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煙霧中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反應。
”有人出來么？”
樓天銘小聲問蔣志明，蔣志明搖了搖頭，說：”我一直看著這里，一只蒼蠅都沒離開。”
”那就奇怪了……”樓天銘若有所思，”難道他真的可以硬抗坦克炮？”
樂皓站在雪地中，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有些難看。
他本以為一群村民，是無論如何不敢硬抗軍隊的，所以想要一番話讓對方出來投降，這樣他也很有面子。
只可惜……
樂皓看看手表，時間已經過了八分鐘，對方還沒有任何回應。
他抬起手臂。
五輛狼式坦克緩緩抬高炮管，對準柳條鄉。
如果對方不知道好歹的話，樂皓也不在乎殺幾個村民！
第九分鐘到來。
樂皓搖了搖頭，對方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他沒必要再等下去了。
正當他準備下令炮擊的時候，蔣志明急匆匆的擠過來。
”別開炮！”他喊道。
”你說什么？”樂皓皺眉看去。
如果用一個形容詞來形容來人的相貌，那么”正氣凜然”這個詞就是最恰當的。這讓他皺起的眉毛舒緩一分，愿意聽他說下去。
”里面都是村民，這樣是不是太草率了？”蔣志明道。
”他和你講里面有什么了么？”樂皓指指樓天銘。
”我知道，我還進去了。“
”說你的理由。”
”里面的村民很可能只是被挾裹，并沒有犯下死罪！”
”那又如何？難道我要用自己弟兄的命進去探？”樂皓臉上閃過不耐煩的神色。
”我進去。”蔣志明道。
”哦？”樂皓怔了一下，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嘖嘖稱奇：”松城里還有你這樣的人？”
”無辜的人不該死，難道你不認可？”
”認可，太認可了。”
樂皓大笑，”行，你進去勸降，我給你二十分鐘。如果你不出來——我可就炮擊了。”
”好。”蔣志明果斷答應。
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轉身，大步向柳條鄉走去。
”你這個隊員有點意思哈？”樂皓饒有興致的看向樓天銘。
樓天銘咬了咬牙，道：”我也去。”
”你也瘋了？”樂皓詫異道。
”雖然我這個隊長完全是趕鴨子上架，但也沒有讓他自己去的道理，是不是？”
說罷，不待樂皓反應，樓天銘向著蔣志明追去。
于海和閔思遠看到這一幕，對視一眼，也向著他們追過去。
樂皓笑著搖搖頭，示意手下再等一會。
蔣志明看到樓天銘追過來，只是淡淡嗯了一聲，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
樓天銘追上他，被他這副神情氣樂了：”你別一副咱們心有靈犀的樣子，我要是不跟過來，怎么做人了？”
蔣志明嘴角扯出一個弧度。
”記住，你欠我——”樓天銘頓了頓，看見于海和閔思遠也追過來：”欠我們一個人情！”
閔思遠追上來，皮膚上泛起蒼白顏色，身高拔高三分，變的宛若巖石巨人。
他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當先沖入白色煙霧中。
”他說的對，你欠我們一個人情！”
于海瞪了蔣志明一眼，身體微微顫動，帶起殘影。
蔣志明身上燃燒起金色火焰，在頭頂匯聚成金色十字型狀，刀劍斧鉞交叉而上，一股恢弘熾熱的力量涌現而出。
樓天銘身體虛化，進入閔思遠的影子中。
四人組進入涌動的白色煙霧中。
樂皓一直饒有興趣的看著四人的背影，當四人紛紛展現秩序能力之后，周圍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那個是裁決教會的神徽？”
”第四秩序？已經凝聚秘樞了？”
幾名勁裝男子低聲討論，都有些驚訝。
”那個大個子是肉體強化？不錯的潛力……”
”哎？是個隱身的，這個珍貴。”
人們低聲討論，都有些驚詫于這個小隊的陣容豪華。
第四秩序在任何地方都能算是中流砥柱，屬于死一個心疼、死兩個心疼的窒息的那種。
”這么高的實力，偏偏腦袋缺根弦……”樂皓搖搖頭，有些遺憾。
……
閔思遠一如既往的第一個走入霧氣中。
他的寬闊身體就是最好的盾牌，能給隊友格擋各種致命傷害。
白色煙霧涌動，把眾人吞噬進去。
經歷過昨晚的一幕之后，就算發生再恐怖的事情——比如所有人全都畸變了，樓天銘也不吃驚。
但偏偏白色煙霧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生命出來。
一間間低矮鐵皮瓦房在白霧中靜靜佇立，里面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宛若一座座墳墓。
