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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夢

  • 倉藍
  • 鯨與南風
  • 5104字
  • 2019-05-05 18:30:00

新年本該是官員們休務的日子,各自領了賞賜,回家抱著老婆孩子歡歡喜喜地過個年。

但是一場大火將所有新年的喜慶都燒沒了。

朝廷上,樾帝勃然大怒,這次走水總共死傷了幾十個人,這幾十個百姓該如何安撫,被燒的房屋又該如何重建,戶部撥多少銀兩,這些問題都有待討論。

“稟陛下,臣以為齊王年紀不小了,或許可以讓他處理這個事情,工部從旁協助,也算歷練。”朝堂上,劉與風建言道。

大家都將目光投向齊王,從前他不怎么引人注目,就算是上朝他也很少說話,大家都基本上將他視作透明。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昨夜齊王才得了樾帝的夸贊,他的表現也讓許多人贊賞,或許這個少年真能承擔得起一些重任也說不定。

“兒臣愿為父皇分憂。”在劉與風說過這句話后,齊王馬上跪了下去。與平時的沉默寡言、袖手旁觀不同,齊王竟然主動兜攬這件事。

樾帝自然不會有異議,這雖然是件不小的事,但后續的安撫工作也就差不多,自己這個兒子能主動承擔一些事情,也讓他覺得頗為欣慰。

“好,這件事情就交給鄴兒全權處理,眾卿家可有異議?”

當然是絕對支持,皇上想要鍛煉一下自己的兒子,誰能管得到?自然也有不完全絕對的地方,工部尚書心里就在叫苦。以前的這樣的事,一般戶部撥下來的錢到他手中就只有七層,從他手中過就只有五層,再往下撥就只有三層,最后到百姓手上一層也不到。如今齊王來了,想貪肯定是不能貪了,但是規則在那里擺著,打賞手下,疏通關系都要過一遍油水,錢肯定是不能再從工程款里面拿了,就只得自掏腰包。

心里雖然叫苦,但是話卻不能這么說,他依舊跪地而下,朗聲說道“臣定當全力配合齊王殿下。”

后續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查源頭了,許多說是除夕夜放的煙花落下來,著的火,雖是如此總要查出火源了,給百姓一個交代。“蕭林,你去查。”樾帝命令道。

這件事,錦衣衛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沒毛病都能給你查出毛病來,錦衣衛在查案方面當之無愧的天下無敵。

“是。”蕭林唱諾,“陛下,或許要不要問一下天師?”蕭林末了還加了一句話,天師便是昨天被雪瑤獻上的馬神仙,既然已經到了宮里,拿了宮里的俸祿,自然物盡其用。

這是一個荒誕的主意,不著邊際,著火跟那些裝神弄鬼的道士有什么關系?

但是樾帝相信了“也好,新舊交替之際就發生這樣的事,兆頭不好啊,讓天師看一看,是不是惹怒了哪位神仙。”

昨夜,樾帝和天師交談很久,談得很是歡快,此刻這位馬天師最是得樾帝信任之人,樾帝也相信,凡事問問,總是沒錯的。

眾人都覺得樾帝離奇,其實不是,樾帝之所以如此相信這位天師,是因為他告訴了樾帝一件事——長生不老是可行的。長生不老的誘惑太大了,人都會相信自己所愿意相信的,縱使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但只要樾帝覺得可能,一切都夠了。

蕭林陰毒的目光中勾起一層笑意,妖邪的臉上,是像毒藥一般的危險,若是有這樣一個東西在手上,他不信樾帝不言聽計從。

夏晗鄴聽到此處,上前幾步想要說什么,卻都被劉與風給拉了回來。

劉與風是上陣殺敵的身板,縱使老了,這點力道對付養尊處優的夏晗鄴還是夠看的。

出了朝暉殿,夏晗鄴不理會劉與風兀自向前走去,劉與風幾次上前跟他說話,都對上他冷冰冰的臉。

這個少年啊,真是跟他爹一個脾氣,劉與風無奈地苦笑。

“殿下,殿下。。。你這是何必呢?”兩人走到人少的地方,劉與風扯住夏晗鄴的衣袖。

何必?夏晗鄴甩開衣袖,正氣的臉上是不可遏止的憤怒,昨夜紫英殿劉與風攔著他,今天又攔著他,他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那妖道蒙蔽圣聽,毀壞朝綱嗎?

