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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尸斑疑云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我有睡懶覺的毛病,一般情況下,上午十點之前我是很難睜開眼睛的。夢魔緊緊攥著我的嗜睡神經,絲毫也沒有放松的意思。

可是那個早晨卻是個意外,因為電話鈴在毫不留情地丁鈴鈴亂響,無休無止。在我第八次朦朦朧朧按斷電話后,終于忍無可忍地接了起來,向對方大聲咆哮:“詐尸嗎?三更半夜打電話!”

電話里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很驚訝地愣了一會才說:“呃!對不起,我以為現在您應該起床了!”

我沒好氣地說:“現在幾點?”

“北京時間上午九點半!”

我腦子稍微清醒了一下,聲音不再那么粗暴:“哦!你有什么事嗎?”

“請問您是異度俠先生嗎?”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她好像不相信我的話,又用同樣的語調問了一遍。此時我已經完全清醒了,于是很紳士地做出更加肯定的答復。

“我是S市的刑警,我們遇到了一件案子,很棘手,所以想請您幫忙。”

“刑事案件?殺人案?現場什么情況?”

她很為難地說:“對不起,異先生,這事很特別,可以說很詭異,如果您方便的話最好能過來看看。”

我暗笑兩聲,心想如果我說不方便,不知道她將做何回答!

坐上飛機兩個小時后,我已經站在了S市機場門口。

前來接機的是一個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統一的警服難以掩飾她誘人的身材,膚色略黑卻光滑如脂,在黑暗中發出明亮的光來,如同綢緞一樣。她的眸子不大,卻很有神采,薄唇微微上揚——個性應該比較高傲。整體來看,是一個看了就讓人心動的女人,年紀二十出頭的樣子。正是她給我打的電話,她名叫白楓。

也許是為我接風,她先陪我去了一家裝修高檔的飯店吃午飯。席間只是和我聊一些工作以外的話題,對案件卻只字不提——也許她感覺在吃飯的時候談論死人有些大煞風景。吃完飯后就帶我到了警察局,白楓先把我帶進了休息室,笑著說:“打擾異先生的休息時間真不好意思,您先補個回籠覺,待會兒我來叫您!”這使我對自己在電話里的粗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向來中午是要小睡一覺的,所以躺下不長時間便酣然入夢。

我被叫醒時大約是下午三點多鐘,白楓領著我去見他們的大隊長,一個瘦瘦的男人,個子雖然不高,卻眼光犀利。“這是我們局刑警大隊長,陸華,也是這件案子的總負責人!”白楓向我介紹道。

大隊長伸出右手,使勁和我握了握,他的手就像老虎鉗子一樣緊緊夾了我一下,一看就知道肯定練過功夫。他不等白楓介紹就搶先說:“異度俠,久仰大名!”

等我坐好后,陸華便開門見山地說:“這次請異先生來,主要是這件案子和其他案件不太一樣,想聽聽異先生的意見。”白楓已經拿著一疊現場照片放在我面前。

從現場照片來看,死者是一家三口,男女死者大約四十多歲,另外一個是十多歲的小孩。男子死在衛生間,女子死在門口,而小孩死在了沙發上。三人臉上都露出駭異的神色,顯然是看到了什么特別恐怖的事情,身體上有瘀結的黑色斑塊,沒有明顯的傷痕。室內地上有一行淡黃色的腳印,是赤著腳印上去的,腳趾粗壯,從腳印大小看,應該是成年男子的。

我問道:“他們什么時候死的?”

白楓說:“經過法醫鑒定,他們應該死于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十二點到兩點之間。”

“什么時候發現的尸體?”

“八月二十四日下午兩點,照片就是那時候拍的。”

我微微一笑:“既然陸隊長說這個案子和其他案件不一樣,恕我孤陋寡聞,到底不一樣在什么地方?”

