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劍篇，《莊子》雜篇的第八篇。此篇論說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人之劍，用詞、立意高遠，氣概磅礴，文思深刻且雋永。

1．昔趙文王喜劍，劍士夾門而客三千余人，日夜相擊于前，死傷者歲百余人，好之不厭。

昔日趙文王喜好劍術，劍士聚集門下為客者有三千余人，日夜相比劍術，死傷者每年百余人，但趙文王仍喜好不厭。

2．如是三年，國衰。諸侯謀之。太子悝患之，募左右曰：孰能說王之意止劍士者，賜之千金。

這樣過了三年，國力日益衰退。諸侯圖謀攻打趙國。太子悝感到憂患，征求左右近侍說：誰能說服大王停止比試劍術者，贈予千金。

3．左右曰：莊子當能。太子乃使人以千金奉莊子。

左右近侍說：莊子能當此任。太子于是派使者帶千金奉送莊子。

4．莊子弗受，與使者俱往見太子，曰：太子何以教周，賜周千金？

莊子不接受，與使者一同來見太子，說：太子有何事請教我，賜我千金？

5．太子曰：聞夫子明圣，謹奉千金以幣從者，夫子弗受，悝尚何敢言！

太子說：聽聞先生圣明，誠奉千金作為聘禮。先生不接受，我怎敢說！

6．莊子曰：聞太子所欲用周者，欲絕王之喜好也。使臣上說大王而逆王意，下不當太子，則身刑而死，周尚安所事金乎？

莊子說：聽聞太子想任用我，去斷絕大王對劍術的喜好。假使我向上勸說大王而違逆他的心意，下又不合太子的意旨，則會受刑而死，我要千金何用？

7．使臣上說大王，下當太子，是趙國何求而不得也！

假使我向上說服大王，下又能合乎太子的意旨，我在趙國還有什么得不到！

8．太子曰：然，吾王所見，唯劍士也。莊子曰：諾。周善為劍。

太子說：是的。父王所見，只有劍士。莊子說：好。我善于劍術。

9．太子曰：然吾王所見劍士，皆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后之衣，瞋目而語難，王乃說之。

太子說：不過父王所見的劍士，皆蓬頭突鬢、帽沿低垂，帽纓盤亂，短后之衣，怒目且出口責難，父王才喜歡。

10．今夫子必儒服而見王，事必大逆。莊子曰：請治劍服。

如今先生必穿儒服拜見父王，事必逆反。莊子說：請讓我準備劍士服。

11．治劍服三日，乃見太子。太子乃與見王，王脫白刃持之。

劍士服三日裁制完畢，于是去見太子。太子與他一起拜見趙文王，趙文王抽出劍等候莊子。

12．莊子入殿門不趨，見王不拜。王曰：子欲何以教寡人，使太子先？

莊子不急不忙進入殿內，見趙文王也不行跪拜之禮。趙文王說：你想用什么話來指教我，使太子先作引薦？

13．曰：臣聞大王喜劍，故以劍見王。王曰：子之劍何能禁制？

莊子說：臣聽聞大王好劍術，故以我的劍術來參見大王。趙文王說：你的劍術怎樣禁制對手？

14．曰：臣之劍，十步一人，千里不留行。王大悅之，曰：天下無敵矣。

莊子說：我的劍術，十步之內可殺一人，千里之遠無人阻擋。趙文王聽后大悅，說：真是天下無敵！

15．莊子曰：夫為劍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后之以發(fā)，先之以至。愿得試之。

莊子說：善于劍術者，先示對手以虛空，給予可乘之機，后于對手發(fā)動，搶先擊中。我愿試試。

16．王曰：夫子休，就舍待命，令設戲請夫子。

趙文王說：先生休息，在館舍待命，我將安排好擊劍比賽再請先生。

17．王乃校劍士七日，死者六十余人，得五六人，使奉劍于殿下，乃召莊子。

趙文王用七天時間讓劍士們比武較量，死傷者六十余人，從中挑選出五六人，讓他們拿劍在殿下等候，于是召請莊子。

18．王曰：今日試使士敦劍。莊子曰：望之久矣！王曰：夫子所御杖，長短何如？

趙文王說：今日請與劍士們比劍。莊子說：我已盼望已久。趙文王說：先生所用的劍，長短如何？

19．曰：臣之所奉皆可。然臣有三劍，唯王所用，請先言而后試。

莊子說：我用的劍長短皆可。不過我有三種劍，任大王選用，請讓我先作說明，然后再比試。

備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四年十月讀書筆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