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秋高氣爽，今年的華戲格外忙。

“俊杰，你觀察筆記給我參考一下，我這兩天太忙了，沒顧得上。”教室里，白雪拉著茅俊杰的手，一通搖。

茅俊杰坐在地板上拔出手，低頭在包里翻找，“你還是叫全名吧，俊杰總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男的。吶。”

嘴上說著，把手上的筆記扔到白雪懷里。“你膽子也大，明知道今天周三，王老師會收筆記，還不寫。你就是懶，該讓老師罰你一回你就老實了。”

茅俊杰往門口一努嘴，“你瞅瞅文彰，現在多刻苦。”

這話偏被耳朵尖的文彰聽到了。“大姐，你就別拿我當榜樣了。珍惜和我這剩下不到半年的友誼吧。”

華戲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制度叫甄別期，整個大一如果表現不好會被勸退。而文彰很有可能打破學校的記錄——剛開學就勸退。

當時是他們第一次上臺詞課，因為臺詞對氣息要求很高，所以第一堂自然老師會指導學生正確的呼吸。

“臺詞要用氣，聲音從丹田出來，尤其是舞臺劇。你說話應該讓最后一排的觀眾也聽清楚，光靠你的嗓子是不行的。”身為臺詞老師，許平對學生的要求很嚴格。

他認為，如果臺詞說不好，出去演戲是給華戲丟人，他不能容許這樣的恥辱在自己的班里出現。

“同學們躺下，平躺，想像自己在床上。”

同學按照老師的要求紛紛躺好，諾大的教室人挨著人。

“好，現在，呼~，好，吸~。”許平在教室來回轉悠。

“你們要尋找睡覺的感覺，這個感覺呢，就是讓你自然地呼吸，讓你的呼吸變得通暢。來，繼續，呼~，吸~”

呼吸聲原本非常整齊劃一，但不久就出現了異樣。

“呼-呵”聽起來，有人睡著了，甚至打起鼾來。

“文彰！！！”

“哈恩，啊？”被從睡夢中驚醒，文彰還有些迷茫。一睜眼四處亂瞧，好不容易找到焦距。

許平盯著文彰，頭發都快豎起來了，好一會兒才壓下火氣。直白的跟文彰說。

“文彰，你應該知道咱們學校有甄別期，四門主課一門不及格就可以回家了。

現在我明確的告訴你。期末我會給你不及格。我要是你，現在就會回去打包行李。”

晴天霹靂，文彰被這個噩耗劈的火花四濺。據當事人事后回憶，他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一直都是靠身體本能在機械做功，一節課什么都沒聽進去。

從那以后，文彰上什么課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力氣。甚至給許老師端茶送水，噓寒問暖，當起了狗腿子，只求老師能高抬貴手。

軍訓已經結束半個月，廣大學子開始了正常的校園生活。教室宿舍食堂三點一線，偶爾趁著休息去南鑼鼓巷改善伙食。

那次軍訓華戲可以稱得上大獲全勝。標兵拿了，優秀集體兩個，甚至匯演唯一的一等獎和一個三等獎都被收入囊中。

李克在其中居功至偉，軍訓結束后表演系主任黃定余特意找到李克和他聊了整整一下午。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系統的獎勵，由于這次任務系統覺得難度不高，所以基礎獎勵一般，但所幸完成度還可以，抽出一個觀影券。

這當然不是什么爛大街的電影票。用了這個券，李克可以選擇任意一個時間任意一個場景生活兩天。系統塑造的精度取決于資料的詳略度。越詳細，越真實。

至于打賭，當然是華戲贏，只是那頓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一個合適的時間。

今天王莉娜老師教的是想象力訓練，所謂的想象力，一般就是無實物表演。當然，有時候還是需要道具的，比如此刻放在同學前面得凳子。

“你們前面的椅子是你們洗漱用的水池，下面大家就要做洗漱練習。在這個練習過程中要把你洗漱中用到的所有動作表現出來，越詳細越好。童謠，你出來示范一下。”

童謠是今年華戲的第一名，有點冷，號稱小章子藝。只見她把凳子挪到前面，剛開始表演洗漱。就被王莉娜叫停。

“停，水池是女生宿舍共用的，沒有洗漱用品。你應該先提著籃子。要不你拿什么洗？”

“停，你是長頭發，洗漱的時候頭發應該是扎起來吧？”

“停，你是不是應該把表摘了？”

洗漱練習結束后，王老師告訴了大家一些無實物訓練的要點和注意事項。

“比如剛才的洗漱練習，首先你要牢記表演的三要素，做什么，為什么，怎么做。

做什么就是你的狀態是什么，洗漱就是做的那個‘什么’。

為什么就是你為什么要洗漱，可能是父母逼得，也許是剛起床不精神，也有可能是要出門談戀愛。這都是洗漱的原因，也就是為什么。

怎么做就是為了達成出門見人的目的，應該怎么洗，洗的時候你是什么狀態。這都是怎么做的范疇。”可能怕同學們沒有直觀印象，王莉娜老師又自己做起了剛才的練習，邊做邊解釋。

“在表演的時候要把細節想象的盡量完善，比如我的籃子是什么顏色?什么形狀?什么材質?拿在手里是什么感覺?放了多久?每一件洗漱用品都是放在籃子的什么位置，多高？有沒有被別的用品妨礙了你直接用？用了多少，如果剩的不多我是跟同學借還是想辦法擠擠?”

