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國主身邊的太監劉安尖聲喊道。
林文煥和建王正要離開,都以為劉安叫住了自己,于是同時轉身站定,眼神中帶著疑問。
劉安不好意思地說道:“都是老臣的錯,建王殿下,老臣有事要告訴鄴王殿下。”
建王聽完,冷著臉轉身就走了,建王的小廝在大殿外遙遙地望到了建王,緊趕慢趕地向建王這里走來,建王本來就在氣頭上,此時見了這小廝嬉皮笑臉的嘴臉,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殿下!”
剛剛劉安一個不小心,一句“殿下”已經讓建王難堪了,此時小廝又叫了一聲,建王氣得一腳把小廝從馬車上踹了下來。
“滾!”建王坐在馬車上說道,“你給我跑回王府!”
小廝委屈地揉了揉生疼的胸口,不知道建王殿下這是發了什么無名火,只好賠著笑臉說道:“是,殿下。”
又是“殿下”!林文煥不過是在北夷茍活下來的人質,父王卻讓他接任驃騎將軍的位置,一個連戰場都沒上過的王爺,有什么能耐去接替驃騎將軍一職。
建王心里難受,一拳打在馬車上,狠狠地罵了幾句“天道不公”,但畢竟這是國主決定的,建王也無可奈何。
林文煥也不知道劉安急急忙忙地叫住他是何用意,只能恭敬地叫一聲“劉公公”,畢竟劉安跟在國主身邊三十余年,連九王奪嫡的大場面都經歷過,就是憑著這資歷,林文煥也必須得恭恭敬敬的。
林文煥恭敬地行禮,而眼前這位王宮的總管也沒有擺架子,反而將林文煥扶起。
“鄴王殿下,有些事情,陛下囑咐老臣告訴您。”劉安緩緩說道。
林文煥趕忙說道:“劉公公您說,我都記下了。”
劉安對鄴王的表現十分滿意,于是用柔和的語氣對林文煥說道:“陛下要老臣告訴殿下,殿下要接任驃騎將軍一職,一定要有統兵的能力。”
“陛下特意為殿下找了一人,此人善于排兵布陣,又是統兵領帥的奇才,他雖然已經解甲歸田,但是他隱居山林,兵法韜略也是日益精進,殿下要是能拜入他的門下,殿下您再要去接任驃騎將軍,真可謂是'板上釘釘'了!”
劉安說到這里,忽然面露難色,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劉公公還有什么想說的?”
“只是殿下,此人心高氣傲,拜師學藝的人只要是資質愚鈍,又或是另有所圖,此人一概不收,還希望殿下做好準備。”
林文煥點了點頭,問道:“請問劉公公,這位高人在哪里?”
劉安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殿下,老臣也不知道,陛下只說殿下一定知道,那人也一定會收殿下為徒。”
林文煥還要再問,劉安只能做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說了句“老臣告退”,便自顧自地往國主的臥寢走去。
林文煥看著劉安離去的背影發著呆,自己所認識的人里面,擅長兵法和統兵領帥之能的人,應該只有舅舅和素未謀面的外公吧。
林文煥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那個對武學一竅不通的謀士,那個鄴王府神秘的幕僚。
還有獨孤立!
可林文煥轉念一想,獨孤立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在鳳仙山修行了十年的獨孤立,怎么可能上過戰場,又怎么會是解甲歸田的高人呢?
林文煥一邊向鄴王府走去,一邊絞盡腦汁地想著那位高人的身份。
林文煥沒有建王的排場,王宮到鄴王府不過一刻鐘的路程,林文煥也沒有用上馬車。
然而這一路,一刻鐘的時間,林文煥對這位高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國主卻偏又說自己知道這人,可這位神秘的高人究竟是誰呢?
林文煥一回到鄴王府,迫不及待地就往花園走去。
進了密室,獨孤立正要起來行禮,林文煥已經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這才開口道:“我想請教獨孤兄一個問題。”
獨孤立連忙說道:“殿下請說。”
“我舅舅今天被國主軟禁在甄宅,國主又讓我去接替我舅舅的職務。”
獨孤立正要問是什么職務,林文煥已經先開口了。
“國主讓我接替驃騎將軍一職。”
獨孤立于是分析道:“甄妃娘娘剛用假死騙過了眾人,卻誘得殿下的舅舅回京吊唁,這些都是人設計好的。”
獨孤立又沉思了一陣,這才說道:“殿下,是國主,我說的沒錯吧。”
林文煥聽了,點了點頭,心里卻為獨孤立的智謀而感到由衷的佩服。
“國主設計了這么久的局,不僅僅是為了把甄為堅從驃騎將軍一職上拉下馬來。”獨孤立繼續說道,“殿下,驃騎將軍在兵馬大將軍之下,不知道現在的兵馬大將軍是誰?”
