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至樂》，莊子外篇的第?十一篇。至樂篇，主敘論人生快樂，及生死態(tài)度問題。

第一章

談?wù)撝翗肥浅撌浪椎母泄伲孟韮?nèi)心恬和之樂。道出，清靜無為是得以至樂與長生的生活方式。

1.天下有至樂無有哉？有可以活身者無有哉？

天下有沒有極致的快樂？有沒有得以長生的方法？

2．今奚為奚據(jù)？奚避奚處？奚就奚去？奚樂奚惡？

如果有，當(dāng)做些什么又依據(jù)什么？回避什么又接納什么？遷就什么又舍棄什么？喜歡什么又厭惡什么？

3．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貴壽善也；所樂者，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聲也；所下者，貧賤夭惡也；

天下人所尊崇的，財富、顯貴、長壽、善名；所享樂的，安逸、美食、華服、彩色、樂音；所厭棄的，貧窮、卑微、夭折、惡名；

4．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聲。

所苦惱的，身體不得舒適、口腹不得美味、形體不得美服、目不見彩色、耳不能聽音聲。

5．若不得者，則大憂以懼，其為形也亦愚哉！

若得不到，則大為憂慮恐懼，這樣為身形（體），豈不愚昧！

6．夫富者，苦身疾作，多積財而不得盡用，其為形也亦外矣！

富有者，累苦身形辛勤勞作，多積財富而不能全享用，如此為身體，是背道而馳。

7．夫貴者，夜以繼日，思慮善否，其為形也亦疏矣！

權(quán)貴者，夜以繼日，思慮決策的對錯，如此為身體，太疏忽。

8．人之生也，與憂俱生。壽者惛惛，久憂不死，何之苦也！其為形也亦遠矣！

人生在世，與憂愁共生。長壽者整日昏沉，長久憂慮如何不死，何其痛苦！如此為身體，太疏遠。

9．烈士為天下見善矣，未足以活身。吾未知善之誠善邪？誠不善邪？

烈士為天下而得善名，卻不足以存活自身。我不知這樣的善是真的善，還是實在不能算善？

10．若以為善矣，不足活身；以為不善矣，足以活人。

若認為是善，卻不足以存活自身；認為不是善，卻使他人存活下來。

11．故曰：忠諫不聽，蹲循勿爭。故夫子胥爭之，以殘其形。不爭，名亦不成。誠有善無有哉？

故說：忠誠的勸諫不被接納，就退卻不再爭諫。所以伍子胥忠心勸諫，以致身受殘戮。不爭諫，忠臣名就不會成就。這到底是有善還是沒有？

12．今俗之所為與其所樂，吾又未知樂之果樂邪？果不樂邪？

現(xiàn)今世俗所追求的與所歡樂的，我又不知那快樂是真的快樂，還是不算快樂？

13.吾觀夫俗之所樂，舉群趣者，硁硁然如將不得已，而皆曰樂者，吾未之樂也，亦未之不樂也。

我觀察世俗所歡樂的，眾人蜂擁追逐，競逐的樣子像是不得不去做的事，而人人都說這是快樂的事，我不認為這快樂，也不認為這不快樂。

14．果有樂無有哉？吾以無為誠樂矣，又俗之所大苦也。

果真有快樂還是沒有？我以為清靜無為是真正的快樂，但這又是世俗人所苦惱的。

15．故曰：至樂無樂，至譽無譽。天下是非果未可定也。雖然，無為可以定是非。

故說：極致的快樂在于無樂，極致的聲譽在于無譽。天下是非實在無法斷定，雖然如此，無為的態(tài)度可以斷定是非。

16．至樂活身，唯無為幾存。

想要達到極致的快樂與長生，唯有清靜無為的生活方式或許可以做到。

17．請嘗試言之：天無為以之清，地?zé)o為以之寧。故兩無為相合，萬物皆化生。

我嘗試說說：天無為所以清朗，地?zé)o為所以寧寂，故天地?zé)o為相合，萬物皆可變化生長。

18．芒乎芴乎，而無從出乎！芴乎芒乎，而無有象乎！萬物職職，皆從無為殖。

恍恍惚惚，不知從哪出來！惚惚恍恍，無一點跡象！萬物繁多，皆從無為中生成繁衍。

19．故曰：天地?zé)o為也而無不為也。人也孰能得無為哉！

故說，天地?zé)o為而無所不為（一切事物從無為中產(chǎn)生），又有誰能領(lǐng)悟到無為的道理！

備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三年二月讀書筆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