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晁通打劫象雄商，

象嶺從此結冤仇。

嶺伐象雄征途中，

拉赤姑蒙被象弒。

話說嶺國格薩爾王傳記中討伐象雄珍珠宗的故事，時值木龍（甲辰）年臘月二十五日，象雄苯教王派遣的商隊一行十三人，把金銀綢緞、紅綠松石珍珠寶貝等大量財寶，馱在三百匹騾子上路途經達戎綠灘扎營休整時，被達戎王看見，便帶一奴仆一同前去詢問來由去向，商人們回答說他們是象雄苯教國的商人，前去漢地做買賣。而在這時，達戎王晁通看見了金銀財寶后頓生貪念，心想：此次定要打劫這些商人。于是，他故意買了一些東西并和商人們聊了很長時間，方才回到家里。一回家他就立即同兒子戎色、拉格二人和大臣商量，說：“這個商隊非劫不可，金銀財寶實在太多了，而且他們也已松懈，如此甚好！”便決意劫財。于是，第二天黎明時分，拉格二兄弟和大臣象尼、達戎尼瑪朗夏、阿華等人帶著二十名騎兵，把該商隊一舉殲滅，所有財物打劫一空。回來后，晁通將一半財物據為己有，剩余一半則平均分配給其他將士，待分配完后，晁通捋著長須樂滋滋地說：“現在，如意寶已吞下，我這老人的心想事也成，他象雄王遠在千里之外，莫及于此，對于后果就不用擔心啦。不過，大家千萬要守口如瓶，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話說在象雄國，象雄君臣都在議論去漢地的商隊時過一年有余，卻沒有一點消息，都很納悶。這時，坐在右排首位的大臣協慶尼瑪歐旦提出：“商隊是不是被歹徒搶劫了呢？應該讓苯教師辛拉歐格占一卦”，對此大家也表示贊同。于是派阿納頓布索讓去向苯教師陳述情況并請占卜。苯教師閉目觀想后說道：“商隊在嶺國瑪域被晁通王殺人劫財，洗劫一空。”并給他賜了一批黑線護身符，囑他此物會有用處。阿納回來后如實稟報了苯教師觀想的結果，君臣們對此深信不疑。這時，象雄王怒氣沖冠地唱道：

塔啦啦毛唱塔啦，

啊啦啦毛唱啊啦。

萬里晴朗碧空中，

周毛雷神請明鑒！

云霧繚繞宮殿中，

畏色虎神請明鑒！

紫色容千帳篷里，

畏瑪彌塘嘎巴鑒！

祈請來佑本王政！

此地是我容千帳。

我是無敵象雄王，

象雄和那白嶺國。

從未有過宿恩怨，

此次欺到我頭上。

山溝里的牛糞蛋，

怎敢與那石頭碰。

乳臭未干嬌慣兒，

怎敢橫心斗勇士。

邊緣地的稱霸者，

怎敢欺我象雄王。

去漢地的經商客，

無一生還都被害；

金銀珠寶三百馱，

是我象雄財富源，

件件都是無價寶，

此仇不報非男兒。

雍仲拉杰格布等，

速領三百鐵騎兵，

立即奔赴花嶺國，

將那晁通及家人，

一個不留都要殺，

金銀家產搶回來，

毀其家園摧其城！

如若完成這任務，

每人賞足十兩金。

眾將聽好本王言。

句句都須記心間！

象雄王唱罷，眾大臣面面相覷，鴉雀無聲，誰也不敢發言。這時，坐在左派首席的南卡托尊大臣響應了大王的話說：“是的應按大王的吩咐辦理”，于是大家決定照辦。大力士協慶心里雖不完全同意，但這次的確是嶺國搶了象雄國財寶，加上大王說話有其威嚴，遂提醒了幾句，便也再未多說什么。

