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時站在那里，突然笑了，有些涼薄，抬起腿去繼續不死心的向他靠近。

不會的，善初就算記不起來了他也是對自己有那么一絲羈絆的，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理她，像是不認識她一樣，這一定是文真說了什么，不然屋外那些人就不會存在，善初一定是在顧及什么。

“善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這話是走近了說的，確保了屋外倆人聽不見。

善初沒有看她，依舊在看著手里端著的那本書，頭也不抬：“郡主是想要說什么呢？”

柒時臉上的笑僵了，很難看的聽著他疏離淡漠的聲音。

“你既然知道我是群主，那你可還記得其他的？”

說著她的手已經抓上了善初拿著那本書的手腕，抓的有些緊，善初的目光從書上移開看到了她抓著的地方，輕輕拂開。

“郡主，如果我沒記錯我們好像沒有過多的交集吧？何必要我把話說的太難聽。”

這聲音里毫無感情，就像對待一個再陌生不過的人。

可是怎么能，他怎么能夠？

柒時瘋狂的搖頭，感到不可置信，咬著嘴唇眼淚不自禁的流了下來，看上去很是悲戚，像是被人不要了一樣。

“可是你救過我啊，你之前救過我也不算嗎？”她抓著這一點問。

“郡主，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我是詩人口中的真佛之人，救濟世間萬人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我會救你我想也不奇怪吧？”善初沒有一絲動容，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柒時微張著唇，壓抑的哭聲頓時停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他臉上沒有一點刻意，這都在告訴她，他又變成了那個無心的人了。

“郡主，我素來喜靜，還請郡主體諒。”善初說完這話也不看柒時，繼續拿著那本書看了起來，就像剛剛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關他什么事一樣。

柒時看著頓覺眼睛刺痛，她覺得很好笑，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呢？上一世自己看到的那些……說不定就是因為善初愧疚，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自己，一直都是她在追問，那種絕望感再一次襲上心頭，收住的淚水一滴滴的往下掉。

她沒說話，抬起腿往外走，伸出肉乎乎的手抹了一把眼淚，沒有哭出聲，路過院門，門口的原朗原濟看著她怔愣了一會兒。

“郡主，你怎么了？”原朗慌張的問。

沒有人回答他，柒時像是沒有聽見一樣，走的有些急，很快就不見了人影。

站在原地目送柒時，直到看不見人了，原朗原濟對視了一眼，看見對方眼里同樣疑惑的樣子，看上了院內，點點頭。

“首座？”剛走進去，原朗輕聲叫出聲。

院里的那個石桌旁哪里還有那個人，原朗回頭看了眼原濟，后者搖了搖頭，他們倆悄悄走到了主屋門外，輕輕推開一條縫隙，看見桌子旁坐著的人，頓時送了口氣，帶上門揮揮手走了出去。

“咱們就當沒有看見，什么事都沒發生。”

站到院門口后，原濟想了想看著原朗說道。

原朗想也沒想，點點頭，繼續站在門口轉動手里的佛珠。

屋子里，善初坐在那里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無聲無息的。

此刻他的面上眉頭有些皺起，他不知道自己在煩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看見柒時絕望的看著他的眼神時，他的心有些難受，甚至很是慌亂。

善初放下自己手中捻著的佛珠，伸手摁著自己的胸口，稚氣未脫的臉上很是迷茫。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物猶定，神怡氣靜。塵垢不沾，俗相不染。虛空甯宓，渾然無物。無有相生……”

想的他更煩躁，拿起了佛珠輕念了起來。

……

柒時邊哭邊抹著淚，走到湖邊她想了很多，最后把淚水逼了回去，站著讓風吹干了臉上的淚痕，看不大出來剛剛哭過了，這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回來時剛好酉時正點。

“小姐，你回來了。”青樂一直在院內等著，柒時剛剛進門她就迎了上來，替柒時緊了緊身上的袍子。

柒時本來想笑著跟她答話的，可是扯著嘴巴想說話才發現心情不美好是多么的難受，就連對著青樂都不能笑著答話，此刻笑對她來說都足夠奢侈。

柒時沒有回話，青樂繞過她蹲下來打量著柒時，擔心她出了什么事。

青樂一直跟在柒時身邊伺候著，很敏銳地就捕捉到了柒時剛剛哭過略紅的雙眼，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問些什么。

“沒事，把晚飯端進來吧。”柒時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是發現了她哭過，也沒有解釋。

青樂頓了兩秒，站了起來：“好，小姐稍等。”

她知道她家小姐愿意說的都會說，但是現在擺明了她的小姐不愿意多說剛剛發生了什么事，那她也就不好多問。

柒時進屋把披在身上的披風脫了放在凳子上，架子她夠不著，青樂回來會替她掛上去的。

她其實沒有多少胃口吃飯，但是青樂一定會擔心多想，能吃幾口總是好的，不讓她擔心。

青樂端著飯進來時看著的就是柒時坐在凳子上發呆，目光空洞，她無奈又心疼的走了過去，把三個盤子一一從盒子里取出擺放在桌上。

“小姐，吃飯了。”青樂拍了拍柒時的肩膀，溫聲叫喚著。

柒時回過神來，端著飯碗一口口吃了起來，青樂看到了旁邊凳子上的披風，拿起來去掛了起來，順便把火爐子搬近了柒時旁邊。

“我吃好了。”

青樂聞聲看過去，柒時已經站起身走到了床邊躺下了，桌上的飯菜沒動多少，她看著微微嘆了口氣，沒說什么，收拾起了碗筷，須臾拿著來時的那個飯盒出去了。

屋子里頓時沒了聲響，柒時也像是睡著了，只是微微抖動的眼睫不動聲色的出賣了她。

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內心的悲涼，一如上一世她知道自己要嫁給丞相府家大公子時，她跑來寺中問他可愿娶她是一樣的，果然是自作多情了嗎？

他說過她是他的天下蒼生，可是一轉眼卻又說救濟時間萬人是他的職責，當真可笑，他大概當時只是出于內疚吧。

譏諷的笑爬滿了嘴角，不知道是在笑誰，心就像是又一次被豁開了口子，淌著血，透著風。

善初，這場只有我的夢，我也該醒了不是嗎？

柒時在心中微嘆，徹底無意識前眼角劃出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