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最喜歡的就是八層樓的租客。

那是一位白衣飄飄的美人。

這小破樓里住的多數是糙漢子，臆想癥患者、神經病，但有一個是例外，八層樓的租客就是一位善解人意、明艷動人的女子。

和那些精神不正常的家伙相比，她很正常。

反正夏芒這么覺得。

“畫眉姐應該有錢……唔，要是也沒錢，先欠著也沒關系。”夏芒自言自語，小破樓里就住了這么一個正常人，若是因為房租的事搬走了，那這小破樓豈不真成瘋人院了？

搞不好大家會真的認為這是隔壁精神病院開的分院，那以后想再招租就更困難了。

樓主家真沒余糧了，他可不想餓死。

夏芒敲了敲門，問道：“畫眉姐在家么？”

沒人回應，但是有響動傳出，那是一種很怪異的聲響，像是野獸在低嘶，讓人聽著都頭皮發麻。

“什么情況？！”夏芒心頭一驚，以為出了意外，連忙推門進去。

一只腳邁進的剎那，他身形猛地僵直，瞳孔倏地收縮。

他竟然看到了一條巨大的白蛇！

那蛇軀蜿蜒，水桶粗細，盤繞起來像是一座小肉山，冰冷的蛇瞳盯著夏芒，讓他汗毛倒豎。

“蛇……好大的蛇！”

夏芒渾身緊繃，手腳冰涼，精神高度緊張，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的，顯然是被嚇懵了，腦子跟漿糊一樣。

這世間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蛇？！

簡直成妖了！

那一瞬間，他的腦子一片空白。

“嗡！”

突然，體內深處似乎騰起一股力量在沖擊他的腦神經，讓他頭腦跟針扎一樣，劇痛無比，眼前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隱約間，他聽到巨蛇在嘶鳴。

“小夏芒，小夏芒……”突然，有一道溫柔的嗓音在耳畔呼喚，那股似有似無的力量如潮水般褪去，夏芒眼前恢復了清明。

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額頭上汗如雨下。

此刻他眼前哪還有什么巨蛇，只有一位神色溫柔的白衣美人。

八層樓的租客，白畫眉。

“蛇，蛇……好大的蛇！”夏芒結結巴巴道，他臉色慘白，眼神驚慌，顯然是被嚇著了。

“哪里有蛇？”白畫眉扶起夏芒，給他倒了杯水，蛾眉微蹙，道：“你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

“幻覺？剛才這屋里真的有一條……大蛇！”夏芒驚魂甫定，語氣都在發顫。

“哪里有蛇，這屋里只有我一人。”白畫眉嗓音溫柔動人，纖白玉指撫過夏芒因為驚嚇而緊皺的眉頭。

夏芒顫栗的心平靜下來。

這屋里的確沒有白蛇了。

而且這屋里也根本藏不下那么大的一條蛇。

“蛇呢？！”夏芒深吸了口氣，掃視整個房間，他沒覺得是自己看花了眼，剛才那種感覺太真實了，親眼所見，怎么可能做得了假？

“應該是幻覺。”白畫眉說道：“你出去旅行那么久，是不是太累了，才出現幻覺？”

“肯定不是幻覺！”夏芒篤定，眼前所見，即為真實，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他應該是真的見到了一條巨大白蛇。

可現在……白蛇在哪里？！

夏芒發懵，他也有些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是不是病了，得了妄想癥？”白畫眉蹙起柳眉，擔憂道：“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有病就得治，可不能耽誤。”

“……妄想癥？”夏芒打了個激靈，剛才他還在心里腹誹別人是臆想癥患者呢，沒想到這么快就輪到自己了，果然是現世報來的快，這種感覺還真是……酸爽！

“我懷疑你不僅得了妄想癥，還得了癲癇癥，必須要去醫院一趟！”白畫眉說道，剛才夏芒渾身顫抖，眼神混亂，面色慘白的樣子，真的像極了癲癇。

“……”夏芒嘴角一抽，連忙搖頭，強笑道：“我沒病，應該是最近跑的地方有點多，太累了，才出現了幻覺，休息下就好了。”

這又是妄想癥，又是癲癇癥的，讓夏芒恍惚覺得自己才是病人，而這小破樓里的家伙都是正常人……這個感覺可要不得！

“不行，一定要去醫院看看。”白畫眉堅持。

“我沒病……好吧，待會兒我自己去醫院。”夏芒無奈，只得這樣推脫，否則真去醫院治療妄想癥兼癲癇癥，自己還要不要面子了？！

“我陪你去！”

“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能行。”

“那以后少出去瞎跑，多來這里。”

“……好！”多來小破樓自己恐怕就真的會得病了。

夏芒嘴上應付著，不待白畫眉開口，就趕忙站起身，邊朝門口走，邊道：“畫眉姐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

“你去哪兒？”白畫眉問道。

“……去醫院。”

“聽話。”白衣美人滿意點頭。

夏芒嘴角狠狠抽搐了下，沒再說話，急匆匆地下樓去了。

剛才他真的是被嚇住了，那條雪白巨蛇……真的是幻覺？！

夏芒有些茫然，現在他也不敢確定了，懷疑自己是真的出現了幻覺，不然這根本說不通啊，簡直顛覆他的三觀！

這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大的蛇？

呃，可能真的有，據說某些蟒類的體型能達到這個級別，可為啥會出現在他家祖傳的小破樓里，又突然間消失不見了？

這種怪誕現象根本就不合理！違背了他長久以來的世界觀。

夏芒來到樓下，見李當年瑟縮著身子在圍著烤爐烤火，忍不住問道：“當年哥，你說這世上有水桶粗、十多米長的巨蛇么？”

“當然有。”李當年笑道：“當年我在妖墟修行的時候，手握屠龍寶槍縱橫，殺了不知多少，莫說十米長了，就算百米，也擋不住我李天王一槍之威……”

“……”夏芒一拍額頭，自己竟然詢問這個臆想癥中二患者，簡直是昏了頭了。

可剛才那一幕又究竟該作何解釋？

“難道是……妖怪？！”夏芒心頭陡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把他自己都給嚇了一跳，連忙甩了甩頭，喃喃道：“果然不能老來這里，跟神經病待久了，真的容易被傳染……”

他打了個寒顫，連忙跑出了小破樓，沖進了風雪里。

“這世間……該不會真的有妖吧？”夏芒迎著風雪前行，腦海里的這個念頭卻是久久縈繞著，揮之不去。

小破樓里，李當年看了眼披著一身風雪遠去的夏芒，又抬頭看了眼樓上，他收回目光，嘆了口氣，小聲咕噥道：“寧折不彎總會折，縱死不悔總會死，這般執著作甚，順其自然多好……”

突然，樓上傳下一道隱約的冷哼聲。

李當年陡然打了個寒顫，干笑道：“烤火，喝茶，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