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有哪一刻有過仙君的模樣，乍一說出這么佛性十足的話，自己先把自己高興壞了，擠眉弄眼道：“怎么樣，我說的是不是極有道理？”

道理是有道理的，只是這自吹自擂十分掉價。

好在對癥下藥，無垢分外受用，心頭一輕，唇角微揚，頰邊墨痕便如兩道貓須般神氣活現(xiàn)：“嗯，引渡仙君所言極是。”

“那是自然。”引渡壓下蠢蠢欲動的唇角，若無其事地將斗篷遞給他。

無垢將畫順手收進案邊的玲瓏匣里，接過斗篷披上。

——

春日實在是個適合外出游玩的季節(jié)，宗室子弟、官宦公子時常會結(jié)伴出游，騎馬踏青，流觴曲水。

但這些與無垢素來是不沾邊的，引渡跟在他身邊這么久，見他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他皇帝爹爹的御書房，途中幾次經(jīng)過御花園，險些碰見前些時候遇見過的明玉縣主，他當(dāng)即繞了遠路回的東宮，叫引渡頗覺遺憾。

因此，引渡也十分量力而行，只拉著他去東宮外的未央池溜達。

無垢一出書房，候在門外的靈儀微訝，忙迎上去，驚鴻一瞥間瞧見無垢臉上的墨痕，一驚：“殿下，您、您……”

您了半天沒您出來，無垢蹙起眉，引渡趁機插科打諢，牽住他一點袖口：“咱們快走吧，快點。”

無垢便不明不白地叫她牽走了。

東宮雖靜，伺候的人卻不少，引渡本著“反正你知曉了也要整我，倒不如我先把你作弄夠本”的想法，堂而皇之地引著無垢頂著那兩道大臉貓似的墨痕在東宮轉(zhuǎn)了半天，又在東宮外轉(zhuǎn)了半天，確保東宮內(nèi)外的宮監(jiān)侍女都瞧了個遍，這才罷手，心情極美地道：“走累了，咱們回去用晚膳罷。”

然而該用膳時某人卻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直到這時，無垢沉迷在風(fēng)月里所剩無幾的警惕心才緩緩抬頭，瞇起眼看向面色古怪的靈儀：“你先前想與我說什么？”

靈儀渾身一僵，兩眼一閉：“奴婢……您，您臉上……”

等無垢取來銅鏡一照，又想起下午毫無戒備跟著她滿宮亂轉(zhuǎn)，她滿臉帶笑的情景。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那幾縷叫他上頭的柔情轉(zhuǎn)眼被他丟到九天之外，只剩恨不得把她揪來打一頓的又氣又恨。

我滿心柔情蜜意之際，你卻居然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捉弄我？？！

……

引渡捉弄起人來的時候，渾身是膽，捉弄完之后該慫就慫，絕不含糊。

仗著無垢輕易動不到她，連著遠遠躲了他好幾日，即便跟在他身后，也是隔了兩條街那么遠的距離，徑自沾花惹草，好不自在。

無垢簡直被她氣笑了，先前可沒見你如此心虛過，我要整治你難道還整治不到么？

于是尋了個春光明媚的午后，無垢假做不經(jīng)意間吩咐靈犀道：“替我備好騎裝，明日午后去小德山跑會兒馬。”話音剛落，果然看到坐在廊上逗鳥的引渡腳下一跌，激動得險些掉下去。

到了晚間，引渡乖乖跪坐在外間榻上，一張小臉哀凄柔婉。

無垢進了寢殿，看到她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涼涼道：“引渡仙君大駕光臨，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