“何必?是啊,我何必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我何必聽你的言語蠱惑,我好好做一個閑散親王不好嗎?”

“殿下,你知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說不必在這個時候阻止那位馬道長。”

“馬道長?難道你也相信那妖道是什么得道成仙的神仙不成?”

“臣自然是不相信的。”

“那你還。。。”夏晗鄴手指著他,“劉侯爺,我還以為你變性了,原來依舊是貪生怕死、膽小畏首之輩,我還妄想和你一起重振朝綱。”夏晗鄴怒不可遏,明明是打算茍且一生的,偏偏要給他希望,而如今,奸佞小人就在眼前,卻又不敢仗義執言。

“殿下,你雖如此說,陛下他能信嗎?凡是謀定而后動,否則還沒有勸動陛下,倒是讓蕭林盯上了,何苦為之?”劉與風算得上是苦口婆心,到底才十六歲,心里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或許這個朝堂正是需要這樣一個純粹的人。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若是你如此害怕,咱們道分兩邊,各不干擾。”夏晗鄴轉身便走。

是劉與風勸他不要甘心當一個藩王,是劉與風告訴他,士當以天下為己任,他信了,他也要這么做,可他偏偏又要攔住他。

劉與風看著夏晗鄴大步離去的身影,實在是無可奈何,一聲長嘆“殿下當真想要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夏晗鄴的腳步頓住了。

“殿下隨我來吧。”劉與風轉身,他知道,身后那個少年一定會跟上來的。

威北候府

夏晗鄴看著手中一封封信件,那是出于一個人筆跡的信。年輕的臉上,堅毅被一點一點擊碎,取而代之的是震驚。

他還記得那個男子,曾經他是京城中有名的侯門子弟,他記得那個男子無論是劍術還是騎射都讓其他人望塵莫及,他是最優秀的男子,舉手投足都如陽光般刺眼又無法忽視。

可是信件上的內容是算計和陰謀是詭譎與黑暗,是什么讓那個浩然正氣的男子能寫下這一封一封的謀劃。

劉與風看著夏晗鄴神色的變化,當初他為了保險起見,想過要將這些信件燒毀,但是后來,他選擇了保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在千里之外的男子算計而來,他不能將他所做的一切都抹殺了,這一次,他知道,他的選擇沒有錯。

“這真的是他寫的?”夏晗鄴從信件中收回目光,依舊不敢相信,漆黑的室內,他原本光亮的瞳孔一點一點被黑暗侵蝕。“他沒有死?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這些?”

“殿下,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在貪生怕死,因為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現在不是時機。”劉與風說道,現在他已經將底牌和盤托出,只是想要夏晗鄴相信,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還有哪些人知道?”一定不只是他,那個人已經將一步步都謀劃好了,要做這些事,不是他與劉與風兩人就能做到的。

“無人得知,但皇后娘娘還有禮部尚書,還有許許多多的朝中義士,他們一定會幫我們的。”劉與風說道。

從前,夏晗鄴懷疑過,靠他們兩個人孤獨地不知死活地與這個世界反抗,到底會有什么樣的成果。他做過最壞的打算,不過也就一死,但他依舊憑著一腔孤勇向那個渺小微弱的希望之光靠近。

今天,當他看到那封信,當他明白了其中近乎細微的點點算計,他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信心,有那個人在,或許真的能成功。

