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理論建構與中國學術的國際化:王寧的文化理論與學術貢獻述評(2)
- 文學、文化理論建構與中國學術的國際化:慶祝王寧先生六十壽辰文集
- 生安鋒主編
- 9134字
- 2019-04-17 11:09:09
七 走向世界文學的重新繪圖
從比較文學這一學科誕生的19世紀末到如今,已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歷史。但比較文學這一術語的提出則是在19世紀初期由法國學者諾埃爾和拉普拉斯合編的《比較文學教程》(1816)中,并因為法國文學批評家維爾曼的使用和豐富而得以流傳開來。而在幾乎同一時期的德國,也誕生了世界文學的概念。[54]在王寧看來,世界文學其實就是比較文學的早期階段或曰雛形,是經濟全球化對文學與文化產生影響后的一個產物。但比較文學在隨后一個多世紀的發展卻沒有沿著這條開放的路子走下去,結果導致了該學科領地的日益狹窄和萎縮。[55]
在20世紀末、21世紀初,學者們——尤其是比較文學界的學者們[56]——將世界文學一詞重新翻出,并以信息化時代的速度與效率傳播至全世界的比較文學和文學研究界。世界文學的舊話重提其實與比較文學所面臨的危機和受到擠壓之后的反彈與疆域拓展大有干系。在當今文化研究盛極一時的全球化語境中,人文學者尤其是傳統的文學研究者大都不再將自己的研究領域局限在單一的學科或者單一的國別文學研究了,而是廣涉相關的大人文語境或者社會學甚至自然科學諸領域,文學研究因此也帶有了“區域的甚或全球的特征”,而研究者自身也應當“在世界文學的重新構圖過程中……具有一種比較的和國際的視野”:“在這個意義上說來,世界文學同時也意味著‘跨國的’(transnational)或‘可翻譯的’(translational)或全球的意義,因為它具有共同的審美品質和深遠的社會意義”。[57]在王寧看來,世界文學的復蘇“有助于傳統的比較文學學科走出困境和危機,它同時也為文學經典的重新建構提供了新的可能。此外,世界文學本身也可用于說明文學的客觀影響及流通范圍”;此外,王寧還區分了兩種世界文學概念,一種是單數的、作為總體的世界文學(world literature),指的是一種具體的、帶有文化普遍主義色彩的(甚至是世界主義的)共同美學和評價標準,另一種是復數的、具體的世界文學(world literatures),指的是具體的、具有民族特色的不同民族/國家的文學表現和再現形式,包括翻譯和接受的形式。[58]而包括中國學者在內的多國學者——尤其是第三世界學者——積極參與世界文學討論及其學科建構的意義在于突破世界文學和比較文學的單一模式,讓國際同行聽到并認可我們的聲音,既符合中國文化的國際化戰略,也有助于這一學科的建設和完善。按照當今國際世界文學研究的權威學者西奧·德漢的說法,王寧的世界文學研究有著重要的國際影響,“上面這些觀點的含義均出現在王寧最近的一系列論文中,他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是最多產的一位中國學者,他對中國文學研究之于西方的理論與實踐之關系的解釋帶來的幾乎是‘令人震撼的’效果”。[59]筆者想這樣的評價無疑準確地說明了王寧在世界文學研究領域內的地位和影響。
實際上,世界文學概念的死灰復燃,并不是簡單地回歸和重復,而是比較文學學者們在全球化深度波及全球各個領域、信息化時代來臨的后工業社會中對比較文學反思后的一種選擇。王寧就此指出,“此時的世界文學之內涵和外延已經大大地擴展了,它逐步摒棄了早先的‘烏托邦’色彩,帶有了更多的社會現實和審美意義”。[60]因此,在借鑒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王寧提出了自己對世界文學的理解:世界文學是東西方各國優秀文學的經典之匯總;世界文學是我們的文學研究、評價和批評所依據的全球性和跨文化視角和比較的視野;世界文學是通過不同語言的文學的產生、流通、翻譯以及批判性選擇的一種文學歷史演化。[61]世界文學也不是固定僵化的,而是一個動態的、旅行的概念,在不同的時代和語境中會呈現出不同的形態,因此世界文學的標準問題就是一個見仁見智的難題。
