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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黃昏玄女湖

“先叫聲哥哥聽聽!”榮寧從沒叫過他哥哥,慎世子挑眉看著卓暮云。

眼前的少女秀眉微微皺了一下,片刻后才輕聲道:“哥哥,擊掌吧!”

世子眼底的笑意溢出,十分爽快的與卓暮云擊掌。

眾人離開余記時,盛京城的街道已鍍上了一層金黃,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也撒滿了金黃的落葉,恍惚之中仿佛置身于黃沙中的樓蘭城,她正依靠在娘親溫暖的懷里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房屋。

雖然卓暮云從小身體不好,可記性卻出奇的好,她甚至記得蹣跚學步時爹爹擔心又欣喜的笑,她一頭撲在爹爹懷里,爹爹高興的將她舉過頭頂轉了好幾個圈。

她記得小時候有個特別漂亮的姐姐總是抱著她親她的臉,爹爹娘親叫漂亮姐姐“瑤兒”,她喜歡跟瑤兒姐姐一起玩,可是后來瑤兒姐姐走了,娘親說瑤兒姐姐的爹爹接她回家了。

她還記得有個眼睛很大很亮卻不會說話的小姑娘,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可她總是呆在屋子里不出門,連院子也不去,有時候她和瑤兒姐姐在院子里玩,那個小姑娘就會趴在窗前呆呆的看著她們,可是后來那個小姑娘也不在了,她永遠留在了樓蘭,沉睡在了那座鋪滿金黃的古城外。

樓蘭和盛京,還是不同的。樓蘭沒有盛京這么多姿多彩,沒有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更沒有琉璃般的瓦礫和飛起的屋檐,可是樓蘭有爹爹縱馬時飛起的衣角,有娘親溫柔的笑。

卓暮云垂下眼簾,握緊了雙手。

一旁的述瑤也望著車窗外出神,她忽然回頭看見握緊雙手的卓暮云,眼神一黯,伸出手溫柔的撫了撫卓暮云的手,道:“云兒還沒去過玄女湖吧?天色尚早,反正也要路過,咱們就去湖邊走走看看風景再回家,好不好?”

卓暮云仰起臉點點頭。

“宋讓!”

“怎么了怎么了?”寧王聽見述瑤的聲音,忙湊近車窗,差點將頭伸了進來。

“去玄女湖。”

“吃飽了是該逛逛消消食,是我考慮不周,這就去這就去!”寧王伸出長鞭敲了敲車門,對著車夫喊了一句:“去玄女湖!”

帶著斗笠駕車的無影翻了個白眼,他又不聾。

世子和文廷玉隨著拐彎的車駕調轉馬頭,安靜的在馬車另一邊緩緩行著,兩人一個白衣一個青衣,一個氣蓋蒼梧云一個皎若云間月,引得路上不少人側目。只是兩人早就習慣了被注視,依舊沒有什么表情的目視前方。

另一邊的李傳風疑惑地盯著寧王的腿,打馬湊上前悄聲道:“你的腿怎么還沒好?要不要我師兄給你看看?”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好的。”

“不應該啊,在晉陽我也被述瑤姐姐打了一頓,幾天就好了。”

“你皮糙肉厚,跟本王能一樣?”

“我哪就皮糙肉厚了?我在山上連柴都沒砍過!”

寧王斜眼打量了一下李傳風,濃眉大眼唇紅齒白,一張臉和雙手都白白嫩嫩的跟個......小姑娘似的,卓寂這是教徒弟還是養小倌啊?

“確實,要是哪天戲班子唱《余桃傳》,你倒是可以上臺演一出。”

李傳風哼了一聲道:“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罵我,堂堂王爺竟然看《余桃傳》這種話本子,若是我轉頭告訴述瑤姐姐......”

“李老弟,我家中藏了壺桑榆晚的百年女兒紅,要不要去嘗嘗?”寧王伸手十分親熱的拍了拍李傳風的肩。

“成啊,今日怕是不行了,就明日吧,正好我也有事想與王爺商量。”

“哎,什么王爺不王爺的,見外了不是,只要是李老弟的事,都包在我身上!”