陸華笑著說:“異先生是在考我嗎?好,那我先說說自己的意見。死者系一家三口,身體上沒有明顯傷痕,室門完好,門窗沒有破損,而且法醫鑒定結果顯示,三人都是死于心率過速。從血檢結果看,三人生前并沒有注射過可能導致心率過速的興奮類藥物,也未發現三人有心臟類疾病。當時的情景應該是男子正在洗手間上廁所,小孩在看電視,女子聽到門鈴響就去開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導致心跳過速猝然死亡,然后小孩和男子也因驚懼過度導致死亡。罪犯從門口走進屋里——經過對死者腳印的比對,印在地磚上的腳印并非男女死者的,我們初步判斷是罪犯留下來的!”

我說:“那么順著腳印這個線索查下去,不就可以破案了嗎?”

陸華苦笑了一下,說:“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因為腳印上根本就沒有腳紋,只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腳印形狀。從泥土分析的結果來看,這些泥土是本地隨處可見的田泥,沒有特異之處。泥土中所挾帶的皮屑已經腐敗變質。正如異先生所發現的,這第二點特異的地方就是三人身上都有尸斑。新死的人怎么會在第二天便長出尸斑?”(筆者注:此尸斑是尸體在腐敗之后瘀結而成的痂塊,并非通常意義的尸體暗點)

“其實結果你們已經得出來了是不是?只不過不敢確定?”

陸華嘆了口氣,說:“這件案子已經超出了普通兇殺案的范疇,我們不敢確定,知道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才請異先生來幫忙。”

“果然是詐尸嗎?見鬼,難道一句牢騷話也能驚動冤魂?”我隨口說道。

陸華感到很詫異,奇怪地看著我。

我向白楓掃了一眼,她撲哧一聲笑了。

開過玩笑,我立即正色道:“你們是否調查過那天晚上周圍有沒有人家死了人?如果是詐尸的話,請靈媒做法禳解一下就太平無事了。”

陸華為難地說:“這件事不宜大張旗鼓地展開調查,況且我們身份特殊,這個工作如果由我們來開展,怕引起市民恐慌,這也是我們請異先生來的另外一個原因!”

陸華說話很直率,好像我是一個不同于地球生命體的異類,不過想想我所從事的這種職業,也真的和異類沒什么差別,心里冒出的不痛快也隨即釋然了。

“如果這只是詐尸錯走入生人家里,現在已經過去了許多天,尸體也應該已經火化下葬,就算調查確實,總不能將死者拓骨揚灰吧?”我接著說道。

陸華語氣中還透著一股莫名的疑惑:“我個人覺得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如果真是誤走驚尸,那么為什么放著大路邊上的人家不去,而要鉆到深在巷子里的死者家里?要是僵尸,為什么家中門窗緊閉?難道尸體還會殺人后關好房門?而且據我們暗中查訪,那幾天村里也沒有人家辦過喪事。”

我感到心里一緊,說:“案發地點不是在S市里?”

白楓接口說:“是市郊的一個小鎮,只不過由于離S市較近,那里的人多做買賣營生!”

我心里一驚,低頭再看這些照片——因驚懼而放大的瞳孔、令人作嘔的尸斑、無紋的腳印、腐敗的皮肉……于是點點頭說:“好吧,我試試看!”

陸華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好,不過一定要絕對保密!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說。”

我笑著開了句玩笑:“現在還沒有,不過我不會饒了你的!”

陸華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隨時恭候!為了方便你展開調查,就讓白楓給你做助手,她對那里的環境非常熟悉,而且從頭到尾都參與了這個案子,你能用得上她。”

我知道讓她跟著我還有另一層用意,那就是有什么情況可以及時報告給陸華,當然還可以順便監視我,以免我有違規之舉。我對此毫不在乎,反而認為在這件離奇古怪的案子中能有個美女相伴,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當天下午,我便要求白楓換了便裝和我一同趕赴案發地點。換了便裝的白楓少了穿制服時的英姿颯爽,卻顯示出了她活潑可愛的一面。

白楓駕駛技術不錯,寶馬車在她手里就像一匹馳騁疆場的駿馬一般風馳電掣。我開玩笑說:“要是讓交警逮住咱們超速行駛,不知道會不會賣你個面子?”白楓笑著說:“現在我不是警察,只是異度俠的一個助手,至于抓到之后會怎么樣,那就全看異度俠的面子了!”