林文煥答道:“是我的外公。”
獨孤立似乎早就料到了,也沒有表現出驚訝。
“國主是要奪回兵權。”
林文煥趕忙說道:“獨孤兄請繼續說下去。”
獨孤立感受到了林文煥話里的焦急,于是又說道:“國主掌握著兵部,兵部尚書是文官,自古以來,同級之間,文官會比武官高半級,所以兵部可以控制邊關的將軍。”
“正因為如此,按理來說,國主應該完全掌握了兵權才是。”
林文煥忽然想起兵部侍郎崔啟承在大殿上,歷數了甄為堅的八大罪,其一就是不受君令。
林文煥和獨孤立異口同聲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獨孤立笑著夸贊道:“殿下確實智謀過人,就是因為這個規矩,導致國主沒法管著兵權,又怕甄家父子造反,只怕國主已經準備了很久了。”
林文煥笑了笑,不屑道:“堂堂中原的國主竟要靠這樣的手段,甚至還要那我娘親的命做誘餌引我舅舅上鉤。”
甄妃就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談話,聽到這話,甄妃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對林文煥說道:“你父王坐的位置,逼得他做了這些事,我不怪他,就是我當真死在他的安排里了,也都是我的命數。”
林文煥嗔道:“娘!您差點死在父王手里,您還替他說話!”
“煥兒,你還不懂。”甄妃挽著頭發站起身來,在屋里踱了兩步,“一國之主,就得心系天下,若是能拿一兩個人的性命換天下的安定,換做是你,你也會做同樣的事的。”
甄妃說完,又喃喃道:“真的,我不怪他。”
林文煥看著甄妃這么護著國主,也無可奈何,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獨孤立聽了母子二人的談話,見此時場面尷尬,便笑著問林文煥道:“國主要殿下接任驃騎將軍一職,就沒有什么條件嗎?”
林文煥心里正要感激獨孤立替自己解圍,卻又忽然想起劉公公交代的話,便一五一十的和獨孤立說了。
林文煥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獨孤立縱使天縱奇才,就是想破腦袋想不出林文煥所認識的一位絕世高人。
然而林文煥卻沒想到,獨孤立聽著林文煥所說的條件,竟然笑了。
“殿下,師傅當初就是這么要求的。”
林文煥這才想起了那個曾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只是沒有想到,天地門的大弟子竟然有過一段軍旅的生活。
“獨孤兄,你師傅現在人在何處?”
獨孤立搖了搖頭,只是說道:“師傅當初離開鳳仙山的時候曾跟我和小妹說,要是有事要見他,就去宜山垛陣那里尋他。”
“只是師傅離開鳳仙山已經有五年時間了,師傅現在在不在宜山垛陣還未可知呢?”
林文煥笑了笑,肯定道:“你師傅一定在那里!”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獨孤立不解道。
林文煥于是解釋道:“尊師自從解甲歸田之后,應該是沉迷于山野之間天然而成的陣法,一如鳳仙山的乾坤石陣,又如宜山的草垛陣一樣,據我所知,宜山的草垛陣雖然只是一些草垛堆積而成,然而其中陣法微妙,每一處草垛的擺放都自有其玄妙之處,宜山的草垛陣共有九九八十一個草垛,尊師極有可能還在陣中研究。”
獨孤立拍手稱贊道:“殿下說的不錯,師傅應該還在宜山研究陣法。”
獨孤立又說道:“既然殿下要啟程去宜山,我和小妹就陪殿下一道去,讓小妹待在師傅身邊,我才能安下心來。”
獨孤立說得平淡,林文煥卻聽出言語中責備的意思,也沒有什么好辯解的,畢竟林文煥上一次請獨孤雨柔替甄妃擋過一劫,身體一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林文煥看在眼里,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即使獨孤立責怪幾句,林文煥也只能唯唯應下。
獨孤立自然也知道林文煥的心思,說了一句之后也不再多言,畢竟自己是鄴王府的幕僚,再要去責怪林文煥,多少就有一些逾越了。
林文煥見獨孤立不再責備自己,于是感激地撇了一眼獨孤立。
“多謝獨孤兄海涵,既然雨柔的身子還沒好,馬上又要到國禮大典了,我們半月之后再出發,不知獨孤兄意下如何?”
林文煥如此恭敬有禮,獨孤立也拱手回禮道:“悉聽尊便。”
林文煥點了點頭,又囑咐獨孤雨柔好生養傷,這才往密室外走去。
“殿下!”獨孤立忽然叫住了林文煥。
林文煥回頭詢問,獨孤立語重心長地說道。
“殿下,大典的事,要小心建王的手段。”
林文煥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這才轉身離開。
“什么?我們要去見大師兄?”靖伊聽了這個消息,不敢相信地驚叫道。
看著林文煥微笑著點頭確認,靖伊又忽然悵然起來。
“大師兄……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