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涵不知道能得大皇子一句“很美”的稱贊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無論外貌衣裝，還是府中的侍女，無一不是精挑細選，經過了百般挑剔。

由于三國戰亂，沃隆平原形勢惡劣，糧食本就供應不足，中層百姓之家也就堪堪飽腹而已，所以對于很多人來講，能有一個富態的外形，便代表了財力與實力，這也是為什么大皇子府中有一位管事會胖乎乎地原因：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

“你想的很對。我側重民治，三弟側重軍功。”大皇子道：“想來你也能夠明白為何我反而并不愿意實施《安民計略》了。”

齊楚涵點點頭道：“雙河州本就土壤肥沃，交通便利，商貿發達，三國亂戰之前一直是整座天下的頂級富土，只要維持住穩定的局面，便能很快恢復到往昔的榮光。這十多年來已經發展的很好了，之所以在表面上進展慢，主要是因為要饋哺軍費。但是只要穩定持續，雙河州必定是越來越好的。”

《安民計略》并非只是名字上的安定民生而已，涉及到各個領域的革新，是一整套的系統，所以大皇子不愿意冒險。

熙涼與左晉的邊疆分割多半是以括鈴山脈為標，括鈴山脈交通不便，很難大規模用軍，最重要的還是軍資供應難度太大。而方便進軍的地方卻有左晉的衛城軍關和平城軍關犄角鎮守，很難突破。

這樣的形勢讓大皇子的最優選擇變成了民治為先。

“可是，這跟我的婚姻有什么關系呢？”

大皇子喜歡聰明的腦子，覺得智商高是一個人最美的品質，和齊楚涵談話很輕松，所以便也沒有大擺架子，大皇子解釋道：“父皇要擴建慶城為軍關，必然要調度大量資源，慶城離雙河州不遠。三弟可不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他早就將手伸進了天企州。”

齊楚涵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大皇子樂得省力，“講講。”

“慶城在天企州，本來慶城擴建，主事人最好的人選還是從天企州擇優而定。但三皇子既然擺平了天企州，那么這個人選便不能是天企州的人，因為若真是這樣了，慶城擴建時，雙河州就一定會被狠狠吸血。”齊楚涵道：“這樣一來，為了盡可能地公平，便需要從其余地方選人了，要選的人還必須對天企州很熟悉，并且最好干凈。”

天祭山本就地處天企州中，齊磊的直接上司是大祭酒，但禮部的清流官員想要攀龍附鳳，真的是吃力不討好。所以這些年齊磊拿著自己薄薄的家底四處結交，除了多喝了很多酒之外，什么實際進展都沒有，直到這次婚約事件。

“而我的父親，小小的天祭山祭酒便突然有了一條天降大道，出現在了大人物的視線中。”齊楚涵苦笑道：“我是齊家獨女，若齊李兩家婚配，那我的父親必然就是您的人了。這樣慶城擴建過程中，您最起碼可以讓雙河州的民治前景繼續光明下去。”

“最起碼，你的父親擁有了站隊的機會，也擁有了下注的地位。”大皇子不喜不悲道：“你是一個姑娘，所以可能不理解官場上的人為什么會比賭徒更加逐利。”

齊楚涵冷笑道：“呵呵，權力而已。不是道理！”

“你懂？”

齊楚涵不答反問道：“你知道為什么人們喜歡養狗嗎？”

“因為忠誠？”

齊楚涵冷漠道：“養狗會滿足人類的主宰臆想，說白了就是權力欲！”

主宰臆想這個詞讓大皇子短時間內沒有理解。

看到大皇子聽聞這個新詞瞬間表現出來的疑惑，齊楚涵繼續說道：“天下人拜神拜佛，說白了拜的都是主宰權力。”

“我是天祭山祭酒的女兒，所以無需受凍挨餓，這是權力帶來的。而我的父親一定會答應李家婚約，這是權力驅動的。您在這件事上掌控了一切，不就是因為權力？如果您不是大皇子……”齊楚涵突然意識到自己情緒化失言，立即住嘴。

“如何？”大皇子問道：“我若不是大皇子，怎么樣？”

齊楚涵道：“沒什么。”

“說！”言簡意賅，威勢迫人。

“若不是大皇子，還能控制我的婚姻？”齊楚涵克制住了自己想要罵臟話的沖動。

一切明了，齊楚涵的敵對情緒明顯，大皇子偏偏覺得有趣，“李長鋒還可以的。”

“可以你妹啊！”齊楚涵悄悄在心里罵了一句。

另外讓齊楚涵感到憤怒的是她覺得大皇子在全方面的壓迫感，身世地位財富容貌，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齊楚涵這個庸俗的異世男人感到憤怒，或者說是嫉妒。

“答應李家婚約，但是今年不嫁過去。是因為要掌控永定王府吧？”齊楚涵道：“也是，永定王可不是小小的祭酒，也不是愚蠢之人，若是永定王吃得太多，難免有一天會喂不飽，到時候就有別的想法了。”

被人說自己對跟隨者掌控不足，大皇子面露冰色，“太聰明就會風頭過剩，就不美了！”

齊楚涵見好就收，“我還需要大皇子幫忙擺平另一個人才能安心。”

“哦？誰？”

“四皇子。”

“他怎么了？”

齊楚涵沒有說話。

大皇子旋即想通，惡意滿滿道：“放心吧，他若真的占了你的便宜，我一定幫你做主，讓他光明正大娶了你做正妻！這可比李家妾室更風光！”

齊楚涵咬著牙床，不再說話。

大皇子滿意地全勝而歸。

終究是父權時代，什么狗屁“天祭山第一才女”，什么狗屁“五年第一詩”，遇見了實權男人，就像塊橡皮泥，只能被隨意拿捏。

齊楚涵走到窗口，仰頭望著天空，白云幾朵，飄飄蕩蕩地，無依無靠。

收拾好心情，齊楚涵帶了山山，出門和各大家族豪府的人見了禮，只說謝了他們的好意，無意入府。

此番入都，齊楚涵想要的都沒有得到，失落失望至極。

“山山，找個好玩的地方。我們明天去。”

山山看出來齊楚涵的喪氣，關心道：“小主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滿懷希望而來，卻處處失望，不是不甘心，是不能啊！”齊楚涵想到自己的未來，感到一陣惡心。

“我必須想到一個辦法！”齊楚涵道：“否則的話，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