“你怕鬼嗎?”我問她。

她笑了笑,很認真地回答:“如果鬼不往我臉上噴臭氣,我就不怕!”

我很好奇地問:“誰告訴你鬼要往人臉上噴臭氣?”這句話一出口,我就想到林正英的鬼片里經常出現的鏡頭,不禁搖了搖頭。一般人對僵尸的認識恐怕也只限于鬼怪片里看到過的情景吧!

“你遇到過鬼嗎,在你這么多年神秘生涯中。”她又好奇地問。

我一本正經地回道:“當然遇到過。不過鬼沒有什么可怕的。其實鬼只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電磁力和某地磁場作用的結果,沒有什么可害怕的。這是國際上靈媒研究的最流行看法,你沒聽說過?”其實我所見到過的所謂鬼怪并不能稱其為鬼怪,因為那些東西都是在特定的情形下出現的,有著合理的環境因素。真正的鬼魂幽靈,世界上又有幾個人真正見到過?

“聽說過,只不過不知道為什么這種電磁力能夠被人看到。”她說。

“改天好好給你上一課!”

“那么這次呢,是不是這種東西所為?”她問我。

“不像,如果是鬼的話,不可能有腳印留下,我更傾向于認為是僵尸作祟!只有僵尸在和生人有過肢體接觸后才會讓對方傳染上尸斑,可是事實真相到底如何,我也不敢確定!”

車子漸漸駛近清明鎮,這里便是我們的目的地。現在是下午四點,可是街上卻沒有幾個行人。

我有點好奇,問道:“這里居住人口很少嗎?”

白楓說:“以前這里是一個很繁華的小鎮,常住人口有三四萬呢!不過現在外出打工的很多,很多人有了錢就搬到市區住了。還有就是幾年前這里曾爆發過一場大瘟疫,死了許多人,大伙都說這里主兇,現在人就少了很多了!”

“什么瘟疫?我怎么沒聽說過。”我詫異地問。

“這是五年前的事了,不知道從哪里傳過來一場疾病,大家都鬧咳嗽、發燒,打針吃藥也不好,發熱兩三天就呼吸困難,一星期左右死了好幾百人。最后還是市中心醫院一名老教授研究出一種抗生藥才阻止了這場瘟疫的蔓延。他說這是一種地方性瘟疫,是S市潮濕的環境使感冒病毒起了變異導致的,他又針對這種病研制出相應的疫苗,在S市區內廣泛注射,這才徹底消滅了瘟疫,最近幾年也沒有再爆發過。”

說話間已經到了案發地點。果然如同陸華所說,這里很偏僻,從大路上走過來,需要拐七八個彎才能到達。這是一條死胡同,從胡同口數過來是第十二家,而從胡同最里數過來是第三家。如果是詐尸,一具無知無覺的尸體說什么也不可能走到這里。

打開房門,屋里很陰暗,透著一股濃重的腐敗氣味,聞著臭烘烘的。打開燈可以看到,屋里各種電器一應俱全,擺設考究,裝修得也很高檔,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收入不錯。東首屋里掛著一幅老人的遺像,很慈祥的一個老頭。照片放在一座盒龕里,上面還罩著一塊黑布。

我問白楓:“這位老者是死者的什么人?”

白楓說:“是死者的父親,據說三年前死于一場大病!”我正要轉身離開時,從墻角暗影里嗖的一聲跳出一只大黑貓,滿懷敵意地看著我,眸子中放出綠幽幽的光芒,看得我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難得主人出事這么多天,它還能不離不棄地守在這里!

我突然看到潔白的地磚上好像隱隱約約有腳印的痕跡,馬上蹲下身仔細查看。那果然是腳印,和照片上的腳印一模一樣,腳印周圍有幾粒泥土,我輕輕撿起來,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惡臭中夾雜著一絲新鮮的泥土氣息沖入鼻孔。我輕輕一捻,泥土被捏成一片,糊在指端。

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問道:“白楓,今天幾號?”

