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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家臣制是宗法、分封制實行的必然結果

宗法制度簡言之,是血緣親屬制度。分封制則屬于一種包括土地和民人在內的財富再分配制度,在一定意義上亦可以看作周代不同歷史階段的權力再分配制度。西周的分封制與宗法制密切相連、渾然一體,共同對家臣制度發生著作用。

首先,宗法制對周代家臣來源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宗法制作為一種以血緣遠近別親疏,明確和維系貴族等級關系的制度。不僅作用于周代整個政治、經濟制度,其對人們的思想意識產生的重要影響亦不容忽視。周代的各種制度均可包含于宗法制范圍之內,打上了深深的血緣關系烙印。分封制度亦不例外,如《左傳·昭公二十八年》載:“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皆舉親也。”又《左傳·僖公二十四年》載:

昔周公吊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管、蔡、郕、霍、魯、衛、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邘、晉、應、韓,武之穆也。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

《荀子·儒效》載:周初“立七十一國,姬姓獨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稱為偏焉”。由此可見,分封的根據和基礎乃是宗法制,這是因為血緣關系可以增強宗族的凝聚力,從而對國君和公室起到保護作用。正如《詩·大雅·板》所云:“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鄭箋:“大邦,成國諸侯也;大宗,王之同姓之嫡子也;王當用公卿諸侯及宗室之貴者為藩屏垣干,為輔弼,無疏遠之。”對于周初所封的異姓諸侯,王國維曾說:“異姓之國,非宗法之所能統者,以婚媾甥舅之誼通之。于是天下之國,大都王之兄弟甥舅,而諸國之間,亦皆有兄弟甥舅之親,周人一統之策實存于是。”[4]由此可見,對于這些異姓諸侯,周統治者還是極力通過聯姻的方式將其納入龐大的宗法體系內,足見血緣關系對于周初政治的重要影響。當然這也是由當時的生產力發展水平所決定的。恩格斯說:“勞動愈不發展,勞動產品的數量,從而社會的財富愈受限制,社會制度就愈在較大程度上受血族關系的支配。”[5]西周春秋時期的生產力發展水平仍然很低,如鐵器農具并未得到廣泛應用,人們所用的農具多為木、石、骨、蚌所制。[6]宗法制、分封制正好適應了這種較低生產力發展水平,并在維護周代社會秩序的實際運作中體現了較高的效能。

在宗法、分封制度下,“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隸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7]杜注:“側室,眾子也,得立此一官。”《左傳·襄公十四年》亦載:

是故天子有公,諸侯有卿,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朋友,庶人、工、商、皂、隸、牧、圉皆有親暱,以相輔佐也。

由此可見,“除了天子分封諸侯外,諸侯也分封同姓或異姓的貴族為大夫,大夫又立同姓或異姓的下級貴族為家臣”。[8]事實上,宗法制在周代具體操作實踐中,主要施行于大夫階層。[9]春秋前期是諸侯立家的高潮時期,原因在于“如果沒有眾多的公族或親信以維護公室的統治,那就很難在激烈的兼并斗爭中立于不敗之地”。[10]正如《左傳·文公七年》載:“公族,公室之枝葉也;若去之,則本根無所庇蔭矣。”諸侯的廣泛立家又促進了家臣數量的增多及家臣組織不斷完善和壯大。側室和貳宗雖作為大夫的同姓親屬,但他們已另立一個世家,故在宗法上他們的“家”是小宗,大夫的“家”是大宗。而在政治上,大夫是“主”,他們是“陪臣”。[11]因此,“側室”亦指卿大夫的庶兄弟、庶子。他們可以對作為宗主的卿大夫稱臣,幫助卿大夫打理宗族以及采邑的事務。這說明“西周貴族家庭中一些子弟已對其作為宗子的父兄稱臣”。[12]西周中期昭、穆之際的銅器《效尊》、《豦簋》及《繁卣》銘文即為明證。周代家臣主要來源是“士”,按照分封制和宗法制的原則:

作為貴族最底層的士雖然作為其家族組織的家長,占有他食封的小塊土田并統治著家族中的全體成員,但是,按照層層隸屬的宗法制原則,士本人和他的家族卻又一起隸屬于卿大夫的世族組織。而且,以血緣的親疏來定等級之貴賤的宗法原則的實行,也使得士人一旦離開了相應血緣關系,其社會身份便無法確認。故作為貴族身份的士必然會依附于其上一等級——卿大夫家族之中,其依附之方式則是在卿大夫家族中擔任一定的職守,即擔當所謂的家臣角色。[13]

西周春秋時期,人們對血緣關系具有普遍的認同感,正如《莊子·漁父》言:“好言人之惡,謂之讒;析交離親,謂之賊。”成玄英疏:“人有親情交故,輒欲離而析之,斯賊害也。”這種認同感不僅僅表現在人們的思想意識領域,在維護貴族家政的日常生活中亦是體現得淋漓盡致。“親不在外,羈不在內”,[14]更是成為家主擇臣的重要標準和依據。如若背離“親親”的原則,危險性是顯而易見的。如《左傳·昭公七年》載:“單獻公棄親用羈。”杜預注:“羈,寄客也。”結果單襄公、單頃公的族人殺單獻公而立單成公。又《左傳·定公元年》:“周鞏簡公,棄其子弟而好用遠人。”結果是“鞏氏之群子弟賊簡公”。[15]再如齊崔杼“唯無咎與偃是從,父兄莫得進矣”,[16]結果遭亡身之厄。故《國語·周語中》有“內利親親”、“外利離親”之載。韋昭注:“內利,內行七德,親親以申固其家也”;“外利,行淫僻,求利于外,不能親親,以亡其國也”。由此可見,人們對血緣關系的認同感不失為周代宗法性家臣存在的一個重要因素,加之血緣關系有利于加強主臣關系的穩定性,故而自西周至春秋時期,宗法性家臣始終是卿大夫私家家臣的重要組成部分。

當然,除了宗法性家臣以外,“西周時期貴族家族中,已允許沒有血緣關系的非本族成員擔任身份絕非奴隸的家族官吏,從而構成家族政治中最重要的一環”。[17]如《逆鐘》、《卯》、《師》三器中的家臣逆、卯、師均屬累世服務于同一卿大夫之家的非宗法性家臣,他們與家主的關系較為固定,甚至形成類似宗族成員之間才有的親密關系。

春秋時期非宗法性家臣的設置在更為廣闊的領域漸次蔓延開來,這是分封宗法制實施至春秋時期,在周代貴族政治最底層——卿大夫家族政治,即家臣組織中發生變化的一個重要體現。春秋時期是一個風云變幻的時代,土地兼并、政治斗爭與社會變革交錯并進。此時分封制、宗法制紛紛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在此基礎上周代原有的等級秩序開始被顛覆,周天子已失去天下共主的地位,代之而起的是群雄逐鹿,諸侯稱霸。“《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18]這種局面沒維持多久,隨著各國強大世卿巨室的形成,各主要諸侯國的強宗便圍繞著土地與權力的核心展開激烈的角逐,一些強大的卿大夫之家甚至凌駕于公室之上,成為國家政權實際的操控者,最終形成“禮樂征伐自大夫出”的局面。于是一些公子公孫之無祿者不得不接受喪田失地的客觀現實,為了生存被迫涌入卿大夫私門而為其家臣。

宗法制、分封制確立之初,對于維護以周王為首的奴隸主貴族統治,對于控制以黃河流域為主的廣大地區,確實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然而隨著社會改革的深入,等級結構的變動,這種以血緣關系來維護貴族統治秩序的制度在實施過程中便逐漸失去了效能。分封制的自然結果必然造成受封者的獨立性和離心性增強,宗法制則由于生齒日繁造成的資源不足而使原有貴族子孫的社會地位下降而松動乃至崩潰。[19]春秋時期,各國卿大夫對非宗法性家臣的廣泛使用,便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

