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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睹物思人

水無涯終究是逃回了東南,逃回了龍灣山,卻沒想到回到臨淵山莊的第一件事竟是回來奔喪。

是莊主夫人陳氏的喪事。火鴉親手割下了半夏的頭顱,派人送去了臨淵山莊挑釁,莊主夫人聽聞后錯以為是女兒無涯遭此厄運,頓時急火攻心,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心跳呼吸驟停,被救醒后已經神志模糊,嘴里直喊著:“涯兒……涯兒……涯兒……娘這就來陪你了……涯兒”

自從水無涯被鯤冥宮主抓走后,陳氏是日日思念女兒,身體也越來越差,經過這事的打擊,沒熬過天亮,在深夜之時就去世了。

無涯跪在靈堂里,久久不肯站起,兩邊的袖子濕了又濕了,眼淚怎么也止不住,眾人勸不住也不敢勸了。跪到喪禮第七天要出殯了,無涯終于開口說話,問莊主:“爹爹,能不能開棺,讓我再見娘親最后一面?”

水莊主本也傷心欲絕,好在無涯終于回來了,以前她什么要求都答應,這次也不例外。棺木本來已經蓋棺上釘了,莊主一聲令下命人起釘,出葬的時間也被打亂了,莊里的人不敢出來阻攔,來吊唁的賓客也不好作聲。

無涯一直守在一旁,不信娘親不等她回來就走,就這么趴在棺沿邊淚如雨下,“涯兒回來了,娘親你睜眼看看我呀……”

這淚流得真的太多了,水莊主不忍,點了她的穴,讓她睡一會,入葬祭禮以及守喪等后續的事也不讓無涯參與了,也是怕她太過傷心。

對于是如何逃回山莊的,無涯沒有說太多,只說是有了半夏的協助,她才得以逃離了鯤冥宮,對于在路上的那些艱辛,甚至差點被拐騙了,都只字不提。

蕭條肅殺的冬天很快來了,本就傷心過度的無涯又再次犯病了。臨淵山莊雖是醫藥世家,莊里多少高明的醫師拿她的病也是毫無辦法,水莊主亦是無計可施干著急,看著無涯軟弱無力起不了床整日只能躺著,屋子里的炭火從沒斷過,這東南暖和如春,可好幾次無涯都冷得像塊冰一樣,還怎么也叫不醒了,真真讓人可心疼極了。

不過無涯倒還是樂觀的,冬日起不了床,偶爾還能坐起來練一練鯤冥心法克制一下,要是鯤冥宮主在就好了,至少不會讓她這么難受。水莊主不懂,還以為是鯤冥宮的人逼她練什么邪惡的心法才導致這樣,不許無涯再練,其實這心法是鯤冥宮主特地教無涯護命的,對人無害,然而無涯卻淡淡一說:“往年天一冷就是如此,等過了春天自然就好了。”

此外二哥水澤天閑來無事時,就跑去跟無涯聊天講這些年莊里發生的大小事,唯獨娘親的事一字不提,大哥水潤天和二嬸也時常過來,大嫂懷了身孕來的次數就少一些,總之大家都還像之前那樣圍著無涯轉,只是有時候顯得有些客套,他們說什么,無涯也只是聽著。

她并不討厭這些喧鬧,只是這會突然有些想念在西南時的冷清,那時靜得只有柴火的嗶啵聲,隔壁屋有蒼璃在,她可以沒人打擾踏實的睡一整天,之前蒼璃不準她回臨淵山莊,現在她偷偷溜了回來,不知道蒼璃會不會生氣,然后像九年前那樣在深夜里突然把她抓回去?

有一個深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地無涯突然醒來,感覺床前有人,她小心翼翼地撩開了半邊床簾,卻發現并無異常,可是空氣中卻有一股她特別熟悉又獨特的氣味,“蒼璃!蒼璃!是你嗎?”

無人回應,片刻后,屏風后亮起了燈,睡在一墻之外的兩個丫鬟雙雙進來了,“小姐,是要起夜嗎?”

“呃……沒事,我渴了,幫我倒點水吧。”

“正好,睡前一直將水溫著,我這就給你倒來。”

喝了水,無涯再也無心繼續睡下去了,這個冬天已經睡得夠多了,她突然期盼著那個人的出現,可是他沒有,直到天亮,她才瞇了會眼,但又很快被吵醒了,“外頭發生了什么事,這么吵鬧?”

“回小姐,就是一些下人在灑掃,今天是年末了,莊主說小姐回來得匆忙,之前都沒有仔仔細細的打掃一番,正好趁今日整個山莊都在打掃,就多派了些人過來。”

“明天是九州元日了?”