白楓微微一呆,笑著說:“九月五號吧!”

我心里默默地算著:八月二十四日到今天剛好是十二天,這地面看起來很干燥,一點水漬也沒有……便道:“白楓,今晚住在這里怎么樣?”

白楓嚇了一跳,滿是狐疑地看著我問:“你是在開玩笑吧?”

我將泥土交到她手里,她輕輕一捻,驚道:“是新的!”

我點點頭,說:“也許他根本就在這個房間里沒走,或者這幾天來過這里,咱們今晚就在這里碰碰運氣!”

白楓明知道我說的是誰,還是不禁問道:“等誰?”

這時一聲凄厲的哀號傳進耳中,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只大黑貓已經跳到了老者遺像的盒龕上,瞪著綠幽幽的眼睛看著我們,遺像上老頭的嘴角仿佛也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我略帶挑釁地問道:“不敢嗎?要不你就先回去,我一個人在這里過上一夜,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作怪!”

白楓倔強地說:“你不走,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有你異度大俠在這里,我沒有什么好怕的!”

雖然嘴里說著不害怕,但白楓一張臉還是變得煞白。我笑著說:“這樣才好看嘛!”白楓對著鏡子笑了笑,鏡子中的她笑得極為不自然。我安慰道:“放心,你們既然這么信任地將這件案子交給我來處理,我不會令你們失望的。”

于是我們走出了院落,找到一家小飯店飽飽地吃了一頓。飯店老板見我們開的車不錯,便招呼得格外殷勤,不停地過來添湯加水,還一邊湊趣搭訕:“兩位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來這里做什么買賣?”

我神秘地向他擺擺手,輕聲問:“老板,最近你家鬧鬼嗎,我幫你捉幾個玩玩?”

老板一愕,訕訕一笑,說:“先生,你真能取笑,我家又不是黑店,鬧什么鬼?”

“可惜了,可惜了,我們不遠萬里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抓幾只小鬼,怎么會不鬧?看到了嗎?她是我徒弟,專門辭了警察工作跟我天南海北捉鬼的。”

老板見我說得一本正經,也半信半疑起來,訕訕地笑著退了出去,聽到他在門口呸呸地吐了兩口唾沫,捏著嗓子罵道:“哼,捉鬼,撞鬼吧你!”

吃完飯我們找到一家停車場泊好車,徒步走回那所房子。

這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我們躡手躡腳地潛回屋子。屋里很暗,伸手不見五指,白楓伸手想要去按燈的開關,我一把拉住她,說:“本來不鬧鬼,你這一開燈,街坊四鄰還以為真鬧鬼呢,再說你見過在燈光下捉鬼的嗎?”

我從床上扯過一條毯子,領著她走到那間放遺像的屋子里,靠墻席地而坐,說:“好了,你睡吧!待會有動靜我叫你。”說著將毯子蓋在她身上。

白楓輕輕地揭了毯子,說了聲我不冷,可是我知道她是嫌毯子是死者蓋過的,怕晦氣。

她開口叫了一聲異先生,我輕輕地說:“別說話,一說話就有生人的氣場了,不干凈的東西就不會出來了!”

她也就住了聲,向我身邊緩緩地靠了靠。

耳聽得大廳里的大座鐘響了八下,又響了九下,一直到了十一點,我還聽到她呼吸的聲音很不平穩,她雖然歪著頭假裝睡覺,可是分明沒有睡著。

四下里一片寂靜,那只大黑貓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沒有它的身影,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一樣。

又過了一會,只聽大廳里的鐘聲響過了十二下,午夜到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犬吠聲,聲音十分惶急。

接著吱呀一聲,屋門緩緩開了一條縫。我突然感到右臂一緊,被一只小手緊緊抓住了,那是白楓。我伸出手來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開門聲響過之后,一條黑影從門縫里嗖的一聲竄了出來,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們,綠幽幽的放著攝人的光芒。只聽它喵的一聲叫,又竄到了裝有遺像的神龕上。

我側目望過去,窗外一縷月光灑進來,正好照在那遺像的臉上,他眼睛里好像也放射出光彩,冷冷地注視著我,那黑貓又喵喵的輕聲叫起來,如怨如訴,好像有人在夢囈一般!

