第35章 陰山深處(二)
- 春之狩左岸天下
- 夜橦橦橦
- 9590字
- 2019-07-29 00:36:32
第三十六章陰山深處(二)
月下突然映出一個身影,飄揚如同仙人般的身姿。
李素皺皺眉,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
身影又多添了幾道,極快的消失在了山頭最高峰上。
什么情況?
那消失在山間的身影,身似人形,可那身形實在是快,李素懷疑之間又不敢盡信。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那等出神入化的輕功?剛剛那四道身影出現的地方與那山頭相隔甚遠,以人之力真的能凌空那么久遠的路徑嗎?
記得曾看過文彥鈞所施展的“輕功”,雖然身姿輕盈能凌空一段距離,但是也不是這種程度。而且這種操作完全是反常理的好嗎……
這個古代,真是恐怖。
李素膽寒的抱抱自己,心有余悸的想,活著真好。
回到王府的陳加一路小跑來到致遠的房間,不等屋主反應過來,便急急的推開了房門。
門內精赤著上身的致遠微微皺眉將衣衫攏上,回頭看著陳加,眉峰是萬年不變的愁結。“王爺現在在哪兒?”
“龍游山。”陳加低低回答,再看到致遠正打算發怒的模樣揮手打住。“王爺帶著一千文信軍去的,若是擔心王爺安危大可不必,祈安和將馳都在。而且我聽到有些流言里說,全軍已經在回城的路上。”
那是不是代表著。。
“王爺什么都沒有做嗎?”
脫口而出的話里,居然有著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覺。“什么都沒做反倒是好事,我一路從南邊回來,再到會京,聽到的傳聞都是吳靈將軍如何將周軍死士隱藏在軍隊里帶到大妙境內的謠言。如今若是王爺有什么動作,都或將成為眾矢之的,后果將不堪設想……”
陳加神色也沒有多輕松。“可是王爺處境一天天的卻更艱難,如今回到會京的話,是不是會更.......”
致遠臉色深沉,忽而發笑,拍了拍陳加的肩膀。“王爺到底是這大妙唯一的王爺,身后還有那位在,千軍萬馬踏來又有何懼?”
陳加想想致遠口中那人頓覺心中輕松,舒展了笑顏,點點頭。“現在和我一起去見一個人吧。”
誰?致遠皺皺眉。“與王爺有關的?”
不然的話,陳加也不會這么認真的告知自己吧......
“嗯。”陳加連連點頭,嘴角的笑容漸漸劃開。“能手握千鈞劍的人。”
……兩人驅馬趕到城西鐵匠鋪的時候,看著已經被拆了好幾間屋子的狼藉,致遠不明就里的望著陳加,而陳加則嚇得臉色蒼白,翻身下馬徑直向著鐵匠鋪里面闖。
“姑娘,姑娘!——”
鐵匠鋪里器物盡毀,房頂都已經踏了下來。陳加心急如焚的向著屋外致遠喊。“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來找人!”
找人?手持千鈞劍的人?剛剛陳加嘴里喊的姑娘?能是什么姑娘,能讓王爺獻出千鈞劍,又讓陳加如同天塌下來似的緊張。
是……
致遠眉頭深斂,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你說是姑娘,可是先前遭王爺五十道軍棍處置的女子?李素……”
陳加沒有心情看致遠的表情,看著面前如遭了天災似的場景,扒拉著板材,一顆心直往下跌。“姑娘,你在哪里啊?”
石板木板亂成一片,一片廢墟之中若是找到人,也是尸體了……
致遠緊走幾步踩著高高低低的板材走到陳加身邊,用力將他拉起。“你說的姑娘是李素嗎?”
臉上的疑惑轉為怒色,致遠手下施力。
陳加從來沒見過這般暴怒的致遠,還以為他是除了王爺之外無人難出其右的冰山臉,此刻的暴怒確實讓陳加吃驚不少。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人,點著頭。“嗯,是李素姑娘。”
只是為何發怒?陳加皺皺眉頭。“致遠,你怎么了?”
“王爺將千鈞給了她?”臉色陰沉,致遠再問,心里卻已經漸漸地接受了事實,語氣不再像剛剛那般怒氣沖沖。
來去也快的怒氣讓陳加更加疑惑觀察著致遠,點了點頭。“你和李姑娘有什么事情嗎?”