三天后的早晨，所派兩位大臣帶著三百騎兵向嶺國出發，經過二十五天的艱難跋涉，終于到了嶺國達戎的地域。這時達戎的營部就在黃河上部華日小山下，象雄騎兵遂于后半夜將它團團圍住，準備進攻。然而被達戎大臣俄格達察弘讓和象尼察覺出來，立即穿甲戴盔，騎上戰馬直沖向象雄兵中左砍右射，殺死二十人。見此慘狀，象雄大臣協慶怒氣沖沖地前來迎戰，被嶺將俄格達察砍了兩劍卻未能傷著，象雄力士協慶旋即用長矛一戳，直中達察的臍眼戳通了整個身子，當場斃命。象雄大將雍仲拉杰也拔刀沖向達戎大臣象尼，象尼未能敵住且見勢不妙就逃之夭夭了。此時，達戎王晁通還在山中閉門修馬頭明王密法，他的兩個兒子出外打獵尚未歸來，于是，象雄兵馬從晁通家毫無阻攔地把被晁通所劫的財物和馬牛羊等盡皆趕回象雄。

象尼逃出來以后，直奔晁通修行的地方，稟告了詳細情況。晁通聽了很是慌張，說道：“阿卡卡，如此一來，事情就很糟了，現在咱倆只好去向格薩爾大王稟明情況了。”格薩爾大王知道情況后便對晁通說：“昨夜三更我也夢到要降服象雄王的授記，現須召集六部僧俗前來集會。彌瓊你快派人分赴各地召集各部將領。”彌瓊領命后，敲法鼓，吹法號，派集信使前去召集嶺國各部將領速到會堂集會。

第二天，各部英雄如期集合到花虎塘會堂，排了九十九排，格薩爾大王坐在如意威勝金座上，面龐猶如十五的月亮，明亮照人。他環視了一下眾英雄后，唱道：

塔啦啦毛塔啦唱，

啊啦啦毛唱啊啦。

祈請東方普陀山，

觀音菩薩不動尊！

祈請銅色華日宮，

蓮花生師憤怒尊！

愿佑一切善業昌！

惡業邪教皆毀滅！

如若不知這地方，

這是花虎塘會堂。

如若不知我是誰，

我是獅虎宮殿中。

嶺國格薩爾大王。

諸位勇士聽我言，

昨業三更之時分，

大梵天王顯夢中，

五色彩虹之中央，

無數神子圍著他，

對我如此授記道：

象雄苯教國王他。

今年到了降服時，

他的珍珠寶貝宗，

今年已到開啟時。

如若今年不降服。

以后便無戰勝日。

再者昨日下半夜，

達戎營部遭匪劫。

又殺人來又劫財。

怎能坐視而不管。

古時藏人有諺語，

有仇不報是狐貍，

有問不答是啞巴。

有借無還是無賴。

各部上從將領始。

下至兵丁速召集，

就像降服協日時，

所作部署不要變，

幸巴玉拉和華毛，

東瓊協嘎道青將，

查白格日切智等，

譴使速召各兵馬。

一來此乃神授記，

二來為了要復仇，

三來為顯勇士威，

金科玉律不收回，

眾將聽好本王言。

唱罷，坐在前右排首席的尕乃貢巴叔叔應聲道：“人主我王所言甚是。正符合我的小紅經書中的同樣記載，說什么：‘北方黑色小野牛，陷入紅虎崖之日，萬箭齊發應射死。’因此，各位王公大臣及四方諸國應按大王所示攜手降服象雄，野牦牛可防不可欺，白獅子該顯其身手，大王會繼續不斷得到神的授記。”說罷，大家都很贊同。

為召集四方諸國的兵，從嶺木氏部派遣兩個人送信給北方魔國的阿達拉毛部，派大臣象尼去召集霍爾國幸巴王，派達玉阿杰去召集姜國玉拉托居，派達戎尼瑪朗夏到南方通知東瓊斗拉赤格，從嘎氏部派出朱阿杰到大食國協噶旦巴處招兵，派小層安滾拜噶到索波達瑪多欽處籌兵；派三只仙鶴到阿贊昌巴格日和協日國噶倫切智處通知，于五月初八在達地和阿智的邊界集結由阿智清點兵丁，十五日在協日拉灘集結由協日點兵。五月初三，在上白嶺國集結了霍爾國、門國、魔國、姜國、蒙古、大食以及白嶺國的嫡系兵馬，由右排首席的丹瑪玉杰托格大將唱了如下一首安排部署的歌道：