不遠處狗的吠叫聲漸漸低了,變成了吱吱的低哼,這時只聽吱——呀一聲長響,院門緩緩地開了。

接著院子中傳來踢踏踢踏走路的聲音,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股腐臭的氣息也漸漸彌漫開來。終于,啪啪啪啪的拍門聲一陣緊似一陣地響了起來,就像是有人叩擊我的耳鼓一樣。那拍門的聲音在靜謐的夜里回蕩,聽著令人心驚膽寒。不一會兒,房門終于被推開了!

踢——踏——踢——踏,腳步聲慢慢進到了屋里來。

我俯身順著門縫向外看去,只見地磚上一雙大腳木然地邁著步。

那雙腳沾滿了黃黃的泥土,腐爛破損不堪,白森森的腳趾骨露在外面,一股惡臭彌漫全屋,令人欲嘔。

那黑貓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一下竄了出去,在那人一只腳上狠狠咬了一口,頓時拽下一塊肉來。那肉并不黏連,就好像農村舊時打的土墻,經過日曬雨琢,用指尖輕輕一摳就能摳下來一塊泥土一般。

那雙腳的主人像是全無知覺,依然在屋子里踢踏踢踏地走動。我抬頭看去,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那人身上穿著一套綢緞做的老式壽衣,頭戴氈帽,只是衣帽都褪成了土灰色,焦黃焦黃的面皮上飄著幾根胡須,彎彎曲曲地在嘴邊伸展,如同幾根銹跡斑斑的鐵絲一樣僵硬。那人雙目深深地陷入眼眶中,也看不出來是睜開的還是緊閉的,嘴角破了半邊,露出黃黑相間的牙齒。

他在大廳里轉了半匝,緩緩地向我們所在的屋子走來。

白楓抓住我的雙手在瑟瑟發抖。我知道她怕得厲害,于是不等那人邁進屋里,猛然推開門,將手中的毛毯向他迎面罩去。

他并沒有躲閃,毛毯蓋在他的臉上如同毫無知覺一樣,繼續向前邁著步。我將準備好的墨斗線輕輕扯出,一頭系在門把手上,一頭扯到另一邊,輕輕一彈,嗤的一聲,墨線崩在他身上。可是奇怪的很,他居然絲毫不為所動,向前邁了兩步,墨線便被扯斷了。

這時那只黑貓突地躥了起來,用牙齒咬住毛毯,死命地向下拽著。不一會兒,毛毯從那人臉上滑落了下來,連同他那頂破敗不堪的氈帽一同掉在地上。

我抬頭再看他臉時,心里更是驚駭,只見他頭上的銀發如同被搖落的松針,撲簌簌掉在地上,露出臃腫的腦袋,原來他頭頂上竟然生著一個很大的膿包,約有半個頭顱般大小,很像封神演義中肋生雙翅的雷震子。可是不同的是,那膿包只是包了一層很薄的皮,月光照射進來,居然可以看到薄皮里的黃色液體,他每邁一步,那膿包便顫顫而抖,像隨時都要破開流膿一樣。

眼見墨斗沒有起作用,我心中一急,連忙掏出用桃木刻成的三柄小劍——上面都請一位很有道行的朋友刻了咒語——一個箭步沖到那怪物面前,伸手分別將桃木劍插到他印堂、胸口、肚臍三個部位。

那東西居然連停也沒有停,繼續向前邁步。這下我心里才開始慌了,沒想到古老相傳對付僵尸的法子居然毫無作用!

那怪物沖到我身前,雙臂輕輕一推,我就覺得身子好像被千鈞的力量猛然撞到一樣,狠狠地摔了出去!