“她無知且貪生怕死,神神道道嘴里沒一句真話,欺瞞王爺,如今還敢膽大包天的拿走王爺的千鈞劍!”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么?陳加一把拉住正欲轉身的致遠。“那劍是王爺送給她的,你找什么事?”
致遠身體一僵,臉色更為陰郁。王爺,竟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
陳加毫不理解致遠的心情,但看致遠轉身欲走,急急的抓住他。“你干嘛去?”
“你不是要去找她嗎?”致遠皺皺眉,手指指向倒塌房屋矗立著的粗木,上面粗細不一的武器痕跡。“那極細的痕跡正是刀絲痕跡,如果我沒有猜錯該是紫。雖然那道鞭痕不知道是何人留下,但是能讓紫將這片地方夷為平地的對手必然也是個中高手。而既然紫已經出現了,李素應當是生命無虞。”致遠聲音微微一頓,看著陳加神情一轉。“最多,是換了個地方死了。”
這么正經的說毛骨悚然的話真的好嗎?陳加嘆口氣,“若是李姑娘真的遭了禍,陳加我定也是死人一個了.....”
致遠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不想死就趕緊跟上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李素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人臉,有些茫然的歪著頭,而后才站起身,看著面前的小童問道。“你是誰?為什么在這里?”
經過昨天在這山上的經歷不自覺后怕,這山如此大又危險,況且這會兒才剛清晨,這小童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我也正想這么問。”那牽著一匹小牛的幼童雖然瘦弱,但是說話語氣卻中氣十足十分響亮,看著李素問道。“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小小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你是一個人進這座山的?”
李素點點頭。“你也是一個人進這座山的?”這小童,什么來頭闖得過那么多機關來到這里?
“什么一個人?”小童撅著嘴不悅的掃一眼李素。“我這兒不是帶著大黑一起嗎?”小手拍拍身邊的大黑牛,模樣說不出來的傲氣。
被逗得想笑,李素靠近他一些。“那你是怎么上來這里的呢?”此刻所處的位置處于中峰位置,要上山來必得經過那些險陣。
莫非,上這山還有別的路?
李素眼中閃出一絲光亮。“小童,你告訴阿姊,你是從哪里上山來的?”
那小童嘴巴翹的更高了。“我阿娘說闖入陰山的都是壞人!你是壞人!我憑什么告訴你我家就住在這山上!”
這山叫陰山?而且有人居住?那山林深處布下的瘴氣和機關陣……
“那別人都進不來這陰山嗎?”
“進來了也出不去!”小童得意的昂起下巴。“我們陰山人美水清,無憂無慮,進來的人都沒有離開的。”
還有這樣的?李素將信將疑地看著約摸七八歲的小童。不過,這小童年紀尚小,該是不會說謊話的吧?而且這里是虎口還是世外桃源,李素根本不敢往深里想,萬一是山匪窩,那確實是進來了就出不去的。
必須趕快走!這世界,哪哪都是危險!
李素蹲下身,可憐兮兮的看著小童。“小童,你若是知道哪里能下山,勞煩你告知阿姊。阿姊不是壞人,是被一群壞人追趕,無意之中才來到了你們所居住的這所山林。阿姊無意之間闖進來,出去之后也自然不會將這里的一切傳出去,你信阿姊,阿姊家中還有等待的人,阿姊我真的不是壞人……”
小童見她說話之間已經是眼淚汪汪,皺了皺眉,臉上有些動容。“那好,我就幫你這一次。只是下山之路需要穿過我們村子,你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不然的話驚動了赤軍就慘了。”
赤軍?李素暗暗記下這些詞匯,向著小童點點頭。“阿姊聽你的。”
小童嘆口氣,似乎不太情愿的嘟囔著。“只是想趁早帶大黑出來吃個草,過會兒還得去打點豬草呢……帶了個人回去,阿娘看見定會罵我了……”
李素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童身后,看著小童左右掙扎的樣子不覺十分可愛,伸手拍了拍小童的肩膀。“小童,以后若是有機會再見,阿姊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這話似乎安慰不了小童,小童依舊嘟著嘴嘀咕著。“我才不要離開陰山,要和你再見面干什么……”
李素閉上嘴,一步步緊跟在小童的后面。
腳步繞過山林,眼前豁然開朗,屋舍儼然,阡陌交通,往來人勞作耕耘,井井有條。
真是桃源嗎?
