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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西亞北非地區社會主義運動由盛而衰的內因

按照唯物辯證法內外因辯證關系原理,西亞非洲地區社會主義運動呈現由盛而衰的趨勢是內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內因是該地區社會主義運動發展變化的根據,對其發展變化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外因只是其發展變化的條件,且只能通過內因發揮作用。該地區社會主義運動由盛而衰的內因主要有兩個,一個是理論錯誤;另一個則是社會主義運動由中小資產階級領導。

一 理論錯誤

列寧曾經指出:“如果一個人從他自覺運用的一定原理出發犯了錯誤,那么不找出他犯錯誤的理論根源,就無法完全弄清他的任何錯誤,包括政治錯誤。”[25]這一論述既適用于一個人,也同樣適用于社會主義運動。因此,剖析西亞非洲地區社會主義運動由盛而衰的根源,就要首先從指導該地區社會主義運動的“非洲社會主義”和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入手。具體如下:

(一)“非洲社會主義”的錯誤源于其“超越階段論”的思想根源

馬克思和恩格斯從未忽略社會主義革命在經濟文化不發達國家取得勝利的可能性,經過不斷地探討和論證,他們最終提出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著名論斷。卡夫丁峽谷指公元前321年,薩姆尼特人在卡夫丁峽谷戰役獲勝后,強迫羅馬軍隊從長矛架起的形似城門的牛軛下通過,以此來羞辱他們。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喻指在資本主義生產的可怕挫折中遭受侮辱。“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是指經濟文化落后國家在一切必要條件均具備的情況下,可以不經過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而直接向社會主義制度過渡。

“超越階段論”是因錯誤理解“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論斷而形成的錯誤思想。以“超越階段論”為主要思想基礎的“非洲社會主義”,不可避免地“具有濃厚的空想社會主義色彩”[26],并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轉化為了一系列“左”的方針、政策和措施,進而導致了嚴重的后果。

第一,“超越階段論”曲解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論斷的深刻內涵,致使“非洲社會主義”極具空想色彩而失去了理論指導意義,并衍生出名目繁多的社會主義發展模式。“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論斷的內涵是,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在特定條件下可以直接向社會主義制度過渡,從而避免資本主義社會經歷的一切災難與挫折,但由于生產社會化是任何條件下都不能跨越的,因此要“把資本主義制度的一切肯定的成就用到公社中來”[27]。由此可知,馬克思認為跨越前資本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政治制度和意識形態是可行的,但跨越社會生產力和商品經濟充分發展的階段則是不可能的。而“超越階段論”因未能理解生產社會化的不可超越性,而將該論斷曲解為“經濟文化落后的國家或民族越過一些前資本主義階段或資本主義階段而進入社會主義”[28]。很明顯,“超越階段論”已嚴重違背了馬克思所揭示的社會發展客觀規律,否定了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間的繼承關系,否定了社會主義是從這種繼承關系中產生的這一現實,從而變為了一種錯誤思想,進而使以其為思想基礎的“非洲社會主義”也變為了一種沒有現實依據和正確理論基礎的主觀愿望。

當世界社會主義運動和民族解放運動到來時,“非洲社會主義”不可避免地用孤立、靜止、片面的觀點將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看作是一種決然對立的兩種制度,從而割裂了社會主義制度與其客觀基礎間的必然聯系,進而無法為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建立社會主義制度給出任何理論答案和現實依據,并由此陷入了理論危機。為了緩解這種理論危機,該地區的領導人便隨意將社會主義某些原則性的東西與各自的政策主張,自身傳統和價值觀念加以調和,以得出某種符合民眾傳統心理的結論。如“坦桑尼亞的尼雷爾指出:以公有制為基礎的黑非洲傳統的村社制度包含了社會主義的許多基本因素。加納的恩克魯瑪強調:黑非洲傳統村社制度的基本原則,如人道主義和平等主義,與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是一致的。塞內加爾的桑戈爾講得更直截了當,認為黑非洲傳統社會已經是社會主義社會”[29]。隨后各國又將這些從主觀主義出發得出的結論放入“非洲社會主義”的理論框架中,作為指導他們社會主義實踐活動的發展模式,最終形成了多樣性的“非洲社會主義”,如坦桑尼亞的“烏賈瑪社會主義”、塞內加爾的“非洲民主社會主義”、莫桑比克標榜的“科學社會主義”等。

