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了一會，歐陽喜放開老爹。

老人的胸腔大聲嗆著氣，兩只干癟的手護著喉嚨。

幾天而已，被虐待的歐陽老爹，已經從一個老年花花公子變成了一個真正行將就木的老者。

歐陽老爹抬頭看她。

“你先保證不會傷害若雪，我才簽字。”

“閉嘴！我會不會殺了歐陽若雪，這事不由你做主！你現在要做的是哄著我！是按照我的命令辦事，讓我高興！聽到嗎！我高興了你們兩個才能活命！”

老人眼角帶上了兩滴淚。

“大喜你知道嗎，在原本的遺囑名單上有你的名字啊，我沒有把一切都給若雪……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女兒……只怪爸爸不會表達，這可能就是歐陽家的特色了吧。”

歐陽雄，歐陽若雪，特點都是不會好好說話。

大喜神情有瞬間的松懈，很快又恢復了怨毒的樣子。

“放屁。呵，爸爸，你可別裝了。我對你來說就只是個倒洗腳水的人呀。如果不是我手上捏著你和歐陽若雪的命，你會正眼瞧我嗎？是你讓我懂得，這個世界崇拜的永遠只是力量和手段，親情不值一提！”

一支筆懟到老人額心。

“簽字！把你的錢都給我！”

瘋狂的她，聲嘶力竭地吼。

就差這一點了，就差這一點了，這死老頭怎么還不簽字！

見歐陽老爹慢慢拿起了筆，她也同時裂開了嘴笑，嘴角幾乎裂到耳朵根。

模樣就像是一條張開了口的蛇。

就在這時，她聽到細碎的，篤篤篤的敲門聲。

歐陽喜的高潮猛地被掐斷，恨意極大。

她極度不爽地翻了個白眼。

轉頭瞪著臥室門。

“誰！”

她就聽到門外仿佛是有另外一個她，同時在吼。

“誰！”

奇怪？

歐陽喜微微抬起了身體，耳朵仔細聆聽，過一會又慢吞吞試著問一句。

“誰啊？是鄒律師嗎？”

門外也同步是慢吞吞的。

“誰啊？是鄒律師嗎？”

歐陽喜石化了。

什么機關，竟然能復制她的聲音？

她迅速打量一下四周。

這時她瞧見了一個古怪東西。

正對著老爹病床的大電視機，旁邊連著一個黑色盒子，那盒子頂部有個小紅等正在一閃一閃。

她走過去看，這個黑盒子她十分熟悉。

那是唐思茵每分每秒都要抱著的switch游戲機，跳動的紅光令她感到有一絲不祥。

她伸手拍了拍黑盒子。

這時，她身后的老爹拿起藏在枕下的電視機遙控器，按了一下。

屏幕跳開。

歐陽喜驚呆了。

她看見自己胖胖的身體，多毛的五官，正無比清楚地呈現在SONY 85英寸的8K電視屏上。

她的眼神慢慢變得驚訝、恐懼、絕望。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測，屏幕瞬間飄過去許多彈幕。

——臥槽歐陽家的八卦好勁爆啊！

——這么說大明星是被陷害的？是不是這個胖女人給大明星下了媚/藥？

——哈哈哈胖子你快點動手吧，別再看攝像頭了，再不動手警察要來了哦。

大喜突然懂了。

switch游戲機自帶夜視攝像頭，平時可以作為熱感應追蹤模式使用。

在加了某些外部配件后，再聯上網，就變身成一臺網絡直播機。

直播的就是歐陽喜本人的犯罪大告白。

她自己承認了。

失蹤的歐陽若雪和她有關。

歐陽老爹的中風也是她一手策劃。

目的是歐陽家的財產。

她的罪傳遍了世界每一個角落。

歐陽喜捂住嘴，擋住自己的尖叫聲。

還有比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更恐怖的事嗎？

***

篤篤篤。

敲門聲不依不饒。

歐陽喜臉色灰敗地站起來，打開門。

斜倚在門框上的唐思茵，帶著自滿的表情，沖她晃了晃手機。

她就在那塊手掌大小的屏幕里，瞧見了自己面團似的臉。

她的心一下子清澈如許。

唐思茵故意在她面前裝瘋賣傻。

這小姑娘工于心計，知道如果一來就把游戲機裝上，歐陽喜肯定會察覺出不對勁。

只有反復讓歐陽喜覺得唐思茵是個耽迷游戲的傻小孩，令她產生自信和適應感。

才會放松警惕。

這就跟溫水煮青蛙的道理一樣。

歐陽喜在想明白自己失敗的理由后，也同時聽到遠方的警鈴聲，慢慢地近了。

***

房間密不透風，一股藥味混雜著汗味，彌漫在凝固的空氣里。

地板上，兩個人影。

唐思茵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發出虛弱的氣聲。

而大喜坐在她身上，兩只手掐進她的脖子里。

隨著呼吸，虎口越來越緊。

小姑娘的肺部被擠壓得像棉絮一樣干燥，她高高地弓起背脊，仿佛這樣就能呼吸到多一點的空氣。

歐陽喜咧開嘴，輕輕說了句。

“沒用的，快死吧，聽話。”

在警察到來之前，歐陽喜把老爹趕出臥室。

現在這間有switch、電視、網絡直播的房間里，只有歐陽喜，和壞了她好事的唐思茵。

歐陽喜坐在唐思茵身上，一心一意掐他脖子。

她是一點也不介意，正在向全世界直播殺人。

反而對著攝像頭難看一笑，你們看吧，都來笑我吧。

成為女繼承人的計劃既然失敗了，她也沒了活下去的理由。

能殺一個就殺一個。

此刻比起歐陽老爹，她更恨令她滿盤皆屬的唐思茵。

唐思茵會算計，有手段。

唐思茵也像歐陽若雪那般漂亮。

這樣一個東西留在人間，肯定是禍害。

不，她不能讓她這么得意。

手上的力氣一點點加大，她滿意地看到女孩臉色發青，喉嚨呢喃出嘶聲。

此時，沈亮和一干特警在外圍把別墅包了個密不透風。

歐陽喜不知道的是，網絡直播在上線后不久就被凈網行動切斷，她幻想自己成為世界名人這件事根本沒可能。

同時狙擊手也準備就位。

一根紅點鬼魅一樣釘在歐陽喜兩眉正中。

只等一聲令下。

可是他們不敢貿然破門而入。

南泉市多年來治安良好，未發生重大治安事件，如今歐陽家發生的事已引起高層震動，全國警界的眼睛都關注著他們的行動。

上面下來了死命令。

今天這件事，不能有傷亡。

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強攻。

沈亮在談判專家的指引下，熟練地穿戴好設備，并緊了緊防彈背心。

照理來說，沈亮隸屬基層派出所，他的級別不應出現在兇案現場。

可是他和屋子里的兩人都有些關系，尤其是歐陽喜。

特警組今天動作如此迅速，也是因為沈亮提前向刑警隊打了報告，令同事們早留意著歐陽家的一舉一動。

因此特警隊長特別安排沈亮在臥室外面跟歐陽喜對話。

沈亮和談判專家比了個手勢后，沉穩開口。

“大喜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