在王寧看來,判斷一部文學作品是否屬于世界文學,首先應該有一個相對客觀的、公認的標準,其原則包括:它是否反映了特定的時代精神、把握了時代的脈搏;它的影響是否超越了本民族或本語言的界限;它是否被收入了文學經典文集;它是否成為教科書并進入了大學課堂;它是否在另一語境下受到了批評和關注,亦即批評性的討論和研究。作為世界人民的多民族“文化記憶”,世界文學作品的經典性與可讀性缺一不可,經典性是指世界文學所應具有的審美品質,可讀性則指向個體作品的影響力和流通性。因而在具體操作中,王寧尤其慎重地提醒我們,這些評判世界文學的標準既具有絕對性,又會因民族、地域、時代的差異性而具有相對性:如果“僅僅強調其普世性而忽視其相對性就會走向極端;反之,過分地強調世界文學的相對性而全然忽視其共同的美學原則,也會墮入虛無主義和相對主義的泥淖”。[62]世界文學一詞在新世紀的復蘇和概念更新意義何在呢?《諾頓世界文學選》第三版總主編、哈佛大學的馬丁·普契納認為,我們可以通過文學的想象性來建構世界,同時也借助世界性來弘揚文學;[63]而對第三世界的學者而言,世界文學則有助于消解長期以來占據學術界的“歐洲中心主義”或者“西方中心主義”霸權模式,使全世界的學者能夠從一個全球性的視野來考察文學與文化現象。在中國語境內重提世界文學更是具有特殊的意義:“它除了有助于開闊我們的視野外,同時也可以幫助我們更加客觀地考察我們自己的文學在世界文學大語境中的地位和價值”。[64]與此相關,王寧還多次深度闡釋了世界文學與全球化、文化研究和再度進入當代研究視域的世界主義概念之間的關系,此處由于篇幅所限不另贅述。
八 縱橫國內外學界的文化活動家
王寧教授不僅在學術研究上著力有加、著述豐厚,每年都會發表大量的論文、出版專著并完成研究項目,他還是一位在學術界、文化界交往廣泛,對國內外很多事件產生舉足輕重的影響的文化活動家。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他先后曾在北京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并任教(1986—1997),這一經歷無疑奠定了他在國內學界的地位,并開始了此后頻繁的國際學術交流。就在他的學術事業如日中天之時,他毅然離開諸多青年學子向往的北京大學,來到北京語言大學工作(1997—2000)。當時的北京語言大學是一個連比較文學碩士專業都沒有的文學研究的“不毛之地”,但在他以學科帶頭人的遠見卓識集中了全校的文學研究力量,創建了跨院系的比較文學研究所并擔任首任所長,并在短短的三年內親手創建了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碩士點和博士點并擔任首席導師。他的這一具有開拓精神的大膽舉動無疑得到了國內外學界的認可和稱道,從此中國的高校里又增加了一個培養比較文學高級人才的重要基地和一個對外學術交流的高端平臺,而他自己原本也可以坐享清福了。但王寧卻不是這樣的一個墨守成規者,他與一般的學者所不同的一個地方恰恰在于:他不僅敢于放棄一個老的陣地,而且還善于開拓一個新的領域。世紀之初的清華大學正處于一個建立世界一流大學的關鍵時刻,當時致力于建設世界一流大學的校領導深知,要實現這一愿景需要一批具有國際眼光的優秀學者去實干。這時,在校、院、系三級領導的再三邀請下,王寧又決定放棄在北京語言大學已經建立的學術基地和高端平臺,來到剛剛在申博中敗北的清華大學外語系,開始了新的草創工作。
在過去的十多年里,他和系里的兩任領導密切合作,帶領他的學術團隊于2003年建立了英語語言文學二級學科博士點,并將其建設成北京市重點學科。2008年,在尚未獲得一級學科博士學位授予權的情況下率先建立了外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博士后流動站并擔任站長,2010年又在原來的英語語言文學二級學科的基礎上建立了外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博士點。由于他卓越的學術成就和廣泛影響,他在2000年離開北京語言大學時,當時的校領導仍然為他成功地申報了該年度的國務院特殊津貼,以表彰他為北京語言大學的學科建設所做出的卓越貢獻,并繼續聘請他擔任比較文學研究所的所長和名譽所長。