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蛇毒少年
- 滿心歡喜關不住
- 阮阿朱
- 6969字
- 2019-04-18 10:56:11
楊柳坡上,楊絮洋洋灑灑,在余暉下輕輕飄落,安靜而落寞。
“方月,方月!沒爹沒娘!方月,方月!沒爹沒娘!”一群小孩子在方月屁股后邊蹦跳邊喊著。
“你們不準再說我!”方月抓起地上的石頭就往前方砸去,不料最后石頭都又砸到了自己身上,痛得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夜色沉落,天上掛起一輪明月。邊哭邊走的她,看到了阿婆,想要呼喚,卻無法發出聲音,想要奔跑,卻怎么都無法追上。方月恐慌極了,她要往回走,又好像迷了路……不知何時,身邊出現一個人,帶著熟悉的清香,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小月,不怕,有我在?!?
方月一顆不安的心,慢慢平緩下來,那平和而堅定的安全感,在溫暖的懷抱里緩緩釋放。她幸福地抬起頭,迎接她的,卻是滾燙窒息的吻……她輕輕睜開眼睛……怎么、怎么竟是……
“啊……”方月從夢中驚醒,腦袋脹痛得要命,睡意全無。
已數不清是第幾次,方月再次夢到楊柳坡,夢到阿婆,而夢中的少年竟然被那座“冰山”取而代之!
那個西裝先生,怎么會夢到他?
是因為被他高冷的氣場震懾到,就在夢里演化出了一個暖男的樣子?
一旁熊瀟瀟的鼾聲此起彼伏,猶如奏鳴曲一般。方月小心地打開手機一看,才四點半。手機的屏保,還是兩年前回家探望阿婆時拍下的風景。
不知阿婆在家還好嗎?
方月是個棄嬰。當年,阿婆在山上撿到她,從此便當作手心的寶,撫養長大。在阿婆的呵護下,方月無憂無慮,卻一直擺脫不掉“野孩子”的標簽。從未見過父母的她,多么渴望能夠見上他們一面。她本想和婆婆一直守在那座山上,期盼有一日父母想念她,來找回她。直到那夜的楊柳坡,她遇見謝崇軒,一切都變了。
因為被叫“沒爹沒娘”,方月又和村里的小孩兒打了一架。闖了禍,她不敢回家,跑到楊柳坡上躲著,卻被一個軟軟的東西絆倒。方月嚇了一跳,尖叫著跳起來,慌亂之中還踩了幾腳。
“??!”那個躺在地上的“軟東西”發出微弱的痛呼聲。
方月聽到聲音,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求求你,過來……幫幫我……”那個“軟東西”又發出了聲音。他似乎受了傷,氣息很輕。
“不!”方月慌亂地拾起地上的幾塊小石頭,往那邊砸去。
“……”對方深吸一口氣,“我……受傷了……求求你……”
“萬一你是壞人呢?”方月說著退得更遠了。
那人嘆了一口氣,吃力地從書包里掏出一本書,指著扉頁上的名字:“我的名字……”
方月猶豫了一下,斟酌再三后,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去。月光下,他臉色難看得很,額前的黑發下,眉頭緊鎖,唇緊緊抿著,似乎真的痛苦不堪。
“謝崇軒。”方月對著扉頁上的名字呢喃出聲,“你怎么了,為什么會在這里?”
男孩兒呻吟了一下:“從山上跌下來……后……被蛇咬了……再后來又……被你……憑空……壓了一下……”
方月連忙把他扶起來。這山里蛇多,她從小在這里長大,在盛夏都不敢獨自在草叢太深的地方玩耍,現在正值春夏之交,想必是他摔下來的時候,壓到或者驚到了蛇,才會被咬。
“喂!你還好嗎?”
謝崇軒卻沒再吱聲。方月等了一會兒,又叫了他幾聲,一直沒聽到聲音,便湊到前面,用樹枝戳了幾下都沒反應。她蹲下身,才看到他的淺色襯衫上都是血污。
方月又用樹枝撥了撥謝崇軒的胳膊,他的右手胳膊外側被石頭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跡斑斑,胳膊內側有蛇的咬痕,周圍已經開始腫脹了。
救人要緊。方月想都沒想,拖起這個人開始往回趕。
十二歲的方月,并不清楚治療蛇毒的確切方法是什么,她只記得阿婆給人醫蛇毒的時候,會開一些清熱解毒的藥。她扯了一些魚腥草,往謝崇軒嘴里塞,他已出現要休克的癥狀,壓根兒使不上勁。
情急之下,方月直接把那草嚼碎了,送到他嘴里……冷瀲明亮的月色,四周蕩起的楊絮,灼熱柔軟的唇,陰錯陽差地,構畫成她的“初吻”,也成了這十年來最美好的心結。
也正是這美好的心結,成了她這些年不斷努力的動力源泉。
“怎么,又想念你的初吻情人啦?”
