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亮關掉正滾動播放著著天氣預報的電視，嘀咕怎么四月了還會有寒潮。

從沙發上坐起來，他翻出一床毯子交給0027，囑咐她早點睡覺，少玩手機，反手合上了臥室門。

0027和唐思茵正在臥室里面對面坐著。

其實是0027坐在床上，唐思茵倒掛在天花板上。

兩個人鼻尖對鼻尖，針尖對麥芒。

然而，若通過凡人的眼去看，只能見到0027對著空氣，吹胡子瞪眼的畫面。

“你怎么沒有死？”

【我不知道呀。】

“那你怎么之前不出來，現在出來了。”

【這我也不知道呀~】

【就覺得突然力氣大了，然后就被解鎖了～】

……

“那也行，你進來唄，這身體還給你。”

【我覺得這樣飄著挺好的。】

……

拳頭有點癢。

清了清喉嚨。

“有這樣賴皮的嗎？唐小姐我很忙的，你也知道我們是契約關系，在人間干活我是要收費的。你不要影響我后面的工作好嘛。別廢話了快進來。”

【你拿了沈亮的十年壽命，但現在只用了一點點哦。】

一擊即中，到底是她自己的身體，唐思茵非常了解0027的痛點。

【而且我不知道要怎么進來喲，現在我只能飄出來，但是進不去身體喲。】

鬼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肉體的腦袋。

就看到指尖沒入皮膚里，像消失了一樣。

【看吧，沒用哎～】

0027捂住胸口深呼吸。

不行不行，她不能發脾氣，再說發脾氣也沒用，唐思茵現在本質上就是個靈體，是一陣風，她用人類的拳頭根本打不中她。

0027穩了穩心神，語氣很差，但還是循循善誘。

“唐小姐，既然你一直在，那么我手撕姚蜜蘭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哦。】

“怎么樣？”

【爽哦。】

“爽就行啦！爽就是契約完成，你應該放我走啦！”

【不行哦。】

0027被這句話堵得死去活來，一口氣嗆在氣管里，咳咳咳，差點把肺咳出來。

“唐姐，大姐，大小姐，你給我個準信兒，要我怎么辦吧。”

【你還有件事沒有完成哎。】

“哈？”

【你還沒找到我媽媽呢。】

“你訛我？”

【不是哦，是自己你答應的哦。】

0027又深吸了一口氣。

不行不行不行，她要peace，對鬼發脾氣沒用的……

酷酷地說：“證據。”

唐思茵伸開五指，手心上浮出一個小方框，里頭是她死之前兩個人交流的畫面，只聽到方框里，唐思茵輕不可聞的一聲：我要見媽媽……

【看到沒~我說了唷~你沒說不可以唷~】

0027一個甩頭，噴出瀑布一樣的血。

低級項目真的是坑，坑鬼啊……這一句沒人聽見的話也能算！

“唐大姐！我穿越到你身上，也沒帶金手指下來，請問我怎么找你媽？”

【我不管哦~】

那她也不管了，她要掐死她。

撩起袖子準備打架，鬼往后退了一步，像真的會怕痛那樣抱住自己的頭。

【等，等下！大仙你先聽我說！】

0027哼了一下，收回拳頭。

“你說。”

【嗯~明白的道理我說不上來，但是你離開不了這句肉體，跟我媽的身份可能有點關系哦。我死的這當兒，原本是下了陰間的，可是閻王不收我也。而且他說，生死簿上沒有我媽的名字哦，所以我媽……】

閻王生死簿上沒有楊柳茵的名字？

那就是說，這個人閻王沒資格管。

“——那，你媽就不是人啊。”

半透明的唐思茵拼命點頭。

【是啊是啊。我媽不是人啊。所以我的身體也就有點奇怪啦，這樣那樣的，你就離開不了咯。】

0027：“……沒想到你這么沒用，媽還挺酷的。”

【大仙，我們共用一個身體，不要人參公雞你的另一半好嘛。】

0027冷笑：

“你是雞毛的另一半。”

鬼裝作不懂，繼續著她的說服大業。

【大仙喲，反正你也脫魂不了，又不是我故意困著你，事實就是如此，我們要解決問題呀你說die不die。依我看，就是咱們的契約沒完成~說不定你找到我媽后，可能就順利脫魂啦~】

0027冷眼看吊在天花板上的鬼。

誰說唐思茵蠢的？這時候很伶牙俐齒啊。

這么說，幫她找媽這件事就不得不做了。

不然也沒別的破局辦法。

她一直被困人間，白白消耗沈亮陽壽不是？

早一天走，她就能多拿一天電池的壽命。

這筆帳她當然會算。

【是呀是呀，就跟拆遷一樣，越早簽約越核算喲。】

鬼能能讀0027的思維，忙不迭狗腿地點頭。

但唐柏年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找到楊柳茵，她才來了幾天啊怎么可能找得到。

0027盤腿坐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了腦袋。

鬼也垂頭喪氣，兩只手指尷尬地繞在一起。

0027抬起頭掃了一眼鬼版唐思茵，還想問什么，卻看到她變得越來越透明，鬼打了個哈欠說自己第一次出來，累到了，要找個地方瞇一會。

【我一直是廢柴人設，完全幫不上忙啦，大仙你慢慢想哦，我遁了~】

一不做二不休，噗一下——馬上消失于無形。

0027向空氣瞪大眼，難以置信。

怎么會有這樣賴皮的委托人？

靠。

又想打人了。

想到自己是上了賊船，還下不去了，頓時悲從中來，撲進毯子里大嚎，哭得跟狗一樣。

悔不當初啊，悔不當初啊，沒有聽老天爺勸，接了這個超級坑仙的項目喲……

哭得累了，聽到敲門聲。

抬頭見到沈亮的腦袋從門口鉆了出來，手上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桂圓蓮子湯。

一米八五的大暖狗，帶著一臉討好看著她。

555，她擦掉眼淚和鼻涕，奔向蓮子湯。

這一世對她最好的也就是這粒電池了啦。

0027不知道的是，她的領導們此刻正浮在天上，拿鼻孔看著人間的她和沈亮。

[呵呵，活該。]

[你現在什么金手指都沒有，被困人間，我看你怎么辦。]

[還找人呢，可別把你自己搭進去吧。畢竟……]

其中一個捻起拂塵想要說什么。

另一個領導搖了搖頭，意思是說天機不可泄露。

行吧。

大領導閑閑地打了個哈欠。

就看你自己造化吧。

0027于是在人間抖了一下，心想怎么又降溫了呢，趕緊裹緊了沈亮給的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