“是我錯怪你了,侯爺,或許我們該好好謀劃一下下一步該怎么走。”夏晗鄴放下手中的信件,年輕的瞳仁是前所未有的堅韌,棱角分明的面龐開始有了成熟的光輝與圓潤。

懷州

過了年,四師兄和紅漣的婚期便近了。

正月初八的那天,穿著大紅喜服的四師兄了臉色和喜服連成一片,像顆紅彤彤的果實,看著分外可口,至少在紅漣嫂子眼中是這樣的。

婚禮辦得很是簡單,不過幾個師兄弟,一起吃個飯,拜了天地、師傅,兩個人都是無依無靠的人,這樣算是給亡靈一個交待。

葉哀哀看著兩個人相偎依,目光中情愫暗涌,雖然都低羞著頭,但是遮蓋不住幸福的喜悅,心不由自主地一陣抽痛。結婚就是這個樣子的吧,那個男子的新婚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借著喜慶,葉哀哀也給自己斟了幾杯酒喝,醉眼迷離間,燈影朦朧,這便是苦澀吧,自己下山這一遭,什么也沒得到,什么也沒學會,空余下這一腔的苦澀在胸腔回蕩,無處宣泄。

今天是四師兄大喜的日子,不能哭,不能給四師兄觸霉頭,葉哀哀強扯了一個笑容,舉著酒杯對四師兄說道“祝你們幸福、和樂,一輩子相扶,至死不離。”

“小孩子不要喝酒。”大師兄斜眼瞥見葉哀哀,卻見她稚嫩的臉上已飛上兩片緋紅,目光飄散,眼中淚光盈盈,明明小小的年紀,卻像歷經了滄桑,不由覺得好笑,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酒杯。

“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葉哀哀去搶大師兄手中的酒杯,不滿地撇嘴道。

“是嗎?那你把師兄前幾天給你的壓歲錢還回來。”大師兄暖暖一笑,將酒杯藏在身后,伸出手問葉哀哀要銀子。

“給出去的錢還要拿回去,好沒道理。”葉哀哀小聲嘟囔,氣勢卻小了大半截,也不再去搶酒喝,埋著頭已經老實了許多。

“小師妹,你還是乖乖聽大師兄的話吧,自從離了師父,誰敢與大師兄作對?”四師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師妹,還站在旁邊幸災樂禍。

葉哀哀不說話,卻看一旁的六師兄,臉紅得像個蘋果似的,快要滴出血來,大眼帶著纖長的睫毛一閉一合,唇邊還沾幾行幾滴酒漬,越發映得唇色嫣紅欲滴。當真是同人不同命,明明只比自己大半歲,不僅長得好看,喝酒也沒人管。

“不喝就不喝。”葉哀哀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誰知起得太猛,醉意上涌,大腦忽然一陣暈厥,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

“哀哀。”落入一個柔軟的臂彎,大師兄臉映在眼前,耳邊響起他緊張的聲音。

說起來,葉哀哀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大師兄,現在仔細看,大師兄長得還真的不錯,雖不算絕色,那也是眉目疏朗,氣質出眾。