第二,“超越階段論”否定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論斷所要求的主要條件,致使“非洲社會主義”淪為空想,并以一系列“左”的方針、政策和措施表現出來。經濟文化落后國家“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必須要具備國內條件和國際條件,具體條件則因國情不同而各異。但有三個國內條件是“保證向非資本主義發展道路過渡的主要條件”[30],它們分別是:(1)相當的生產力發展水平;(2)人民民主專政的革命政權;(3)共產黨的領導。其中,“人民民主專政的革命政權是過渡的階梯,共產黨的領導則是基干隊伍”[31],相當的生產力發展水平則是基干隊伍和過渡階梯產生的前提條件。而“超越階段論”只看到中國和蘇聯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與“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間的表面差異,而未能認識到兩國社會主義革命勝利與這三個國內條件間的必然聯系,進而認為只要采取“社會主義性質的措施”,就可“加快向社會主義前進的速度”[32],這實際上否定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論斷所要求的三個國內條件,也否定了中國和蘇聯的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與“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之間的不謬性,以及兩國革命勝利與三個國內條件間的必然聯系。

蘇聯十月革命開創了一條東方社會“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新道路,是完全符合馬克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道路。表面上看,蘇聯的十月革命與馬克思“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論斷中分析的俄國式道路完全不同,但從國內的三個條件看,十月革命前,俄國的工業生產總值已僅次于美、德、英、法而居世界第五,雖然其在經濟上、技術上還遠遠落后于主要的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但其壟斷組織廣泛發展,工業資本與銀行資本迅速融合并形成了金融資本,這表明俄國的社會生產力已經發展到一定的水平,并為社會主義革命提供了物質準備。同時,俄國已擁有了強大的工人階級及其先鋒隊共產黨。

中國革命的勝利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走了一條不同于俄國十月革命的道路,從而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論斷。毛澤東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采用“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人民民主專政的革命政權,領導中國人民成功“跨越了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中國的生產力水平快速發展,無產階級力量迅速擴大。到1952年,中國工業產值僅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從1949年的17%上升至41.5%,工人數量也從1949年的300萬快速發展至1600萬。[33]當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踐證明,中國不僅成功地跨越過資本主義社會形態,還開辟出一條嶄新而成功的社會主義發展道路。

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初獲民族獨立后,從經濟基礎上看,經濟二元化結構非常明顯,除了宗主國的農場、礦山以及與之配套的運輸業、服務業是“現代經濟”以外,其他地區基本上保持著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從階級狀況看,各國基本上還處于原始公社階段或奴隸社會的階段,只有少部分地區出現了某些封建主義的萌芽,民族資產階級和工人階級還未成為一種政治力量出現在國家的政治生活中。從社會結構上看,社會的基本單位是缺乏國家認同觀念的氏族—部落集團。因此,它們各方面情況根本不具備跨越所要求的三個國內條件。但該地區各國出于對資本主義的憎恨及對社會主義的向往,為“非洲社會主義”轉變為“左”的方針、政策和措施提供了條件。

我們也由此看到各國將蘇聯在特殊時期采取的集權制,視為實現生產資料公有制,使生產關系向高級方向迅速變革的唯一途徑,是社會主義限制“資產階級法權”的本質性規定。因此,各國開始大規模強行推進用全民所有制代替私人資本的國有化運動,以使其國內的所有制結構轉向中央計劃經濟體制。一方面,國有企業為代表的全民所有制迅速在國民經濟中占據了統治地位,另一方面,以“土地公有”為基礎的農業合作化形式,成了主要的農業生產方式。各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建立了各自的中央計劃經濟體制。