李傳風眼睛一亮,“真的?”

“那還有假?”寧王一臉誠懇道,“你是云云的師兄,云云是我堂妹,瑤瑤是云云的姐姐又是我未過門的王妃,那李老弟跟我就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不論兩家事,李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云云?”李傳風起了一層雞皮噶噠,猛吸兩口氣道:“太惡心人了。”

寧王不以為意道:“顯得親近嘛!”

車馬緩緩前行,不多時就到了玄女湖畔,湖邊三三兩兩的游人慢悠悠地走著,涼亭里有七八個學子打扮的年輕人正在飲酒作對。

卓暮云跳下馬車,暈乎乎的腦袋被風一吹瞬時清醒了不少,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淺蔥色交領束腰襦裙,與身穿石榴紅大袖紗衣長裙的述瑤挽著胳膊,站在堤岸的一顆金黃的銀杏樹下,不遠處的涼亭里,一個正要舉杯飲酒的學子無意間看到二人,不禁愣住,身旁的幾個學子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瀟湘沚......”一個藍衣學子喃喃道。

另一個青衣學子用折扇點了一下藍衣學子的肩,又朝著站在佳人身后不遠處的幾個男子遙遙一指,道:“可惜佳人身側已有君子相陪。”

旁邊幾個想要離開亭子上前搭話的學子聞言,齊齊朝那幾個男子看去,只見一個濃眉鳳眼,高鼻薄唇,身穿濃藍色圓領云紋長袍的高個男子箭步竄出,死死地擋住那兩位佳人,憤怒地瞪著亭中的學子們,一手揮著拐杖一手橫在脖子前,狠狠地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真是......”一個學子無奈的搖搖頭,“不過是看了兩眼,又沒怎么樣。”

“就是,瞧著像是個體面人,竟如此無禮。”

一位倚著柱子拎著酒壺的紫衣學子在幾個男人身上打量了一番,隨即了然笑道:“如此傾國佳人,可不是尋常男子配得上的。”

“那人如此無禮,不定是哪位侯爵家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以為投了個好胎生了個好皮囊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對,說不定那兩位佳人是礙于權勢被迫的呢!”

“你們口中那位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可是皇帝的兒子,寧王殿下,”紫衣學子輕聲道。

學子們:“......”

“看見后面那位白衣公子沒?那位是慎王世子。”

學子們:“......”

“至于旁邊那位身穿竹青長袍如清風明月一般的公子,我倒不曾見過,不過看他腰間的那塊玉牌,”紫衣學子瞇了瞇眼,“是咱們大盛第一商行,晉陽文家的雙魚紋玉牌,只有具備繼承資格的文家嫡子才有,從年紀樣貌來看,應該是文家三公子...如今應該稱呼為文三爺的文廷玉。”

學子們:“......”

“咳咳,”藍衣學子提起酒杯朝紫衣學子敬道“林兄,喝酒喝酒!”

撇開素有“賢明”在外的寧王不說,那位世子和文家公子,一個貴一個富,他們這群窮學子在背后議論那幾個人根本毫無意義。

紫衣學子笑道:“說來也巧,那幾位公子哥倒沒有一個不學無術的,慎世子十三歲時就跟著淳王練兵,東海大捷出了不少力,就連陛下都對他贊譽有加,而文廷玉從小在九宮山長大,在寧川城醫病救人素有賢名,至于寧王,他可不是你們看到那樣紈绔不堪。”

“世子和文三爺就算了,那位寧王這些年可做了不少荒唐事,林兄此話在下倒是不明白了。”

“是啊,幾年前絳州被他攪和的天翻地覆,還有去年他在蓬臺縣當街強搶民女,氣的蓬臺縣令差點撞柱自盡!”

“還有翊衛營的一個小將,因為不小心得罪了他而被他用鞭子活活打死!”

