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智者的體悟

第28日 2012年1月28日 星期六

智者善于體悟人生。謝家麟這位生于1920年的自然科學家，著有自傳《沒有終點的旅程》，總結了八條智者體悟：自信勤耕、互學自學、手腦并用、興趣支撐、韌性、原創而非跟蹤、學術領先、老年讓路和量力而為。這些體悟可謂全面深刻，具有智慧的內涵和啟迪意義。其中每一條都放射著學術自覺的光芒。我對“手腦并用”一條最有同感。學者成功之路上大概都有此體會：勤動手、勤動腦，手腦互動，不但是治學的門徑，而且長期堅持，會樂在其中。我有“樂在手腦互動中”的詩句，表達習慣成自然的樂趣。老年的自知之明還在于：“老年讓路和量力而為，也是一種自覺。人老了，不能擋青年人的路，不能不自量力?！边@一條是謝先生的人生警語，值得那些貪名貪位、不肯為年輕人讓位的不自量力的權力迷者慎思。

還有一位自然科學家吳良鏞，生于1920年。他有頑強戰勝腦梗的體悟，而且治學上有“科學求真、人文求善、藝術求美”的追求，要把“真善美”的人性要領融于學術之中。他有“學求四悟”：①“建筑學要走向科學”；②“從‘廣義建筑學’起步，從建筑天地走向大千世界”；③“‘人居環境科學’的追求，有序空間與宜居環境”；④“人居環境涉及諸多學術領域，要走向科學、人文、藝術的融合”。詩人林徽因評吳良鏞的科學“三求”體現了四種品格：“少有的刻苦，少有的淵博，少有的對事業的激情，多年與困境斗爭中表現出少有的堅強。”她用四個“少有”評述了吳良鏞的智者治學品格。兩位學者，一位是自然科學家，另一位是人文科學家，論說的都是科學精神。自然史和人類史都是人類文明史，人類文明史也正是以這種科學精神為支柱構建起來的。

這使我想起了牛頓。蘋果從樹上掉下來，是多少年來人們都?？吹降氖?，為何只有牛頓由此受到啟發而發現了萬有引力？這自然說明了牛頓有超乎常人的智慧眼光。但更深層的智慧來源是牛頓的問題意識導向，他總喜遇事問“為何”的意識，而且還在于他有解決這些問題的知識積累和方法準備，以及為求真理而堅韌不拔的科學精神。

大學者必然是大智者，他們的智慧體悟所體現的是人類文明的道德情操和人文情懷。例如叔本華在《人生的智慧》中體悟到：“我們無論要做或者不做什么事情，我們首要考慮的幾乎就是別人的看法。只要我們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出，我們所經歷過的擔憂和害怕，半數以上來自這方面的憂慮。它是我們那容易受傷的自尊心——因為它有著病態般的敏感——和所有的虛榮、自負、炫耀、排場的基礎?！贝苏Z有理，我們不是常聽到：你不怕別人在后面戳你的脊梁骨嗎？唾沫星子也可以淹死人的！這就是太在乎別人的看法了。別人的意見要傾聽，但要具體分析，要有取舍，最重要的是要有主見，有自己的主心骨。

其實，也有些人是過于看重自己。甚至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用己之長，比人之短。個體與群體上，都存在以大壓小、以強凌弱、以富壓貧，把自己的文明價值觀強加于人。從哲學上看，文明交往的智慧形式是平等的、理解的、包容和尊重對方的有問有答的對話形式。簡·希爾在《哲學對話》中認為，對話在哲學上應該確立一種“開放形式”，否則堅持自己的立場和判斷，而不傾聽別人，“會導致我們采用一種盛氣凌人的語調”。如果有真誠和理智，就可以進行良性的對話。自知之明的智者，必有“知人之明”的眼光，對自己和自己的文明和對別人和別人的文明，都會誠實地去理解?！叭瞬恢粦C”，特別是時刻不要忘記自己的局限性，始終多看別人的長處，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重要的是一定要以寬大的眼光，密切觀察時代的變化，積極主動地吸收、借鑒人類文明的一切優秀成果。多看不同文明中的優點，學到的東西會更多一些?！耙娰t思齊”是一種開放對待人類文明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