李素腦子里響起兒時課文中的《桃花源記》,心中不禁大為震撼。“你們都居住在這里?”
小童嫌棄的看她一眼。“閉嘴,保持安靜,貼著大黑的身子。”
看著小童似乎不想引人耳目的樣子,李素乖乖的閉上嘴,欣賞著這里的風景。
“小妹,放牛回來啦?”田間勞作的人抬起頭來,看著小童笑道。
小妹?李素望向自面前的孩子,無奈的笑了笑。
看那番打扮,沒想到竟是個女孩兒。
“咦,小妹!你身邊這位是?”田間老漢拉長聲音。“你帶外人回來?”
小童懊惱的看一眼那田間的老漢,抓住李素的手,拔腿便跑,向著身后的大黑牛喊道。“大黑!我們老地方見!”
李素遷就著小孩子身高,別扭的緊跟著孩子腳步,回頭一眼便見那大黑牛真的像聽懂了話般的,一甩尾巴,悠閑的向一個方向走去。
眼見著小童帶著李素跑起來,身邊的大人見狀也立刻警覺起來,握緊手中農具,腳步向著兩人靠攏。
“什么人!敢闖我陰山境地?”“快去報告赤軍飛羽大人!”“小妹!你怎么回事?忘記陰山規矩了?”“快離開那危險的外來人!”
先前還安然勞作的人們突然換了副樣子,頗為兇狠的看著李素。李素皺緊眉頭,看著牽著自己手努力東躲西拐避開撲過來人們的小童,心下不禁升起一陣暖流。
躲避著一個男人揮過來的鋤頭,小童拉著李素身形一晃,狠狠的撞上身邊正曬著藥材的籮筐。落地的藥材顆顆圓潤,小童踩上去人卻跌了個四仰八叉。
李素正好伸手去扶,卻見那小童已經迅速爬起。緊緊的握住李素正伸過來的手,咬著牙幫沖李素喊。“快跑!”
這小鬼……
李素臉上已經掩飾不了內心的波動。“你放開我,他們要抓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我說好要帶你出去,豈能言而無信?”小童眼里認真不改,錚錚有詞道,手下牽著李素手的力量卻更緊了。
感動的話,只能不辜負這小童期待努力離開這個地方。
李素握緊手中小小的手,加快腳步。
不遠處立在馬上,身著鎧甲的男子將弓箭拉開,左眼輕瞇,望著在人們圍追堵截下四處亂竄的身影,輕輕鎖定。
弓箭拉滿,手指蓄力,微微一松,如光一樣的箭矢向著目標猛馳而去。
一身黑衣,衣袖繡著一圈紅色圖案的男子手中也持著弓箭,一箭射出。
望著另外那支劍射出的方向,身著鎧甲的士兵立刻翻身下馬,單膝跪了下來,向著相隔不遠處黑衣男子的方向不解道。“飛羽統領,那女子是外來人,為何——”
下巴微挑,黑衣男子望向那逃竄的身影。“枉你從她入林之時便一直跟著她,卻沒注意到她腰間之物嗎?”
鎧甲士兵一聽大驚失色,警覺的望向李素的方向。
從遠而來的箭矢到達李素面前的時候,李素已經無法躲閃,眼看著那枚箭就要直入自己胸膛。
這箭若接下,自己雖然必死。不過,也好下次直接躲過。
李素坦然的看著那箭射來的方向,眼神卻突然閃過一絲疑惑。
另一只箭,以更快的速度馳來,將先前的那支劍撕碎,一并落在了李素的腳邊。
這種射箭技藝似曾相識,李素挑眉,望向那箭射來的方向。
那個方向里走出來幾道身影,三個盔甲士兵,其中一人騎在馬上,手中捏著弓箭,臉上表情帶著絲絲懷疑。
另一道黑色身影也是男性,相貌俊朗,手中持著一把弓箭。
這兩人之間,有一人救了自己,一人想殺自己。李素望著漸漸走近的那幾人,皺皺眉,將身邊小童推到一個村民懷里。
“臭小孩,不將我送下山反倒讓我落入圈套!下次見你,絕不饒你!”