塔啦啦毛唱塔啦，

啊啦啦毛唱啊啦。

頂禮救主佛法僧，

格薩畏瑪戰神察！

今天引我丹瑪歌！

如若不知這地方，

這是花虎塘會堂；

如若不知我是誰，

我是水紋圣殿中，

丹瑪玉杰托格將。

木氏家族的大臣，

砸爛敵頭的鐵錘，

虎膽英雄敢死將，

部署兵降敵馬人。

殺敵我急沖在前，

收兵我在最后護。

十八營部各大將，

今天聽我丹瑪歌！

座虎白色圣帳右，

賽巴營和丹瑪營，

猶如雄鷹沖在前。

座虎白色圣帳左，

恩布營和達戎營，

勇猛無比沖在前，

木氏營和達地營，

排在諸營之前面。

玉拉營和嘎日營，

排在圣帳之后面！

辛巴營和加洛營，

緊接后營相呼應！

南門部和百戶部，

緊接右翼想呼應。

大食部和魔國部，

蒙古部及阿扎部，

緊接前鋒想呼應，

切智部和千戶部，

緊跟前營勿掉隊。

十八萬兵將象雄，

殺他人仰馬又翻，

創好戰績眾兵將！

丹瑪唱罷，眾大臣表示贊同。第二天，破曉時分，由右翼牽頭大隊人馬直向象雄出發。這時，格薩爾雄獅大王身穿盔甲，威風凜凜，戰神畏爾瑪圍繞著他猶如黑云滾滾，而其王妃珠牡向他禮歌祝愿吉祥，并敬獻美酒送行，在愉快的氣氛中大王告別父老踏上了征程。

十二月十五日，切智大臣和協日兵馬在象雄和協日邊界會了師，二十九日，大軍行至象雄蓮花湖邊，嘎尼貢巴叔叔提醒道：“嶺國各位勇士兵將！請看那北灘迷霧中，黑山崖上形如野牛群，這是不祥的兆頭，這在《敦氏授記》中早有預言：北方的象雄苯教王，有外衛兵如野牛群布滿山巖。所以請大家三思而行。”晁通道：“一看見象雄的山就怕得不敢往前走，對這有何三思的必要，大家不要聽這膽小鬼的話，走！”說著便策韁拔鐙前行。切智沉思片刻后說：“嘎尼叔叔說的有道理，幾個英勇善戰的將領應該走在前面，以防不測，”說完切智本人和華拉、東瓊、拉赤姑蒙等四位將領一起走在前面。晁通因走在最前面，他先看見象雄國外圍兵全副武裝，威風凜凜的陣勢，便嚇得哆哆嗦嗦地向回跑來，正好與四位勇士相遇，就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前面來有象雄的外圍兵，見我達戎王后只有往回逃，不敢前來這里，我是專來給你們報這告個情況的。”四勇士聽了晁通的話后，一致認為從晁通自吹自擂的話來看他肯定是逃回來的。但象雄兵臨邊界應該是事實。于是，催馬揚鞭，像風一樣沖向前方，靠近象雄兵馬時，被對方發現。從象雄兵營中沖出智拉格丹和督郭弘讓二人前來迎戰。這時，切智也趕忙拔出弓箭，猶如野狼捕獵一樣迎了上去，唱道：

