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露之癢

夢露信賴的攝影師大概只有三四個。

2006年6月1日，影迷為瑪麗蓮·夢露做了80誕辰紀念。巴黎馬約博物館展出《最后的影像》，包括夢露的時裝照和人體照。這是美國商業時尚攝影師波特·斯特恩（Bert Stern）在夢露死前6個星期為《Vogue》拍攝的一組照片，也是夢露面對鏡頭的最后一次性感演出。從1944年到1962年，幾位和夢露私交不錯的時尚攝影師都在不同時期，記錄了她展現給自己的隱秘一面，他們共同制造了一個女人，卻從來沒人真正了解她。

明星和攝影師的關系，其實很像一場終于門當戶對的戀愛，彼此都需要錦上添花。如果沒有萬一，無名攝影師不要做夢大明星會配合你拍出傳世名作，做個“帕帕垃圾”狗仔隊比較現實。小明星呢，百般作態也很難借到大師的鏡頭上位出頭。只有當大攝影師遇上大明星，才有機緣留下天合之作。1962年的波特·斯特恩已經算登門入室了。他最先是在商業廣告攝影圈里站穩腳跟：奢侈品酒Smirnov在1953年組拍攝系列廣告“極度的口干舌燥”，攝影團隊里有24歲的斯特恩。他在埃及以及加利福尼亞的莫哈韋沙漠取景，以超現實主義風格贏得了圈內名聲，那些照片后來一直被廣告課本當成教學案例。攜Smirnov余威進入時尚攝影，斯特恩當然不用受白眼了，他拍人像的名頭日見響亮，攻克各等明星如烹小鮮。他在1962年夏天飛了趟羅馬，替《Vogue》雜志拍到伊麗莎白·泰勒，大美女隨《埃及艷后》劇組在意大利取外景，和男主角理查德·伯頓電閃雷鳴般的愛情正開場。但斯特恩和泰勒合作不像另一位攝影大師紐頓那么有感覺，紐頓歷經數代美女，老了還是說平生最愛泰勒，斯特恩卻難得再提到她。在羅馬——紐約的回程航班上，斯特恩想的是瑪麗蓮·夢露，那是他作為男人和攝影師的夢，他計劃為自己的“夢想”工作一次。

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做個攝影師太幸福，過眼佳人可以絕代的不是一個兩個：杰奎琳·肯尼迪，奧黛麗·赫本，伊麗莎白·泰勒，碧姬·巴鐸……還有瑪麗蓮·夢露，“所有攝影師的夢想”。很多人說夢露選擇攝影師任性，常有大牌在她那里莫名其妙吃到閉門羹。夢露信賴的攝影師大概只有三四個。最早期的戴維·考諾弗（David Conover）算是星探，1944年為了拍支援前線的照片，他在一家彈藥工廠流水線上發現了女工諾瑪，那時還不叫夢露。職業敏感讓考諾弗迅速判斷出女工身上強大的明星氣場，稱她為“攝影師的夢想之作”。他把夢露推薦給模特經紀公司，結果相當理想，兩年內就有上百本雜志封面用她的照片。在好萊塢成名之后，與夢露保持合作的攝影師有伊夫·阿爾諾（Eve Arnold）、米爾頓·格林（Milton H.Greene）、理查德·阿維頓（Richard Avedon）、薩姆·肖（Sam Shaw）。女攝影師阿爾諾和夢露的親密關系持續了最長時間，10年里為夢露拍照6次，50年代夢露處于鼎盛時期，很多顛倒眾生的私密瞬間都在阿爾諾的相機里。有人猜測她和夢露之間有同性感情，因為阿爾諾之前曾是德國女星瑪琳·黛德麗的“御用攝影師”，而黛德麗喜歡女人不是秘密。

斯特恩回到紐約后立刻提議《Vogue》做一篇關于夢露的報道，主編聽后也很興奮，通過了他的計劃。一切都進展順利，夢露答應了拍照的邀約。斯特恩沒有像同行那樣選攝影室做工作場地，他在洛杉磯的“美好時光”飯店要了一個套間，架起機器。夢露來不來他毫無把握，因為周圍盛傳夢露在那段時間非常神經質，反復無常。夢露去了，一個人，但比約定的時間晚了5個小時。夢露答應為攝影師脫掉全部衣服，身上不做修飾。在攝影師和被拍攝對象之間，瞬間就產生了強烈的電流，斯特恩后來回憶說，那種感覺似于愛情。他一刻不停地按了12小時快門，照片很特別，雜志社卻覺得過于裸露，不敢發表，要求他重拍一組，夢露居然又同意了。最終拍下2571幅照片，斯特恩只選了其中24張發表。夢露自己沒有看到這組報道，她死了，死于1962年8月5日，離這次拍照只有6個星期。

1982年，斯特恩從2000多張照片里面挑了59張，供美國一家博物館展出。展覽結束后，照片被送到紐約蘇富比拍賣行交易，一個名叫萊奧·康斯坦丁（Leon Constantine）的紐約收藏家競拍到了這批珍貴影像。至于斯特恩，除了攝影教材，恐怕沒人還說得出他的其他作品，夢露死后，他就只剩下夢露了。

(2006.7.24)

附文：夢露照“解密”

2005年4月6日，英國媒體由女攝影師伊夫·阿爾諾拍攝但從未公開的夢露珍貴照片首次由《泰晤士報》出版。這些照片共28張，過去從未公開過，其中有夢露作為新人出席某部電影首映式時的照片，也有夢露拍最后一部電影時在努力背臺詞的樣子。評論認為這些照片留下了夢露活潑、敏感的一面，而這是其他攝影師極少記錄的個性夢露。同年5月，這批照片在倫敦Halcyon畫廊展出，數量增加到40幅，也稱從未公開過。

2004年2月16日，薩姆·肖為夢露拍攝的一批生活照在柏林愛因斯坦咖啡館展出，并聲明其中160幅為首次公開。夢露在和棒球明星迪馬喬的婚姻破裂后，曾半夜打電話給薩姆傾訴，可見兩人的親密關系。

2003年8月5日夢露去世41周年紀念，波特·斯特恩公布了夢露的一組人體照，取名為《最后的肖像》。底片上有些橘黃叉，據說是夢露親手畫的，因為當時她對自己的狀態不滿意，不希望留下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