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北民族論叢·第九輯
- 周偉洲主編
- 6426字
- 2019-08-28 17:17:10
一 漢和蔥嶺以西各國的交往
漢和蔥嶺以西的正式交往當始自張騫之“鑿空”。所謂“鑿空”,司馬貞《史記索隱》注云:“謂西域險扼,本無道路,今鑿空而通之也。”[6]可見張騫出使西域是中西交通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事。
戰國后期至漢初,匈奴日益強大,“東敗東胡,西破月氏,南逼河套”,從而稱雄漠北。漢初六十年國力尚未恢復,對匈奴只能采取妥協政策,與匈奴和親,并且每年向匈奴贈送大批繒絮財物,但匈奴仍不時侵擾漢邊,擄掠漢朝的邊民及財富。漢武帝劉徹(前140—前87在位)即位后,開始發動對匈奴的反擊。武帝建元三年(前138),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目的是聯絡被匈奴人從河西趕走而定居在阿姆河一帶的大月氏,與漢聯合共擊匈奴。張騫一行一百多人出隴西赴大月氏,經過匈奴控制的河西地區時被匈奴所獲,被扣11年,后乘機逃脫,輾轉到了大宛,后經康居,抵達大月氏。《史記·大宛列傳》載張騫經宛都,宛王“為發導譯,抵康居,康居傳至大月氏”[7]。當時大月氏已立新王,吞并了大夏,安居樂業,加上距中原太遠,無意進攻匈奴。張騫不得要領,于武帝元朔三年(前126)返回長安。張騫雖然沒有搬來大月氏的兵,卻全面了解了西域的政治和地理情況。
元狩四年(前119)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這次欲聯絡居于伊犁河流域的烏孫,招引其返河西故地,以“斷匈奴右臂”。這一次的使團有三百多人,“多持節副使”,至烏孫,因烏孫畏懼匈奴,且離漢遠,不知漢之虛實,“王不能專制”,不愿遠徙。張騫于是分遣副使往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及旁諸國,張騫歸國,烏孫“發導譯送騫還”,又遣數十人隨張騫使漢,“因令窺漢,知其廣大”[8]。而張騫所派副使回國時也帶回了許多所到國的使者。
張騫西行,不僅達到了“斷匈奴右臂”的目的,而且開通了與西域的絲綢之路,使得漢和中亞、西亞、南亞諸王國之間建立了直接的政治與貿易往來關系,“于是西北國始通于漢矣”[9]。此后隨著李廣利伐大宛,取天馬,以及宣帝神爵二年(前60)漢設立西域都護府,控制了塔里木盆地,漢與西方的聯系更加密切。“西北外國使,更來更去”,漢朝則西去“使者相望于道,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余人……漢率一歲中使多者十余人,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返”[10]。漢和西域的交往達到了一個高潮,這和張騫的開拓之功是不能分開的。
當時漢和中亞各國的交通是從長安經河西走廊的武威、張掖、酒泉、安西到敦煌,敦煌郡龍勒縣有玉門、陽關,由此西行有南北二道。《漢書·西域志》載:“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逾蔥嶺則處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11]
隨著中西交通的暢通,漢和蔥嶺以西國家的關系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當時和漢發生交往的國家有大宛、康居、奄蔡、大月氏、安息、條支、身毒、犁軒(大秦)等。
