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氣先生
- 逍遙小狀元
- 饒小墨
- 2406字
- 2019-04-15 18:13:40
蕭石一臉無辜,真的好想把這酸秀才的眼睛撐大,讓他好好看個明白,這么明擺的真相,他竟是看不出來嗎?
這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熊孩子啊。小小年紀就開始學會心機婊撒謊,長大了是要被殘酷的現實狠狠打臉的。
熊孩子這時插話道:“先生,先生,他半天才寫了幾個字,他讓朱小榮幫他寫字,騙說中午給他面餅吃?!?
“有這事?”
朱方儒看向蕭石,緩步走了過來,見到宣紙上只有十二個字,他的臉瞬間陰沉了下去。
“朽木不可雕也,你也不用受我的戒尺了。”
朱方儒顯然是對蕭石失望到了極致,連戒尺都省了。
他看向朱小榮:“你要幫他抄字?可有這回事?”
“我……是……先生。”
朱小榮低下頭承認。
“你就缺這一口吃的?”
朱方儒大怒。
“讀書人,豈可食嗟來之食,你替他抄字,看似以勞而獲,實則害人害己,手伸出來,今日打你十戒尺,長點記性?!?
朱小榮伸出手,他的手被凍得通紅通紅的,幾個凍瘡上面有著豁開的冰口,想來平日里還幫家里干點活。
“啪!”
“啪!”
“啪!”
朱小榮咬牙,疼得干裂的嘴被牙齒咬溢出血來。
那熊孩子則不哭了,偷偷的看著,笑咧開了嘴。
蕭石深吸一口氣,將手伸出去,說道:“錯在學生,朱先生還是打我吧,何苦將氣撒在老實人身上。”
“你替他挨戒尺?”朱方儒有些意外的樣子,“你以為你不挨戒尺?我不打你,是因為我知你不可雕琢,你現在替人出頭,雖一時氣血沖腦,倒也有幾分傻義,好,手伸來?!?
“啪!”
“啪!”
“啪!”
鉆心的痛從掌心傳來,蕭石這才知道,古代先生,是真的狠,這種專打皮肉不打骨,受上幾下,想來終生都會難忘,在這個天地君親師排序的禮法框架下,即便他有父母寵著,也不會來找教書先生理論。
“啪!”
蕭石被打了四下,左手的掌心出現戒尺的紅印,沒得個三五天,是好不了的了。
朱方儒收回手上的戒尺,轉身朝臺上走去。
這時,那熊孩子似沒看夠,嚷道:“先生,十個板子,兩人才七下,還差三下!”
“袁志,你上來。”
朱方儒臉招了招手。
“先生,你叫我?”
熊孩子巴巴的走上去,他淚早干了,心里舒坦得很呢,想是在先生面前秀了一把存在,又給蕭石和朱小榮貼了壞學生的標簽。
“嗯?!敝旆饺迕嗣墙性竞⒆拥念^,一臉溺愛,“我記得你父親乃是杏花村的里正吧?”
“是的,先生,他管著好多人,那些有錢的地主,也要被我父親管著的?!?
說完,看向蕭石,表情很是得意。
“嗯,里正……多少也是個官了?!敝旆饺迥碇?,“既如此,你便回去吧,告訴你父親一聲,書院清寒已久,你在這里終是受罪,明日里,也不用來了?!?
袁志原本還高興著的臉,忽然變得僵硬,然后呆若木雞。
‘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先生,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告狀的!”
朱方儒嘆息一聲,道:“桃溪村還有一處書院,終歸是有去處的,你哭也沒用,你年齡雖小,卻已染墨于心,我已無法教你,當去于你父親學習,去吧?!?
朱方儒背手在臺,竟再也不愿意理會袁志這個熊孩子。
這孩子嗷嗷的哭了幾聲,見先生不搭理,轉身拿起書包,兇狠狠的看著蕭石和朱小榮:“你們兩個給我等著,回去讓我父親收拾你們!”
小孩子的威脅,蕭石自然不在意,朱小榮卻是面色慘白,杵在原地。
等袁志走了,朱方儒才轉過身來:“三字經的前八句,你們皆已熟背,接下來,跟我讀后八句?!?
朱方儒捻著胡須,搖頭晃腦:“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下方跟著稚童的朗朗之聲,蕭石也情不自禁的跟著誦讀起來。
至于方才代寫之事,無論是朱方儒,還是蕭石,亦或是朱小榮,都好似忘記了這件事似的。
午時,一場雪呼呼的下了起來,皚皚的雪片從天井上方飄落下來,書院的食堂里,裊裊炊煙。
書院里除了朱方儒之外,還有一個雜役,原本是朱方儒家的下人,朱方儒敗科考敗光了家底,只留了一個忠心的奴仆,如今在書院里打雜,中午負責給學生熱飯,謀口飯吃。
蕭石身為大地主家的大少爺,用的食盒極為高端,一共五層,底層是吸熱的灶心石,里外層中空,外面還裹了熱水囊子,真正的能夠開盒即食,飯菜都是熱的,只是書院破舊,有幾張課桌上課已是奢侈,吃飯自然是連個椅子凳子都沒有的,早先在這里讀書的學子用石頭磚塊壘成一個個凳子,或是搭上一根破木,騎坐在上面,或是席地蹲坐而吃,不一而足。
清風縣雖然是下縣,但在科舉場上卻很有名氣,出現過松溪公這樣的大儒,是真正的學霸之鄉,況且當今大楚,文風鼎盛,一朝功名成,是多少人的夢想,在苦不能苦孩子,砸鍋賣鐵也要供孩子讀書。
隆冬新雪,書院里攏共的二十來人格外興奮,雖然有不少人凍得哆嗦,但還是拿著飯盒往天井里站,接點雪,往嘴里送,好似能添點飯量,能吃飽一些,清風縣畢竟只是慶州的一個下縣,像蕭石這樣大戶人家出身的孩子,畢竟還是少數。
外加上,今天書院來了蕭石,氣氛格外的活躍,好似茶館里來了個‘孔乙己’,談笑間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此時,幾名十七八歲的風流學子聚在廊下,其中一名學子無論穿著還是氣質,都與他人截然不同,被圍在當中,正談笑議論。
“聽說了嗎?先生讓他寫一百個人字,他只寫了十二個,還讓他佃戶家的兒子幫代筆,扒皮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傻得可愛?!?
“他也就圖個新鮮,你信不信,趕明兒,他再吃不起這個苦,便再也不來了,反正有老子娘寵著,不像咱們。”
“此子混于蒙童之中,渾不知羞恥為何物,換做是我,一頭撞死在豆腐上?!北粐哪敲麑W子一臉痛心疾首。
“幼林兄,你家里殷實,又這般勤學,撞死在豆腐上,豈不可惜,明年開春,便是大楚新科歷年,你要下場了嗎?”立即有一個捧腳的接話。
“自然,家父說我過于跳脫,才將我送來松溪書院打磨,往年的童子試也絕不讓我下場試筆,明年過了三場童試,取得秀才功名……或許來得及參加秋闈。”
“嚄,幼林兄,你所圖不小啊,如此說來,你豈不是比朱先生學識還要淵博!”
“哪里,哪里,家父曾說松溪書院乃是福地,讓我來沾染沾染,只可惜,昔日松溪公去,不覆當年風骨,早失了節氣,先生也好,學生也罷,更有蒙智之人混其其中……真是可惜,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