“計劃經濟體制本身就需要國家和政府的高度集權,否則經濟計劃就無法在復雜而又龐大的社會中順利推行”[34],因此中央集權管理體制的出現成了必然。這種體制一方面通過管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收集一切必要的信息,以保證中央計劃決策的準確和迅速;另一方面,通過盡可能地將社會管理權力高度集中,以保證中央計劃決策和指令的貫徹實施。這種忽視客觀經濟規律的管理體制,不但將政府變成了一個機制僵化,層級重疊、人浮于事、職能交叉、效率低下的龐大機構,使政府制定的計劃指令與現實需求日益脫節,而且滋生了貪污受賄、任人唯親、以權謀私等腐敗現象,對社會主義運動產生了巨大的破壞作用。

中央計劃經濟體制及與之相適應的中央集權管理體制,一起所構成的蘇聯式的集權制,與社會化、商品化的客觀要求越來越不適應,阻礙了生產力的發展和生產效率的提高,致使商品供應長期不足,物資短缺,影響了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從而激化了國內矛盾,同時,部分人在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想和生活水平下降的共同影響下,將心中積壓的不滿情緒轉變為行動,從而引發了社會動蕩,這促使政府進一步強化中央集權制,國內矛盾由此進一步激化。

坦桑尼亞的“烏賈瑪運動”最具代表性。坦桑尼亞的尼雷爾希望用蘇聯的農業集體化手段,以烏賈瑪村的形式對該國農業和農村進行“社會主義改造”,但民眾并不認同平均主義的分配方式。因此,“從1967年到1973年3月,全國只建立了5628個烏賈瑪村,擁有202萬人,占全國農村人口的15.5%左右”[35]。尼雷爾隨后以激進方式在1976年底前實現了國內農村的烏賈瑪村化。烏賈瑪村的數量激增至6944個,人口比1973年增加了4.5倍,達到了900萬人,占全國農村人口的66.6%。[36]但該國的農業生產卻遭受了嚴重打擊,致使原本糧食可以自給自足的坦桑尼亞在1976年出現了全國性的饑荒,其農產品出口貿易迅速惡化,經濟發展陷入停滯狀態,社會發生動蕩。

(二)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的錯誤

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是以阿拉伯民族主義和伊斯蘭教作為兩大支柱的民族社會主義理論,客觀唯心主義既是其重要的理論基礎,也是其理論缺陷:

第一,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導致社會主義異化為推行民族主義政策的工具。

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認為,阿拉伯民族近代以來遭受的苦難,皆源于阿拉伯民族的分裂,而造成這種分裂的原因則是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統治者們的相互勾結。只有開展“社會主義”運動,才能將反動勢力徹底清除,從而實現阿拉伯民族的統一和民族的復興,進而將伊斯蘭教提倡的“公正、平等、和諧、自由”的“社會主義”社會變為現實。“社會主義”既是為實現民族統一和復興服務的工具和重要途徑,也是民族統一和復興所要實現的最終目標。很顯然,該理論迎合了該地區民族主義領導人的心理,為“社會主義”穿上宗教和阿拉伯民族主義的外衣,既有利于其“治國理政”,也有利于他們將激進的民族主義思想變為現實。由此“社會主義”就異化成了推行民族主義政策的工具。于是,西亞北非地區各國在實現民族獨立之后,不約而同地開始以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為指導,對本國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在經濟領域,表現為推行社會主義國有化政策和一定范圍內的民族私營化政策,在對外政策方面,表現為進行阿拉伯民族團結和統一的實踐。起初,各國通過這種“社會主義”改造掌握了本國的國民經濟命脈,發展了阿拉伯民族經濟。中東各國領導人通過堅定不移地支持阿拉伯各國民族的獨立和解放運動,建立反帝和反猶太復國主義的統一戰線等,向世界展現了阿拉伯民族維護民族尊嚴,團結統一的新形象。