大宛:《史記·大宛列傳》載:“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國雖頗異言,然大同俗,相知言。其人皆深眼,多須髯,善市賈,爭分銖。”可知自大宛以西人種文化上大同小異。漢和蔥嶺以西交往,最直接的就是大宛。大宛地處中西交通要道,“北則康居,西則大月氏,西南大夏,東北則烏孫,東則扜彌、于闐”,是中亞的一個大國,其地即今中亞費爾干納一帶。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經過大宛,得到大宛王的幫助,至大月氏。張騫第二次出使烏孫時,也曾派副使到大宛。大宛民以農業定居為主,兼從事畜牧業,“其地有蒲陶(葡萄)酒,多善馬,馬汗血,其先天子馬也”。漢時從大宛歸國時,帶回許多農作物種子,在中原培植,著名的如葡萄、苜蓿等[12]。
漢武帝聞大宛產名馬汗血馬,號為“天馬”,“使壯士車令等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大宛因漢絕遠,不予,并攻殺漢使,取其財物,于是漢武帝興兵伐大宛。經過幾年艱苦卓絕的征戰,漢軍盡管損失嚴重,但于武帝太初四年(前101)最終獲勝,得到大宛良馬,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牡牝三千余匹”,并與之結盟而去。大宛之戰,大大提高了漢朝的威信,“諸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軍入獻,見天子,因以為質焉”[13]。班固亦云:“自貳師將軍伐大宛之后,西域震懼,多遣使來貢獻。”[14]東漢時期大宛除一度依附莎車外,一直與漢保持著友好往來及通商關系,直到西晉仍向朝廷獻汗血馬。
大宛有時又作渠搜。《拾遺記》載元狩六年(前117),“渠搜國獻網衣一襲。帝焚于九達之道,恐后人征求,以物奢費,燒之,煙如金石之氣”[15]。有學者認為此渠搜即大宛[16]。
康居、奄蔡:康居“與大宛鄰國”,張騫第一次出使西域時,經過大宛,大宛王發導譯將其送至康居,由康居再至大月氏。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至烏孫時,也曾派副使出使康居。此后康居和漢建立了經常的往來。康居為中亞大國,“有戶十二萬,口六十萬,勝兵十二萬人”[17],漢代康居已由錫爾河以北的游牧地區擴展到錫爾河以南即索格底亞那地方。也即漢魏以后的粟弋、粟特國[18]。
《漢書·西域傳》:“成帝時,康居遣子侍漢,貢獻。然自以絕遠,獨驕慢,不肯與諸國相望。”[19]康居始終輕侮漢使,西域都護派員到康居,其席位在烏孫使者之下,都護郭舜建議和康居斷交,然漢廷出于通貢、重致遠人的考慮,接受了康居侍子,此后康居“終羈縻而未絕”。
《梁書·康絢傳》亦載:“初漢置都護,盡臣西域,康居亦遣侍子,待于河西,因留為黔首,其后即以康為姓。”[20]康絢即康居侍子的后代。
東漢和帝永元元年(89),竇憲擊敗北匈奴,永元三年(91),復置西域都護,以班超為都護,進一步加強了西域同中原之間的聯系。康居大約在這時期又開始和漢保持官方聯系。章帝建初三年(78),班超曾率疏勒、康居、于闐、拘彌兵攻姑墨城,班超為此上書:“今拘彌、莎車、疏勒、月氏、烏孫、康居復愿歸附。”[21]
奄蔡國在康居西北,東漢時稱阿蘭、聊國,屬康居,與康居同俗。漢絲綢之路北道西逾蔥嶺則可至康居、奄蔡。