2012年,他入選外語界為數極少的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他先后應邀赴歐洲、北美、亞洲、南美、非洲和澳洲的三十多個國家及地區的近百所大學訪問、講學、從事學術研究或出席國際會議,其中包括哈佛大學、耶魯大學、斯坦福大學、杜克大學、康奈爾大學、哥倫比亞大學、麻省理工學院、牛津大學、劍橋大學、荷蘭萊頓大學、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奧地利維也納大學、德國哥廷根大學、比利時魯汶大學、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丹麥哥本哈根大學、挪威奧斯陸大學、日本東京大學、新加坡國立大學、澳大利亞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葡萄牙里斯本大學、意大利羅馬大學等世界名牌大學。王寧除了擔任清華大學比較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并長期擔任外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博士點帶頭人、外文系學術委員會主任之外,還在上海交通大學(人文藝術研究院“致遠講席教授”)、南京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級研究院特聘教授)、北京大學(比較文學與比較文化研究所兼職教授)、北京語言大學(比較文學研究所名譽所長及兼職教授)等國內二十多所大學或學術機構擔任兼職教授或客座教授。在國際學界,王寧曾應邀擔任耶魯大學福特杰出學者講座訪問教授、華盛頓大學杰出訪問研究員、伊利諾伊大學杰出訪問教授、劍橋大學訪問研究員、多倫多大學弗萊研究員、奧斯陸大學易卜生研究員、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訪問教授、哥廷根大學客座教授、美國人文中心梅曼迪高級研究員等職。此外,王寧還擔任國際文學理論學會秘書長、中國比較文學學會副會長、中國中外文藝理論學會副會長、中國文藝理論學會副會長等重要學術職務。由于他的學術水平和學術威望,王寧還應邀擔任國內外多家知名學術期刊(SSCI和A&HCI)的主編、顧問或編委,包括:《視角》(Perspectives:Studies in Translatology)主編之一(2002—)、《易卜生研究》(Ibsen Studies)編委(2002—)、Neohelicon國際顧問(2009—)、《比較文學與文化》(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Culture)國際顧問(2012—)、《當代中國》(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顧問編委(2009—)等。同樣,鑒于他的學術聲望和國內外影響力,王寧還應邀擔任國內外多家學術機構和政府部門的評審專家,如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外國語言文學學科評議組通訊評審專家、教育部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中心全國優秀博士論文評審專家、國家留學基金委評審專家、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評審專家、美國科學情報研究所(ISI)藝術與人文引文索引(A&HCI)收錄刊物評審專家、教育部長江學者評審專家、英國經濟與社會研究委員會(ESRC)項目評審專家、英國科學院(British Academy)項目評審專家、歐洲科學院國際合作科研項目評審專家、北京市學位委員會外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博士碩士點評審專家等。