理想的宗法封建制是一個凝固的世襲系統,然而,在內外軍政形勢緊張的情況下,為了克服內憂,抵御外患,必然要不拘親疏而鼓勵任用有才能的人,也必然會根據其貢獻提升其官職,給予其分封的利益。春秋時代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諸侯國之間沖突、兼并的時代,國家之間的征戰頻繁發生,用人的需求在這種軍政形勢下甚為突出;突破“親親”的原則,在任用軍政人才方面實行“尚賢”的方針,也更顯迫切。凡是沖破宗法制的約束大膽起用異姓人才的國家,就往往在諸侯間的競爭中勝人一籌。因此,國家的生存本身,決定了宗法政治是不可能徹底的,宗法原則也不可能成為不變的治國原則。有能力的異姓之才必然要在“尚賢”的道路上進入統治階級,甚至主政執政,當異姓功臣成為貴族后,政治結構的宗法性即隨之降低,這是國家理性的體現,是宗法政治在國家利益面前必然遇到的異己力量。在這種情況下,不顧宗法制的限制,在政權建構中容納來自異姓的精英,無疑是政治理性化的表現。事實上,這也是周初以來賢明政治家的共識。[20]

綜上,周代卿大夫家族內宗法性家臣與非宗法性家臣數量的變化與力量的消長,同宗法制度在周代的實施與破壞情況是一脈相承的。西周王朝建立之初,血緣關系對社會生活中的影響可謂舉足輕重,宗法制作為一種以血緣遠近別親疏,明確和維系貴族等級關系的制度,對周代社會的穩定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血緣觀念深入人心,宗法性家臣的設置較為廣泛,隨著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提高,階級分化的加劇,血緣關系日益削弱,并逐漸被政治等級關系所掩蓋,宗法制雖遭到了破壞,由于慣性卻并不能在頃刻間消之殆盡。更主要的原因在于:

宗族首領對于宗族土地具有支配權,實際上控制了宗族的經濟命脈,族人對于宗族的依附,最終表現為對于宗族首領本人的依附。[21]

這種約束力使得宗法制度繼續對周代社會發生作用,然而這種作用所帶來的威力卻遠不如西周時期。

階級的分化隨著社會變革的深入而加劇,這對宗族勢力和血緣關系勢必造成很大的沖擊。很多奴隸主貴族日趨沒落,甚至被深刻的社會變革拋入庶民階層。[22]

在喪田失地的現實面前,他們不得不寄身權門,作為卿大夫家族的私屬官吏,成為春秋時期卿大夫家族非宗法性家臣的一個重要來源。此外,宗法制度的實施已構成統治者對人才渴求的嚴重障礙,因此德才型家臣的大批出現并發生作用,亦可以看作是血緣關系不斷松弛的集中寫照。

其次,分封制對家臣制的本質特征和核心內容產生了重要影響。家臣制的本質特征是卿大夫對所受封的領土和人民實行直接統治。[23]這一核心內容和本質特征深受分封制、宗法制的影響,宗法制度的主要特征是嫡長子繼承制和余子的分封制,“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隸子弟”是其具體的實施內容,其中的建、立、置都是一種包括土地和民人等在內的資源再分配。由此可知,“周代的分封制度實質上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地方分權制度”,[24]“授民授疆土”乃為分封制度的一個主要形式。正如《左傳·定公四年》載:“聃季授土,陶叔授民”,所授之民,身份駁雜,既有土著,亦有殷商移民,還有部分遷徙的周人,表明血緣關系正在被政治上的等級關系所取代。在人口數量相對稀少,并以土地為主要生產資料的西周時代,如果說土地是西周貴族賴以生存的主要經濟來源,那么土地上的勞動者相對于這一經濟來源則顯得更加彌足珍貴。因為他們不僅是西周貴族的直接剝削對象,更是財富和權力的象征,這就使周代封授采邑既授土、又授民的情況成為必然。不僅卿大夫從天子、諸侯那里得到采邑和民眾,而且家臣作為卿大夫采邑內統治機構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從卿大夫那里得到土地及土地上的勞動者。如《不》載:

,女小子,女肇誨于戎工,易(賜)女(汝)弓一,矢束,臣五家,田十田,用乃事。[25]

不僅從其主人那里得到田地的賞賜,更得到了“臣五家”。又如《伯克壺》:“白大師易(賜)白克仆三十夫。”[26]《叔夷鐘》記:“余易(賜)女(汝)馬車戎兵,厘仆三百又五十家。”[27]鼎》記妊氏賜其家臣“氒且仆二家”。此處的“仆”乃是對奴隸或差役的一種稱謂,抑或指土地上的勞動者。[28]卿大夫在自己的家族和采邑內通過建立龐大的家臣組織,設置家朝和邑朝,并任命眾多以家臣身份充任的官吏來加強統治,“在這樣的家臣制度下,各個宗族的統治機構,首先保護的,是其本‘家’的利益及其特權,要不斷加強對所屬人民的奴役和壓迫”。[29]“從表面上看,這些被稱為家臣的各級官吏似乎僅僅是為采邑主個人服務的。實際上這些官吏所掌握的是一種社會公共權力。他們的職權范圍已經遠遠超越了采邑主的家庭和宗族……這些家臣和采邑主一起對采邑的全部領土和居民實施管理和統治”。[30]正如恩格斯所言:“官吏既然掌握著公共權力和征稅權,他們就作為社會機關而駕于社會之上。”[31]家臣制的本質特征再次說明了分封制從等級關系的角度講乃是一種權力的再分配制度。

家臣制的核心內容是家臣對卿大夫的世代依附,[32]這一家臣制的核心內容同樣受到分封制的重要影響。家臣對家主這種牢固的依附關系主要來自于經濟方面。《禮記·禮運》載:“故天子有田以處其子孫,諸侯有國以處其子孫,大夫有采以處其子孫,是謂制度。”對土地的封授是分封制的一項重要內容,西周社會的經濟基礎是井田制,分封制是建立在這一經濟制度上的政治制度,二者相互影響,相互支撐,成為西周奴隸制國家興盛的重要支柱。井田制,即馬克思、恩格斯所論述的農村公社,或馬爾克在中國的具體表現形式。[33]馬克思說:“農村公社的孤立性,公社與公社之間的生活缺乏聯系,保持與世隔絕的小天地。”[34]一般情況下,服務于卿大夫之家一些身居要職的家臣,他們的俸祿往往要高于其他普通家臣,如《左傳·成公十七年》載“施氏之宰有百室之邑”。家宰是卿大夫家臣中地位最高者,其田祿也應是最高的,可以說,家主就是家臣的衣食父母,其在經濟上對家主的依賴由此可知。嚴密的封閉性使得家臣對家主產生很強的人身依附關系,其主臣關系也是比較穩定的,家臣世襲制和宗法性家臣的產生和沿襲就是這種牢固人身依附關系的最典型表現。

西周時期“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35]的層層隸屬關系使得周代等級秩序具有極強的封閉性。《國語·周語上》載:“諸侯春秋受職于王,以臨其民,大夫、士日恪位著以儆其官,庶人、工、商各守其業以共其上。”士與大夫的職守只有等級上的差別,并無實質上的不同,即大夫的服務對象是諸侯,而士的服務對象是大夫。周代社會貴族階層在自己的領域內構筑了堅固的堡壘。《儀禮·喪服》云:“君,至尊也。”鄭玄注:“天子諸侯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賈公彥疏:“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以其有地則有臣故也。”卿大夫也不例外,如《五祀衛鼎》邦君厲為畿內卿大夫。[36]卿大夫對于諸侯而言,他們是臣,對于家臣而言,他們又是君。這種多元化的君主觀是分封制的必然結果,同時這種君主觀和家主與家臣之間牢固的人身依附關系,也決定了家主才是家臣唯一的效忠對象,家臣奉行的原則是“只知其家,不知其國”。

