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
夜。
無月。
風冷。
云從龍此刻坐在云旗山問天門中。房間密不透風,有無數卷宗,此刻他身旁放的是武當、少林、云夢崖、南海的卷軸,而手中拿著的是龍門卷軸。翻開的那一頁上正是楊七的資料。
楊七:
本名楊羽。
龍門第十九任家主楊颯帶回龍門,來歷不明。是年楊颯身亡,其弟楊岙接任龍門,是為第二十任家主,楊七亦由楊岙照顧。
六歲時被送至龍門后山臥雪嶺。直至弱冠,行束發禮,一人之力七十二招敗龍門十二長老連手合擊,冠絕龍門。
佩劍:萬川。
楊颯尋得天外隕石,龍門鑄劍大師楊誼、楊漠窮盡畢生心血所鑄,此劍開鋒之時,楊漠吐血而亡。
傳聞楊七已得龍門百年不出絕技,功力已超昔年名俠楊穀。
……
云從龍在沉思。
隨即一拍案幾,即有人來收拾卷宗。云從龍已從石門出去。
大廳燭火通明,丁克麻、梁嘯旗、喬林、魏祺、魏祥等人神色微急,只聞得風吹葉落,孤雁悲鳴之聲。那庭院里一株參天梧桐,已經零落無幾。
云從龍自屏風后轉出,眾人才松了一口氣。
云從龍道:諸位久等。
丁克麻道:盟主,明日之事皆已備妥。
云從龍眼睛從眾人身上一一穿過,眾人皆點頭呼應。
云從龍喝了一聲好,眾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云從龍已成盟主,明日之后,江湖之中將惟云旗門獨尊。這一年來,他對江湖進行了整頓,一些小門派已不復存在。他又看了在座十二人一眼,這十二人乃是他的得力助手,何況明日一戰,武當少林自然會敗,他籌劃這件事已經籌劃了整整十年!
從讓水綠棠知道自己身世之謎開始,他就針對整個江湖布了一個大局。唯一的變數就是楊七,然而也正是楊七的出現加速了整個計劃的實施:馬家、蔣家、利通鏢局命案、長安侯府、太行鴣狼,古梁修秘籍、少林易經筋殘本……
現在他已經覺得安心。
所以他又說:這一年來,我知道我對大家很苛刻,可是明天過后,江湖就全在諸位手掌之間,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眾人只道不敢。
云從龍揮了揮手,眾人退下。
他盯著那把長劍,臉上陰晴莫測。
丁克麻似乎心情不錯,對梁嘯旗道:明天,正是少林武當那幫頑固死無葬身之時。
梁嘯旗嘿嘿冷笑道:就憑你!
丁克麻臉一橫:你這是什么意思!
梁嘯旗已走遠,忽然道:我的意思你很清楚。
蒼梧山掌門喬林忙打圓場:諸位都是自家兄弟,共謀大事,何必在意這些小事呢。
丁克麻冷哼一聲。
梁嘯旗自言自語道:江湖,江湖……
魏祺道:梁兄,你在說什么?
梁嘯旗道:你說這江湖一色,還能叫作江湖嗎?
魏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恐怕再也不會有甘涼道上縱馬馳騁的日子了。
語氣悵然,竟然有寒意。
魏祺道:二弟,你這話就不對了,明天過后,我兄弟二人就回甘涼道,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梁嘯旗道:入了這個漩渦,出去……
魏祥道:出去恐怕就要用命來抵償。
魏祺道:抵償什么?
