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夕凡。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在垃圾箱旁長大。

我的世界里從不知光明與黑暗有所分界，因為——我的世界里只有黑暗。

五歲那年，我第一次殺了人，只為——

一塊從垃圾箱里翻出的面包。

看著地上不停流動著紅色液體同齡人的尸體，我的腦海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我羸了，食物歸我。

黑暗中，不知從何處冒出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他問我第次殺人有什么感覺。

冷冷地，我掃了他一眼。

對我而言，地上躺著的東西不過是拼湊在起的肉塊罷了。

男人笑了，得意的聲音在深暗夜巷中飄去很遠。

最后，他帶我離開了這里，去了一個只有任務，沒有情感的組織，教我怎樣殺人。

他告訴我，只要殺人，便可以活下去。

于是，我答應了，成為這個殺手組織的一員。

正好，于我而言，一切都變得格外純粹。

殺人，活著，就這么簡單。

我從不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么，也從未想過。

世界上凡是知道我名字的人，無不恐懼得像聽到死神般。

我想，活著或許本就沒什么意義吧，否則世界上為何會有那么多人死去呢?

直到那天，我遇見了一個女孩，我才發現，我從前的生活原來是那么孤獨，世界上原來還有滿足與難過這兩種心情。

那天，下著大雨。

我一如往常般殺完人回來，看向這一層未變的世界，卻始終找不到存在的意。

就像自己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一般。

也許是累了，在破落的一個街角，我在一個乞丐常光顧的角落，摘下了自己小丑的面具，任由石旁礴的大雨沖洗著我身上的血跡，。

不知過了多久，那磅礴的大雨竟不再落到我的身上，是雨停了嗎？

我睜開眼，卻發現一個穿著淺藍色布衣的女孩站在我的身前，為我撐起了一把傘。

“給。”女孩伸出拿著傘柄的手，沖我晃了晃。我看著她，卻并未接過傘。

女孩話很少，是我見過最嫻靜的人。

烏黑的長發，泛著雨水，漠然的臉龐從不曾向外展露過悲喜。

黑色的瞳孔閃著涼涼的光，仿佛泛著永遠都化不開的憂傷。

似乎她看出來了我不會接過的想法，卻又并不感到詫異與尷尬，而是十分平淡地一直為我把傘撐起，直到雨停。

雨后，女孩收起了傘，將它放到了我的身邊。

“再這樣，會感冒的。這把傘——給你。”

女孩說罷轉身離去。可我卻一把拉住了她的右手。

“有事嗎？”

“不……沒什么。”

我放開了手，不知為何，心中第一次有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失落。

女孩轉過頭，目光在我身上滯留著，什么也沒說，繼而轉身離去。

也許是我的幻覺吧，一縷和煦的陽光從云層中灑下，落到了女孩身上。

在她轉過頭的剎那，我仿佛看到了一絲微笑，從她嘴角溢出。

我想，我這一生之后的一切改變，都只源于這一個自己都不曾明白的微笑吧。

…………

一陣風，一片落葉，我想——秋天到了。

女孩抬起頭，放下書，目光寄向遠方，仿佛在尋找什么。

然而，進入她眼簾的只有窗外的一棵老樹。

“昨夜星辰昨夜風，大雨傾盆似故人。

寒月涼風一壺酒，未解相逢憶夢中。”

女孩嘆了口氣，莫名的吟作出一首詩來，像是在追憶著什么。

搖搖頭，女孩繼續將目光投于筆墨書香之間，仿佛那里才是她的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鬢間的一縷發絲從臉龐滑落。女孩這才分出神來，伸出手去將它理回耳際，日光恰好從這里射入她的眼眸。

女孩一驚，抬起頭看到了窗邊倚坐在樹枝上的我。

那時，我戴著面具，目光澄澈，不閃也不躲地與她對視。

女孩擁有著我從未見過的聰慧，一眼便認出了我。

瞬間，女孩竟顯露出幾分慌亂，急忙將目光投回書間，不再理會身邊的一切。

但我卻清晰的見到，她的嘴角間再次流露出了那縷微笑。

或許那時我并不能懂得這抹微笑的全部含意，但至少，我想我是被允許留在這里陪她的吧。

不知為何，我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滿足。

她為我打傘，我——便伴她一生。

那時，我的腦海里便只有了這一個念頭。

此后，每天陪她讀書，從晨曦霜旦到夜幕星辰，便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愿望，即便我們從未說過一句話。

若是我的一生能一直這樣下去直到終老，也許便是我最好的結局。

可惜我忘了一件事，我……沒有自由。

為了脫離殺手組織，我開始瘋狂的完成那一個又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越來越讓世人的心中對我產生無盡的恐懼。

從我指尖上流過的血幾乎改變了一個時代的格局，曾一度讓人們將小丑這個稱號與死神掛上等號。

但……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再完成最后滅殺一個大家族的任務，我便可自由。

然而，這時我才明白，有些路，一旦踏上，便再也回不了頭。

這個家族的族長便是女孩的父親。

我笑了，笑得比我的小丑面具還要嘲諷。

三年了，我陪了她三年，她卻等了我三年。

最終，我明白，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必須和捉弄自己的老天爭上一爭。

我決定，覆滅殺手組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