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石應答一句，心里卻百般不是滋味，蕭家家財萬萬貫，父疼母愛，如果他真要做了一條咸魚，終究會失去一切，內有蛀蟲，外有官壓，真可謂內憂外患啊。

蕭石醞釀一下情緒，說道：“父親，母親，你們別愁，我去讀書，給你們考個狀元回來！”

“讀書？考個狀元？”蕭愛財哈哈一笑，“你倒是有心，會哄父母開心了，說吧，要多少銀子？”

蕭母王氏則是紅著眼，巴巴的道：“兒啊，你平平安安的就行，讀勞什子書，你不是那材料，書院里那案桌上，你口水怕都還沒干的吧，教書先生一讓你背書，你就流鼻血……這病才好，可別再嚇唬娘了。”

蕭石認真的道：“娘，我認真的，給你考個狀元回來，我吃飽了，小環，給本少爺把書找來，明天我要去書院。”

也不等父母應答，蕭石起來，一抹嘴，開溜。

保持以往的風格，看起來騷包得很。

蕭愛財和王氏兩人面面相覷。

“這孩子……哪根筋不對，不會是又病發了吧？”蕭愛財朝門外喊，“來人，去請劉郎中。”

劉壯快步走進來，拱手行禮：“老爺，夫人。”

王氏問劉壯：“我問你，少爺下午還好好的，怎的進一趟縣城，就想著一茬是一茬，要去書院，還說要考狀元？你不好好護著，以后別在蕭家吃飯！”

劉壯愣了一下，“少爺又犯病了？不對呀，下午都好好的，我一直盯著呢？”

“那你說說，你隨少爺進縣城都做了些什么？他好生生的，要去讀書，別人不知道，連你也不曉得？少爺讀不得書的，他從小就暈書！”

劉壯將進縣城的事說了一遍，其中重重的提到了鳳鳴齋的事，順便把李掌柜摳門的事給描繪了一番。

蕭愛財眼中露出些許精明，似在思考問題，蕭母則是一拍桌子，“唉呀，老爺，可了不得，少爺指不定是受了那姑娘的刺激？”

“刺激？”蕭愛財心思不在，“他能受什么刺激？三個字，能認出一個齋，你還不滿足？”

“不是，我尋思少爺今年十八歲了，是不是該給他找個婆姨了？”

“十八歲了？”蕭愛財揉了揉眉心，“是該操心這方面的事了，不過夫人，這事還得你費心……孩子要去讀書，也就圖一個新鮮，由他折騰去吧，劉壯，你去問問那李掌柜，那姑娘什么來路，若是門當戶對的，找媒婆子上門去。”

劉壯點點頭。

“老爺，小的明白了，我明早就去問。”

“明早？現在就去，速去速回！”蕭愛財揮了揮手。

劉壯只得噯的一聲，跑去馬廄，打馬出門。

“少爺喲，你可真能折騰人，瞎起一個念頭，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就得為你跑斷腿。”

蕭石回到自己的后庭小院，叫來丫頭小環：“小環，少爺我明天要去讀書，幫我準備一下。”

“少爺……你……你要去讀書？”

小環的鴨蛋兒臉頓時拉的長長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揉了揉耳朵。

“小環，你過來。”

蕭石招了招手。

小環老實巴巴的走過來，心想少爺莫不是又犯病了吧。

蕭石一把揪住小環的耳朵，“我要讀書……聽見沒有。”

啪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臀上。

“還不快去！”

小環噘著個小嘴，噢的一聲，一步一步的后退，離蕭石遠一些，忽的轉身加速。

“不好了，少爺要去讀書，老爺，夫人，快來啊！”

“嘿，你這個小蹄子！”

蕭石扯掉腰上的玉佩啊香囊什么的，快步追上去，拎小雞似的把小環拎回來。

“少……少爺……你……你干啥？”

蕭石翹著二郎腿，低頭看緊張兮兮的小環，“你覺著少爺我腦子有問題？再咋咋呼呼的，信不信我把你賣到怡春樓去，還不快去辦？”

“是……是，少爺。”

小環被嚇得面色有些蒼白，也不敢叫人，不多一會，便給蕭石準備了米，面，臘肉這些給教書先生的束脩，又進蕭石的房間，幫他把明天穿的衣服給找出來，別說，小丫頭平時雖然呆傻呆傻的，但做事挺麻利的。

“少爺，給你備了宣紙，硯臺，還有墨，但是沒有找到毛筆……”小環說道。

“沒有筆？”蕭石愣了，“這么大的一個家，沒有筆？你去龕上看了沒有，家里總得用筆寫點祭文燒紙錢祭天地祖宗的。”

小環手揉著一邊，聲音如蚊子，“少爺你忘了，你平日里是見不得這些東西的，都搜了丟進灶房里當柴燒了。”

“有這事嗎？”蕭石撫了一下額頭，地主家的傻兒子，可真夠能耐的，忽然想起今天從鳳鳴齋得到的筆，“算了，不用找了，本少爺有筆。”

說完，把李掌柜那得來的二兩碎銀子丟給小環。

“拿去買點喜歡的小玩意兒。”

小環正心中有氣，忽的少爺看賞，握著銀子，心里甜成蜜，想起少爺適才打她的地方，她嘟了嘟嘴，“哼，我要買胭脂！”

呵，女人，也不知道胭脂和屁股有半毛錢關系，神經大條的。

蕭石躺在床上，正打算吹燈早點休息，蕭愛財和王氏匆匆走進來，門外還站著劉壯這一尊門神，偷偷的朝蕭石使眼色，同時一副暗笑的表情。

“兒啊。”

蕭石還沒來得及出聲，王氏便是哭聲先到，嚇得蕭石小心肝亂抖。

“你不是讀書的料，在家好好的享福就是了，偏和自己過不去，你想要媳婦，和娘說啊，村里村外的媒婆娘都認識的，我們這樣的人家，什么樣的婆姨找不著，偏想著吃不得的棗！”

蕭石一臉發懵，這什么情況。

他為啥讀書？

還不是因為他心里明白，如今蕭家雖然看似富貴，可沒有功名傍身，其實是災禍暗生，守不住這滔天富貴的，別說縣里的縣令，縣丞這些一把手二把手的，便是一村的里長，村正，就能把蕭家吃得死死的。

蕭大地主家有個傻兒子，這名聲都播出去了，那些個歹人，難免不起謀財的心思，畢竟蕭家這樣的家底，眼紅的人，可真不少。

“娘，我……”

蕭石的話被王氏打斷：“我的兒，我們蕭家雖然在清風縣稍有名聲，可人家姑娘，是金陵的大戶人家，祖上出過宰相，父親更是大學官，她家看門的人，怕都比縣大老爺威風，人家姑娘說嫁郎要嫁狀元郎，那是眼高過天的人，我們就是地里游出來的泥鰍，長了腳，還是沾滿了泥，不是一個世界的。”

“呃？”

蕭石愣住，這瓜真大啊。

感情今兒在鳳鳴齋遇見的那姑娘，居然這么大的來頭？

可是，關他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