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嗎？”

望安看見四人如此明顯的詫異反應，搖了搖頭道：

“他仍然是那個他，喜歡一邊毒舌，一邊幫我。就像小時候一邊幫我把欺負我的人趕跑，一邊罵我沒用、丟人、不是男孩子一樣。”

進門就挑釁，貶低環境，貶低贗品，貶低望安店鋪的人氣、生意，只不過是張德帥一貫的毒舌。

他的真正目的，反而是貶低完的后面那句：

把所有他認為積壓的、不可能賣出去的贗品全部買走，讓望安放棄這次注定失敗的創業，然后在他的毒舌和幫助下，找一條正常的、靠譜的道路。

“但是啊，張德帥……我們都長大了。”

望安直視張德帥充滿怒火的眼睛，道：

“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能被你保護的我了，現在的我，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好好生活下去。”

張德帥的拳頭，攥得很緊。

“長大了？”

他深吸一口氣，雙臂因用力過猛，輕微顫抖著，雙目死盯望安。

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記住你今天的這句話，望安。別讓我再看見，你又被別人拽著頭發，踩在腳底！”

他怒哼一聲，奪門而出！

望安注視張德帥離去的背影，突然開口道：“代我向張德美問好。”

張德帥沒有回應，沖開人群，消失不見。

三個漂亮妹子見狀，也不知該站在那邊，但最后還是緊隨其后，離開「別玩古玩」店。

劉睿之這才上前，問望安道：“張德美是誰？”

“他的妹妹，”望安道，“他們家族姓張，這一輩是「德」字輩。他們兄妹倆的名字，是出生時太爺爺起的，說男孩要帥，女孩要美，于是就定下來，叫張德帥，張德美。”

劉睿之恍然大悟。

不過這名字聽上去還是太奇怪了，長得帥、長得美？

“你繼續看店，我先睡了。”望安道。

他躺回老爺椅上，繼續閉目養神。

……

在兩點半的小風波，以及風波中的24萬元交易之后，又陸續有幾個旅客進來，買走一些小東西，讓「別玩古玩」店的營收越發逼近50萬大關。

時間很快來到營業的盡頭，望安卻沒有立即關門。

“怎么了？”劉睿之問道。

“等等看今天會不會有人找上門來。”望安笑道。

劉睿之立刻明白，昨天是自己打上門，前天或者更久前，應該是至今仍昏睡不醒的顧狄打上門來。

他感到好笑，跟望安等待一會兒，見沒人上門，便在得到望安同意后，主動上前，關掉大門。

做飯，吃飯，簡單的晚間娛樂，二人互道一聲晚安，在顧狄依舊響徹的輕微鼾聲中，關燈睡覺。

這一回，也許是適應了顧狄的鼾聲，也許是因為別的事情，望安很快進入夢鄉。

夢境里，他以第三人稱視角，看見了許多以前發生的事情：

他從偏僻的山村里，被一對不能生育的夫妻收養；

他在那對夫妻家中，條件優渥地生活；

他在那對夫妻意外懷孕、生出孩子后，跟孩子愉快地玩耍；

他上學被小混混欺負后，張德帥突然沖上來，不惜跟小混混打得渾身淤青，也要給他出頭……

“真是甜美幸福的生活啊。”

一道少年聲音，從他旁邊響起。

望安扭頭，看見一個相貌模糊的少年，對他微笑。

“走出了貧瘠的山村，擁有了條件很好的家庭、對你關心至極的養父母，一個可愛的弟弟，還有非常關心你，會為你出頭的人。

“你的夢境是純凈而溫和的白色，你的身上也有柔和的光芒在照耀……”

相貌模糊的少年敘說著，忽然話鋒一轉，道：

“但是，我能感覺到，這不是你最真實的心底，你還有什么東XZ在心底的更深處！

“就讓我來看一看，你最深處的心底，是什么樣子吧。”

他話音剛落，不斷放映著的美好、和諧的畫面，突兀卡住。

一絲絲裂痕迅速擴散，一秒內遍布整個夢境。

裂痕最密集的地方，在二人身前的地上。

“乒”

像玻璃被打碎，它破出一個大洞，將更深層次的心底，展現在二人面前。

“好了，讓我看看。”相貌模糊的少年自信道，俯視下層：

一個十三四歲的稚嫩少年，猛然從床上驚醒，拉開被子，身下一灘水跡。

“喲，想不到你初三了還尿床啊？”少年揶揄笑道，突然一愣。

他感覺有哪里不對。

這個畫面，好像特別熟悉，又好像特別不愿意面對。

怎么好像……

是他的黑歷史？！

少年猛然驚覺，畫面上的那個稚嫩少年，不就是初三時的他嗎！

可是為什么，他的黑歷史會突然爆出來？

他明明是想查看望安的心底啊！

望安平靜注視少年，道：

“亂翻別人記憶，不是個好習慣。”

相貌模糊的少年想到什么，驚恐看向望安，問道：“這是你干的？”

自打擁有能隨意潛入他人夢境，借此亂翻他人記憶的神秘能力，他還從未遇到過被人察覺入侵，甚至反過來翻出自己黑歷史的情況！

少年不寒而栗。

望安沒有回答。

「復讀」這個神秘能力，果然挺好用。

他在察覺到少年入侵他的夢境，見少年張揚地進一步施展神秘能力，感知到一股神秘力量從少年身上涌現后，立即使用「復讀」。

0.5秒內，他竊取、使用了少年的神秘能力，并在5秒內，持續放映。

少年最不愿意面對的黑歷史之一，「都初三了還尿床」，就這樣呈現在二人眼前。

望安因此得知了，眼前這個滿臉馬賽克的少年，初三時的模樣。

這意味著他能根據這個線索，迅速找到少年的現實身份。

少年悲憤羞恥欲絕之余，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勉強勾起一個笑容，道：“大佬，打打打，打擾了。”

望安什么也不說，只在夢境中聚現一套桌椅，蹺二郎腿坐著，指尖輕敲桌面，注視少年。

少年壓力巨大。

“要不我明天給您登門賠禮道歉？”他低頭認慫，道，“我不該隨隨便便入侵您的夢境，更不該亂翻您的記憶，我錯了，我明天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一套桌椅被聚現到少年面前。

“坐下，慢慢說。”望安道。

少年望著桌椅，無聲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