不知何時,熊瀟瀟的鼾聲已經停止,她驀地冒出一句,把仍在被窩里陷入感懷之中的方月嚇得一哆嗦。
“熊大,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嚇死人啦!”
“小姐,我就翻個身,迷迷糊糊看到有一張慘白的臉正對著我,差點沒被嚇死!你知不知道,你舉著個手機,又一臉凝重,就跟電視上的僵尸一樣好嗎?”熊瀟瀟拿出手機,翻出剛剛不知何時偷拍的照片,“有圖為證。”
“好吧,我承認,我想阿婆了?!?
“嗯,接著編!”熊瀟瀟抹了抹嘴邊的口水,一臉八卦,“難不成,做春夢了?”
“快睡?!狈皆路聿辉倮頃転t瀟,“本僵尸要回籠了,白天吸了你的血!”
睡好起床,方月便開始認真為自己化上淡妝。
今天,方月要去圣韻中醫館面試。
圣韻中醫館是S市里最大的中醫館?,F代人亞健康嚴重,中醫調理、養生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接受。圣韻中醫并未掛出招聘啟事,自己貿然前去面試,方月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畢竟自從離開了山里,已太久沒有和中醫打交道。
剛來到醫館,方月正找著館長辦公室,就聽旁邊一位母親焦灼地說道:“麻煩您,我家寶寶被魚刺卡了喉嚨了!”
“這位女士,不好意思,這個……您去大醫院拍個片子比較合適……”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說。
“我們這兒去市醫院還得打車,要半個多小時呢,你們圣韻就在我們樓下,我就想來看看有沒有什么方法啊……哎呀,都怪我,一早要寶寶喝魚湯,結果我這魚刺沒有去干凈,孩子被卡著,難受得不行……”
“抱歉,中醫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您趕緊送去大醫院瞧瞧吧!”
看那孩子難受得流著眼淚,方月內心有一種救死扶傷的沖動。沒多想,她就走過去對那年輕人說:“中醫可以解決的,讓我試試?!?
“小姑娘,你別瞎說了。我是醫學生,能不能解決我怎么會不知道?你趕緊排隊,別耽誤了人家孩子看診?!?
“我也是中醫世家出身?!狈皆旅嗣呛⒆拥念^,“孩子媽媽,您放心讓我試試嗎?如果不能解決,我也不會逞強的?!蓖瑫r對一旁的醫學生說,“能不能從你們這里借個小碗、一雙筷子?”
孩子媽媽不知為何,對方月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別瞎鬧啦,小姑娘,我們還得見診看病呢?!贬t學生覺得她完全是來搗亂的。
“你借給我一副碗筷,對你而言并沒什么損失。如果我能解決,對你們圣韻中醫也是個好的宣傳。孩子媽媽也同意了,讓我試一試?”方月滿臉誠懇。
醫學生半信半疑地拿來了碗筷。方月在碗里接了純凈水,把筷子十字交叉放在碗上:“小朋友,你用手抓住這雙筷子。然后呢,阿姨轉這個碗,轉一下,你就喝一口,好不好?”
小孩子點點頭。
方月將筷子十字放在碗上,然后轉動碗,讓小孩子各喝了一口水。
“好點了嗎?”
“咳,咳……”小朋友咳了兩下,“媽媽,不痛了!”
“啊?真的嗎?”
“大姐,這也算是中醫的方法,老方子,一般的魚刺都能治好,一小碗喝了會減輕癥狀。如果沒有徹底消除,就用同樣的方法再喝一小碗。如果,很不幸運地遇見很大很粗的魚刺,扎得比較深的那種呢,還得去大醫院。只是這種老方子,現在年輕人了解得比較少了?!狈皆碌靡獾乜戳四轻t學生一眼。阿婆家中幾代為醫,從小便圍在阿婆膝旁的她,聽阿婆看診開藥,耳濡目染,也懂得幾分醫理,尤其對一些稀奇古怪的土方,她聽上兩遍就能記得特別清楚。阿婆??渌斆?,比別的小孩兒學東西都要快。
“你……你這算是中醫嗎?”醫學生不服氣地說。
“當然咯。祝由術,九龍化骨水,聽說過嗎?”
