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拙笨，卻也覺出蕭郎的話，既新奇又富有深理，奴家在門后聽著有趣，沒忍住就笑出聲來了，還請蕭郎莫怪才是。”

春十三娘面帶微笑地說道，“小婦人很是好奇，還請蕭郎不吝賜教喔！”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葛老漢干干一笑，有種如釋重負(fù)的輕松感，“小郎君，我兒媳一向賢淑聰慧，你有甚話，但與她講。小老進(jìn)后院瞧瞧去！”

不難看出，這小婦人在葛家的地位頗高，像是個能拿主意的人。即便買賣不成，就這樣一個美艷小婦人站在面前，也極是賞心悅目，他也不吃虧。

“咳咳……”蕭清以拳掩嘴，清了清嗓子，“姐姐請我細(xì)細(xì)講來，提高市場競爭力的不二法門，便是要做出特色！”

“姐姐請看這‘糖麻花’，”他走到貨架邊，伸手一指，“長安城幾乎所有果子鋪都這道果子。既如此，顧客為何非要到貴店來買呢？”

“可如果貴店能創(chuàng)制出一些新奇美味的果子，那么顧客要想吃到這美味果子，就只能跑到貴店來，哪怕他們走很遠(yuǎn)的路，排很長的隊(duì)，也心甘情愿。姐姐，你說是也不是？”

“蕭郎所言極是，”春十三娘邊聽邊點(diǎn)頭，笑臉也更嫵媚了，“只是，要做出特色豈非易事？”

言及此處，她又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

“不瞞姐姐，”蕭清見時機(jī)已然成熟，精神不由一震，“小弟近日突發(fā)靈感，倒是想出了幾樣新奇點(diǎn)心！”

“哦？可愿讓奴家一觀？”

蕭清二話不說，把肩上的布袋子拿下來，置于窗邊案幾上，麻利地從里頭掏出兩樣物事。一樣用油紙層層裹卷著，一樣裝在一只陳舊的牛皮酒囊之中。

他先拿起用油紙裹卷的物事，剝掉油紙后，一串用竹簽串起來的紅果子赫然出現(xiàn)在春十三娘的眼前，令她眼前不由一亮。

紅果上似乎澆淋了一層薄薄冰糖水，看上去晶瑩剔透，煞是惹人喜愛！

“此物酸酸甜甜，實(shí)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品，且能消積化食，此物名喚冰糖葫蘆，且請姐姐一嘗！”

“冰糖葫蘆？”

春十三娘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她并非那種扭扭捏捏的婦人，當(dāng)即接過，半轉(zhuǎn)身子用袖口微微一遮，低頭咬了一小口。

剛一入口，她便面露喜色，再細(xì)細(xì)一咀，果然是酸酸甜甜，口感極佳，甚是味美！

“這、這不是赤瓜子么？”

“姐姐，這確是赤瓜子！”

蕭清哈哈一笑道，“此物便是用赤瓜子所制，但并非買一堆赤瓜子回來用竹簽一穿便可稱之為冰糖葫蘆，還須得添加冰糖。制作雖不難，卻也不是人人能輕易做得出正宗的味道。姐姐，這味道如何？”

山楂在大唐叫做“赤瓜子”，始見于醫(yī)書，因此物具有消積化食的藥用功效，通常藥鋪里才有的賣。

而尋常百姓卻嫌它酸澀無比，并未像后世那般把山楂當(dāng)做水果對待。按月香的說法，此物乃是無人注意的山上野果子罷了。

“姐姐，請?jiān)倏创宋铮笔捛鍙膸装干夏闷鹨恢淮杀テ鹌ぞ颇依锏钩霭氡后w，似是牛奶，卻比牛奶顏色更深，其上還點(diǎn)綴許多黑色小珍珠顆粒。

春十三娘立刻聞到了一陣香香甜甜的味道，眨眨鳳眼問道：“此又是何物？”

“姐姐，此乃珍珠奶茶！請姐姐一嘗！”蕭清呵呵笑道。

春十三娘低頭輕呡一口，驀地抬起頭，神采煥發(fā)，又低下頭接連喝了兩口，喜形于色地道：

“確是美味！奴家從未喝過此等飲子，連聽都沒聽聞過。蕭郎，這等美味當(dāng)真是你想出來的么？”

