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AM。

手機上所顯示的時間明明白白，卻讓李向陽產生一種無比荒謬的感覺。

“現在，明明是傍晚啊！”

就在李向陽感到有些迷茫的時候，原本橙紅色的房間突然變成了赤紅。

條件反射般的望向窗外，李向陽感覺自己渾身的毛發像是緊急集合般根根倒豎起來，整個人的靈魂都在劇烈的顫抖。

窗外，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個圓盤大小的黑洞鑲嵌在天幕之上。

在黑洞的核心區域，有一個圓形陰影。而邊緣部分，則是被一個新月狀的暗紅色光環圍繞著。

赤紅色的光芒從光環中不斷涌出，天空也因此變得宛若血海一般。

這是一顆正在流血的眼睛！

李向陽感覺自己的鼻孔之中有一些粘稠的液體正在緩緩流出，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將他整個人牢牢地包裹。

一股強大的引力從暗紅色的巨眼中傳來，李向陽感覺自己的嗓子像是上了把鎖，說不出任何話來。

“不！”

這是來自靈魂的驚吼。

冥冥之中，李向陽感覺自己若是被這只巨眼吸進去必死無疑，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拼盡全身的力氣去掙脫這股力量。

“啊啊啊！”

伴隨著凄厲的嘶吼，躺在床上的李向陽像是彈簧一般，猛地坐起身來。

黑暗中，李向陽雙拳緊握，雙臂壓在被子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像是一只受到驚嚇的野獸。

剛開始的時候，李向陽只感覺周圍一片漆黑。習慣性地將手探向枕邊，卻沒有摸到手機。

隨著瞳孔慢慢的變大，李向陽漸漸可以看清房間的輪廓。

環顧四周，靠著微弱的光芒，李向陽終于是看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3:25AM。

屏幕發出的刺眼光芒，讓李向陽只是瞇起眼睛快速瞟了一眼手機。

“又是夢？夢中夢？”

雖然房間中溫暖如春，但李向陽卻感覺陣陣寒意襲來。不知何時，冰冷的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背心，濕漉漉的布料緊緊地裹在身上，黏乎乎的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從床上下來，李向陽有些踉蹌的走到浴室。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后，一頭探入噴涌而出的水柱中，濺起了無數水花。

冰冷的水柱讓李向陽不由得打了個激靈，但他依然將頭沒在水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李向陽感覺自己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下來后，這才伸手關上了水龍頭。

看著鏡子中有些狼狽的人像，李向陽陷入了沉默。

此刻，萬籟俱靜。除了頭發上水珠滴落的聲音和輕微的喘息聲，李向陽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自幼被教育要崇尚科學的李向陽自然是不會，也不愿去往其他的方面去想。但最近這段時間的種種遭遇，又讓他實在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所學的‘科學’也不過是別人根據經驗得來的主觀理論。”

驀地，一個奇怪的念頭出現在李向陽的腦海中，就像是有人在他的意識中打了一段文字。

“我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當某種觀念根深蒂固成為了習慣，新的想法在產生時往往會遭到排斥。這種反應，似乎是一種本能。所以李向陽對自己突然產生的這個念頭感到很奇怪。

這種有些排斥，甚至有些恐懼的情緒讓李向陽有些心煩意亂。以至于他根本無法靜下來用理智去思考這個新的想法。

“為什么要排斥？比如‘地心說’，‘日心說’這類的學說，對生活在某個時間段的人類來說，就是科學。不是么？”

有些離經叛道的念頭再次出現，讓李向陽感到十分的不安。

“離經叛道？離誰的經？叛誰的道？”

李向陽突然有些害怕，此刻自己的腦海中，像是多了一種聲音。一種與自己觀念完全不同的聲音。

“你在害怕什么？”

這個聲音像是知曉李向陽所有的想法。

“你是誰？！”

李向陽心中無比的驚懼。

“……”

沒有人回答。

在李向陽詢問聲音主人的身份之后，奇怪的念頭就消失了。但李向陽的心中卻依然惴惴不安。

“我剛才是在問自己是誰嗎？”

重新躺到床上，原本溫暖舒適的被窩，此時卻無法給李向陽帶來絲毫的暖意。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腦中多出了一個人。難道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細細體悟剛才的感覺，李向陽感到有些不寒而栗。聯想到這段日子自己確實是有些神經衰弱，心中沒來由的一緊。

“明早起來后去查查吧……”

用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李向陽將頭蒙在被子里。將身體蜷縮成一團，什么都不去想，逼迫自己快速入眠。

但直到被子里的氧氣耗光，整個人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李向陽依然無法讓自己進入夢鄉。

“呼…呼…呼……”

一把將被子掀開，李向陽再次坐了起來。一邊大口地呼吸，一邊拿起了手機。

5:22AM。

“媽的，不睡了。”

看了一眼時間，李向陽忍不住低罵了一句。將頭半倚在床頭靠背上，玩起了手機。

點開瀏覽器，李向陽本想搜索“精神分裂”，但鬼使神差之下，卻在搜索欄里打下了“夢中夢”幾個字。

“夢中夢，或稱多重夢境、多層夢境，形容人的一種睡眠狀態。同時這個詞還被用來比喻：幻境、虛幻。典源于《莊子》內篇·卷一下《齊物論》：‘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后知其夢也。’”

根據百科中的解釋，夢中夢通常表現為在做夢時，經過夢中的某件事物所觸發，“醒來”之后才發覺原來剛才的自己是在做夢，卻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還是處于夢中。

只有再次經過某件事物的觸發后，才會再次“醒來”。至于這個過程會持續循環多久，并不確定。或許只有一次、也可能兩次、甚至需要經歷多次之后，才能真正徹底的醒來。

最為關鍵的是，在這個多重夢境的過程中，每“醒來”一次，夢的真實度也會有所增加，以至于讓人分辨不出自己的狀態是處于現實還是處于夢中。

“盜夢空間……”

看完百科后，李向陽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了一部曾經看過的電影。

“可這也太真實了點吧！”

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這讓李向陽突然也有些無法分辨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幻境還是現實。

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

以前的李向陽，只是把《盜夢空間》這部電影當做一部普通的科幻片。但現在，這個尚未成年的男孩兒需要去思考和電影中道姆·柯布遇到的一樣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