雖然這種“社會主義”改造目的是推行民族主義政策,客觀上卻改變了束縛生產力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暫時解放了社會生產力,西亞北非地區各國的國內經濟也由此出現了明顯的好轉。但終究這種“社會主義”改造不是以改變生產資料所有制的方式,從根本上去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西亞北非各國就會不可避免地出現經濟倒退的現象,而作為上層建筑的阿拉伯民族團結和統一的實踐,自然就成了空中樓閣。中東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也是對西亞北非地區社會主義運動影響最大的埃及,在這方面最具有代表性。鑒于篇幅所限,此處主要以埃及國有化為例進行剖析。

盡管納賽爾總統是在1961年7月才正式宣布埃及實行“阿拉伯社會主義”,并于1962年5月,將“阿拉伯社會主義”寫入了《全國行動憲章》,使其成為國家的指導思想,但埃及早在1956年收回蘇伊士運河經營權和所有權時,就已開始進行大規模的國有化措施了。經過三次國有化運動,埃及將外國企業、國內大中型企業、部分合營企業和被監管財產的企業收歸國有,同時也將本國的民族資產階級限定在了紡織、服務等行業領域。通過國有化運動,埃及實現了經濟資源的重新分配,沉重打擊了本國的大資產階級,奪回了在國外壟斷資本手中的本國國民經濟命脈控制權,擺脫了殖民主義經濟的影響,使國民經濟納入到了國家的計劃管理之中,并逐步建立起了以國有企業為主的國民經濟體系。埃及的生產力獲得了某種程度的解放,經濟獲得了發展,“1961—1965年是埃及歷史上經濟增長最快的時期,年均增長5.5%”[37]。但在多種因素影響下,到1967年“6·5”戰爭后,埃及嚴重依賴國有企業的國民經濟陷入了崩潰的邊緣,雖然放寬了對民族私營企業的限制,但也沒能阻止埃及的經濟在發展曇花一現之后,又倒退至“社會主義”改造之初的水平。而多個效仿埃及國有化措施的阿拉伯社會主義國家,也遭遇了相同的境遇。“據國際復興與開發銀行統計,1960—1973年按人口平均的國民生產總值平均每年的增長率埃及為1.5%,阿爾及利亞為1.7%,巴基斯坦為3.4%;1973年按人口平均的國民生產總值埃及為250美元,阿爾及利亞為570美元,巴基斯坦為120美元。”[38]而埃及提倡的阿拉伯民族統一,也在60年代末悄悄變為了各國應先在本國實行社會主義,待條件成熟后再實現阿拉伯民族的統一。

第二,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導致社會主義宗教化,不但使社會主義理論面目全非,而且為泛伊斯蘭主義的泛濫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是將宗教糅合進社會主義的理論,馬克思等革命導師對此有過許多精辟的論述。例如,馬克思和恩格斯在批判基督教社會主義時就曾明確指出,這里克利蓋是在共產主義的幌子下宣揚陳舊的德國的宗教哲學的幻想,而這種幻想是和共產主義截然相反的。這一論斷雖是以基督教為批判對象,但歷史事實卻證明,這一論斷同樣適用于我們對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的剖析。

這一論斷之所以說宗教哲學的幻想是和共產主義截然相反的,是有著兩層深刻的含義。第一層含義是如果在社會主義理論中摻入宗教因素,社會主義理論會受宗教唯心史觀的影響而宗教化,進而變相承認并夸大意識不受客觀規律制約的能動作用,最終使社會主義理論面目全非。在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中,生產資料所有權的概念,因受到宗教哲學中“真主至上論”的影響發生了異化,結果是“公有制”異化為真主擁有一切財產的所有權,并委托整個社會對財產行使管理權的概念,“私有制”也相應地變為私人只是代管社會財產,生命結束后私人代管財產又重回社會的概念。在這種“宗教哲學的幻想”下,生產資料所有權不再是階級產生的根源,“公有制”和“私有制”就異化為“所有權”和“委托管理權”的關系,而保護和鼓勵私有制,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間進行充分的合作,就異化為“公有制財產”保值與增值的激勵手段。由此我們不難看出,糅合進宗教因素的阿拉伯社會主義,已經與馬克思主義截然相反,已經完全異化為一種否認社會發展客觀規律,否認階級斗爭的理論。在社會主義宗教化的影響下,納賽爾提出了所謂的阿拉伯社會主義與馬克思社會主義的五大區別論。卡扎菲更是直白地表示,“阿拉伯社會主義是伊斯蘭教的社會主義,是真正宗教信仰的社會主義”[39]