梁嘯旗道:抵償你所知道的秘密,抵償你手上的鮮血。
魏祥道:你此生擁有的所有榮光和意氣風發,都將用孤獨和死亡來償還。
梁嘯旗緊了緊長衫,嘆息道:走吧,明天是一場惡戰。
夜涼如水,玄青湖上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湖面廣闊無際,蘆葦千頃,浩浩湯湯,風吹過,颯颯之聲連綿不絕。而一橋入湖甚深,將小半個湖面分成兩面。右岸開闊,左岸蘆葦叢生。
此刻,玄青湖邊,少林、武當、長白劍派三派以及若干零散人馬合成一處。
黃玉嘆道:期年滄海,天上人間……
止水道長道:云從龍的心太大了,大到容不了他人。要不是七公子最后盡力一擊,恐怕太行山上我們早已魂歸泉里,七公子也因而墜崖而故。
本無大師道:當取義處而舍生,無愧龍門。
黃玉道:眼看江湖日頹,云從龍勢力越來越大,自從滅掉陜北鄭家莊之后,他的手段越來越殘忍了。也不知鄭三良去了哪里,太行山一戰之后就不見了蹤影。真是故人零落,邪佞顯狂,到底不知這武林至尊的寶座要多少鮮血白骨才能坐得!
止水道長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萬骨之下萬家破碎。今日江湖又有何異!
止水道長語聲剛落,時風過蘆葦,更是徒增肅殺之悲。
九月二十是個晴天。
晨曦初現,庭院落葉的寒霜熠熠閃亮時,云從龍就已經站在窗前:這一天,他,等了整整二十年!
他抽出身旁長劍,劍泛青光,映照著他肅穆中難掩興奮的神色。
他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來,他太沉浸于這一刻的興奮之中了。直到丁克麻連叫他三聲,他才反應過來。
這一天是玄青湖最聲勢浩大的一天。
這一天將決定武林此后的走向。
所以云從龍就看到了湖岸周邊密密麻麻的人群。
云從龍的座椅設在湖中大船之上。湖中臨時搭起了八卦臺。
云從龍聽到了山呼海嘯般的叫聲,他輕輕擺了擺手,眾人便已安靜下來。
云從龍沉聲道:廟堂傾頹,則紛亂四起,諸強爭雄,生靈荼毒。武林亦是如此。幸得諸位豪杰,眼界闊遠,人心思齊,武林統一。云某不才,得各路豪杰抬見以總執牛耳,還江湖太平……
話未說完,只聽得黃玉冷笑道:云掌門說的雖然屁話連篇,但確實有一句是實話,那就是你真的太抬舉自己了。
喬林怒道:長白劍派狼狽如此,黃掌門倒是舌如刀劍。
黃玉嘆道:閣下執掌蒼梧,門高人遠,又何必如此區委?
云從龍笑道:黃兄豈不聞‘良臣擇主而事’;再者,江湖亂而紛爭不休,攻訐繁而恩怨難讎。武林歸一自是百利而無一害。
黃玉道:云兄固然高才,眼光確為遠卓。然天地方周,九州天下,尚有天子難執之地,何況我等草野卑賤。且武林群雄散漫已久,何能律之如軍?加之閣下手段之殘忍,實難從也。
云從龍道:閣下當真與我為敵?
黃玉道:非我與閣下為敵,實是閣下與武林為敵。
云從龍向少林、武當、長白余下眾人冷喝道:不惜命歸泉里?
眾人刀劍相向,態度不言而明。
云從龍反而大笑道:好,我云某雖說不才,但至少也得使眾位英雄瞧瞧,這武林盟主之位,我是坐得還是坐不得!
言訖,人群已是沸騰如煮水。
止水道長道:云從龍有如此把握,看來確實已將玄武秘籍修煉大成。今日之兇險,恐怕不亞于太行山。
本無大師道:合我們三人之力未嘗不可一戰!
話未完,只聽得一聲長嘯由遠及近傳來,震得四周回聲隆隆,而嘯聲初聽彷佛極遠,繼而瞬間轉近,待眾人回神時,只見一位修長男子,模樣俊挺,赫然是失蹤已久的鄭三良!
止水道長面色大喜,道:此等內力已不亞于昔日七公子,今日之戰,勝負已是七三分!看來鄭少莊主必有一番奇遇。
黃玉笑道:鄭兄此來真可謂挾風雷之勢,狐鼠之輩豈不聞而變色!
