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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雪巖拾塵封

為何會再次回到這里,確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自七歲那年的一場噩夢過后,這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為禁忌之地。

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

外世皆言,雪巖沙漠乃是人間煉獄。方圓千里黑沙無盡,既無青綠的植物,又無鮮活的動物,只有漫天風(fēng)沙蔽日,冰霜雪雨連綿。無處不在的流沙,如同鬼魅一般來去毫無蹤影。一旦流沙現(xiàn)身,頃刻之間便可吞噬一切。

無邊無際的黑色沙漠,大小不一的眾多巖石佇立其間,皆為赤紅的血色,仿佛無數(shù)惡魔之眼,貪婪地窺視著妄圖侵入之人。按理說,這里應(yīng)稱之為血巖。只因北冥寒冷,一年當(dāng)中大半時光都是雪覆冰封,于是,這片廣袤的死寂之地被稱作雪巖沙漠。

然而,這僅僅只是外世的傳言罷了。

如若能夠穿越黑沙,卻是一個世外之境。煙霧飄渺之間,孤峰傲然而立。好似沙海明珠,山明水秀,郁郁蔥蔥,花草遍野,亭臺樓閣,浮云輕繞,流瀑急瀉,石壁如雪,青翠似海。

此處才是真正的雪巖,孤煙族居住之地。百年前妖族慘敗,都說幸存者逃入窮山惡水之中茍延殘喘,其實......

阿娘說過,事情永遠都不能只看表面。

此刻,我面前的這個院落,名為燭院,位于雪巖峰半山東側(cè),能看到最美的景致,一道飛瀑落入院中深潭,潭深不知幾許,碧綠如墨玉。潭邊山石林立,數(shù)個茶亭更添清雅。一幢三層高的雪色小樓,精美華貴。

這里便是記憶開始的地方,亦是我出生之地。

那時,我應(yīng)該只有三歲。原本,在這個年齡發(fā)生的事情,應(yīng)該都沒有印象了。然而,在我小小的腦袋中,卻清楚地記得一個血玉面首。并不是它有多么特別,或是如何恐怖。而是,自從它出現(xiàn)在深潭之畔,好像周邊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于我而言,自從看見這個頭戴血玉面首的人來到燭院以后,阿爹阿娘便再也不似從前那般恩愛。

阿爹并不是孤煙族人,準(zhǔn)確地說,他不是妖族之人,他是靈族,而且他姓宗。

對于一個生養(yǎng)在妖族的三歲稚兒來說,并不知道靈族宗氏意味著什么。阿爹只是告訴我,靈族宗氏僅剩三人,除了阿爹和我,還有長我三歲的哥哥宗令辰。

阿娘是孤煙族人,是世間最秀美溫柔的女子,一雙眼眸如同清波,是我記憶中最溫暖的春風(fēng)。

阿娘在族中有很高的地位。有多高?我只知道,所有的族人見到阿娘都要行禮噤聲。

當(dāng)然,除了我的大舅。

大舅一貫是面若寒霜,雙眼含刀——這是令辰哥哥對大舅的評價。但是,我覺得并非如此。大舅對我一向?qū)櫮纾梢哉f是百依百順。閑暇之時,他總是抱著我在雪巖峰到處游玩。還對我說,我以后會是孤煙族最厲害的執(zhí)司。

我絲毫不在意執(zhí)司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很開心很快樂。而且我在乎的人,阿爹阿娘大舅大哥都在我的身邊,同樣也非常幸福。

但是,那個血玉面首離開之后,阿爹和阿娘發(fā)生了爭執(zhí)。令辰哥哥抱著我躲在房里,第一次聽到阿爹的言語如此強硬,而且是沖著阿娘,把我們都嚇壞了。阿爹一向溫和,待人謙謙有度,更不用說對待阿娘,那是連一句重言都不曾有過。