若是不饒,何必將那小孩推出去?一劍刺死不就好。
黑衣男人眉峰微挑,伸出手指指向李素。“你是何人?怎會來此?你可知你腰上所系之物是誰的東西?”
問題那么多,能搏一搏的則是最后一個。李素咬咬牙。“小女子我是農家女子一個,有一天遇一位俊俏公子。那公子將此劍交予小女子,讓小女子去尋找會京一位貴人,說只要尋得貴人,便能從此改變小女子的命運。小女子聽信了那話,帶著劍前往會京,豈知剛到會京便遭到不明黑衣人追殺。誤打誤撞來到此山,遇上那小童。大人,小女子真是不知如何惹著了那些人啊……”
李素一臉凄切,十分真誠,低垂的眼神里卻閃著微微狡黠。
在這世界想活下去是真的步步驚心,不轉轉腦子都不行。
這陰山的人不知是敵是友,是敵人,聽了這番話自然能想到自己拿劍去尋的貴人必定是文王無疑。自己再自告奮勇求推薦自己接近文王,求得一線生機,等回到他身邊便能獲救。若是友人,此舉則是試探……
她樣貌平凡,看起來雖然不像狡猾之人。說話口音也不似會京之人,說出的話頗為可信。但是聯想到這人安然度過一重重迷陣的模樣,黑衣男子臉上浮起陰沉的笑容。
“你說你要去會京尋一位貴人,那你定然知道那位貴人的名字了。你不防說說,那位貴人的名字。興許在下也正好認識,不如送姑娘去見那位貴人。”
李素一臉膽怯的望著黑衣的男子,眼神閃爍不定。“可是,可是小女子不能輕易說出那位的名字,那位貴人他……”
“他可是文王,文彥鈞?”一道女聲響起,李素低垂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繡鞋,小巧別致,雖不特別女性化,但也不失可愛。
李素依舊垂著頭,裝作害怕模樣不住的發著抖。“小女子,小女子不敢說!”
“叫你說就快給我說!”
心中掛念的那幾個字能將人逼瘋,聽到有人拿著他的劍上了陰山,第一時間是打飛了前來抱信的赤衛,埋怨送信來得太遲。第二秒便是疾馳而來。抄著劍,本來想殺了面前的人,可見著面前拿著他劍的人竟然是個女人……
那么,就不是他被殺了還被人奪走了千鈞嗎?心下一顆大石頭落了地,可是焦急之心卻沒半點減弱,上前一把扼住了那發著抖不肯說實話女人的下巴。
“叫你說就快給我說!”
話音未落,自己卻驚呆了。
面前這張平凡女子的臉,似曾相識……
李素被扼住下巴,不得不抬頭看著面前發聲的女子,也微微的呆住了。
這個女子是……
“步薇?”印在自己腦子里的兩個字,在看到那張臉后,輕易的脫口而出。
脫口而出之后,李素皺緊了眉頭。
糟糕,怎么那么自然的說出來了……
是啊……面前的女子也皺起了眉。怎么就覺得似曾相識,原是早已見過面的人,還是在他的身邊,被他一臉緊張對待的人。“李素……”
那名字,從他口中呼出,又是那般焦急的模樣。步薇記得清清楚楚。
呵,既是如此,這女子剛剛卻還在信口胡說!
步薇松開她的下巴,向后一步,手上的劍卻毫不留情的橫在了李素的脖子上。
“滿口謊話。”劍尖向前一些,刺入李素皮膚下。“我勸姑娘老實交代會比較好,千鈞……”心中翻涌著怒氣,步薇深吸一口氣,橫眉冷對的看著李素。“為什么在你手上!”
知曉步薇那性格,此刻那番模樣,任誰看了都知道是動了真格的發怒。黑衣男子看著李素脖子上留下的血跡,再看看李素全身大小傷口,握住步薇的劍柄。
“小姐,莫出手太重。”
“她不說實話,我殺她的心都有!”手下死毫不留情,一動不動的緊盯著李素的一舉一動。
“薇薇!”一道身影極快的掠過。
李素看著抱住自己離開危險劍端的男人,皺了皺眉。
是那日步薇身邊的人,一身白色,翩然如仙。
雖然這如仙的帥氣白衣男人,今日也是一身白衣飄飄,但是一張嘴。“你腦子被門夾了?你忘了阿案那天和她一起?如今拿著他的千鈞劍,你自己想想這女人該不該殺?”