春秋時期,禮崩樂壞,宗法分封制所建立的嚴格等級秩序遭到了破壞,家臣對家主的人身依附關系不斷減弱,家臣自身的流動性增強,非宗法性家臣的數量逐漸增多,德才型家臣備受青睞。尤其是在各主要諸侯國出現強家大宗掌握權柄、家臣組織不斷完善的情形下,這種變化更為明顯。此時的卿大夫之家不僅有自己的統治區域、管理機構,還有軍隊以及象征統治權力的宗廟和社稷,儼然已經成為諸侯之下相對獨立的政權組織。[37]家臣組織作為周代貴族組織中最基層的一環,對于卿大夫家政的影響至關重要,尤其是春秋時期,各主要諸侯國的卿大夫掌握權柄后,家臣通過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對國政產生影響甚至操國之權柄,如陽虎專魯,這是家臣參與國家政治核心的具體表現。

呂文郁認為天子分封諸侯、諸侯分封卿大夫、卿大夫分封士,乃是周代社會不同歷史階段依次出現的政治制度,即是分封制度隨著政治權力的逐步下移在不同歷史時期的不同表現形式。[38]從家臣制度的產生、發展、壯大及消亡的過程,及在不同時期家臣組織的特點上看,這種說法無疑是正確的。西周至春秋前期,由于政治權力的核心主要圍繞在天子與諸侯之間,卿大夫尤其是各諸侯國內的卿大夫在國家政治生活中所發揮的實際作用并不明顯。文獻及金文材料對家臣的記載多局限于王朝卿大夫,且卿大夫私家家臣的設置比較簡單,家臣的作用大多只是圍繞著卿大夫的家政,偶然參與國事,亦是在家主的帶領下完成的,人身依附性很強。他們對政治的影響力遠不如春秋中期卿權強大之時,故而史書中缺乏對西周時期家臣整體形象及行為的描述。也就是說,家臣制度作為周代等級結構中對周代各級貴族,尤其是卿大夫之家族政治產生重要影響的一項政治制度,它的確立雖然是在宗法與分封制度盛行的西周時期,其完善則是在春秋時期,隨著“禮樂征伐自大夫出”時代的到來,各主要諸侯國的卿大夫便扮演了國家政治生活中的主要角色,分封權由諸侯轉移到卿大夫手中,主要表現為卿大夫分封家臣。此時,為了滿足卿大夫對日益增多的土地進行有效統治的需要,家臣組織日漸完善,家臣數量與日俱增,家臣來源逐漸多元化,家臣的地位也日漸上升。正如范文瀾先生所言:“強宗所依靠的力量,主要是士。這種在卿大夫家里任職的士也叫做家臣,家臣對家主效忠。”[39]家臣不僅對于卿大夫家族和采邑來說至關重要,同時,在一定程度上對國家政治生活也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尤其是魯國,家臣勢力最強大,屢次出現家臣叛亂甚至釀成“陪臣執國命”的局面。家臣制度所發生的這一系列變化,正好適應了分封制在春秋晚期以來所體現的大夫專政的特征。然而這已然是分封制走向窮途末路的表現,就在分封制敲響喪鐘的同時,傳統家臣制的衰亡已為時不遠,“陪臣執國命”時代的到來標志著家臣制走到了歷史的盡頭。

綜上,家臣制的產生與周代宗法制、分封制密切相關,家臣勢力的逐漸壯大,家臣制度的不斷完善,是與周代分封制度下權力下移的腳步相始終的,考察家臣制度產生與完善過程中出現的種種變化,不僅可以從側面窺見宗法制、分封制在周代社會實施與破壞的整體情況,而且對于從總體上把握周代政治由集權走向分權的趨勢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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