“大家以后在表演的時候還要注意動作的邏輯性。”做完練習，王莉娜補充道。

“舉個例子，你要喝可樂，那么第一步一定是把蓋子打開。

用心理學的說法，后一個動作是前一個動作的條件反射。還有一些動作，并不是有意識的，而是無意識的條件反射的結果。而如何把這一部分看起來無法控制的部分表演出來是一個好演員的重要衡量標準。”

……

華戲大一上學期以打基礎為主，大部分的課程都安排給了臺詞老師，王莉娜老師只能往自己的課程里加貨，盡力做到量大管飽。生動有趣的表演課也很受學生喜愛。

一個愿教一個愛學，其樂融融，表演課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下課后，還沒出門，李克就被劉天弛叫住了。

“李克，你過來。”

“有什么事嗎老師？”

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克，劉天弛一臉笑意：“你一會沒事兒吧，幫我去趟實驗劇場干點活，到了直接找郝榮老師。”

老師的客氣從來不是客氣。“行，那我現在就過去。”

“那倒不用，吃完飯去來得及。”劉天弛離開前拍了一下李克的后背，“到了那好好干！”

……

郝榮倒是很好找，進了劇場的內門，就看到郝榮站在舞臺前指揮著不少高年級同學布置舞臺。李克猜最近可能有話劇。

今年不知咋回事，話劇活動一片一片的，再過兩天戲劇學院國際邀請展就要開幕，到時候估計學校下腳的地方都不能有。

看見李克的郝榮示意他先等自己一會兒。等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才把李克叫到跟前。

“坐吧。”雖然有過交集，郝榮一直沒仔細觀察過李克，尤其是李克腿好了以后更是只在軍訓時遠遠的看了幾眼。

越看，郝榮是越滿意，對于下面的事也就更有信心。“你們老師說沒說讓你做什么？”

“她就讓我過來幫著您干點活。讓我聽您的。難道這中間有什么？”

“哈哈，也差不多。”郝榮難得嚴肅了一回。“你剛進學校，可能沒聽說過，我去年給99音樂劇班排了個畢業話劇。效果不錯。”

何止不錯，這劇效果特別好，號稱這十年最優秀的畢業大戲之一。只是這種話跟一個大一孩子說有點顯擺的感覺。所以，郝戎沒多做介紹。

“你也知道，咱們學校馬上要舉辦戲劇邀請展，因為這部戲這兩年練得多，練得熟，所以也作為咱們學校的參展節目，要演幾場。

但這個任務來的急，而音樂劇班正處在大四實習期，好幾個學生已經和劇組簽了合同，話劇的周期太長，沒法請假，所以人手不夠。”

“我聽明白了老師，您是想讓我當個人頭，給您充個數。”這話說完，李克就明白郝榮的意思了，當然，這個時候他還不夠明白。

“不不不，想讓你演的這個角色不能算充數的。這個角色戲份不少。”郝榮看李克毫不在意的樣子，生怕他把活整砸了。

“這么重要？可我才大一，您怎么會讓我演，應該有很多很好的學哥適合吧。”李克真的有點想不明白。

“哎，我也不知道，自從缺人后我就翻來覆去的想誰合適。后來也有幾個人選，可我就是覺得你合適。

黃主任也覺得你很有潛力，想給你個機會試試。不一定最后會定你。但即使最終落選。對你來說益處也不小。”

這話還得從藝考說起。之前說過，二試時郝榮是李克的主考，當時李克因為車禍的原因行動不便，形體分極低，差點被淘汰。是郝榮給了他一個三試的機會。

當晚郝榮在床上思來想去，自己算是行使了特權，覺得不是味。當夜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了濱城教育局，找到自己那被分配到濱城的同學。

他的同學又連夜聯系上了二中的教導主任，詳細的了解了李克的情況。

萬萬沒想到，李克當時的解釋不但不假，還掩飾了大部分的情況。越聽郝榮對李克這個學生越欣賞。甚至暗自決定三試也要保下李克。

只是沒想到李克三試的發揮極大地震撼了他。華戲其實不喜歡受過培訓的學生。因為早期錯誤的培養是很容易養成不好的習慣的。以后很難糾正。

李克則不同，他的表演有著很強的張力和敘事邏輯。那種能在考試時想出完整表演片段的天分和執行力更是一般人千錘百煉都很難達到的。

所以這次這個角色出現空缺，郝榮很自然的想起了李克，越想越覺得合適。

也是這小子軍訓表現太好了。他匯報給黃定余的時候，黃定余竟然同意了這個荒唐的要求。李克因此得以坐在這里。

李克沒有想到郝榮會把這樣的機會留給自己，說不感動是假的。

“說了半天咱們這部話劇叫什么?我要演的是誰？”得，打蛇隨棍上，開始‘咱們’了。

“我這是一個四幕話劇，叫《屠夫》，你要競爭的角色是伯克勒，一個德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