“嗝!”那醫學生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嗝,“都是什么……嗝!亂七八糟的,嗝!嗝!”
“哈哈,這個叔叔好好玩!”小孩子看到那醫學生打嗝不止,咯咯咯笑了起來。
醫學生也面露難色,他閉氣想要把嗝憋回去,還是把不住停不下來的嗝:“沒事,嗝!我去喝水,嗝!喝了就,嗝!好了,嗝!”
“哈哈,給你刺激一下太淵穴?!狈皆履闷鹚淖笫?,往手腕位置的穴位持續按壓,不到一分鐘,剛剛幾秒鐘一個的嗝,突然就停了。
“這么神奇!哎,我一急,就容易打嗝……你這是從哪兒學的?為什么書上沒有?”醫學生露出驚訝的表情??此臉幼樱褪菢藴实膶W校乖學生無誤了。
“簡單哪,打嗝屬于肝木病,而這個太淵穴主肺經,肺朝百脈,五行屬土,土能生金,金能克土。”方月搖頭晃腦地說著。阿婆常教她把金木水火土與人體的五臟六腑和經絡生理聯系在一起,融會貫通之后,各種八竿子打不著的穴位療方也會被她說得頭頭是道。
“李琦,你沒事了?”不知何時,一位長輩在旁邊聽了許久,他看著方月,滿臉笑意,“小姑娘,挺聰明?!?
“哦,小姑娘,這是我們圣韻的館長,宋伯卿宋老師?!崩铉婐^長過來,連忙介紹。
“宋老師您好,那個,剛剛……”
“我都聽到了。你過來,不是看病的吧?”
“您怎么知道?”宋伯卿看起來五十多歲,說是一位醫者,看他的神態,更像電視劇里云淡風輕的隱居智者。
“患者進來都急著掛號、看診、找醫生,你呢,進門之后表情最輕松,卻在找患者。”
李琦聽了,在后面捂嘴笑。
方月連忙表明:“宋老師,我是來應聘的?!?
宋伯卿方才聽了方月的偏方,覺得這小姑娘挺有意思。他饒有興致地考了方月幾個簡單的方子,雖然方月都能立刻答上來,但都是些點穴、祝由和食療的方法。宋伯卿覺得,這小姑娘的知識太不成系統,哪怕她在中醫藥這方面天資聰穎,但從未接受過正統的訓練,如果犯了錯、影響到患者的身體,怕是她也無力承受那樣的責任。
方月被考了幾道題之后,倒是鐵了心,一定要進圣韻醫館。
在她連續幾天的“死纏爛打”之下,宋伯卿終于點頭,讓她到醫館實習,實習期無限長,直到通過考核為止。
就這樣,方月被安排在藥房。首先要學的,就是通識所有的藥材和藥材的不同炮制方法,以及醫生們龍飛鳳舞的字體。
實習這兩個月,工作內容看似簡單,但光是醫生方子上那印象派的字體,都快把她折磨壞了。
有一天,方月拿了一張給熊瀟瀟看,熊瀟瀟除了認得各種大小的圓圈,其他什么也沒看出來。
“方月小師妹,抓藥啦!”李琦遞過來幾個單子。
方月接過單子,一張備孕的調理藥方,一張去肝火去痘的藥方,一張治胃病的藥方……突然,她驚然叫出聲:“謝崇軒!”
謝崇軒……
這三個字,她心心念念的三個字。
謝崇軒,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怎么了,你認識?”李琦聽到方月的叫聲,又探進來,“這個人看起來冷颼颼的?!闭f完還渾身顫抖了一下。
“不……不認識?!?
“好了,小師妹,趕緊備藥了,人家等著呢?!?