“這個自然，”蕭清搔著前額，嘿嘿笑道，“姐姐，這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我們?nèi)绾锡R心協(xié)力將此等美味開發(fā)售賣，造福于大唐子民！當(dāng)然，也為我們帶來錢帛利潤對不對？”

“沒想到蕭郎小小年紀(jì)，竟有如此見識！此二物大大出乎奴家的意外！”

春十三娘極力掩飾內(nèi)心的興奮之情，一臉贊許地道，“只不知蕭郎欲要如何合作呢？”

“卻也簡單，”蕭清摸了下鼻子，笑晏晏地道，“姐姐出本金，以及人力、物力。小弟負(fù)責(zé)技術(shù)生產(chǎn)。不是小弟說大話，一月之內(nèi)，貴店的買賣入賬至少翻五倍！”

“只一條，買賣所得錢帛，小弟須得與貴店作五五分成，嘿嘿，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五五分成？”

春十三娘有些吃驚地看著他，“蕭郎，奴家承認(rèn)若有了這美味吃食，敝店生意定會勝于從前，可本店既出本金，又出人力、物力，何以蕭郎卻要與敝店作五五分成？”

“姐姐莫怪！”蕭清表情笑瞇瞇地說道，“小弟但問姐姐一言，整個長安城，姐姐可曾見過如此新奇美味的吃食么？”

“確是聞所未聞。”

“那姐姐想過沒有，這卻是為何？”

見小婦人搖頭，蕭清挑挑眉頭笑道，“無非是要創(chuàng)出新式而美味的果子，難度極高。換言之，小弟賣的是技術(shù)，只要小弟手握配方，自可任心選擇合作對象，葛家也好，張家也罷，李家也未嘗不可，總會有明眼人看出其中商機(jī)，愿攜手小弟一同奔赴幸福生活。嘿嘿，還請姐姐細(xì)細(xì)思量才是！”

春十三娘是聰明婦人，心中已將得失權(quán)衡了數(shù)遍，只是還不想輕易松口罷了。

“那珍珠奶茶的制法，奴家自不敢妄言，可這冰糖葫蘆的做法似是不難，只要多琢磨幾回，便可以模仿出來不是么？”

蕭清笑道：“姐姐所言不差，冰糖葫蘆確是不難做，但珍珠奶茶絕對難以仿制。姐姐莫要只看眼前，須看長遠(yuǎn)利益才好……”

“蕭郎是在罵奴家鼠目寸光么？”春十三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呃，小弟不敢，”蕭清抬手搔搔前額，笑道，“小弟是說即便是五五分成，貴店仍會獲取極高利潤，小弟既斗膽開出五五分成的條件，日后所提供的也絕不僅是冰糖葫蘆和珍珠奶茶……”

“還有甚么？”

“待哪日小弟腦中靈光又一閃，又創(chuàng)出別樣新式果子也未可知。”

蕭清笑得極是胸有成竹，“最關(guān)鍵一點(diǎn)便是，小弟將會助貴店打垮這條街上的其它三家果子鋪，情況好的話，甚至可以助貴店一躍成為長安最有名的果子品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品牌的效應(yīng)卻是無限的啊！”

與我合作，保你物超所值！蕭家三郎，你值得擁有！

“品牌？何謂品牌？”春十三娘眨眨鳳眼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容日后小弟有閑了再與姐姐細(xì)細(xì)說道，”蕭清神秘一笑，賣起了關(guān)子，“當(dāng)然，前提是貴店與小弟先達(dá)成了牢固的合作關(guān)系！”

好個巧舌如簧的壞小子！春十三娘沉吟著，雖說五五分成令她心有不甘，可她偏偏又說不出半個不字。

“蕭郎，可否容小婦人再思慮兩日？”

“姐姐，俗話說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蕭清迎視著那雙動人的鳳眸，笑晏晏地道，“姐姐若實(shí)在拿不定主意，小弟絕不勉強(qiáng)。姐姐，今日小弟冒昧打擾，這就告辭！”

說走就走，絕不能讓這小婦人看出自己是假裝要走，蕭清伸手抓起布袋子把肩上一搭，轉(zhuǎn)身邁開大步就走了出去。

“且慢！噯……蕭郎，蕭郎請留步！”

春十三娘果然急了，蓮足急趕，追至門口，“回來，蕭郎！奴家答應(yīng)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