“該殺!”步薇狠道一聲,看了眼李素腰間的千鈞劍,伸出手來。“他不要也不該送給別人!還我!”
另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而至,拉著步薇的手,柔聲道。“現在還沒確定是阿案送她的,你這么生氣做什么?再說,送人的東西豈有收回的道理?你不怕主公聽到了罵你?主公可曾這樣教過你?”
那人也是當日見過的人之一……
李素皺皺眉,從白衣男子懷里掙脫出來。“幾位究竟是何人,為何知曉我要找的那位貴人不為人知的名字……”
已經認出他們,接下來的就是套近乎。李素裝的一手好懵,卻立馬遭人識破。
步薇怒不可遏的伸手指著李素。“你還敢說謊?你明明就記得——”
李素眨巴眨巴眼睛。“先前見過一位小公子,身著寶藍色衣衫,與面前這位姑娘略顯相似,敢問姑娘,當日那位——”
“喂,你夠了!”步薇舉劍便砍,絲毫不掩飾眼里妒意。
黑衣的燈野伸手拉住步薇,語氣無奈。“再這樣,便告訴阿案了。”
步薇冷哼一聲,白眼一翻。“我一定會讓阿案跟我說個清楚!”轉身幾個飛步掠走,留給眾人的只有飽含決意的背影。
他的青梅竹馬,是這樣火辣的妹子嗎?
李素心下嘆口氣,眉心蓄起愁結。“聽各位好漢語氣,似是與我那尋找的貴人頗為相熟……”戲要做全套,這會兒也是強撐了。
飛鳥笑笑。“我叫飛鳥,因為我的速度,不亞于天空中的飛鳥。”
“我是燈野。”皺著眉自我介紹,燈野不悅的看了一眼搶先介紹的飛鳥。他都那樣介紹了,別人會怎么聯想自己的名字?
“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李素笑笑。“閣下好名字。”
田野里的小路像云一樣黑暗陰沉,在這深夜里卻只有江里的船上燈火是明的。出自于杜甫的詩,《春夜喜雨》。
燈野笑得含蓄,臉頰微燙。“姑娘繆贊了,燈野之名不過野燈,是為野燈。鬼火之意罷了,并無如此高深學問。”
鬼火?李素眼角尷尬的一挑。這孩子之前都遇上了什么事情,居然有這樣的名字……
“既然是阿案的人,跟我們走便好。”飛鳥伸手攬住李素肩膀,拍拍胸脯。“跟著我們,保證薇薇不會對你怎么樣的。”
李素皮笑肉不笑的推開飛鳥的手臂,嘴里輕輕的道著謝,人卻離遠了些。
身邊的燈野忽然雙眼一滯。“遭了,那小子的蒙汗藥此時應該已經失了藥效!”
飛鳥一聽臉色一白,慌忙看著不遠處的黑衣男子。“飛羽!這姑娘交給你帶回去!我們先行一步!”
飛羽還沒道出回答,眼前已經白光一閃。再看過去,一黑一白已經掠出了老遠。
他看向李素,讓出路來。“姑娘,請。”
李素沖他笑笑。“謝先生剛剛救命之恩。”
想到之前箭矢如此快速射去,面前女人卻淡定的神情,飛羽轉過身冷淡道。“不客氣。”
這女人并不簡單,自己勢必不會讓這女人攪了陰山秩序。
紅衣的少年手腳分別被綁在四個床角上,怒吼著。“放開我!你們這群天殺的!光天化日下強搶官差!你們好大的膽子!”
“你家大人已經將你交給我們,白紙黑字,你還想耍賴?”步薇心中有氣,此刻正好找到出氣的地方,拿著一張紙在少年面前晃晃。“喏,你看,你家大人的名字。”
少年性子何其剛烈,冷哼一聲。“隔那么遠誰看得到?”
步薇繞到少年床邊,將紙湊近少年。“你可看清楚了!?”
少年定睛去看,眼里卻閃過一絲微光,張嘴便往那紙上咬。
步薇驚訝地收回手上紙張收入懷中,看著少年一臉的不可置信。“喂,你從哪里學來的這種手段?如此奸詐!”
