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陳朗看向祁霆嶼——

兩個人的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

祁霆嶼的驚訝在于：沒有想到他還能聽到一聲謝謝？他還以為，他的好意都會被當成驢肝肺呢。

而陳朗的驚訝在于：這句謝謝不是他不能說，而是……

他到現在也不是很相信祁霆嶼的話。

畢竟眼見為實這話，總是有些道理的。

還有，什么三把火？

他莫名的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生日蛋糕。

趙軍跟在他身邊這幾年，早就摸清了陳朗的性子，這家伙從來不信鬼神之說。

他如此看重4.17大案，其實一半原因是案件性質惡劣，還有一半的原因在于，這案子透著詭異，可他卻不愿意相信有鬼神存在。

勢必要靠自己的能力將案子查到水落石出。

現在見他不說話，趙軍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這就好比堅固的城墻之上，出現了一條縫隙。

哪怕只是一道細微的痕跡，也會動搖整面墻的根基。

只不過……

這破壞性，還不足以將整面墻壁推倒罷了。

哎，兄弟是用來干嘛的？

關鍵的時候就是用來擋槍。

“凌小姐，我有個問題想要問?！壁w軍直接把臉湊了進來，正正好好的擋住了陳朗那略顯尷尬和遲疑的表情，“老話不是說，陽氣重鬼就怕嗎？那我們警察身上的陽氣應該是很重的，可這個……倒霉鬼怎么也敢打我們的主意？”

凌染的注意力成功被這根“攪屎棍”擾亂了，似乎很認真的在想這個問題。不過現在她對警察這個職業是否跟捕快一樣，還存在那么一絲絲的疑慮。

從她醒過來，她就發現這個世界似乎和她熟悉的世界并不一樣。可能是出于獸族的天性，這個世界的陌生給她帶來的不安，讓她本能的提升了自己的警惕性。

所以她現在說話倒是更加小心了。

李旭見凌染沒有說話，想著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畢竟之前做了那么劇烈的運動，又是打又是撓，實在不行用腳踹的。他看著都費勁巴力，還帶著喘呢。

這位少夫人怎么說也是才剛剛從病床上爬起來的人，又怎么可能沒有一點影響。

所以見她不說話，他就先待勞的回答道：“趙警官，現在是什么時代了，凡是不都講究一個與時俱進？鬼是怕陽氣重的人，可自不量力這毛病是人鬼的通性。你的現在抓犯人都用上高科技了：指紋，虹膜，ID證……難道做鬼的技能就不能升級嗎？人們都不斷地接受著挑戰，難道鬼就不可以嗎？只要有足夠的誘惑力，有足夠的籌碼，那自然有鬼會上鉤啊。它就喜歡這種具有刺激性找死的活動，有問題嗎？”

趙軍頓時被說的啞口無言，這種回答簡直推翻了他對鬼的認知，“所以這只倒霉鬼就是來挑釁的？”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當然了，一般的小鬼呢，自然不敢招惹你們這個地方，你們這個地方不僅陽氣重，戾氣也重。就是你們局的院門口，它們也都繞道走?？蛇@只魆不是一般的鬼，第一它是倒霉鬼，第二它也是厲鬼。”

趙軍：“有講究？”

李旭給他科普了一下，“當然。這倒霉鬼，顧名思義他的一生極其倒霉?？梢哉f是霉運加身，無論何時何地都會遭遇到很多倒霉的事情。連喝個水都可以嗆到，猶如被衰神附體了一般，倒霉和不幸都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也是因此，這種人沒死的時候，多半會因為自己的遭遇，性格上出現扭曲。而死后不甘忘記那些不好的記憶，便出現了一抹執念生生的把自己困在了痛苦之中。最后修煉成了魆，只會給人帶來不幸和痛苦。

而人呢，一天到晚哪有一直都高興的，只要有煩躁痛苦的時候，就有可能招來這種東西。所以這也算是倒霉鬼的一種特殊技能。陽氣再重的人除非做到六根清凈，不然只要他出現心情不好，煩躁，痛苦……也會招來這種東西。