王寧一向重視與學術界同行的學術聯系,與國內外學術界都有著廣泛的學術交往。一方面,他主張走出國門,積極出國參加各種學術會議,接受國外大學或研究機構的邀請去講學或者擔任客座教授等,代表中國學界在世界論壇上發出自己的聲音;另一方面,他又積極地將國際上的學術大師請進中國,展開面對面的對話和交流,就共同關心的話題如比較文學的發展、后現代主義、全球化、文化研究、翻譯研究、世界文學、人文學科的發展與未來等展開討論和辯駁,為當代中國的學術肌體輸入新鮮血液,在波瀾不驚的學術界不斷地蕩起漣漪,刺激著學者們不斷地思考、創新。這主要體現在組織一系列高規格的國際學術研討會和單獨邀請著名學者來華講學或者順訪講學等方面。王寧于1993年擔綱組織了第一次國際會議“后現代文化與中國當代文學國際研討會”,大獲成功之后,他感覺到這是一種加強國際學術合作、將中國學術研究和學者推向世界、讓國際知名學者了解中國進而重視中國的絕好形式,于是便一發而不可收,在此后的二十年間,他幾乎每年都要主辦或者合辦一到兩次高水平、高級別的國際會議,比較有影響的包括:諾思洛普·弗萊與中國國際研討會(北京,1994),文化研究:中國與西方國際研討會(大連,1995)、翻譯與文化傳播國際研討會(北京,1997)、全球化與人文科學的未來(北京,1998),易卜生與現代性:易卜生與中國國際研討會(北京,1999),文學理論的未來:中國與世界國際研討會(北京,2000)、第三屆中美比較文學雙邊討論會(北京,2001)、清華—哈佛后殖民理論高級論壇(北京,2002),易卜生與中國:走向一種美學建構國際研討會(上海,2002)、“批評探索:理論的終結?”國際研討會(北京,2004)、多元對話時代的文學理論國際研討會(北京,2004),翻譯全球文化:走向跨學科的理論建構國際研討會(北京,2006)、第四屆中美比較文學雙邊討論會(北卡羅來納杜倫,2006),超越梭羅:美國及國際文學界對自然的反應國際研討會(北京,2008),翻譯中國:建構現代性的他種模式國際研討會(北京,2009)、第五屆中美比較文學雙邊討論會(上海,2010)、中國比較文學與文化研究高峰論壇(北京,2011)、拉丁美洲科學院第25次學術研討會暨“人文價值與文化差異國際研討會”(北京,2012),跨民族的美國研究:理論與實踐研討會(2012,北京)、中國比較文學與翻譯研究高峰論壇(2013,北京),人文社會科學:全球化與中國國際研討會(北京,2014),21世紀的文化對話:歐洲與中國的人文主義暨中法人文高峰論壇(2014,北京)等。這些國際會議都邀請了國際上相關領域的著名學者,與中國的一流學者展開對話和交流,既讓國內學者了解了國際最前沿的理論發展動向、獲取了相關領域的最新知識,也讓國外學者了解了中國,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他們以前對中國的負面或偏頗的看法,對于加強國內國際交流和中國學術研究,尤其是人文領域的學術研究、走向世界大有裨益,這都是我國學界有目共睹的。
除了組織大型國際研討會批量邀請知名學者來華交流以外,王寧也利用自己在學界的聲望、關系和資源,相繼單獨邀請了一大批享有國際聲譽的學者來華演講。近十年來王寧邀請過的學者包括當代著名的文學或文化理論家弗雷德里克·詹姆遜、J.希利斯·米勒、佳亞特里·斯皮瓦克、霍米·巴巴、喬納森·卡勒、大衛·達姆羅什、W.J.T.米切爾、杜威·佛克馬、羅蘭·羅伯遜、司各特·斯拉維克、馬歇爾·布朗、賽奧·德漢以及著名翻譯理論家勞倫斯·韋努蒂和著名翻譯家葛浩文等,總計達100位之多。這些著名學者來到中國講學或者參加學術會議,一方面同我國學術界進行交流,給我國的學者帶來相關領域內的新知識、新動向,擴展了我們教師和研究生的知識面,豐富了我們的思維視角和觀察視角;而另一方面也讓國外專家了解了我國學術界的發展狀況,認識到中國學者也正在為世界學術做出不可或缺的貢獻,達到了相互切磋、共同進步、知識共享、學術共建的目的。2006年,在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主持、汝信主編的《中國學術年鑒》(人文社會科學版)中,王寧被選為2005年度國內人文學科唯一的“影響力學者”,2010年王寧當選為拉丁美洲科學院院士,2013年又當選為歐洲科學院外籍院士。種種國內和國際性的學術榮譽,無不見證了王寧作為一名中國人文學者一步步踏實地向國際學術界邁進并獲得認可的足跡,顯示了中國學者走出封閉自足的國門、敢于與國際學術界對話和接軌的勇氣,透露出新一代中國學者自信的心態和樂于合作、善于合作的開放精神,真正代表了作為正在崛起的中國學術的水準和風范,表達了中國學者不拘門派之見、不分國別與陣營、尋求溝通、虛心學習、促進世界學術發展的良好愿望。