“你們哪里磊落敢說我了?還不是灌我蒙汗藥讓我睡了幾天才將我運回來的?快說這是什么鬼地方?你們走的路繞了又繞,似乎還上了山,迎著月亮奔跑。”少年撅著嘴,一臉的費解和不悅。“你們這種暴徒,真該被官府捉拿,在地牢里關到死為止!”
這孩子怎么就一張嘴那么欠!步薇抓過身邊荊條。“就知道你會這樣,早有準備。不服,就打到你服。想抓我們關進牢里,就憑你那點三腳貓功夫?”
“總有一天把你們都關進去!”
飛來一腳,狠狠的踩住少年的臉,白衣的飛鳥臉上都是腹黑的笑容。“好啊,那就養好傷拜入我們門下,什么時候打過我了什么時候讓你關進去!”
少年雖然臉被踩的變形,嘴上卻依舊不饒人。
“你們這些人還門派!什么狗屁門派?”
“我們倒是沒什么門啊派啊的,聽起來俗氣。”飛鳥微微一笑。“不過,陰山十座你知道嗎?”
少年臉色一滯,早已忘記了掙扎。
見少年那副樣子,飛鳥滿意的抬腳松開少年。“楚兒念,本座念你年少輕狂又不懂事,暫且饒你一命,但有下次,可就不是現在這么好說的了。”
楚兒念臉色發白,轉頭看著輕輕跳下自己床塌的飛鳥。
“那你是十一座的三座?輕功出神入化讓人望塵莫及的長空飛鳥?”不可置信的語氣,怎么聽起來都讓人覺得他無辜,可以饒恕他不知者不罪的罪行。
飛鳥眉頭一挑。“除了我本人,誰敢冒用我的名字?”
“那燈野便是……四座,擅長暗器,殺人之前先送一朵梅花飛鏢令人恐懼如同見到閻王的鬼火嗎?”
燈野輕咳一聲,謙虛的笑著。“過獎。”
“可是……”兒念看著步薇,一臉疑惑。“傳說中以難得的刀絲做武器,一身紫衣的行蹤難測的紫……該不會是……”
步薇翻個白眼。“我這一身美麗的酡顏色你看不見嗎?哪里是紫色?”
“紫不在陰山。”燈野回答道。“你也說了她行蹤難測,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不過,一定在我們需要她,而她該待的地方。”
“陰山十座里,女子不是只有一人嗎?”飛鳥再次疑惑,面前的步薇功夫不弱,可以說是比自己強了不少。但是陰山十座里面,根本沒有記載。
陰山,是傳說人畜勿近,有進無出的地方。危險重重,難以尋得真相。且那林中布滿瘴氣,輕則迷失方向,重則失了神志,更是走不出來。在瘴氣林外的人親眼看著同伴誤入林中,無論如何呼喊,同伴就像聽不見看不見一樣。林中霧氣走向奇怪,不一會兒便漲得更加濃郁。外人連救都不敢,只得連滾帶爬快速離開。
另有一處,有著重重機關,還有五行之陣,更是無人能進。
在這陰山高峰之上,聽說只住著十個人。叫做陰山十座,每個人都是這天下最強的人,如山般重,因此成為陰山十座。
有人偶然看見,他們夜里便從陰山山峰飛下,身形若仙,翩然降臨。
陰山十座,一座:韓非城,傳說中的人。傳聞是個瞎子,殺手。只能看到他出一劍,一劍出手后,便再無懸念。手持劍名,九天。
二座:清歌侯,喜飲酒,腰間常掛著酒葫蘆。四海為家,武器為雙刀,名曰屠蘇,桑落。喜酒至此,連自己的武器都得了酒名。
三座:輕功出神入化讓人望塵莫及的長空飛鳥,武器是軟劍。
四座:擅長暗器,殺人之前先送一朵梅花飛鏢令人恐懼如同見到閻王的鬼火。
五座:以難尋的刀絲作為武器,一身紫衣的女子,名喚一個字,紫。
六座:擅用毒,武器不定,據說為唐門后人,名喚何漠。
七座:名為子柯,一切信息皆為不詳。
八座:沙場上馳騁,吳靈,手持特大狼牙棒。一棒既出,能擊飛二十人。
九座:顧家老大,不知真名,不知底細,傳說為雙生子,只知其人,不知為誰。
十座:顧家老二,不知真名,不知底細,傳說為雙生子,只知其人,不知為誰。
步薇知道兒念對自己充滿疑惑,只是撇撇嘴角。“對啊,我不是陰山十座,但是他們基本都要聽我的話可以嗎?”