“還有刑部的童老大人,就因為童老大人的孫子和寧王看上了同一個姑娘,竟被寧王告到御前,害的童老大人被陛下訓斥一頓,不僅親孫子下了獄,老大人還告老還鄉了。”

紫衣學子饒有興趣的看著七嘴八舌的眾人,笑道:“那陛下可有因為寧王的這些荒唐事而申斥責罰于他?”

“呃......”

不僅沒有申斥過,還褒獎了不少次,隱約記得還賞了寧王不少金玉珍寶......真是奇了怪了。

“絳州的事,是因為絳州城內竟有人開黑店謀財害命,就連絳州府臺、城防營都參與其中,三年間害人無數,心狠手辣到連幼童都不放過,若不是寧王從那黑店死里逃生稟明圣上,只怕還會有更多無辜之人送命。”

紫衣學子飲了一口酒,繼續道:“蓬臺縣路員外當街強搶民女遇上了寧王,寧王沒有表明身份與路員外鬧進了府衙,沒想到蓬臺縣令公然包庇路員外,待寧王亮明身份后嚇的撞柱自盡。

至于翊衛營那個小將仗勢魚肉鄉里為了幾畝良田打死鄰居老丈,寧王打死他也是活該。

而那位童老大人,他縱容孫子童念宗擼走城外田家村的一對母女,還將那年僅十一歲的小姑娘玩弄致死,那少婦趁人不備逃出童家四處求告無門,還被童念宗派人追殺,幸被紅鸞閣閣主所救。”

“紅鸞閣?”眾人一副了然的神情,寧王一直到處追著紅鸞閣閣主凌述瑤,盛京城人人皆知,據說陛下和淑貴妃都知道,兩人不僅沒有反對,還下了旨意只要凌述瑤點頭,她就是寧王府的女主人。想到這件事眾人才回過神,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已經慢慢走遠的紅衣佳人,怪不得......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紫衣學子仰起頭,提著酒壺喝了一大口,蒼白的嘴角流下一滴晶亮的酒液。

藍衣學子聽得入迷,單手托腮靠在石桌上,問道:“那為什么寧王從不解釋一句呢?”

紫衣學子聞言挑眉道:“解釋什么?他可是皇子,除了皇帝誰有資格要求他解釋呢?”

一個瘦小的學子搖頭道:“可他行事張狂目無法紀,明明做了好事卻不公之于眾,時間久了自然落不了好名聲,這若是將來繼承......”

旁邊的學子立馬捂住瘦小學子的嘴,急道:“胡說什么?陛下正值壯年,東宮還有太子,你喝多了不成?”

“咳咳,喝多了喝多了......”瘦小學子干笑幾聲。

方才一直默不作聲的青衣學子思索片刻道:“淑貴妃,是東海公主......”

東海女子所生之子不能繼承大統,這是大盛開國皇帝留下的旨意,若不遵從,大盛人人皆可誅之。

寧王從一出生,就注定了無論多優秀,都只能做個閑散王爺。

眾人望著那拄著拐湊近紅衣女子說話的背影,不禁好奇:他甘心嗎?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紫衣學子道:“做個逍遙自在的王爺也沒什么不好。”

“林兄怎么知道這些事的?”藍衣學子道。

旁邊的青衣學子再次伸出折扇點了他一下,笑道:“你忘了林兄是無極山莊的人了?”

無極山莊知天下,何況寧王這些事算不得秘聞,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只是大家都自動默認寧王不是個好的,所以從沒人打聽罷了。

皇子仗勢欺壓弱小,可是人們喜聞樂見的談資,大家都只是關心他們想聽的而已,至于事實是不是如此,誰在乎呢?

或許寧王自己都不在乎。

寧王他確實不在乎,誰腦子里想什么關他屁事。寧王對于太子、憲王、淳王他們做事小心翼翼的架勢向來不屑一顧,活成那樣,累不累?

