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少爺，多活動是好的，你看，那地里的莊稼漢，身子骨都不弱。”

“滾滾滾，見你就煩，對了，讓小環一會給我再送點宣紙來，筆也送幾只來，再添幾只大一點的蠟燭，房間太暗了。”

“宣紙？筆？蠟燭？”劉壯以為聽錯了。

“是的，有多少拿多少，少爺我要努力，我要考狀元！”

蕭石雙手叉腰，劉壯連滾帶爬的走了。

稍時，劉壯被叫到偏堂，蕭愛財問道：“他拿那么多宣紙做什么？”

“老爺……少爺說他要考狀元。”

蕭愛財揉了揉眉心，一副頭疼的樣子，蕭母側坐在旁，輕責道：“不就是一些紙嗎？你舍不得了？他喜歡，用馬車裝都行，劉壯，你去吧。”

劉壯應聲出了門。

蕭愛財一臉疲憊，癱躺著，開口道：“夫人，我何曾心痛那點紙？你當真以為他轉了性子想要學？當著外人，不好說，閉上門，你我還不清楚自家兒子是個什么樣的，我今日和東街的林員外談生意，結果他兒子回來，說了今日書院里的事，你是不知，他把先生給氣成了啥樣……現在縣里誰人不知，我蕭家有一個好兒子。”

王氏聞言，立即落淚，數落道：“我兒怎的？你當真以為我聽不出反話來？他再怎么傻，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生他落了一身病，蕭愛財，我好歹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未出閣前，我也是金陵名門閨秀，多少王公貴族追求我，我也未曾應允，隨你落在這深山遠地，受了多少苦，當年你是怎么說的？要考狀元娶我，結果呢？秀才都不中，如今你倒怨我兒的不好來了。”

蕭愛財哪還敢躺著休息，連忙攙扶道：“夫人……我不是那意思……當年之事事出有因……我轉移話題……好……是我的不對……嗯？我語氣哪里不好了……行行行……搓衣板放哪了……”

翌日，皚雪鋪地，蕭石從蕭家坐馬車出發，一路小跑到松溪書院，歇了一通汗水，在馬車里換了衣服，開始了新的一天上學之旅。

朱方儒還是穿著那一件漿洗得發白的灰衣袍子，一臉的嚴肅，奇怪的是，他沒有像往常那般在案板上寫字，也沒有讓學生朗讀，而是雙手負背，似在沉思什么。

下方的稚童見先生嚴肅，也不敢竊竊私語，只是偷看著朱小榮，憋住不笑。

今天他戴了一頂奇怪的帽子，帽子有耳檐，遮住了耳朵，用麻繩系在頜下，看起來有些虎頭呆腦的。

但是朱小榮卻是有些激動，忍不住的回頭看蕭石，悄咪咪的道：“娘連夜給我做的，暖和得很，謝謝你。”

“小意思。”

蕭石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虎腦，這孩子，真乖，其他孩子笑他呆，殊不知這樣的寒冷天氣，護住耳朵面門，就不會有多冷了。

“肅靜。”

朱方儒目光銳利，敲了敲案板，有意無意的看向蕭石。

“先生早上好。”

學生齊齊起身行禮。

朱方儒并沒有示意學生坐下，而是直了直腰板，朝某個方向拱了拱手，道：“當今天子賢明，文治武功，四方承平……”

蕭石一臉懵逼，好端端的，你說這些做什么，隔空拍皇帝馬屁？

朱方儒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堆孩童聽不懂的話，終于說到正題：“……開年科考在即，一切當以科舉為重，然則老夫精力有限，不能左右兼顧，即日起，不再分左右舍，并為一舍，也不再專一教你們識字寫文，能學到多少，全看你們的造化，若是有想要轉學退學的，可讓父母來知會我一聲即可，現在，請把你們的桌椅移到左舍合并，蕭石，你人大一些，這些桌子，便由你來搬吧。”

“哈哈哈……”

頓時孩童稚子笑了起來，對他們來說，先生不專門管他們，才是好事情，有人搬桌子，那才是真正看得見的實惠，一溜煙的跑向左舍。

“我幫你。”

朱小榮留了下來。

“不用。”

蕭石笑了笑，他最大搬桌子，的確沒問題，但朱方儒那眼神，明顯是刻意的報復嗎，左邊那些家伙，不也可以一起幫忙嗎，合力也就一會的事。

“劉壯，你進來！”

蕭石朝外面大喊一聲。

劉壯果然屁顛顛的跑進來。

“少爺？”

“搬桌子！”

蕭石一帶衣襟，瀟灑的走向左舍。

呵，想要我當苦力，那是不可能的。

朱方儒搖頭嘆息道：“事必躬親者，動合天德，孺子不可教也……”

……

左舍內，因為兩舍合二為一，稍顯擁擠，朱方儒冷著臉，指了指角落，“蕭石，你坐那里。”

剛搬完桌椅的劉壯一聽，立即為蕭石鳴不平：“朱先生，憑什么讓我家少爺坐角落？”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出去。”

在這書院之內，朱方儒說話有著絕對的權力，劉壯這樣的下人，被他隨手就打發了。

蕭石看了看左舍的角落，臨窗采光，有墻柱遮風，在這間四處漏風的房舍，簡直就是風水寶地。

他欣然的坐在角落里，暗笑道：果然學渣只配坐角落。

“朱小榮，你也去那個角落。”

朱方儒顯然對昨日的事還耿耿于懷，把兩人打發在左右，引得舍堂內一陣竊笑。

“肅靜！”

朱方儒敲了敲案板，嘭的一聲，案板掉落在地上，剛好砸在他的腳背上。

朱方儒疼得胡須顫抖，怒吼道：“誰？是誰動了老夫的案板？”

他的目光看向蕭石。

蕭石一臉無辜。

這時，門外的劉壯偷偷的朝他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快意。

蕭石心里咯噔一下，尼瑪，該死的奴才，你是要我死嗎？

家里讓你來，是保護我，不是讓你來闖禍的呀。

“蕭石，站起來聽課。”

朱方儒極力的保持著儒雅。

“這樣可以讓你清醒一些。”

“哈哈哈，主子傻，奴才也傻，想瞞過先生，簡直討打！”

“回去我再收拾你！”

蕭石朝外面的劉壯抹了抹脖子。

“啪！”

朱方儒一拍戒尺。

舍內瞬間肅靜下來。

“明年就要科考，你們卻還有心思在這里胡鬧！”朱方儒指了指最前面穿著綢緞的蹁躚公子，“看看韓幼林，好好的榜樣，你們看不見，不求上進！也難怪縣尊會大發雷霆，原本，你們這些學子都有機會參與明年的童子試，但昨日我收到縣教諭的口信，松溪書院，明年開春，只有兩個人能參與縣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