手上荊條晃了晃,得意的看著兒念。“因為他們的主公,是我親愛的爹爹!”
什么主公?陰山不是就十個人嗎?兒念腦子里被疑惑堆滿。“等等,按這么說,這里是陰山?”
步薇點點頭。“嗯,感恩吧少年,有生之年能進入陰山,還被陰山十座里的人看上帶回來。”
兒念腦子里炸起煙花。“各位仙座,能先把我放開嗎?”
“不再鬧了?”飛鳥撇嘴。
“不鬧了。”
“乖了?”越發得意。
“……”兒念咬著牙根。“乖了……”
單單一個步薇已經不是對手,這些上了十座的人都是些變態的存在。楚兒念本就向往陰山十座,此刻心中敬佩已經取代了先前的傲慢與無理,自然變得乖順了不少。
“那我家大人,會將我教給幾位也是因為知曉了各位的身份嗎?”
燈野已經解開了兒念束縛,耐心的看著他答。“自然是的,你家大人知曉了吾等身份,以后劫數會越來越多。你能做的,只有在陰山辛勤修行,方能更好的保護到他,懂嗎?”
這些話自然是受用的,楚兒念深深的點著頭,向著幾人彎下雙膝,伏跪在地上。
“兒念,見過兩位師傅。”
“師傅?”飛鳥微微一愣。“誰要做你師傅了?你可別把我叫老了?”
“那你們帶我來這里是要干什么?”不就是讓自己學功夫嗎?
楚兒念十分不解。
飛鳥臉色變得不太好看,看了一眼燈野。“你跟他說吧。”
燈野嘆息,復又笑了。
“你若是勤加練習,不久的陰山十座里,就算你一個了。”
什么?陰山十座?加自己一個?陰山十座什么時候這么好進了?開什么玩笑?
楚兒念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人,似乎想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在和自己開玩笑。可是,那些傳說中的人,各個臉上都寫著“沒開玩笑”。
“你知道的陰山十座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而現在,陰山十座已經只有八個人了……當然,你若是想進十座,需要的努力并不是一點點而已。即使進了,怕也是最后一位。”燈野細細道,眼里有難掩的愁緒。“離開的兩個人一位是何漠,另一位……是韓非城……”
最厲害的那個人離開了?楚兒念皺皺眉頭。“雖然我不太明白你們內部發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各位是陰山十座,我便沒有再推辭的理由。”少年郎郎一笑,拱起手來。“二位師兄!”再向著步薇輕輕一拜。“小姐。”
“叫師姐也可以的。”步薇揮揮手。“雖然我不是左門十一子出來的,功法與他們也相差許多。但是一起長大,你叫聲師姐,理是應當。”
兒念甜甜一笑。“師姐。”
“孺子可教。”飛鳥作出欣慰樣憑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作出高深樣兒。
燈野笑出聲來。“好,那你跟我來,師兄帶你了解一下真正的陰山。”
兒念忙不迭地點頭,跟上燈野。
身后的飛鳥看著跟著燈野出去的兒念眉峰輕挑,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總覺得飛鳥那笑容腹黑,步薇疑惑的問道。
“我笑這次下山真的撿到了寶。”飛鳥看著走遠的楚兒念背影。“那蒙汗藥可是何漠配制,這家伙中了那種劑量,卻依然知道我們從流云鎮將他一直帶到這里,記得我們途經過最重要的路徑特點,心智驚人強大不說。何漠做的蒙汗藥讓人昏睡幾個時辰再醒都是全身酸軟無力,這家伙倒好,睡了幾天,起來依舊這樣生機勃勃……”
經飛鳥一說步薇才反應過來,順著飛鳥的視線看著走遠的楚兒念,輕輕的皺了皺眉。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現在定論都還太早,若是培養出來第二個韓非城……”
飛鳥面色一滯,而后便笑了。
“至少,現在是好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