“是呀小姐,不過今年莊里一切從簡……”

“去把我的衣服拿來,我要去祠堂給娘親上柱香。”

按照臨淵山莊的慣例,年末的最后一晚要去祠堂守歲的,這個無涯記得,無涯還記得每次都在守歲的中途睡著,醒來都是在床上了,那時候娘親總是忙里忙外的,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給的就是她,兩個哥哥總說娘親偏心,可是他們自己都是這樣慣著無涯。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祠堂前,一點以前的感覺也沒有了,這里應該是被重新修繕過了,往日的一點痕跡也沒有了,那對石像也不見了,無涯記得有一回在這里不知怎的磕破了膝蓋,疼得直哭,娘親為了哄她還打罵了石像說它們不好好守門。一想起這些,無涯忍不住眼淚又開始在眼眶打轉,突然聽到了里邊有人在說話:

“這個年末可真冷清,整個山莊啥也沒準備有,往年可熱鬧了。”

“還不是莊主夫人走了,莊內許多事都沒人管了。”

“聽說等大少夫人生了之后會接管莊內事務,看她柔柔弱弱的,也不知能不能擔得起整個山莊這樣的重任。”

“那可不一定,大少夫人要是接管莊內事務,日后郡主嫁過來該擺在什么位置……”

無涯聽了氣的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沖了進去,“亂嚼什么舌根,祠堂也是你們來說胡話的地方!”突然冒出的一句話,生生把里邊灑掃擺香案的倆丫鬟嚇了一跳,無涯雖離家多年,莊里的規矩她不懂,反正她也不用遵守,但是在祠堂各位先祖的靈牌前大談已逝之人那就是大不敬。

看到她們被嚇得默不作聲的,無涯也不想跟她們過多計較,“出去吧。”

屋里終于落了個冷清,終于可以和娘親單獨待一會了。無涯燃了三支水沉香,這還是娘親最喜歡的香呢,然后便一直跪著,獨自說了些傷心話。三個月過去了,這件事終是無法釋懷,明明很恨鯤冥宮,卻始終是恨不起來,隔在這中間的怕是只有蒼璃了。

臨近中午,無涯才起身離開祠堂去往娘親的院子。這院子還是這么熟悉,樣子一點也沒有改變,這里沒有取名,當初是挨著莊主的院子擴展出來的。莊主夫人喜歡清靜,莊主事務繁忙怕打擾她才特意辟出這么個地方來,如今這院里的傭人都遣散到其它各院了,就剩一個陪夫人從小到大的乳娘還在這里,她年老念舊,做不了什么了。

睹物思人,忍不住又落淚了。按照九州的習俗,凡是逝去的人生前所用的日常物品都要一并燒毀以祭亡魂,但是院里的一切東西莊主下令保持原樣,以為這樣好像人沒走一樣,只說等他過世后再把這些東西一并帶走吧。

無涯就躺在娘親休息時常躺的竹長椅上,她覺得很舒服,連椅子凹去的地方都剛剛好,就像躺在娘親的懷抱里,漸漸地就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二嬸竟尋到這兒來了。

“涯兒,怎么睡這兒了?這竹椅這么冷,屋里又沒生火,你病還沒好,別躺這了。”二嬸將無涯喚醒,把她扶了起來。

“什么時辰了?”無涯睡得那是腦中一片空白。

“都過晌午了。”

“嗯……那是該回去了。”

“來我那吧,剛還四處找你呢,最近我給你做了好幾件新衣裳,來試試合不合身,明日就是元日了,你也要體體面面的出現在大家面前不是?”

就在侄嬸倆走到門口前,乳娘端著飯菜進來,眼看無涯要出去了,便緊緊抓著無涯的手就往屋里拉,她是親眼看著莊主夫人長大的,又是親手抱著無涯長大的,雖然老了,她這一生惦記的也就只有夫人和夫人的孩子們了。

“都是你娘倆愛吃的,來。”乳娘將筷子放到無涯手里,眼巴巴地望著她,這份熱切的期盼,這雙干癟蒼老的眼,卻看過多少個日日夜夜夫人想念女兒的情景。

無涯愣住了,看著乳娘的眼仿佛看見了些什么,她為娘親傷心難過,可誰又留意到這個從小照看娘親的乳娘,不也是同樣難過,可是乳娘的難過更深,更無人能理解。

無涯握緊筷子,打起了精神,回來的這些日子都沒胃口好好吃過飯,“嬸嬸,我先在這吃完午飯再過去吧,要不你先回去,我吃完再去找你?”

“不急,我就坐在這等你一塊過去。”二嬸頗有耐心,對無涯就如自己的女兒一樣,可憐無涯一回來就沒有了娘,那么小的時候就被鯤冥宮那些邪惡奸佞的人抓去,回來還得了不可治愈的頑疾,從小就當心肝護著的人,變成如今這樣,諒誰也心疼。

乳娘又端了兩道菜上來,“慢慢吃,想吃什么,都告訴乳娘,乳娘給你做。”

無涯以為乳娘還要去做菜,連忙說道:“可以了可以了,這些已經夠吃了。”現在無涯已經沒有之前那么挑食了,這都是雨夕調教的,不吃可就要餓肚子的。

吃完飯,乳娘又帶了無涯進了莊主夫人的臥室,搬出了兩大箱東西,全都是夫人給無涯準備的,有一個箱子里還有存留著她兒時喜歡的玩具,之前穿過的衣服,另一個箱里有每年給無涯新做的衣裳,更重要的是還有一套半成的金縷嫁衣。

“之前夫人還念叨著只見姑娘娶進來,不見姑娘嫁出去,自從潤天少爺媳婦進門后,夫人就開始為你用金線做這嫁衣,一針一針一線一線的,全是自己親手縫的,可惜還沒做成,便去了……”乳娘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無涯也跟著痛哭起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以后嬸嬸給你做,把嬸嬸當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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