大月氏:大月氏在漢代又稱大夏。月支本是活動在中國河西“敦煌祁連間”的一個部落,后為匈奴所迫,遷至塞地。公元前130年左右,大月氏為烏孫所破,從塞地西徙,占據了阿姆河以北的廣大地區,并征服了吐火羅人所建大夏王國,“遂遷于大夏,分其國為休密、雙靡、貴霜、肹頓、都密,凡五部翕侯”。大夏故地就成為大月氏的國土。故漢代亦稱之為大夏。至公元1世紀最終建立了以大月氏為首的貴霜政權,“后百余歲,貴霜翕侯丘就卻攻滅四翕侯,自立為王,國號貴霜”[22],將領土擴展到了興都庫什山脈以南。至貴霜王迦膩色迦在位時期(Kanishka,約100—126在位),貴霜帝國達到鼎盛時期,當時索格底亞那、花剌子模、大宛均曾歸其統治,其領土亦伸入今印度旁遮普、信德一帶。并曾一度越過蔥嶺入侵于闐、莎車和疏勒。而漢本其故號,仍稱其大月氏。
關于西漢和大月氏的交往記載不多。《拾遺記》曾記武帝太初二年(前103),“大月氏國貢雙頭雞,四足一尾,鳴則俱鳴”[23],后武帝以為不祥,送還西域。近年在敦煌漢懸泉遺址出土大量漢代簡牘,其中有一些涉及西漢中后期與大月氏使者來往的情況。如簡V92DXT1411②:35載:“甘露二年三月丙午,使主客郎中臣超,承制詔侍御史曰□都內令霸副侯忠使送大月氏諸國客……”簡V92DXT1210③:132,記永光元年(前43)四月,“使大月氏副右將軍史柏圣忠將大月氏雙靡翖侯使者萬若山副使蘇贛皆奉獻言事……”簡I 91DXT 0309③:97載:“客大月氏、大宛、疏勒、于闐、莎車、渠勒、精絕、扜彌王使者十八人,貴人□人。”[24]可見西漢中后期大月氏和漢使者來往還是比較頻繁的。
大月氏同中國的交往主要是在東漢時期。明帝永平十七年(74)班超復設西域都護,平通漢道,大月氏(貴霜)表示愿意歸附漢朝,并助討龜茲。章帝建初九年(84),疏勒王忠反叛,并聯合康居,班超以大量錦帛贈貴霜王,“超乃使使多赍錦帛遺月氏王,令曉示康居王”。在月氏王的斡旋下,康居退兵,“執忠以歸其國,烏即城遂降于超”[25]。
章帝章和元年(87)匈奴立莎車王賢子不居征為莎車王,不久又立其弟齊黎為莎車王。章和二年(88)西域長史班超遣諸國軍,并得到月氏的援軍,擊破莎車,使莎車歸屬于漢。后月氏因助漢擊車師有功,遣使向漢“貢奉珍寶、符拔、師子,因求漢公主”。這一要求為班超所拒,引起月氏怨恨。永元二年(90),“月氏遣其副王謝率將兵七萬攻超,超眾少,皆大恐”,班超勸慰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里逾蔥嶺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谷堅守,彼饑窮自降,不過數十日決矣。”果然謝既攻打班超不下,又抄掠無所得,只好派騎兵持金銀珠玉去賄賂龜茲,班超設兵伏擊月氏兵,盡殺之,并“持其使首以示謝”,于是謝驚服,遣使請罪,退兵,“月氏由是大震,歲奉貢獻”[26]。
東漢安帝元初年間(114—119),疏勒王遣舅臣磐至月氏為質子,“月氏王親愛之”,后臣磐在月氏扶助下,返國為王,因而臣磐與月氏關系相當密切。漢順帝時,臣磐多次向漢貢物,如陽嘉二年(133),“臣磐復獻師子、封牛”[27],所獻之物大多來自大月氏等地。
1965年,西安西北漢代長安城內出土了一只陶罐,內有帶銘文的鉛餅共13枚,1973年,陜西省扶風縣姜塬又出土了兩枚這樣的鉛餅,夏鼐先生認為結合這個遺址中出土的其他文物來看,“其上限不會早于西漢晚期,下限不會晚于東漢晚期”[28]。近來,我國學者林梅村認為,這些銅餅和鉛餅上的銘文應當是用草體希臘文拼寫的中古伊朗語。他指出公元1世紀前期,貴霜王朝建立,公元2世紀中葉以后,貴霜內亂不已,境內的大月氏人大量地流亡東方,進入東漢避難。我國出土的這些銘有草體希臘文的銅餅與鉛餅,很可能就是流寓到中國的貴霜大月氏人在三輔(以西安為中心的陜西中部地區)及其西鄰地區頻繁活動留下的遺物[29]。