本來丁克麻、喬林等人已然變色,聽得此語不禁大怒。
梁嘯旗卻道:一語之威尚且如此,兩位又非狐狗之輩。
丁克麻怒道:你可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在一條船上。
梁嘯旗笑道:與爾等為伍實在難齒,可我卻偏偏反駁不了。
黃玉撫手大笑:妙哉妙哉,‘隔岸觀戲’果然另有滋味。
魏祥道:閣下生死之際還有如此興致,不如來此近觀如何?
黃玉道:此中滋味須得出局方能品得,一旦入局,出來可就就難了。
鄭三良道:太行山一行,在下幸得逃生。不意家門大難,僅走鏢數十人得脫......
言未畢已是雙目含淚。
云從龍臉色微變,沉聲道:就算楊七復生,也難以阻擋今日武林以我為尊的局面!
鄭三良道:在下有幸得到龍門家主指點,勉強得到一點皮毛,今日之事我不僅代表鄭家莊,且代表龍門。
黃玉這才驚到:難道七公子真的已死?江湖傳言有人曾見七公子,難道是假的?
鄭三良低聲道:江湖傳言又有幾多真切之事呢......
黃玉閉眼喃喃:我以為......我以為啊......
言語之間竟是無比悲痛。
止水道長道:黃掌門昔日太行山中門人死傷無數都未曾如此失態,今日何以如此?
黃玉嘆道:七公子之人,黃某傾慕已久,可惜無緣深交,實在可嘆!
鄭三良道:云老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從龍大笑道:哈哈哈哈,就憑你們,還不夠資格!
語氣竟不以為然。
眾人忖度單個較量絕非云從龍對手,情況緊急,也只有聯手合擊。眼神交會間,本無大師、止水道長、黃玉、鄭三良已沖向云從龍。
云從龍沒有動。
喬林、梁嘯旗、魏祺、魏祥、丁克麻、白無心等十二人早已排開陣勢迎向四人。
云從龍淡然道:想要踏入我面前十步之內,先過‘星辰圖’這一關。
有了上一次的經歷,鄭三良等四人立馬合攏,背對而向,分四方站定。一時間誰也難以出手。此陣十二人分開來對雖非四人敵手,然合眾力加之轉變無端的星辰圖,四人心底不禁一沉。何況真正的對手云從龍還在陣外,四人已冷汗涔涔。云從龍雖看似漫不經心,然而給四人的壓力毫不遜于陣中十二人。
鄭三良眼神飄轉,黃玉會意。兩人分東西飛劍而去,止水、本無兩人立馬回防,以御南北。只一合,四人乍離乍合,看似風輕云淡,實則危機重重。鄭三良天龍八式雖只習一年,然有鄭家九九八十一手穿山飛燕劍法為底蘊,自是不凡:丁克麻、喬林已受傷。當然若非止水道長擋住梁嘯旗一擊,只怕鄭三良也已受傷。黃玉雖無鄭三良之險,卻也配合本無大師傷敵三人。可惜本無大師被魏祺魏祥左臂重創。
云從龍看得真切:鄭三良果然得到龍門指點,實力驟增。四人合手必然破得‘星辰圖’,自然四人也必將重創。
果如云從龍所料,一合試探過后,三人換位急攻,一人主突變,四十回合后‘星辰圖’已被破解。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鄭三良與黃玉并無重傷。
未等氣力回歇,鄭三良已挾劍沖向云從龍。黃玉稍慢。本無大師與止水道長遭受重創,少林俗家弟子付人月已將兩人扶下。‘星辰圖’眾人之中丁克麻雙臂斷折、喬林失去左臂,其余人皆是重傷、再無一戰之力。
只見鄭三良出手便是連綿不絕的九九八十一手穿山飛燕劍法,凌厲無比、勢不可擋。哪知云從龍并未出劍,帶鞘揮出,鄭三良只覺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傳來,只好中途變招為天龍八式。哪知云從龍仍未出劍,又只輕揮劍鞘,卻未朝鄭三良而來,已是去擋黃玉之劍。鄭三良眼見云從龍空隙大漏,只加緊身法穿去,卻不料云從龍揮劍鞘是虛招,真正的招式在于化神術。說來太慢,只是瞬息之間,眾人只看到鄭三良與黃玉夾攻云從龍,卻被云從龍輕揮劍鞘擋下,鄭三良、黃玉反受制于云從龍。
止水道長嘆息道:今日已盡人事,這江湖終歸要血染于云從龍之手啊!