九 繼續新的探索與理論建構
王寧教授的學術研究所涉及的領域其實還有很多,他曾對中國傳統的文學理論和文學觀念提出挑戰,他認為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文學理論批評界現狀實在堪憂:從事西方文學理論評介的很少致力于理論建設,對本國的創作及批評也置若罔聞,缺乏批評實踐,或者妄圖靠著幾本二三手資料盲目構想自己的“理論體系”,而從事批評實踐者又缺乏必要的理論裝備和批評武器。[65]于是,他對在文學批評與文化批評上主張一種“學院派批評”模式,亦即一種理想化的嚴格的學術批評:“文學批評學術化,文學理論科學化,文學研究理論化,其目的在于針對當時文壇上充斥的印象式批評和浮華的文風作一反撥。”[66]除了不斷地對文學理論和文化理論進行思考與建構外,他對英語國家現當代文學包括小說、戲劇、詩歌等都有著細致精深的研究;對加拿大文學理論家諾斯洛普·弗萊和加拿大當代文學都發表過深刻的見解,他因此還被聘為多倫多大學弗萊中心的研究員并多次獲得國際加拿大研究理事會項目和加拿大政府的項目資助;他對北歐文學如丹麥、挪威、瑞典等國的文學等也多有著述并數次獲得該國的項目支持,他對易卜生戲劇的研究在90年代尤其引領風氣之先并獲得了國際易卜生研究界的認可和贊揚;他對海外華裔寫作和流散文學的理論化和實例分析也發人深省;他對世界主義概念進行了詳盡的梳理并試圖將世界主義與世界文學概念相關聯,做出富有新意的闡釋;他在中國文學史分期方面試圖提出“后新時期”(Post-New-Period)這一令人耳目一新的概念,引發了學術界的熱議;他一直對諾貝爾文學獎十分關注并為中國作家終能獲此殊榮早就做出了有力的推動和熱切的期待,而且做出了相當準確的預測。王寧的學術視野之寬、所涉領域之多實在令人嘆為觀止,但限于篇幅關系,我們在這里無法一一展開詳述了。
回顧自己的學術生涯,王寧教授曾經這樣總結自己的學術特點:“我從事比較文學研究的一個獨特之處就在于站在學科的前沿,關注理論熱點和焦點話題,跨越學科的界限,將中西比較文學研究放在一個廣闊的多學科和跨學科的語境下來考察”;簡言之,王寧的學術特點總體上具有“理論性、前沿性、跨學科性和全球本土性”。[67]這無疑是十分確切的概括。從王寧于20世紀80年代初發表第一篇學術論文起,他已共計發表中英文論文450余篇,其中有近70篇被國際權威檢索數據庫A&HCI和SSCI收錄,有些影響極大的論文還被譯成意大利文、日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阿拉伯文、塞爾維亞文等外文在相關國家發表;出版著作(含編輯、翻譯、合著的理論著作)30余種;主持并完成包括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和北京市社會科學重大項目在內的科研項目20余項;先后應邀赴全世界30多個國家或地區的70多所著名高校和科研機構演講。但功業居偉的王寧教授至今仍不倦地奮戰在學術科研的第一線,而他的這一切工作其實都與他懷揣多年的一個學術理想有關,那就是推動中國的學術發展,尤其是推動中國文學理論的國際化并發展出具有中國視角的創新性理論。
多年以來,王寧從未在學術道路上休息過一刻。他總是馬不停蹄地發表論文、參加國際會議、組織國際會議、到國外講學、邀請學者來華演講或者講學、為國際知名期刊編輯特刊。他始終沿著一條走出去、請進來的雙向路徑開展國際學術活動;他也始終懷著一個開放的心態接納新事物、新理論;他總在不斷地補充、修正、改進自己的理論,他的理論延展完整地體現了他不斷思考、勤于思考的過程。在其學術事業開始時,王寧的學術切入點是外國文學研究,但他很快就開始在比較的視野中觀照中國現當代文學,而其主要研究領域就是比較文學和文化研究,這在他看來根本不是相互矛盾的,反而是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的:比較文學研究致力于跨越東西方文化的文學現象的比較研究,文化研究則將包括大眾文化在內的所有當代文化現象都納入考察研究的視野。