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能耐了,還敢跟我動手!”珀父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襯衣扣子,挽起袖子,“管家,給我找根棍子來!”
元管家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叔,白頭發比珀父還多,但實際他比珀父還要年輕幾歲。
珀爾塞好歹也算他看著長大的,他不是不心疼:“老爺啊,算了吧,少爺畢竟還小,你原諒他一次吧。”
“我叫你拿來!”
“這里沒有棍子。”
珀父瞪他一眼,隨便在周圍找了根枯一點的樹,直接掰斷一根約莫三根手指粗的樹枝,霍霍生風地打在珀爾塞身上。
“老爺……夫人在天有靈,她會心疼的。”
“別跟我提那個女人,他不是夫人,我不準你這樣叫她。他活該!”
珀爾塞挨著他一下一下地抽打,全身上下火辣辣地疼。
更疼的,是他的心。
他以為,他對這個男人已經絕望了,但是,再次親眼目睹他對母親的絕情的時候,還是會替她覺得難過,她最動人的韶華時光,托付給的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
至死,不得善終。
他恨這該死的血緣,如果有得選擇,他永遠都不要做他的兒子。
“好啊,你打死我啊!打死我去陪我媽!”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珀父被激怒。
元管家跑到珀爾塞面前攔著他,一邊苦口婆心勸導珀爾塞。
“少爺啊,你少說兩句吧,遭罪的還是自己啊。”
“老爺,有話好好說,回屋好好說。”元管家半推半攔將珀父推進了屋子里。
珀父在原地深呼吸幾下,丟掉棍子回屋,他坐到沙發上,喝了一口水,努力平復心里的怒火。
元管家給珀爾塞松綁,才發現除了被打的地方,他的手都被勒紅了,珀父下手絲毫不管輕重。
他無奈地嘆口氣,這兩父子的心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解開啊。
“少爺,老爺他什么都知道了,等會他問什么,你最好實話實說,別激他。你知道他脾氣暴,打傷了你對你沒有好處,識時務者為俊杰,聽元叔的啊,乖點,態度放軟和點。”
元管家從小對他好,他還沒來斯卡拉島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有時候發工資了,還會自己掏錢給他買禮物,他對他的愛,不比對他自己的親生兒子少。
珀爾塞微抬下巴,眼神倔強,淡淡道:“你不用管了,元叔。”
珀爾塞進了屋,兩人皆是沉默了一陣,各自調整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珀父才開口,語氣生硬,諷刺不減。
“聽說,你在學校牛翻天了,跟老師頂嘴,老師不敢管,還當眾交女朋友,接吻,你挺酷啊。”
珀爾塞瞬間明白了元管家剛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暗暗攥緊了拳頭。
該死的女人,真的打小報告去了。
就說他怎么會大駕光臨呢,七年了,他從沒有來看他一次,難得來一次,都是特地為了來揍他。
“你還有個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她叫什么?瑰拉是吧,哪來的?”
“你有什么沖我來,不關她的事!”
“看來我有必要見見你的“妹妹”了。”
“你想干什么!!”珀爾塞額際青筋暴起,見他掏出手機打電話,忍著將手機摔出去的沖動,看了元管家一眼,最終妥協,“我說。”
胳膊擰不過大腿,他珀爾塞,總有一天會脫離他的掌控。
他恨死了這種任人宰割的滋味。
他把實情告訴了他。
“就這樣?”
“你還有同情心泛濫的時候?真是令我大開眼界。”
“我有沒有騙你,你不清楚么?”
“所以,你們是同居了?”
珀爾塞不置可否。
“呵,你不需要操心他人,管好你自己,那個女孩,她能出現,我也能讓她消失。”
“她的家人還沒找到她,你想干什么!”珀爾塞終于相信,瑰拉不是他派來的。
“那么緊張她?”
“你!”珀爾塞倏地站起來。
“少爺。”元管家朝他搖搖頭。
珀爾塞太清楚這個男人的脾性,他話里的威脅很明顯,恐怕,這才是他今天來的真正目的。
“要我做什么,你才放過她。”珀爾塞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珀父對他的態度很滿意:“過兩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她家里人都會來,我要你表現得好一點,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要是說錯一句,我會讓那個女孩永遠消失。”
珀爾塞最惡心珀父的,除了他對母親的薄情外,就是這一點,典型的陳世美,不,他比陳世美還要讓他反胃。
靠著母親發了家,然后將她一腳踢開,出軌小三,最后她死了,他還要裝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為了保全他的利益。
徹頭徹尾的人渣。
他七年沒出現在母親的墳前,恐怕在母親的娘家那邊,他瞞不住了,才親自出動來警告他的吧,剛好逮著瑰拉這個把柄,可真是一箭雙雕。
“很好,過兩天我派人來接你。”
珀父走到門口的時候,珀爾塞一句話,讓他頓住了腳步。
“你到底愛過我媽?”
哪怕他輕輕點一下頭,他對他這么多年的怨,都算了。
只要他愛過,好歹他愛過,然而他沒有,他只是停頓了幾秒,然后融進了夜色中。
元管家心疼地抱著珀爾塞,掏出手帕給他擦拭眼淚:“孩子,人要往前看啊,叔知道你難過。你還小,夫人已經去了那么久,她看到你這樣,她也會難過的,你要放過自己啊。”
“元叔。”這個冷冰寡淡的少年,卸下了他厚重的面具,靠著白發叢生的元管家,涕泗滂沱。
終究他外表再剛強,內心脆弱不堪一擊。
從10歲開始,他遇見人生的分水嶺,10歲開始,他的幸福癌變,從體內被切割分離,10歲開始,他與孤獨為友,相依相伴。
他多么渴望家的溫暖,那個男人永遠給不了,也永遠不會知道。
“別哭了啊,看開點。”元管家拍拍他的背。
珀爾塞垂著腦袋,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紅紅的雙眼,他鼻音濃重:“開車小心,謝謝叔。”
空蕩蕩的房子,回歸平靜。
許久不哭的人,一旦放開自己,就會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