宗教哲學的幻想是和共產主義截然相反的論斷,現在看來還具有第二層含義,那就是糅合進宗教因素的阿拉伯社會主義理論,為披著社會主義外衣的伊斯蘭社會主義宗教理論提供了可乘之機。奉行該理論的民間組織在阿拉伯社會主義風靡時,獲得了發展壯大,并在阿拉伯社會主義遭受挫折時迅速崛起。

阿拉伯各國領導人在借伊斯蘭教的旗幟推行阿拉伯社會主義時,主要采取了三項措施,第一個措施是實行文化革命,消除殖民主義的影響。阿拉伯各國都開展了伊斯蘭教教育,以期喚起民眾已被淡化的宗教意識,強化民族特性,借此肅清殖民主義的影響。如利比亞實行的“文化大革命”等。第二個措施是阿拉伯各國執政者都從伊斯蘭教中找尋執政的合法性,并有意將行政制度抹上濃厚的伊斯蘭教色彩。例如,納賽爾將總統制描繪為伊斯蘭教的哈里發制度,將總統選舉說成是哈里發的推選制度,將國民會議制等同于伊斯蘭教中的舒拉會議制。第三個措施是推行政教分離和宗教世俗化政策,以防止宗教勢力對政權的威脅。對宗教教職人員和清真寺嚴格管理,不許他們發表任何與政府不利的言論,對經文的解釋只能與政府相一致,同時,對以穆兄會為代表的各類伊斯蘭社會主義勢力進行了嚴厲打擊。

通過上述三項措施,我們不難看出,前兩項措施無疑為以穆兄會為代表的伊斯蘭社會主義組織進行宗教思想滲透提供了“順風車”,這對于穆兄會等組織而言,是一個有利的發展期。雖然各國政府對該類組織進行了嚴厲打擊,但卻無法阻止該類組織用偷換概念的方式傳播泛伊斯蘭主義的現實。當1967年阿拉伯國家在第三次中東戰爭中慘敗時,已經獲得了廣泛民眾基礎的各種該類組織立刻開始叫囂,“納賽爾的社會主義是貧窮的社會主義,它分配的是貧窮”[40],風靡一時的阿拉伯社會主義也立刻失去了光環,隨即便是泛伊斯蘭主義的風潮席卷而來。

二 西亞非洲地區的社會主義運動由中小資產階級領導

由于西亞非洲地區的工人階級尚處于幼年時期,群眾基礎薄弱,戰斗力不強,階級意識淡漠,還無法肩負領導民族解放運動的重任,因此,該地區的中小資產階級便承擔了民族解放運動的歷史使命,并領導了隨后的社會主義運動。但中小資產階級自身所固有的局限性和兩面性,就注定了該地區的社會主義運動會出現由盛而衰的發展趨勢。原因如下:

(一)中小資產階級具有自身局限性,因此不可能正確理解社會主義

中小資產階級作為生產資料的私有者,是不可能超越自身的階級利益去客觀公正地看待和理解社會主義的。雖然他們作為勞動者,思想上傾向于社會主義,但只是對社會主義某些原則性的東西,如按勞分配,人人平等,公平正義等表示認同,而對于進行徹底的無產階級革命,消滅私有制,最終實現共產主義等主張卻并不認同。他們認為資本主義具有不可替代性,社會主義只是他們的一種價值追求,絕不是通過暴力革命去實現的政治主張。代表本地區中小資產階級利益的民族解放運動領導人的言論,清楚地表明了中小資產階級對社會主義的認知和理解。本·貝拉說:“我們不是共產主義者,我們不是馬克思主義者。”[41]卡扎菲表露得更為直白:“我們反對共產主義對歷史、宇宙、生存和民族、宗教、經濟等問題的看法。”[42]