[68]王寧積極引進國際學術理論(尤其是當代西方文學與文化理論)的目的,就是要及時把握國際學術理論發展的最新動向,利用自己的外語優勢介紹給國內的同行,以便啟動國內的理論爭鳴氣氛,同時也相應地提出我們的對策,對西方理論做出回應和修正。[69]數十年來,他都是同時從多條學術“戰線”出擊作戰:一是跟蹤西方文學理論和文化思潮在當代的最新發展,及時而準確地向國內理論批評界進行介紹。在過去的近三十年間,王寧所涉獵的西方文藝思潮或者文化理論就包括精神分析學、后現代主義、解構理論、文化研究、后殖民主義、生態批評、女性主義、新歷史主義、流散文學、全球化、翻譯研究、世界主義、世界文學等,其中大多數理論思潮都是他率先向國內理論界做出介紹和評價,而他對其中的多個領域如精神分析學、后現代主義、文化研究、全球化、翻譯理論、世界文學等都有著獨到而謹慎的研究和發現,達到了與國際同行平等對話的高度。其次,他也積極在國外知名學術期刊上發表英文論文,討論中國現當代文學和文化現象。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在中國所有的人文學者當中,王寧對中國現當代文學用英語向國際學界的介紹、批評和論述是最多的。作為一個外國文學出身的學者,王寧卻對中國現當代作家十分熟悉。從中國現當代小說到戲劇、詩歌,從20世紀初的現代文學如現實主義文學和新感覺派到“十七年文學”、“文革”時期文學、80年代的傷痕文學、反思文學和朦朧派詩歌,再到當代的先鋒派文學等,王寧無不十分熟稔,不論是對其進行文本解讀還是理論闡釋,都是信手拈來、左右逢源。很多中文系的教授著作等身,但是只有極少數國外的漢學家能閱讀他們的中文著述;而大多數外文系的教授對中國文學即使有所了解也缺乏深度,更遑論就其撰寫外語論文并發表在外文期刊上。在將中國文學推向世界這一點上,王寧教授真是功不可沒,堪稱中國現當代文學的“一大推手”,是一位具有世界影響力的中國現當代文學批評家。此外,王寧向來主張并身體力行地積極推動中國學術與國際學術的接軌,但是“與國際接軌并不意味著與西方接軌,而是意味著與后者對話、交流并且就雙方共同關心的理論問題進行討論和爭鳴”。[70]因此,他也十分熱衷于參加或者以東道主的身份主辦高層次的國際學術會議來建立中外學術對話的平臺。每年經王寧邀請來華講學的國際知名學者不下20位,每年由他召集并主辦(或合辦)的國際高端學術研討會也至少有兩次之多。而在這些研討會上,王寧不僅邀請西方主流的學者參會,更注意邀請第三世界包括中國、印度等的學者參會,以求與西方學界建立起一種平等的、旗鼓相當的學術對話關系。
在1988年的國際比較文學協會(ICLA)慕尼黑年會上,當談及剛剛起步的中國比較文學研究時,荷蘭著名學者、國際比較文學協會主席佛克馬先生就滿懷希望和信心地指出:“中國比較文學學會的成立,標志著東西方比較文學的研究真正進入了一個新階段。我認為,中國人在歷經數十載的文化隔絕后,對文學的比較研究和理論研究的興趣是預示人類復興和人類自我彌補的潛力的最有希望的征兆之一”;作為一位資深的比較文學學者和漢學家,他期待這種新興的東方視角、中國的理論血液和創造力能夠給“文化荒蕪”的西方理論界帶來“希望”。[71]而作為其忘年之交的王寧教授,正是用其學術實踐之路完成著亦師亦友的佛克馬先生的遺愿。中國學術走出去,不能只停留在口號和空話上。王寧過去近三十年的學術跋涉,是一位放眼世界學術、心系祖國文化的中國學者的輝煌見證。在當今世界的學術舞臺上,我們終于可以聽到中國學者的聲音了,人們終于可以看到東方學者的身影了。當然,王寧的學術腳步不會停止,雖已年近花甲的王寧其實正值其學術生涯的黃金時段,多年的學術積累、豐厚的研究經驗、國際化的學術交往、世界性的學術聲譽,無不預示著王寧在未來的數十年里將會有更加卓越的學術建樹。多少年來,我們就希望在文學理論和文化理論領域創造出具有中國視角的、能夠影響世界的理論,建構起自己的理論創新體系,徹底擺脫理論界“失語癥”的困擾,真正為世界文學理論和文化理論做出獨特的貢獻。我們相信那一天已經不遠了,我們甚至相信這一目標在王寧先生的有生之年一定能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