他知道憲王每次對著他兄友弟恭背地里一提起他就咬牙切齒,也知道淳王心懷天下素來不跟他一般見識,而太子年紀尚幼,看著他縱情肆意十分羨慕,可惜太子一出生就是太子,羨慕他也沒有用。

想起太子,寧王心中猛地一抽,天吶,他把答應太子的事給忘了。

“嗯...瑤瑤...”寧王拄著拐一臉討好上前。

述瑤撇了他一眼,沒說話。

“瑤瑤,明日咱們去東宮吧!”

“這回又把答應太子的什么事兒給忘了要我去哄?”

“咳咳,沒、沒什么。”

“我今日心情好,再給你一次機會。”

卓暮云挑眉看著臉憋得通紅的寧王,好戲來了,好開心啊!

“真沒什么,就是些零嘴和書,忘了買了......”

“零嘴和書?什么書?”

“就是書唄,還能是什么書。”

“正經的書他會求你買?東宮的采辦是吃干飯的?”

“就是話本子嘛,話本子,總不能公然叫采辦去買話本子吧,皇后知道了會罰他的。”

“話本子?”述瑤疑惑地看向寧王,“什么話本子?”

“就是、就是些鄉野奇譚美人英雄的話本子嘛!”述瑤銳利的目光讓他十分不自在,跟女人撒謊太難了,他求救似的看著卓暮云,堂妹快幫我!

幫?幫誰?幫寧王?她瘋了?卓暮云翻了個白眼,她現在只恨荷包里沒帶瓜子,不對,是沒帶著煙羅,煙羅可是隨身帶著瓜子的。

述瑤抱著胳膊,長袖隨著湖邊的風微微拂動,如櫻的嘴角挑起,一對兒漂亮的梨渦若隱若現,“接著編。”

寧王張了張嘴,垂頭喪氣聲音如蚊子一般,“他求我給他帶些圖......”

什么圖?怎么不接著說了呢?卓暮云往前湊了一步豎起耳朵想繼續聽,卻見述瑤瞪大了眼睛,回身一把將她推向文廷玉。

卓暮云一個踉蹌撞到了文廷玉身上,文廷玉忙抬手扶住她,笑道:“小心一些,莫不是喝多了黃酒頭暈了?”

“沒有,我沒頭暈,他們倆說話不讓我聽,”卓暮云指著站在前方的兩個人,一個像霜打了的茄子,一個氣的揚手要打。

“怎么了這是?”

“不知道,在說什么圖,寧王說太子讓他帶什么圖。”

文廷玉不解的歪著頭,“不聽就不聽吧,既然述瑤姑娘不讓你聽,許是什么重要的圖吧。”

“噗嗤.....”李傳風捂著嘴貼近文廷玉身后悄聲道,“確實是重要的圖,三十六式呢!”

文廷玉和卓暮云聞言回過身,更加不解的看著李傳風,忘了這貨有個順風耳了,前面兩人的話他應該是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什么三十六式?”卓暮云一腦子漿糊。

看著一臉促狹不懷好意的李傳風,文廷玉瞬間就明白了,連忙扯著卓暮云走到一邊,邊走邊回頭瞪了李傳風一眼,“菜品三十六式,太子吃膩了宮里的山珍海味,想嘗嘗民間名菜。”

框我呢吧?當我是傻的?一定不是菜品!卓暮云扭頭道:“算了,改日問問姐姐就知道了。”或許可以威脅寧王,不告訴她就在姐姐面前說他壞話。

走在最后看風景的世子搖了搖頭,真是沒一個省油的燈。

“世子!世子!”遠處一個小廝打著馬朝眾人奔了過來,黑衣領口用金線繡著竹紋,正是慎王府的下人。

眾人停下腳步,慎世子皺眉看著小廝跳下馬跑到身前,“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小的該死!”小廝連忙跪下,瞄了瞄左右才仰頭低聲道:“世子不好了,王妃知道您把郡主關起來,正在側妃娘娘院里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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