塔啦啦毛唱塔啦，

啊啦啦毛唱啊啦。

我對佛法僧三寶，

虔誠無二作祈請！

畏瑪冬則禪俄鑒！

今天來佑我切智！

如若不知這地方，

這是北坡湖泊邊。

如若不知我是誰，

我住尼肖玉灘上，

銅墻城堡之主人，

勇猛戰將切智臣，

百發百中之射手。

赤面赤騎聽我歌，

我兵前行無障礙，

為何此處受阻擋？

伏兵于此何意圖？

白嶺天兵來此地，

起因在于去年事，

去年象雄去漢商，

被我嶺人所劫持，

殺人劫財無活口，

為此象軍來復仇，

由此象嶺結對頭，

今天來敘這一事，

若能和解則為上，

從此友好兩相安。

為何要擋我去路？

你應收斂不應狂，

何故無緣結此仇。

古時藏人有諺語，

狐貍顯耀其皮毛，

終成姑娘帽邊飾。

雄鷹顯耀其羽毛，

最終成為箭上翎。

你不好自而為之，

就會喪命于我手。

白嶺八十勇猛將，

迎敵就像霹靂轟，

霹靂能否用手擋？

識時務者來迎戰，

否則拿命來見我。

切智唱罷，督郭弘讓也勒馬回復道：

塔啦啦毛唱塔啦，

啊啦啦毛唱啊啦，

上祭龍神霹靂王。

下祭虎神火焰尊。

畏瑪彌塘嘎巴尊，

今來請把歌頭引！

若不知道這地方，

北方湖泊之彼岸。

若不知道我是誰，

邊防守將弘讓魔。

象雄苯教王麾下，

掌管法律及公章。

飛鳥難飛越天羅，

走獸難逃離地網。

外衛駐兵十萬余，

內部兵力無其數。

外人一個不放進，

里邊之人難逃出。

協日內奸切智你，

把那協日國家亡。

還做仇家之將領，

奸人來此求何榮？

古時老人有諺語，

惡狼竄進羊圈中。

最后必死羊圈旁，

小鳥來到鷂巢邊。

必將死在鷂巢旁；

切智來到我軍前。

必將肢解于此地。

象雄苯國之邊軍，

可以讓你切智撞，

今天日落西山前。

如不陳尸此遍野，

禿鷲不哀鳴此空。

血不能流成長河，

我就決會不罷休！

久聞惡嶺有勇士，

發箭猶如霹靂猛。

今天由我來領教，

戳破謊言不費勁。

象雄國王的商隊，

無緣被嶺劫又殺。

還來此處討說法，

如此欺人不能忍。

協日將領切智你，

今天首先來受死。

出乎本將意料外，

對我象雄威嚴國。

無畏男兒也膽怯，

我這姜塘眾兵馬。

怎能投降于你部，

協日切智的下場，

也是后軍的覆轍。

督郭弘讓唱罷，擺開架勢稍等了片刻，這時，嶺兵的前鋒百余人也到此處，象雄將領們也以土丘作防，嚴陣以待。嶺軍勇士們如猛虎捕食一樣沖入象雄兵營，首先嶺將華拉和象雄智拉格丹二人對斗，華拉用大刀砍了三下未能傷著，智拉格丹也向華拉連砍兩刀也未能傷及身體，于是向華拉的坐騎砍去一刀，其坐騎東日的前肩胛稍稍受傷。東瓊將和拉赤姑蒙見狀趕忙過去協助華拉，智拉格丹一揮刀就把拉赤姑蒙的人頭砍落在地，華拉向智拉連砍數刀雖無濟于事，但智拉格丹畢竟寡不敵眾，便逃之夭夭。切智和斗格二人激戰在一起，揮舞長矛戰了兩炷香的功夫也未見分曉，便各自休戰。于是，三勇士緊追智拉沖入象雄兵營，盡管象雄兵營中向三勇士射出無數箭只，拋出無數石頭，但他們仍然冒著雨點般之箭只沖了進去，華拉砍死了百余名象雄兵，東瓊殺死了七十余名，切智用長矛戳死了二十余名后便各自離去。這時，后續嶺兵也到了那里當夜就地安營扎寨。三勇士把所發生的事悉數向格薩爾大王稟報后，雄獅大王說：“今天的戰果只能如此，我部損失拉赤姑蒙將軍，雖為不幸，但也沒有辦法。”于是，各回兵營部署下一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