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提出萬物各俱習性與天賦，適宜的制度方能讓福德長久。

1．顏淵東之齊，孔子有憂色。子貢下席而問曰：小子敢問：回東之齊，夫子有憂色，何邪？

顏淵東去齊國，孔子面露憂慮。子貢離席上前問道：學生膽敢請問，顏淵東去齊國，先生面呈憂色，這是為何？

2．孔子曰：善哉汝問。昔者管子有言，丘甚善之，曰褚小者不可以懷大，綆短者不可以汲深。

孔子說：你問得好。當年管仲有言，我認為很好，他說小布袋不可以裝大東西，桶上的繩索短不可以汲取深井里的水。

3．夫若是者，以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適也，夫不可損益。

如此說來，以為生命各有形成的道理，形體各有適宜的用處，不可隨意改變。

4．吾恐回與齊侯言堯、舜、黃帝之道，而重以燧人、神農(nóng)之言。

我擔憂顏淵與齊侯談?wù)搱颉⑺础ⅫS帝治國之道，再推重燧人氏、神農(nóng)氏的言論。

5．彼將內(nèi)求于己而不得，不得則惑，人惑則死。

齊侯將這些標準內(nèi)求自己，而不能理解，不理解則生疑惑，疑惑則會怒殺顏淵。

6．且女獨不聞邪？昔者海鳥止于魯郊，魯侯御而觴之于廟，奏九韶以為樂，具太牢以為膳。

況且你不曾聽說過？從前有只海鳥停歇魯國郊外，魯侯將海鳥迎進太廟獻酒款待，奏九韶之樂取悅，以太牢為之膳食。

7．鳥乃眩視憂悲，不敢食一臠，不敢飲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養(yǎng)養(yǎng)鳥也，非以鳥養(yǎng)養(yǎng)鳥也。

海鳥卻目眩憂悲，不敢食一塊肉，不敢飲一杯酒，三日而死。此以自己的生活習性來養(yǎng)鳥，不是以鳥的習性來養(yǎng)鳥。

8．夫以鳥養(yǎng)養(yǎng)鳥者，宜棲之深林，游之壇陸，浮之江湖，食之鰍鰷，隨行列而止，逶迤而處。

以鳥的習性養(yǎng)鳥，應(yīng)讓鳥棲于深林，游于沙洲，浮于江河湖澤、食泥鰍小魚，隨群鳥而居，從容自得、自在生活。

9．彼唯人言之惡聞，奚以夫譊為乎！咸池九韶之樂，張之洞庭之野，鳥聞之而飛，

鳥厭惡聽人聲，為何還那般喧嘩！既使咸池、九韶之樂，演奏在廣漠原野，鳥兒聽見也會驚嚇而飛。

10．獸聞之而走，魚聞之而下入，人卒聞之，相與還而觀之。

野獸聽見則驚惶逃走，魚兒聽見則潛?入水底，而人們聽見，則會相邀觀賞。

11．魚處水而生，人處水而死。彼必相與異，其好惡故異也。

魚在水里才能生存，人處在水里就會死去。人與魚彼此本性不同，好惡也因此不同。

12．故先圣不一其能，不同其事。名止于實，義設(shè)于適，是之謂條達而福持。

故先圣不要求人們具有一致的能力，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名聲符合實際，規(guī)章制度適宜，這才是所謂條理通達而福德長久。

第六章

此章提出，生死不過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生命不以憂樂所執(zhí)。

列子行，食于道，從見百歲髑髏，攓蓬而指之曰：唯予與汝知而未嘗死、未嘗生也。若果養(yǎng)乎？予果歡乎？

列子旅行在路旁進餐，見草叢里一個百年髑髏，撥開蓬草指著它說：只有我與你知道你不曾死、也不曾生。你果真憂愁？我又果真快樂？

第七章

寫物種的演化，提出萬物皆產(chǎn)生于自然的造化，又全返回自然的造化，以此印證此篇中的無生無死論言。

1．種有幾，得水則為繼，得水土之際則為蛙蠙之衣，

有一種微小的生物“幾”，得水的滋養(yǎng)則為繼草，遇水土交接處則為青苔。

2．生于陵屯則為陵舄，陵舄得郁棲則為烏足，烏足之根為蠐螬，其葉為胡蝶。

生長在山陵高地則為車前草，車前草得肥土則為烏足，烏足的根變化為土蠶，烏足的葉化為蝴蝶。

3．胡蝶胥也化而為蟲，生于灶下，其狀若脫，其名為鴝掇。

蝴蝶很快化為蟲，生活在灶下，形狀像蛻了皮，名為鴝掇。

4．鴝掇千日為鳥，其名為干余骨。干余骨之沫為斯彌，斯彌為食醯。

鴝掇千日后變化為鳥，名為干余骨。干余骨的唾沫變?yōu)橄x子斯彌，斯彌又變?yōu)槭初怠?

5．頤輅生乎食醯，黃軦生乎九猷，瞀芮生乎腐蠸，羊奚生乎不箰，久竹生青寧，

頤輅從食醯中形成，黃軦從九猷中長出，瞀芮則產(chǎn)生于腐蠸，羊奚草生長于不長筍的竹，老竹產(chǎn)生青寧蟲，

6．青寧生程，程生馬，馬生人，人又反入于機。萬物皆出于機，皆入于機。

青寧蟲生程，程生馬，馬生人（此處與上文理解為萬物內(nèi)部元素的轉(zhuǎn)化），而人又返歸自然的造化中。萬物皆產(chǎn)生于自然的造化，又全返回自然的造化。

備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三年二月讀書筆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