“沒事,方才不過是起猛了。”葉哀哀扯開一個笑,與大師兄說道,下一刻卻是眼前一黑,意識漸漸散去。

“哀哀。。。哀哀。。。”周圍好多人喚自己,但是卻睜不開眼瞼,大腦一點一點將她拉入黑暗。

做了一個冗長的夢,碧藍如翡翠的湖邊,天色清明,與湖水倒映在一起,分不清哪邊是天,哪邊是湖。

山谷遼闊,木青城站在大顆的海棠花樹下,如火一般的海棠花落下,落在木青城的腳邊、肩上,他身形不動,與那飄揚的花瓣自成絕色。

他的身后山巒疊翠,山風從遠處的谷中飄來,吹動他白色的衣袍,他黑色的發,他睜開他的眼眸,冰霜一般的神色,明明是萬物消融的景象,卻好像頃刻就會被凍住。

“哀哀。”他看著遠處的而來的葉哀哀,低聲地喚,聲音清冽如水隨著山風悠悠揚揚飄在葉哀哀的耳里。

葉哀哀向他跑,可是如論如何都跑不到他的身邊,她伸出手,她觸到海棠花輕飄飄拂過她的指尖,她感到風吹過她的指縫,卻觸不到他的衣角。

“你成親了,你為什么要成親?”淚從葉哀哀的眼角涌出,“我明明那么愛你,你為什么要娶別人?”也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勇氣,竟將想說的話都傾吐了出來,曾經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高傲的、冷漠的、無所謂的,沒有一次像這樣卑微,沒有一次像這樣無力,他還是那么遠,還是無論怎樣奔跑也追逐不上。

“我娶不了我愛的人。”木青城說,他的聲音已經那么遠,明明就近在眼前,卻好像隔著一整個塵世。

“你不愛她嗎?那個女人?那個你娶的女人,聽說她是朝堂封的郡主,長得傾國傾城,就是這樣你也不愛她嗎?”

他的眸光離合,片刻的落寞后又像常年不化的高山積雪,像劍鋒清冷的寒光,絕決于世,海棠大朵的花從他面前落下,遮住了他神色片刻,海棠予了他驚人的艷色,他予了海棠難得的高潔。

“我由不得自己,我一生只愛一個女人。”他說。

多么讓人心寒的回答,葉哀哀曾希望過木青城并不愛他的妻子,可是這一刻,這一個答案卻更叫人絕望,他是見過巫山的男人,從此世間女人于他不過是過眼云煙。

“你真自私,你在踐踏那個女子,你在侮辱她。”葉哀哀終于清醒,他的愛再不會給別的人,這世上不過也只多了一個傷心人罷了。

“我有苦衷,哀哀,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他的眼終于變了顏色,痛苦糾纏,望之讓人寸寸揪心。

“或許我真的不該來見你。”或許我不該再有妄想,葉哀哀轉身就要走,她聽夠了,她放棄了,她了解不了他的掙扎,評判不了他的人生,她只知道,這一生,她與他無緣。

“哀哀。”木青城在身后喚住她。

葉哀哀轉過身去,他身后的景色在倒退,連帶著他的人,海棠花扭曲、變形,樹冠彎曲,所有景色都攪動在一起。

碧藍的天掉落而下,與湖水交融,這一切都好像離葉哀哀很遠,她站在山谷的另一端,一絲風也沒有。木青城依舊站在那里,絲毫不動,天砸落下來,就要將他湮滅。

“小心。”葉哀哀喊道,聲音卻像是被隔絕了一般,傳不過去,只有空曠的回音跌跌蕩蕩。

“哀哀,我有很多事要做,我得變成這個世界需要的樣子。”這是木青城留下的最后一句話,聲音越發遠了,越發冷漠,像是在蒼穹之上來自神靈的聲音。下一刻,天地便融合在了一起,他與這樹、這湖、這天,這萬事萬物融合,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只有深深淺淺的色彩攪動。

“木青城。。。”葉哀哀大聲地喚,可聲音依舊被擋了回來,只有她能聽到自己孤單絕望的聲音,大顆大顆的淚從眼中滾了下來,無助與疼痛像潮水涌來。

“木青城。。。”葉哀哀跪在地上,將身體蜷縮在一起,再也見不到他了,他的音容,他的相貌,從此再也見不到了,淚落在泥土里,落在自己指尖,她依舊悲痛不已,像要將這顆心連根拔起一樣疼痛。

“哀哀,哀哀。。。”是誰在喚她?帶著擔憂和緊張,好熟悉的聲音,可一時想不起是誰。

“哀哀,哀哀。。。”一張溫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手,掌心微微有些灼熱,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木青城。”葉哀哀猛然坐起身來,眼睛驀然睜開,那天和水那色彩的重疊都不見了,熟悉的場面,熟悉的屋子,身下柔軟的床鋪帶著淡淡的臘梅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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