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通過栩栩如生描寫魏牟教育公孫龍的對話，表達莊子思想的高深通達。

外篇傳聞為莊子門徒所寫，從此篇可推知。

1．公孫龍問于魏牟曰：龍少學先王之道，長而明仁義之行；

公孫龍問魏牟：我年少時學先王之道，長大后懂得仁義之行；

2．合同異，離堅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窮眾口之辯；

能把事物的不同與相同合而為一，把一物的質地堅硬與白色分別開來；把不對說成對，不可以說成可以；使百家智士困惑，讓眾多善辯之士理屈辭窮；

3．吾自以為至達已。今吾聞莊子之言，茫然異之。

我自以為通達至極。如今我聽聞莊子的言論，茫然不解。

4．不知論之不及與？知之弗若與？今吾無所開吾喙，敢問其方。

不知是我的論辯不及他，還是知識不及他？如今我無法開口，請問其中道理。

5．公子牟隱機大息，仰天而笑曰：子獨不聞夫埳井之蛙乎？

魏牟靠幾案長嘆，仰天而笑說：你不曾聽說淺井里的青蛙？

6．謂東海之鱉曰：吾樂與！出跳梁乎井干之上，入休乎缺甃之崖。赴水則接腋持頤，蹶泥則沒足滅跗。

井蛙對東海之鱉說：我很快樂！出來玩就跳躍井欄桿上，想休息就歇于磚缺口處。赴入水中，水則浮起腋膀托住面頰，踏入泥里泥水則蓋住腳背。

7．還虷蟹與科斗，莫吾能若也。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樂，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時來入觀乎？

回頭看水中赤蟲、小蟹、蝌蚪，沒誰能像我這樣快樂。我獨占一坑之水、盤踞一口淺井的快樂，此為快樂至極，您何不進來看看？

8．東海之鱉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縶矣。于是逡巡而卻，告之海曰：夫千里之遠，不足以舉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極其深。

東海之鱉左腳還未跨入，右膝已被絆住。于是回轉退卻，告知青蛙大海的情形，說：千里之遠，不足以形容它的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探究它的深。

9．禹之時，十年九潦，而水弗為加益；湯之時，八年七旱，而崖不為加損。

夏禹時期，十年有九年水澇，而海水不會因此增多；商湯時代，八年有七年大旱，而水位不會因此下降。

10．夫不為頃久推移，不以多少進退者，此亦東海之大樂也。

不因時間的短暫與長久而有所改變，不因雨量的多少而有所增減，此為東海帶給我的最大快樂。

11．于是埳井之蛙聞之，適適然驚，規規然自失也。

于是，淺井之蛙聽后，驚惶失色，茫然失措。

12．且夫知不知是非之竟，而猶欲觀于莊子之言，是猶使蚊負山，商蚷馳河也，必不勝任矣。

再說你的智慧還不足以知曉是非的究竟，卻想觀察莊子的言論，就像驅使蚊蟲背山，商蚷渡河一般，必不能勝任。

13．且夫知不知論極妙之言，而自適一時之利者，是非埳井之蛙與？

且你的智慧不足以知曉極高妙的言論，而得意于一時的口舌之利，不就像淺井里的青蛙？

14．且彼方跐黃泉而登大皇，無南無北，爽然四解，淪于不測；無東無西，始于玄冥，反于大通。

況且莊子的思想下達黃泉，上登蒼天，無論南北，四通八達，深不可測；不分東西，起始于玄妙之境，返歸于通達大道。

15．子乃規規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辯，是直用管窺天，用錐指地也，不亦小乎？

你竟用拘束規矩的認知去探察，用論辯的言辭去探索，簡直如同用竹管看天，用錐子測量大地，豈不太渺小？

16．子往矣！且子獨不聞夫壽陵余子之學于邯鄲與？未得國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歸耳。

你回去吧！你不曾聽說燕國壽陵的少年到趙國邯鄲學走路的事？未能學會趙國的走法，又忘記他原來的走法，只得爬回去。

17．今子不去，將忘子之故，失子之業。

如今你還不回去，將會忘記你原有的本領，失去你原有的學業。

18．公孫龍口呿而不合，舌舉而不下，乃逸而走。

公孫龍張口結舌無法出聲，于是快速逃走。

備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二年十月讀書筆札。

如果一個人唱，那就是永恒！一些人唱，沒有聽，沒有聽的心力，不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