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紅被揪出電梯的一瞬間，給了邵子謙一個悲傷的回眸。

邵子謙頓時血氣上涌，趕緊跳出電梯。

“怎么回事，表妹！”

他不問那男人，卻氣勢洶洶地盯著羅紅問。

男人三十來歲，個頭和邵子謙差不多，也是一米八左右。

但是粗壯。

原本他是不把邵子謙放在眼里的，不過一聽邵子謙稱羅紅為面表妹，還是松手了。

“怎么，親戚？”

男子穿著休閑T恤，手臂上全是肌肉疙瘩，長滿了粗毛，像個練家子。

下巴伸出了一截，很兇惡的樣子。

“我妹！”

邵子謙說罷，伸手去撫弄著羅紅散亂的長發。

順手把她的連衣裙領子捋好，以示親近。

羅紅有一頭沒有燙過染過的自然長發。

上一次，就是因為這身連衣裙和這頭長發，加上那個白血病的故事，感動了邵子謙。

就算故事是假的，但是這頭長發是真的。

連衣裙也是真的。

在這個花花綠綠昏天黑地的世界里，一大堆齊逼短裙和吊帶背心的夜鶯當中，羅紅是一個另類。

就像邵子謙一樣，也是很多男人眼中的另類。

看著羅紅的一臉的淚水，邵子謙仿佛看到一個慘遭毒打的孩子，一陣揪心，很兇惡地看著那男子，聲音有點大。

“發生了什么事？”

男子卻不理會邵子謙的嗓門，呵呵一笑：“這個地方……你覺得還會發生什么事？既然是你妹，那就很好辦，去給我老板道個歉，把錢退了，事情就算了?！?

邵子謙蹙著眉頭，看著羅紅問：“什么錢？你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他們……他們要我玩雙飛？”

雙飛？

什么叫雙飛，上次和李天元他們來夜總會的時候忘了問。

不過現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收了兩千塊錢，當然要玩雙飛啊?！?

粗毛男子吊兒郎當地晃著腦袋，那架勢，好像羅紅已經是他的籠中鳥，再也逃不掉。

不要說是你表哥，就算是你親老子來了又怎樣？

包房公主，本來就是供人玩樂的。

邵子謙也有點納悶，羅紅不是賣藝不賣身嗎？上次給了她八百塊，她都覺得燙手。

才隔了半個月的時間，她怎么就收了人家兩千塊，這不是賣藝的價?。?

“是你們硬塞給我的?！?

羅紅突然昂起頭來，寧死不屈的壯烈。

“呵呵，好笑了，你們一進來的時候就講好了，我們要玩雙飛，人家另外的兩個都同意了，就你不同意，你這不是找死嗎？”

“哎哎哎，怎么說話的？誰找死？！”

邵子謙發怒了，紅著眼睛死盯著那男子。

粗毛男子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子謙，似乎在權衡自己能否一拳將他打倒。

“你告訴我，什么叫做雙飛？”

男子的臉慢慢變色，突然笑了：“看你的年紀應該比我大幾歲，真是白活了，連雙飛都不懂?！?

邵子謙很想一拳砸死眼前的漢子，但是想著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呑下燒得喉嚨生疼的怒火，耐著性子說：“兄弟，我是電視臺的記者，我表妹在這里是有苦衷的，她賣藝不賣身，給個面子，不要為難我表妹……”

男子一聽，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電視臺的記者……也來??呵呵??”

邵子謙頓時傻眼了。

倒不是因為記者就如何高尚如何純潔，反正又不是公務員，更不是干部。

記者人品差的多得很，比如索要紅包這樣的事情，邵子謙就干過。

但是大多轉手就捐出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記者這個職業還是挺敏感的，雖然現在的記者已經不再像九十年代那樣受人尊重了。

出入燈紅酒綠場所這種事情，只能暗地里進行。傳出去始終不好，弄不好還會到機關紀委那里去背書的。

男子更加囂張了：“是記者就好辦了，都說有困難找民警，但是我們遇到的這種困難，還真不好找民警呢。這樣吧，你去給我老板解釋一下，看我老板給不給你這個記者的面子了?！?

邵子謙陡然升起一種英雄情結，豁出去了。

反正老子來這里又沒有做什么齷齪事，就算驚動臺領導，總得讓人講理啊。

何況他先天就有英雄情結。

“走，我去見識一下你的老板?！?

