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琦給夏昭打了電話，說碰上了朋友，晚上不跟她們一起了。

夏昭沒什么反應，簡單應了一聲就掛了。

她和楚羨從陸家嘴中心出來沒多久，楚羨就說自己餓了，拉著她進了一家火鍋店。

此時和楚羨面對面坐著，她有瞬間的不真實感，直到楚羨把菜單推過來，說。

“我請客，快挑！我餓死了！”

江延琦推脫不了，拿過紙筆開始點菜。

她微微垂著頭，黑長直發柔順地從肩頭滑落，頭頂昏黃的光線落在她身上，斑駁的光影映在她側臉，給人一種寧靜至美，歲月靜好的感覺。

楚羨撐著下巴，半晌沒移開視線。

江延琦不是那種乍看一眼就很美的女孩子，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越看越好看，她也不是那種很濃艷的美，而是細水長流，骨子里印刻的古典的美，就像擺在古玩店里久不見塵世的收藏品，看起來好像一點不起眼，可只要有時間，有耐心有眼光的人，總會發現她的價值。

“你看我干什么？”

江延琦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小姐姐，奇怪地看楚羨一眼。

楚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覺得她這樣子很可愛，沉靜穩重的性格也很可愛，跟她年紀不符的古典氣質更可愛。

她從沒接觸過這樣的人，身邊環繞的多多少少有點目的的那些人，從小就浸潤在上流圈子里，一個個目中無人，不可能養出江延琦這樣的氣質。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楚羨愿意真心以待——江延琦不是為了什么而接近她的。

楚羨沒回答她，反而問。

“你是學什么的？”

“怎么了？”

“看起來就是那種讀過很多書的人，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倒是沒說錯。”

江延琦輕笑一聲，點點頭。

“我是同濟大學人文學院中文系大二學生。”

“唔，中文系啊，那我們也算校友了?！背w想了想，說，“我是復旦企業管理大二學生，同濟的文、法兩院不是被并入復旦了嘛?！?

“嗯對?！?

楚羨情不自禁地輕扣了幾下桌面，笑道。

“我們還挺有緣的。茫茫人海，我怎么就剛好沖進了你的廁所隔間。”

江延琦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正好服務員推著車過來上菜了，她就沒說話，還很貼心地把楚羨點的菜都擺在了她面前。

楚羨很少和別人一起吃火鍋，不熟的人會很尷尬，有地位階級的人在一起更是束手束腳，但是她跟江延琦明明今天才剛認識，卻一點不覺得不適。

她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因為江延琦太會照顧人了——她一句話沒說，卻總能看出來她想吃什么，把她點的東西都擺在一邊，鍋底火大還是火小，她都會及時調整，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唉等等！這個還沒熟！”

楚羨趕忙捏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把一塊沒熟的培根吃進嘴里。

“再煮半分鐘?！?

江延琦呆呆地放下筷子，臉上有幾分不自然。

楚羨也沒有嘲笑的意思，反而很認真地解釋說。

“肉類別著急，煮個一分鐘，既煮熟了口感也最佳。喏給你?！?

她夾著肉卷放進江延琦碗里，眼里還有點期待。

楚羨還是頭一次給別人煮吃的，看著江延琦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做飯，估計每次吃火鍋也都有人照顧著她。

不過就是這樣更讓楚羨覺得珍惜，別人照顧她，她也會照顧別人，在這個面對面的餐桌前，她們都是平等存在的。

江延琦嘗了過后才道了謝，接著就虛心請教各種菜品放進鍋里停留的時間，楚羨不厭其煩地講著，一頓飯愣是吃出了美食鑒賞的錯覺。

楚羨自小受了嚴格的禮儀教養，對于食物的要求更是極高，品鑒能力不差，舉手投足間都是高雅。

江延琦雖然沒學過餐桌禮儀，但是多年的古文熏陶，一舉一動帶著衿貴，兩個完全不同風格的人，卻意外和諧。

出火鍋店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多了，楚羨不太想回去，覺得時間還早，能去逛一逛。

江延琦也難得遇到讓她覺得舒心的同齡人，自然不好拒絕。

“我十點半前回宿舍就行了?！?

楚羨聞言這才想起來，江延琦是住校的。

“你老家在哪？”

“蘇州?！?

江延琦是十足江南水鄉養出來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階層，家庭水平一般，但是她父母感情很好，對她向來有求必應。

江延琦小時候是跟著奶奶一起生活的，父母在外務工，一年很少回家，就養成了江延琦沉靜穩重的性子。

江奶奶以前是中學語文老師，家里書很多，但年紀實在大了，江延琦有事也不知道跟誰說，久而久之就習慣埋在心里，再加上她自小喜歡文學哲學這一類書籍，看多了想得就更多。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難怪你這么古典文藝?！?

楚羨搭著她的肩，沖她笑著。

“江小姐，我們現在算不算朋友？”

江延琦一怔，江小姐？這個稱呼叫得她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但是卻還是點頭，即便是剛認識沒多久，她也把她當朋友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她跟室友相處了一年多了，關系還是不親不近，跟楚羨卻是一見如故的感覺。

看江延琦點頭承認了，楚羨更高興，循循善誘道。

“那你今晚別回去了吧，陪我在外面待一晚怎么樣？反正元旦嘛，你一個人多無聊啊?！?

江延琦本想反駁她還有室友，但是想想幾個室友的習慣，元旦估計也都是不在寢室的，一時半會她想不出什么拒絕的理由，只好問。

“你不回家嗎？”

這話剛問出口，她就敏感地發現楚羨臉色變了，再想到在陸家嘴中心的事，她多少猜到了一點，于是立刻就輕輕笑了。

“好，答應你了?！?

楚羨也笑了，風輕云淡地解釋了一句。

“我媽死了，我跟我爸關系不好?！?

江延琦反手拉住她的手，沒再提這個話題，指著那邊能看見一點的東方明珠大樓，說。

“我們能去那兒嗎？我還沒去過東方明珠?！?

“沒問題。雖然那邊也沒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