“哦?!狈皆碌氖衷陬澏?,剛抓好的藥又撒落在地上。她蹲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情緒久久不能平復。
十年了。
從那次楊柳坡的相遇之后,十幾歲的方月下定決心,要一邊打工一邊賺錢養活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大山。不論她在哪兒,都會帶著他的書,多少個不安的夜晚,她摸著那熟悉的名字,鼓勵自己咬牙前行……
此刻,他就在大廳。方月恍惚間有種時間錯亂的感覺,似乎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卻一遍遍勸告自己要平靜下來。
費了好些工夫,方月備好藥,緊緊摁住自己的胸口,讓自己冷靜。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踱著,走出藥房,穿過前來看診的病人,走到等待區。
右手提著藥,手心卻不停地在出汗。方月用袖口用力抹去手心的汗:“謝、謝崇軒,取藥?!?
一位男士站了起來。
他的外套掛在手上,穿著淺色襯衫,袖口隨意地挽著,這樣看,和當年的謝崇軒像極了。
“你……你的藥。”方月把藥遞給謝崇軒。
謝崇軒自然地用左手把衣服拿下來,右手接藥。方月一眼就望到他胳膊上那道長長的疤,心中默默肯定,就是他了。
方月,這就是謝崇軒,這就是你十年來的動力,他正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
再定睛仔細看,怎么是——西裝先生?
西裝先生,就是謝崇軒?
“是你。那只小貓?”謝崇軒也有些驚訝,卻依舊不動聲色。
“你好,謝先生。”方月壓制住內心的激動,“二次見面,我是……”
“方月,我知道?!?
“謝……”他當時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第二天就被阿婆送到縣城醫院。那本書,是兩人之間唯一的交集,被她保存。方月想問他,這些年過得好嗎,還記得她嗎?是否會像她一樣,在深夜里會偶爾夢到兩人相遇的情景,在不安時,會時時想起……
“好了,謝謝醫生?!睕]等方月開口,謝崇軒便道謝離開。
他又走了。
一天下來,方月仿佛進入了另一個時空,時間靜止,周圍人與她講話也全然聽不到。她不斷回味再次相見的場景,心就像被掏走了,魂魄也被拿了去,昏昏沉沉。
“你說,那天那個冷冰冰的穿西裝的哥們兒,就是謝崇軒?”熊瀟瀟放下正在打板的料子,震驚的表情堪比見到外星人。
“嗯?!狈皆绿稍诘劁伾?,摸著手里的書。
“方月?方月?”晚上一回來,熊瀟瀟說一句,方月過兩三分鐘才應上一兩個字,仿佛熊瀟瀟本人不存在于這個屋子。
“方月同學,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方月怔怔地傻笑:“你知道嗎,他一點兒都沒變?”
“得了吧,一點兒都沒變,你還認不出他?”看這樣子,這姑娘真是魔怔了,熊瀟瀟心想。她又紉了幾針,“現在大活人都現身了,你還摸那本書干嗎,不應該是摸人嗎?”
“這本書是我的啟蒙,好嗎?”方月翻了個白眼,“算了啦,說了你也不懂?!?
“嘖嘖嘖,我不懂,嗯,啟蒙,啟蒙……哎,看你這花癡樣,那么多人追你,你都能守下這十年抗戰,熊大小姐我真是佩服!”
“誰像你,花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的技藝可不如你?!?
“嘁,我也在等啊。就等著某一天,我的命中人,騎著七彩祥云來找我,告訴我,他有錢、有車、有房……對了,最近又有個富二代追求我來著,我都有點動心呢!”
熊瀟瀟雖然自力更生,卻也獨自一人,像這樣在無數個深夜里奔波行走,一人邊吃泡面邊擦眼淚的日子讓她怕了。因此,熊瀟瀟一直期望能遇到一個富二代拯救她,讓她過上像公主一般被寵愛的日子。
方月倒沒想過謝崇軒會不會是什么富二代,她聽說再過一個月,謝崇軒還要來醫館,便把熊瀟瀟的瑜伽墊霸占來,隔三岔五地做瑜伽、敷面膜,希望下次能給謝崇軒一個好印象。
又是一個晴朗的周末,方月一邊讀著醫書,一邊學習識藥。
“小師妹!”李琦噼里啪啦地跑進來,“方月,不好啦!你給人抓錯藥啦!”
“什么,怎么會……”
“就是那個謝崇軒,你看你給他放進去的單子,黃芪、黨生、紅花、五倍子、五味子、白術、皂針、半夏、佛手、沙參……這是給另外一位患者開的備孕藥。方月,你少抓一味藥還好了,這全錯了,人家大老爺們吃了快一個月??!”
備孕藥?謝崇軒!