在這種環境中，就連幾人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他們人呢？”
閔思遠用厚重的嗓音甕聲甕氣的問道。
”我們去村中心。”樓天銘道。
他有種預感，多半問題是出在那棟高大建筑上。
幾人接著深入，十米外就只能看到涌動的煙氣，就好像進入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終于，前方的視野變的寬敞，一個廣場出現在四人面前。
緊接著，一個黑影從白色霧氣中浮現。
樓天銘揉了揉眼睛，確定那就是自己昨晚看到的高大建筑。
現在它已經變的完全面目全非了。
木制的主體變的焦黑，很多地方宛若被火焰焚燒過，正在破碎，留下一片片黑色灰燼，紛紛揚揚。
從這里看來，它就像是一具巨大的焦黑尸體，正在無聲的注視眾人。
”他怎么把這燒了？”
閔思遠甕聲甕氣的問道，上前查看。
三人小心跟隨在后。
那灰燼在周圍地面上涂了薄薄一層，幾人走入廢墟中，卻是空空如也。
樓天銘突然反應過來：”這里沒人……那人都去哪了？”
幾人對視，面面相覷。
上千人的村子，說沒了就沒了？
”你確定沒人出去么？”樓天銘看向蔣志明。
”確定。”蔣志明點頭，”我一秒鐘都沒離開過。”
樓天銘踩著滿地的灰塵，慢慢的，他臉色變了，露出了驚恐的目光。
”怎么了？”閔思遠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我忽略了一件事。”
樓天銘轉身，向著外面跑去。
閔思遠緊跟過去，”什么事？”
”屋子里沒有人……是沒有活人！”樓天銘感覺自己的嗓子發干。
他沖到一戶人家前，一拳砸出，院子大門的門插斷開，他徑直沖向屋子。
”天銘！”
看見他的動作，蔣志明和于海都是一驚，連忙跟過來。
他們剛剛沖到門口，就看見樓天銘走了出來，臉色難看。
他懷中抱著一個人。
一個他們剛剛見過的人。
他的面孔上滿是皺紋，正是早上給他們領路，卻又封堵他們去路的那個老人。
只是現在那個老人手臂軟軟的耷拉下來，雙目緊閉，已經失去了生命。
”你們去搜索其他的房間。”樓天銘道。
他感覺嗓子有些干澀，渾身發緊。
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
蔣志明等人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他們飛速沖向一個個院落，踢開大門，沖進去，在屋子里翻找。
很快，他們紛紛發出驚呼。
……
樂皓靠在越野車上，不時抬手看一眼手表。
”團長，你說他們能活著出來么？”旁邊侍衛問。
”應該沒問題吧，那么豪華的陣容，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吧？”有人插嘴。
”新兵蛋子！”樂皓瞟他一眼，”進過黑暗地域你就知道了，可能就是幾步的距離，人就突然沒了，你啥都發現不了！”
”哦，哦。”那人訕訕的摸了摸腦袋。
”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出來可以進攻了。”樂皓又看一眼手表。
”這幾個人真是挺蠢的……那幾個村民死了就死了唄……”那個士兵嘟囔。
”蠢人多可愛啊，死了可惜。”樂皓嘆口氣。
這時那個士兵突然指著下方喊道：”出來了！”
樂皓看去，只見白色煙氣波動，四個身影緩緩走出來。
”怎么樣？他們出不出來？”
他接過喇叭，大喊了一聲，嘴角卻勾起一絲笑意。
緊接著，他的臉色變了。
出來的四人并不是空著手的，他們都抱著一個人——不，一具尸體。
樓天銘走到不遠處，神色疲倦：”可以進去了，里面，”他頓了頓，才說道：”里面沒有活人了。”
樂皓神色驟變。
……
坦克緩緩碾過村子凹凸不平的磚塊路，士兵們端著自動步槍，神色卻滿是茫然。
他們大多數都是松城本地人。
炮轟敵人是一回事，但是親眼看見自己家鄉的一個村子——上千人死在村子，那種震撼和帶來的復雜情緒，真是難以言述。
一具具尸體被從各自的房間抱出來，堆到中央的廣場上。
他們都是死在自己的家里，像是沉睡中就無聲失去生命。
樓天銘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尸體，有些恍惚。
他不知道是昨晚產生了幻覺，還是現在正在幻覺種。一具具尸體在翻涌的白煙里，顯得如此不真實。
最后，獨立團的士兵點燃了一把大火。
火焰熊熊燃燒著，那些堆積成山的尸體卻并沒有燃燒，像是炭灰般紛紛破碎。
象是有所感應般，籠罩在天空的白煙突然散掉了。
冬日的太陽投下無力的光芒，大片大片黑灰飛揚，宛若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