在西亞非洲地區,宣稱搞社會主義的國家的執政黨及其領導人,由于代表著中小資產階級利益,是不可能認識到社會主義是在生產力發展的基礎上,實現人民當家做主和共同富裕的一種社會制度,也就不可能對社會主義進行科學的解說和正確的闡釋。因此,他們在從事社會主義運動時,要么不顧本國實際情況,教條式地套用馬克思主義的論點,要么基于本地區的傳統價值觀念和傳統,對馬克思主義隨意闡釋,或利用社會主義的某些原則性東西,隨意打造社會主義,由此而來的便是,該地區社會主義流派眾多,名稱各異。如:卡扎菲的“世界第三理論”,坦桑尼亞的烏賈瑪社會主義,贊比亞的人道社會主義,幾內亞的能動社會主義,馬里的現實主義的社會主義,等等。

(二)中小資產階級只是將社會主義作為維護本階級利益的包裝紙

中小資產階級在領導民族解放運動勝利后,首要任務便是維護本階級的利益,他們“雖然內心害怕社會主義,希望發展資本主義,但在強大的時代潮流面前,在廣大人民群眾憤恨資本主義、向往社會主義的強烈愿望面前,不敢公開亮出走資本主義道路的旗幟,更不敢公開反對走社會主義道路”[43],因此,他們只能將社會主義作為實現和維護本階級利益的包裝紙,這主要通過以下兩個方面表現出來:

第一,西亞非洲地區各國的中小資產階級,均在他們領導的社會主義運動中得到了實惠,維護了自身的階級利益。以社會主義國有化為例,該地區絕大多數國家并沒有廢除土地私人占有制和資產私人所有制,而只是對本國的大企業實行國有化政策,且只對私人土地的面積進行限定。這與科學社會主義的國有化政策具有本質上的區別。這種社會主義國有化政策,顯然不是為了維護和實現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而更多地體現出了各國中小資產階級的利益訴求,即通過打擊和削弱外國資本對民族經濟的控制和壟斷,打擊本國大地主和大資產階級的利益,使中小資產階級能夠擴展自身的發展空間并積累資本。社會主義國有化政策只是他們維護自身階級利益的幌子而已。

第二,否定階級斗爭和無產階級專政。該地區的眾多領導人都曾公開宣稱,本國不存在階級或階級斗爭,因此,也不存在無產階級專政問題。這是因為,承認階級或階級斗爭,就勢必會觸及中小資產階級的根本利益,為此,他們會極力否認階級或階級斗爭的存在,并對無產階級專政嗤之以鼻。在這方面阿拉伯社會主義國家表現得最為明顯,他們為了維護自身的階級利益,在國際上,刻意地與社會主義陣營保持一定的距離。卡扎菲的表述最為直白:“當我們談到社會主義國家,我指的是實現社會主義的國家,不是指共產主義國家。因為這里有一個很大的錯誤,像社會主義陣營的說法,這個說法不正確。圍著蘇聯轉的國家不是社會主義國家,這是個共產主義陣營。”[44]在國內,當他們感到國內無產階級的壯大似乎威脅到他們時,便會聯合外部的反動勢力對無產階級進行聯合絞殺。最明顯的實例便是1963年,伊拉克復興黨政變上臺后,與美國CIA合作大肆屠殺伊拉克共產黨人。[45]

綜上所述,無論是以“超越階段論”為基礎的“社會主義”理論,還是以客觀唯心主義為基礎的“社會主義”理論,都因自身的理論缺陷而無法指導社會主義運動走向成功,只會導致政策的嚴重失誤,并對國家發展造成嚴重的危害,降低社會主義的威信;中小資產階級因其自身的局限性和兩面性,只會將社會主義作為維護自身階級利益的幌子,并逐步將社會主義運動引入歧途。可以說,指導社會主義運動的理論存在缺陷,該地區的社會主義運動由中小資產階級領導,是該地區社會主義運動由盛而衰的兩大內因和決定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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