邵子謙有這個底氣。

粗毛男子突然一把擰住羅紅的手腕，扯著羅紅往迷宮里走去。

轉了幾個彎，邵子謙就看見了湯明他們的806包房，透過一尺見方的磨砂窗，里面還是一片朦朧的燈紅酒綠。

這幫牲口，多半是打著請記者客的名義，自己玩樂。

邵子謙頓時覺得湯明他們是在花自己的錢。

明天就把《牛奶里出現雜質，消費者怒討說法》的新聞播了，標題都想好了。

隔壁就是808房間。

粗毛男子猛錘門，里面就打開了門。

“老板，逮回來了。”

粗毛男子有點得意，在向自己的老大邀功。

“喲呵，大杠辦事就是牢靠！”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正摟著剩下的兩個包房公主亂摸亂啃。其他幾個男人都干坐著。

胖子突然看見邵子謙，臉色頓時大變，急忙推開那兩個女子，站起身來。

其他的四個男子，也跟著起身。

包房里一共有六個男人，加上羅紅，有三個女人。

邵子謙突然明白了雙飛是什么意思了。

大概就是兩個玩一個的意思。

上次李天元的朋友就摟著兩個女孩說要玩雙飛。

但是這次……

六個男人三個女孩……

特么的！太過分??！

“這位??你朋友？”

胖子冷著臉看著大杠。

“不是！”

大杠樂呵呵地說：“他說是這妞兒的表哥，還說是電視臺的記者，叫我放過這妞兒，我覺得有點好笑，就叫他來給老板解釋解釋?！?

胖子瞇著眼睛，陰鷙地看著邵子謙。

邵子謙毫不示弱，冷著臉看著胖子。

目光交鋒了半分鐘，胖子突然走到大杠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解釋什么？有什么需要解釋的，嗯？”

大杠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巴掌，頓時愕然。

“老板，這個妞兒收了兩千塊，難道就這樣讓她跑了？”

“放屁，老子愿意給的，人家小姑娘在這里打工，陪老子喝了那么多酒，難道給點小費都不行嗎？”

邵子謙意識到，胖子的身份應該不一般，很害怕自己的丑事被曝光。

“既然不需要解釋了，羅紅，那我們走！”

拉住羅紅的手了要轉身。

“嘿嘿，不好意思啊，這位……記者，要不坐下來喝一杯，交個朋友？”

胖子一臉訕笑，看來還真是個怕記者的貨。

邵子謙有點得寸進尺了：“不好意思，我只和善良的人做朋友！”

這是他的口頭禪。

胖子的臉頓時又變色了。

“怎么說話的！”

一旁有人發話了。

胖子悻悻地重新坐回之前位置上，沒有制止說話的人。

就有兩個男子擋在門邊。

胖子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翹起二郎腿，夾著香煙的手掌抬得高高的，歪著腦袋懶洋洋地說：“你我才剛剛碰面，你怎么就知道我就不善良了呢？我剛剛還捐給了這個小姑娘兩千塊錢呢，你是記者，覺得我這樣做善良不善良呢？”

“捐？”

邵子謙冷冷地說：“請問雙飛是什么意思？”

“咳咳！”

胖子尷尬地咳嗽了兩下，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答非所問：“剛剛我兄弟說你是記者，請問是哪個報社的？”

“老板，他不是報社的，他說他是電視臺的！”

大杠捂著還在火辣辣的臉解釋。

胖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大杠，目光更加陰鷙了。

“電視臺的？”

然后站起身來，笑瞇瞇地說：“電視臺的記者都喜歡搞暗訪，兄弟你不會也……”

邵子謙突然記起剛剛進來時，胖子正摟著兩個小姐亂啃的一幕。

于是諱莫如深地笑了一下：“暗訪也罷明訪也罷，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會心虛。這位先生，你還沒告訴我什么叫做雙飛呢……”

大杠估計是被剛剛胖子的那一巴掌把腦子打進水了，哈哈大笑起來：“雙飛都不懂，真是白活了，雙飛，就是兩個玩一個啊……”

“啪！”

胖子突然抓起坐上的酒杯，砸在了大杠的臉上。

這回大杠慘叫一聲，捂著臉鉆進了衛生間。

邵子謙狠狠地盯著胖子看。

下手這么重，給誰看呢？

大杠的眼睛沒事吧？

胖子還怒氣未消，咬著牙齒，從牙縫里擠出陰陰的一句話：“你不說話會死?。《际悄闼麐尅?

突然止住，朝邵子謙微笑著說：“我的這個兄弟不懂事，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過，本來也沒發生過什么事，記者兄弟，你看這樣好不？哥哥在這里給你道個歉。你留個電話，回頭哥哥請客賠罪。”

邵子謙看著胖子油膩膩的臉，感覺像個包著一汪豬油的肉包子，有點惡心。

“既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我們就告辭了，本來也沒發生什么事的……對吧。”

說罷再次轉身要走。

他想息事寧人。

“哎？”

胖子的臉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要走也可以，不過……不好意思，我得檢查一下你身上有沒有暗訪設備，比如針孔攝像頭之類。”

說罷一歪腦袋，另外的四個男子就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