白楓起初只是蜷縮在墻角瞪著一雙駭異莫名的眼睛看著,一見我身子摔了出去,那怪物已經沖進了屋里,嚇得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右手本能地向腰里摸去。等她瑟瑟發抖地抬起手時,手里已經端了一只手槍,黑洞洞的槍口顫抖著指向怪物,說話的聲音也變了:“你,站著別動……別動!”

怪物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我知道他也根本就不可能聽到!

白楓在慌亂之中扣響了扳機,啪啪啪——三聲槍響,三顆子彈全部命中目標,其中一槍正好打在他臉上,頓時將他左半邊臉皮打爛了,幾塊腐肉分作數塊飛濺開來。他臉孔僵硬,破開處一點血液也沒有,顴骨也白森森地露了出來,面容可怖至極!

白楓見子彈并沒有阻止他的移動,又看到他臉上的恐怖形狀,不禁張嘴發出一聲尖叫。

就在他臉上中槍的那一刻,趁著月光,我突然看到墻上掛著的那張老人遺像。雖然這怪物瘦骨嶙峋,可是面貌依稀看得出和這遺像有幾分相似,心里不禁一動,于是急忙站起身,一把摘下遺像,隨手將一個小小的羅盤放在屋中地上,快步跑出了房間。

這招果然有用,那怪物突然轉了個身,向我追來。他雖然踢踢踏踏地行走,可是腳步并不慢,我放開步子狂奔,他居然并不落后!

我跑出胡同,街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路旁幾只野貓發出連聲凄厲的尖叫,紛紛逃進黑夜里去了。

我不想就這么一直被他追下去,于是拿出打火機,點著了火,將那遺像燒著了。

我將還未燃盡的遺像放在街心,自己則跑到街角一個暗影里藏了起來。

不一會兒,那怪物便追了過來,在灰燼處轉了幾圈,然后轉身走了。

我怕他再奔回屋里,白楓一見非嚇昏過去不可,就也慢慢地跟在他后面。他走到胡同口,略微停了停,好像在辨別道路,接著卻順著街道走去。

我長噓了一口氣,總算將他騙走了,眼見他踢踏踢踏地將要消失在朦朧的夜色里,心里突然想:他會去哪里?

既然他不再回去,也就不用擔心白楓的安危了,于是我便跟在他后面,想去瞧個究竟。

他一路向南行,走了一會,道路漸漸變窄,四周也漸漸開闊,一股泥土的清新氣息隨著夜露一起送進鼻孔,已經到了小鎮郊外。

再走一陣,眼前出現高高矮矮的墳頭,有的還泛著黃黃的泥土,松松軟軟,白色的紙幡隨著微風左右搖動,那是新墳;有的則生滿了野草,矮小的就像一個小土丘;有的立著高大的石碑,石碑上鑲嵌著死者生前的照片,滿含笑意;有的卻光禿禿的空無一物……這里應該是小鎮上的集體墓地,一想到這里躺著許多都有可能變成僵尸的死人,我不禁感到頭皮發麻。眼見他在墳地里高高低低地走了一會兒,身子一矮,就沒了蹤影,我急忙轉身逃開,腦子里卻想起來一個故事:有一個人走夜路,半路上被幾個歹徒跟蹤,好幾次都不能甩掉,于是急中生智,跑到一片墳地里,一屁股坐在一個墳頭上,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終于到家了!”那幾個歹徒以為遇到了鬼,嚇得哭爹喊媽地跑了。正在他揚揚得意的時候,突然看到旁邊墳頭上有一個老頭雙手分別拿著錘子和鑿子,正在認真地鑿著墓碑,于是這個人問:“大爺,這么晚了,您在這干嗎哪?”那老頭回頭笑笑,說:“沒事,你先睡吧,不知道是誰把我名字刻錯了,我出來改改!”這個人當場嚇暈過去。

這本來是一個很恐怖的故事,卻被小沈陽改成了一個笑話四處講說。現在我耳邊卻隱約響起了咔咔的敲擊聲,只覺后背一陣陣發涼,頓時覺得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于是拔足狂奔起來!

等我跑回那所房子,看到白楓臉色煞白地蜷縮在墻角,還呆呆地舉著那把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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