我聽不太懂他們在說什么,只是依稀聽到,阿爹不停地提到“奪魂”二字,質(zhì)問阿娘是不是修習(xí)了什么邪術(shù)。

看到阿爹如此陰冷的模樣和強硬的口氣,我和令辰哥哥均是嚇得大哭不止。最終,是我們的哭聲讓他們停止了爭執(zhí)。

雖然,他們再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我還是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改變了。特別是阿爹,時常悶悶不樂地在茶亭獨自飲酒。

~~~

第二年秋天,出現(xiàn)了一件稀罕之事。天空突現(xiàn)一輪血色赤月,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即使是在白天,亦是懸掛于天際。

族人從未見過血色之月。而我,自血月出現(xiàn)之后,便是常常見到阿爹對阿娘惡言相對。阿爹醉酒的次數(shù)更多了,每每阿娘勸他少飲,他便會惡言惡語,不停地提到什么滅族、嫁禍,罵阿娘心如蛇蝎,禍害了靈族又禍害人族。

阿娘還是如同以往那般,對待阿爹無微不至,溫柔體貼。但是我知道,阿爹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他再也未沒有走出過這個院落,甚至在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能夠見到他的機會越來越少,即使見到,也是一幅漠然陰冷的面容。好像,只有與令辰哥哥一起,才能看到阿爹的面容稍有緩和。

那時,只有四歲的我,都能分明地感知到阿爹對自己的嫌惡,目光之中滿是寒冰疏離,那種眼神與他看向阿娘的時候一樣,仿佛我與阿娘是什么邪惡之物似的。

令辰哥哥不一樣,他獨得了阿爹的心。有時候,阿爹會讓令辰哥哥陪他呆坐,盡管沒有什么交談,但是,他看向令辰哥哥的眼神卻是溫暖的。

至少我是這么認為,阿爹大概是瘋了。

~~~

孤煙族人在六歲之時開始修行。

某一天,大舅告訴我,天族丟失了天石,妖族崛起之日即將來臨,他將親自向我傳授孤煙族的修行心法。

然而修行入門,靈族與妖族畢竟有所不同。阿娘低聲下氣地乞求阿爹,讓他指點我修行入門之法,將宗氏修為傳授予我。

阿爹好像已經(jīng)忘記了,他還有我這個兒子,他的心里只有令辰哥哥。他拒絕了阿娘無數(shù)次的乞求,還譏諷言道,既然南氏的幻魔心法獨步世間,何必在乎什么靈族的修為。

令辰哥哥也去勸說阿爹,既然宗氏只剩下我們?nèi)烁鼞?yīng)互相珍惜。

我滿心以為,阿爹會聽令辰哥哥的話,畢竟是他唯一疼愛的人。

然而,阿爹竟然怒斥拒絕,“令辰,你要記住,你才是宗氏的傳人。宗令其,他不過是一個錯誤,一個讓我后悔終身的錯誤!”

沒有人能夠知道,當(dāng)我站在書房之外,聽到阿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是如何一點點裂成零碎。我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錯誤,讓阿爹如此厭惡,如此排斥。

我悄悄地從書房門口逃離,躲在沒人知曉的山石之間大哭了一場。阿爹肯定知道我當(dāng)時就在門外。因為阿娘告訴過我,靈族的感知最為靈敏,特別是阿爹的修為那么高。所以,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他特意要讓我死心,他一定是特別特別地嫌棄我......

自此之后,我對阿娘說,自己對靈族的修為根本不屑,甚至鄙視地說道,靈族修為但凡有點作用,宗氏也不會被滅族。阿娘只是不停嘆氣,當(dāng)然也放棄了,不再對阿爹提起指導(dǎo)我修行之事。

令辰哥哥卻不肯放棄,見阿爹不肯松口,便將阿爹傳授給他的修行方法,偷偷教給我。

但是,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令辰哥哥的靈體是一只俊朗帥氣的玉龍,通體雪白,墨綠色的雙眸自有一番威嚴的氣度。而我的靈體卻是幽暗的黑龍,淡青的眼眸顯得陰冷平庸。難道阿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所以將嫌惡之色溢于言表嗎?

其實,這樣的靈體我也不喜歡。但是,我又有什么辦法?

~~~

這一年,我很少回到燭院,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居住在大舅的風(fēng)院里面。直到我七歲生辰那日,大舅親自來到燭院,為我操辦生辰宴。

生辰宴上,來了很多陌生的客人。阿娘告訴我,那些客人都是落木族及云澤族長老會的大人物。

大舅與那些客人推杯換盞之間,提到天族,言及天石,并稱此次出山,定要奪回黑色天石圣物。

然后,他們又談到了靈狐族。

我還沒有來得及聽明白,天石與靈狐一族有什么關(guān)系,就看見阿爹怒氣沖沖地闖進宴廳來,口中大喊,“南久風(fēng),你定是要將靈族悉數(shù)滅絕才肯罷休么?”

宴上一人冷笑一聲,“若非我妖族庇護,你宗天璟還能茍活于世間?再則,百年前三族合剿我妖族之時,何曾有過憐憫之心?”

阿娘見阿爹突然而至,連忙起身攔住,輕聲低言,“天璟,今日是令其的生辰,待生辰宴罷,有什么事情緩緩再說好嗎?”

“生辰宴?”阿爹不住地冷笑,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你們不過是借個由頭,聚在一起商討陰謀之事罷了。”

大舅一貫是冷顏之人,此刻更是面如冰霜,“心燭,你帶令其先回房去。”

阿娘將我與令辰哥哥一起帶出宴廳,“令辰,你帶令其回房去吧,我去勸勸你們的阿爹。”

阿娘說完便返回了宴廳。

令辰哥哥陪著我上樓,未走幾步,宴廳之中氣息突變,一聲龍嘯驚天動地,我嚇得顫栗不止,令辰哥哥也是滿面驚懼之色,拉著我返回到宴廳之外。

原本,那是我的生辰之宴。此刻,卻成了我的噩夢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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