方月嚇得手里的醫書都掉了:“你說什么,是謝崇軒?”
“是的啊。人家現在過來,找上宋老師,要討個說法!”李琦著急得直跺腳,平日里對方月耐心有加的他也沒能忍住數落幾句,“你知道嗎,這個謝先生你看著他挺客氣的,其實他也算是和咱們醫館有行業交流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樣馬馬虎虎,讓咱們醫館如何是好?”
方月連忙跑出去,迎上眼神冷冽的謝崇軒:“謝崇……謝先生,抱歉,那天和您一起就診的還有一位女士,我、我看岔了方子……”
“小姑娘,我治胃病,并不想生孩子?!敝x崇軒言簡意賅。
“對不起,對不起……”
他并未理會,顯然,這樣的道歉是無效的。那夾雜著不悅的眼神,仿佛一把劍刺來,讓方月恨不得躲到地底下。
“我站在這里,不是為了聽你道歉?!?
“那您覺得怎么彌補比較好?對不起謝先生,我那天看到你,太緊張了,太緊張了所以就拿錯,這么多年了,沒想到,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是太緊張了……”
“謝先生。”宋伯卿見方月已經語無倫次,忙說道,“這個事,錯在我們醫館,您打算怎么處理,我們都與您配合?!?
“謝謝宋醫生。倒也沒什么,是藥三分毒,我要給消協打電話,溝通此事。如果我去醫院檢查身體,發現有異樣的話,我們法庭見?!?
謝崇軒放下沒吃完的備孕藥,轉身離開。
方月不停地向館長道歉,館長也無可奈何。
這次的確是醫館出了錯,如果要負責,也沒有任何辯解的理由。
“謝先生,謝先生!”方月連忙追出去。
謝崇軒正在等紅燈,她連忙一躍把謝崇軒擋?。骸爸x先生,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有意……”
謝崇軒停下腳步,眼神里帶著禮貌的笑意:“方小姐。我想,你工作上的失職,應當懲罰你的,是你的老板。而我,作為顧客,舉報的是圣韻醫館的管理不嚴。那么,你現在是為了自己道歉,還是圣韻道歉?”
“我……”方月一時繞不過來,使勁拍了拍腦袋,“反正,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來承擔!”
每次遇到這姑娘,謝崇軒都會有莫名的似曾相識之感,明明闖了禍,還一臉理直氣壯、視死如歸的樣子??捶皆碌南掳透吒叩負P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他,倒是和那天在派出所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紅燈跳了,綠燈亮起,車子啟動。眼看一輛車就要貼著方月的后背駛過,謝崇軒一把將方月攬過:“小心!”
不料,謝崇軒往后退的那一步,卻被花壇絆到。謝崇軒一個趔趄,方月隨著謝崇軒的身子帶過去,又是一個失衡。
“哇啊……”方月張牙舞爪地就撲倒在謝崇軒懷里,用一種十分霸道的姿勢,跪坐在謝崇軒身上。
呃,氣氛……有些尷尬。
“謝先生,不好意思……”方月連忙從謝崇軒身上跳開,“我不是有意……”
謝崇軒灰頭土臉地站起身,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注意安全。”
“所以說,你坐到了謝崇軒的身上?嗯,你這個姿勢還是挺曖昧的……”熊瀟瀟聽完方月的訴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熊大!抓重點!”方月扔了個枕頭過去。
熊瀟瀟連忙改口:“好嘛!這樣看來,那個謝崇軒是個很懂得維護自己利益的消費者咯?”
方月無奈地倒下,捶胸大喊:“現在關鍵是怎么解決問題,他要舉報醫館!”
“這就是重點哪,你要彌補這位苦難的受害者……”熊瀟瀟抱住扔過來的枕頭,認真地說,“首先,你要發揮你的女性魅力,楚楚可憐,讓人舍不得傷害,那他從個人對你,就溫柔了許多;其次,你要想想,他在別處是否有什么需要,或許是錢,或許是色?哈哈,總之,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從另一件事上把這個事一筆勾銷了,不就萬事大吉啦?”
“有道理……”
方月決定聽取熊瀟瀟的建議,她連忙爬出被窩,打開電腦搜索“謝崇軒”。原來,他是即將上市的新格科技公司的創始人,已是業界年輕有為的創業者。方月抄下公司的地址,準備直接找謝崇軒和解。
哪怕他是一座冰山,我也要將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