就你們這個警察局，對于倒霉鬼來說就是一個備胎食堂。能被你們抓來這里的人，哪個不倒霉，哪個不煩躁，哪個不痛苦？它自然也出路暢通無阻。隨時還搞點麻煩和惡作劇，這種鬼東西，就是別人不好，它才好。”

一眾吃瓜群眾不自覺地跟著點了點頭，莫名的就有了一種長了見識的感覺。

“那如果我們隊長被倒霉鬼附身了，多說就是運氣不好，卻不會致命？”

趙軍這話剛說完，就接收到了一道凌厲的視線瞪了過來。他的肩膀下意識的往后一縮，氣短的趕緊糾正道：“我的意思是說，被倒霉鬼附身的人，不是真的說我們隊長。”

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李旭連笑都有點憋不住了。

“我說了這只倒霉鬼可不僅僅只會倒霉，它還是一只厲鬼。厲鬼附身，陰氣極重，如果人身上的三盞陽火全都熄滅，那這人就會回天無力。所以后果不止是倒霉而已。”

趙軍皺眉：“厲鬼那么厲害？”

“其實想要成為厲鬼的條件并不高，唯獨有差別的就是道行的高低而已。至于這只倒霉鬼，道行一般，要不是有霉運晦氣這個附加技能存在的話，就以它當厲鬼的道行，絕對不可能滅了陳警官身上的兩盞火。當時陳警官應該情緒很激動，類似焦躁，生氣……這樣的情緒。”

趙軍的嘴巴不自覺的長得老大，當時陳朗不就是在生氣嗎？

而且還非常生氣，原因還是……祁霆嶼呢。

氣氛一度陷入了詭異的尷尬當中……

“隊長，出事了，出事了?！?

寂靜的辦公室里，被這么一道聲音炸的想要罵娘。

人家剛剛聽的入神，思路就這樣被打斷了。

以至于喊叫著跑進來的人，聲音戛然而止，瞬間被這些譴責的目光所淹沒了。

“隊……隊長？”

陳朗真是要被這些散養慣了的下屬氣死了，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

聽八卦就算了，還大呼小叫的橫沖直撞，今天他真是丟人到家了。

“說，又出什么事了？”

陳朗壓抑著自己快要吼出來的聲音問道。

“隊長，麗景花園C區的公寓出現了兇殺案?！?

陳朗瞪了那個警員一眼，“沒看見我這邊的案子摞成山了嗎？其他兩個組呢？讓他們接去?！?

“局長已經讓三組過去了?！?

陳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還跟我說什么？”

那個警員猶豫了一下，貼近他的耳邊呢喃道：“隊長，案發現場很詭異，我聽三組的人說，這個案子恐怕跟4.17的案子有關……”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陳朗蹭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炯炯，透著一種懾人的精光，“你說的是真的？”

那個警員趕緊點了點頭，“我聽的準沒錯?！?

陳朗抬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干的好。”

話音未落，他人就抓著桌子上的車鑰匙，轉身就要往外面跑。

可才做出一個姿勢，他的腳步就被絆在了原地。

他眉頭緊蹙，煩躁地回頭瞪了一眼——

卻看見了一雙清秀的眉眼平靜的看著他，而那雙眼睛的主人，一雙手緊緊地拽住了他拿著車鑰匙的手臂。

“凌……小姐？”

凌染眨了兩下眼睛，問道：“你要走？”

陳朗下意識的看向祁霆嶼，卻見他只是看著凌染拉著他手臂的手，卻是一言不發。

陳朗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你的口供已經錄完了，你們可以先離開了。如果你還有事，或者想到了什么細節要補充，可以再來找我。”

凌染微微垂眸，執拗的又問了一句：“所以你要走？”

陳朗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卻根本沒抽動？

他只能耐心的說道：“凌小姐還有事？”

凌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能走?！?

陳朗疑惑的看著她，“你說什么？”

凌染認真的又重復了一遍，“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