身毒:又稱天竺,即今印度。當時“從月氏、高附國以西,南至西海,東至磐起國,皆身毒之地……其時皆屬月氏……西與大秦通,有大秦珍物”[30]。中國與印度之間的民間商業往來至少在開通西域之前的漢朝初年就已經開始了。張騫在大夏所見經印度輸入該地的蜀布、邛竹杖即可說明蜀地商人早已運蜀貨至身毒,這些蜀貨再通過身毒轉銷至大夏。由此可推測,可能在漢朝初年就存在一條從四川經云南到緬甸的貿易通道[31]。張騫二次通西域后,曾分遣副使訪問身毒,大概身毒也曾派使前來。此后,漢和身毒的貿易往來有了進一步的發展。斯坦因在漢代玉門關遺址的一處烽火臺中發現一片帶有婆羅謎(Brahmi)文字的絲綢殘片,他認為該絲綢是在西漢末年由中國內地制造的[32]。這是漢與身毒之間有絲綢貿易往來的一個明證。
東漢時期,漢和身毒之間有官方往來記載。漢和帝時期(89—105),身毒“數遣使貢獻”[33]。此后由于西域各國政治動蕩,以致身毒使者只能改從海道和中國南方的日南互通使節,“后西域反叛,乃絕。至桓帝延熹二年、四年,頻從日南徼外來獻”[34]。
一般認為,從漢明帝時起,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世傳明帝夢見金人,長大,頂有光明,以問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黃金色。’帝于是遣使天竺問佛道法,遂于中國圖畫形像焉。楚王英始信其術,中國因此頗有奉其道者。后桓帝好神,數祀佛圖、老子,百姓稍有奉者,后遂轉盛。”[35]一般認為這是佛教傳入中國最早也是最可靠的記載。
安息:即中亞帕提亞王朝(Parthia),其建立者為阿爾薩息斯(Arsaces),他約于公元前247年,建立了一個以尼薩(今土庫曼斯坦共和國的阿什哈巴德附近)為中心的獨立王國,即阿爾薩息斯王朝,中國史書稱安息。公元前2世紀中期(前174—前136),米特里達特斯(Mithridates)在位,安息王朝達到極盛期,開拓了東越興都庫什山脈到達印度河流域,西及幼發拉底河的廣大地區。張騫第二次出使西域,其副使曾到達安息國都番兜城,受到隆重接待。史載:“漢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將二萬騎迎于東界,東界去王都數千里。行比至,過數十城。”其接待規格是相當高的。在其副使歸國時,安息王亦派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獻于漢。及宛西小國潛、大益,宛東姑師、扜琛、蘇薤之屬,皆隨漢使獻見天子。天子大悅”[36]。此后雙方使節及商賈絡繹不絕。
東漢時,安息繼續與漢通好奉獻。《后漢書》載東漢章帝章和元年(87),“遣使獻師子、符拔”。和帝永元十三年(101),“安息王滿屈復獻師子及條支大鳥,時謂之安息雀”[37]。《后漢書·和帝紀》亦記此事。李賢注引《東觀記》曰:“時安息遣使獻大爵、師子,(班)超遣子勇隨入塞。”[38]可知這次安息來使是由班超之子陪同進京的。
而中國與西方(大秦)的絲綢貿易,也基本上為安息所控制和壟斷。《后漢書》載:“其王(大秦王)常欲通使于漢,而安息欲以漢繒彩與之(大秦)交市,故遮閡不得自達。”[39]此外,漢和帝永元九年(97),西域都護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條支。臨大海欲渡,而安息西界船人謂英曰:‘海水廣大,往來者善風三月乃得渡,若遇遲風,亦有二歲者,故入海人皆赍三歲糧。海中善使人思土戀慕,數有死亡者。’英聞之乃止。”[40]學界一般認為這是安息為壟斷絲綢貿易,故意阻止甘英西使的一個計策。