就在云從龍欲下殺手之際,驀然間,蘆葦深處一股殺氣傳來。云從龍稍一分神,黃玉、鄭三良已脫困而去。
云從龍喝道:是誰?
這股氣息來得如此迅猛剛健、渾若天成、幾無破綻,除卻深居伽藍的空然大師和不下江湖的龍門隱世高手、南海神蛟梅子鶴之外應再無他人,然三者皆不問世事,此來何人?
不止云從龍有此困惑,本無大師、止水道長等人也是疑竇叢生。
時待半晌仍無動靜。云從龍聲帶內力大喝道:究竟何人?
蘆葦風動,清波碧漾。
只見遠處河道一葉扁舟而來。船上之人衣飾稍顯凌亂,然神采熠熠。
云從龍眉頭緊皺。
止水道長等人大喜道:不意天不絕道,七公子尚在人間。
暗運內力催發化神術直逼楊七面門,楊七卻淡然若無其事。
楊七道:云掌門實在用心良苦。
眾人驚愕,云從龍笑道:公子安健,實力深不可測,實乃讓人欣慰。
楊七也笑道:多成記掛,在下不勝感激。
云從龍道:哪里哪里,不見公子尸身,云某食髓也難知其味。
楊七道:云掌門現在可否心安?
云從龍笑道:安矣,不知公子可飲否?
楊七道:勉強而已。
云從龍喝道:酒來!
立刻便有人從艙中挾酒而來。
云從龍道:此為云旗山特藏,想來公子已嘗過了。
楊七道:在下不知酒,好與不好倒是不相干,只是要與豪杰才能喝得!
云從龍道:哦?閣下以為云某不配?
楊七笑道:云掌門不配何人又能稱作豪杰!
云從龍大笑,手中酒壇已向楊七而去。楊七抬手,酒壇剛好停在兩人中間。剎那間酒壇破碎,酒卻未灑半滴。
楊七道:此大杯,在下不能盡飲。好酒又怎可浪費,豈不是‘醉酒鞭名馬,情多累美人’,此等焚琴煮鶴之事,我不能為也。
說話間,酒竟分作兩股,一股直逼云從龍面門,一股徑往楊七面門。
楊七笑道:在下先干為敬。
那酒便直入楊七口中。同時楊七落手,云從龍抬手,另一股酒也傾入口中。
云從龍道:七公子好酒量!
本無大師嘆道:此兩人皆是當今天下曠代奇絕的高手!
黃玉道:七公子一年之際功力精進如此,禁魂鎖骨縛筋大法似乎并無影響。
本無大師道:想必七公子已見過空然師叔了。
鄭三良道:能將內力催酒化形,又一心三用,依我觀之,七公子只怕已占得上風。
止水道長嘆道:但愿如此。
楊七道:閣下獨坐高位,冷否?
云從龍道:非如此,不能覽群山之微。
楊七道:閣下總遍古今,王侯將相長久者有豈是殺戮為將?仁者自仁,故人人尊之,又怎不是王道?
云從龍道:話雖如此,江湖之深,又怎是我一人仁道而能王之!
楊七道:看來無可避免。
云從龍道:本來無解。
楊七道:請!
云從龍也下扁舟,道:請!
蘆葦叢生,兩人各駕扁舟,相距十步,直往深處。
風撫長衫,兩人誰也沒有先出手。
黃玉道:七公子與云從龍之戰何以不在陸地?
本無大師道:七公子駕舟而來,云從龍時在船艙,已占地利;陸上人眾,我方勢孤,又失人和。且七公子與云從龍敬酒試探,不知深淺,水戰自是最為公允。何況對方領袖重傷,何不趁此徐圖,也算助七公子一臂之力。
云從龍道:想必公子已習得易筋經?
楊七道:想必云掌門也已習得禁魂鎖骨縛筋大法。
云從龍道:好。
兩人再不說話,扁舟忽然停止。
兩人拔劍迅如閃電、逝若奔雷。一息之間竟對了數十劍。一時間蘆葦飄搖,竟未斷絕——兩人對內力控制已臻化境、收發自如。
這時楊七才感覺到自己低估了云從龍的實力,云從龍大開大合,配合奇異長劍竟然天衣無縫。
楊七提氣,天龍八式合作一招而去——
云從龍似乎并未察覺這一殺招,只劍作豎列,恍如兩人第一次見面亦即第一次過招。
待楊七這世無匹敵的殺招施展出來,云從龍卻腳下一沉,半個身子沉入水中,如此一來竟下移數尺。然而天龍八式已出,無法變招。
只聽得錚然一聲龍吟,兩人又各自回到船上。原來云從龍早已防著楊七這一絕招,早已用蠟封住船底洞口,只待楊七出招,船底洞穿,云從龍避開此招尚有余力反擊,而楊七已無余力格擋。
細看之下,楊七手中的萬川竟然斷裂了。
楊七盯著斷劍,眼中露出驚訝之感。
云從龍雖然身上劍痕無數,但還是嘴角微揚。這一次他成功了。自從上一次太行山見到天龍八式合作一招,他就一直在想破解之勢,平川山地,水陸兩道俱已想到。只是不料楊七精進如此,故而身上劍痕累累,不過他還是贏了。
云從龍嘆道:可惜一把神兵利刃。
楊七卻反而笑道:一把劍而已。
說罷竟將萬川斷劍沉入水中。
云從龍愣住。半晌道:你是絕世無雙的劍客,現在你手中已無劍。
楊七肅然道:是。
云從龍劍作豎列:我有一招,請公子來破。
楊七是背光,而云從龍是向光,本是楊七有利,哪知云從龍劍反寒光,劍招一出,楊七便滿眼劍光。苦嘆一聲,楊七只得施展驚鴻掠影,亡路躲閃。哪知云從龍輕功亦是了得,只落后丈余。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楊七突然回身,云從龍一驚,劍招迅然而去。楊七就在這萬千劍光中穿過,掉落舟中。
雖然身上血痕累累,但楊七眼中又有了笑意。
云從龍道:好,不虧為絕世的劍客,能從這萬千劍招中找出間隙。
楊七笑道:有招必有破綻,只不過要看破綻大小,天龍八式合作一招,雖然四周絕無破綻,但底下又何嘗不是最大的破綻呢!
在云從龍劍光突閃的一瞬間,楊七想到的是玄青圖以及空然大師所說的空白石碑。
在驚鴻掠影施展的同時,他已然明白了空白石碑的意義。所以他回身,穿過劍招,回到舟中。
云從龍道:現在你已重傷,手中無劍。
楊七道:是重傷,卻有萬千重劍。
云從龍變色。楊七道:請試這一招“萬川茫茫”!
話語間,四周蘆葦竟接連拔水而起。
這一戰的結果如何,沒有人知道。
一年后有人曾看見一個神似云從龍的老人在太行山中往來,詢問之下老人閉口不談,只舉起左臂殘掌,于是往來之人也只當做造物主之神奇。
玄青湖依然碧波蕩漾,蘆葦輕搖。
眾人走后,此地又歸于平靜。血染碎石、湖水,終究會被時間沖刷。人也是一樣。無論英雄豪杰,或是平凡黎庶,終究也在時間中消逝。這是古今不變的規律,也是人類勾心斗角、爭權奪勢之后難敵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