一般來說,在漢與大秦的絲綢貿易中,安息人更多的是起了中間人的作用,而不是消費者的作用,安息通過壟斷中西絲綢貿易獲益甚豐。
大秦:又稱黎鞬、犁軒,亦稱海西國。過去多指羅馬帝國,現在一般認為指其東部埃及的亞歷山大里亞。“其人民皆長大平正,有類中國,故謂之大秦”,其地“多金銀奇寶,有夜光璧、明月珠、駭雞犀、珊瑚、虎魄、琉璃、瑯玕、朱丹、青碧。刺金縷繡,織成金縷罽、雜色綾。作黃金涂、火烷布……凡外國諸珍異皆出焉”[41]。
大秦(羅馬)和中國的商業往來,早在張騫通西域之前就開始有了,中國的絲綢大量轉運到西方世界。在古代羅馬,絲綢制的服裝成為當時貴族們的高雅時髦的裝束。不過這些貿易在當時主要是靠活動在里海等地的游牧民族(即大月氏、斯基泰)之手完成的。東漢時由于絲綢貿易的需要,羅馬積極探索與中國交往的道路,但一直遭到安息的阻礙。“其王(大秦王)常欲通使于漢,而安息欲以漢繒彩與之(大秦)交市,故遮閡不得自達”。《魏略》亦云大秦“常欲通使于中國,而安息圖其利,不能得過”[42]。但民間的商業往來仍在進行,羅馬商人對建立與漢代中國之間的商業往來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漢和帝永元九年(97),班超派甘英出使大秦。至條支時,被安息人婉言攔阻。甘英尋找大秦十有八九是出于外交方面的考慮,而不是商業上的考慮。直到漢桓帝延熹九年(166),“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獻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43]。該記載不見羅馬史籍,學界多認為這是羅馬商人假冒使節之名而來。可知東漢以來大秦和中國的往來多走海路,其中日南(今越南中部)成為羅馬商人登陸的一個貿易大港。永寧元年(120),撣國(今緬甸東北)王雍由調遣使詣闕(洛陽)朝獻,“獻樂及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又善跳丸,數乃至千。自言我海西人。海西即達大秦也,撣國西南通大秦”[44]。可以說,至少在東漢時期,如果中國與羅馬之間有間接的經濟交往,也是通過海路進行的[45]。其中日南港在東漢時成為漢王朝海外貿易的窗口。
條支:是漢代中國人對安提阿克(Antioch)的省譯。西漢時的條支是指公元前30年羅馬并吞敘利亞以前西亞的安提阿克王都,都城在地中海濱的安提阿克。東漢時期的條支則是波斯灣頭兩河出口處的安提阿克城[46]。
西漢時漢使最西到達烏弋山離,《漢書·西域傳》云:“絕遠,漢使希至……至烏弋山離,南道極矣。”當時只知道從烏弋山離“行可百余日,乃至條支。國臨西海,暑濕,田稻。有大鳥,卵入甕。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長,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善眩。安息長老傳聞條支有弱水、西王母,亦未嘗見也”[47]。《后漢書·西域傳》亦云:“前世漢使皆自烏弋以還,莫有至條支者。”東漢時期和條支的交往開始有所發展。漢和帝時班超派甘英出使大秦,抵達條支,后誤信安息海商的勸阻而止于條支,得知“條支國城在山上,周回四十余里,臨西海,海水曲環其南及東北,三面路絕,唯西北隅通陸道”[48],由此陸道可至大秦。條支以產大鳥(鴕鳥)聞名。《后漢書》載東漢和帝永元十三年(101)“安息王滿屈復獻師子及條支大鳥,時謂之安息雀”。班固《西都賦》亦云上林苑有“黃支之犀,條支之鳥”[49]。該條支大鳥即鴕鳥,通過安息之手而至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