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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憶篇in 2012

  • 倒帶
  • 花舞陌軒
  • 7621字
  • 2019-04-11 14:54:13

“The luckiest two major things in my entire life, is that the love eventually drain while we're morphing through time, and the moment you first quivered my heart far back in the past.”

我一生中最幸運的兩件事,一件是時間終于將我對你的愛消耗殆盡;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一天,我遇見你。

——顧漫《非我傾城》

ACT 1

2012到來的那一年,沈綺年剛好在念高三。

之前傳得沸沸揚揚人心惶惶的世界末日,不過是某個隕落的小行星極近距離地與地球擦肩而過,并沒有造成大規(guī)模的災難,但似乎引起了磁場的暫時性扭曲,導致某些地方出現(xiàn)了許多前所未有的奇怪病例,聽起來玄乎其玄,但也只是分散在地球各個角落的零星個體,不值得花力氣關心,對于高三生來說,高考才是比世界末日更加可怕的東西。

在班里,沈綺年一直是個低調分子,相貌秀氣,在年段屬中等偏上,只有笑起來才讓人感覺到原來是甜美好看的女生,因為向往表姐描述的大學生活,學習還算努力,上個學期期末考出了不錯的總分,如愿以償?shù)乇环诌M文科A班,同桌便是開朗熱情的韓妮嘉。

每天早上上課,晚上回家做題,兩點一線雖然枯燥,好在同學們關系融洽,偶爾在課間閑暇也能談天說地地分享趣聞八卦,父母亦沒有給她太大壓力,偶爾有情緒的起伏,也只是因為考卷上的分數(shù)和上下浮動的排名,如果沒有發(fā)生那件事,沈綺年最后四個月的高中生活,也許便會這樣單純安然地度過。

原本年段大多數(shù)人都不認識的沈綺年,忽地變成了所有八卦的主角,分不清是善意惡意的流言蜚語開始無孔不入地侵蝕她原本平靜無瀾的生活,盡管她并不是被針對的對象。

“看,那邊那個就是被貝爵強吻的女生。”

“不是吧……很普通的長相啊,貝爵喜歡的人不應該是白曉荷嗎?”

“很難說哦,我聽說白曉荷一直在倒追他。”

“反正這次貝爵倒霉了,好好的一個尖子生,為這件事被叫進教導處三四回了,搞不好會有處分吧。”

“人家女生也挺無辜的,真看不出來貝爵是那樣的人啊……”

……

只是穿過走廊去上廁所,便感覺到密密匝匝的視線如芒在背,沈綺年幾乎已經(jīng)把頭埋到了胸前,韓妮嘉大義凜然地擔任起護花使者的角色,兇巴巴地瞪向周圍的每一個人:

“看什么看!該干嘛干嘛去!”

那些人果真心虛地收斂了目光,剛要三三兩兩地撒去,走廊盡頭的樓梯上卻忽地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轉角時正好和沈綺年她們打了個照面。

貝爵不由得停住腳步,看到沈綺年時的表情有些尷尬。

緊接著出現(xiàn)的便是與他同班的白曉荷,她的步子有些急,一抬頭也發(fā)現(xiàn)了站在那里的沈綺年,俏麗的臉上立刻蒙上陰影。

“我們走吧。”沈綺年始終沒有抬過頭,她拉了拉韓妮嘉的衣角,用央求的口吻說了句。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像對峙,但韓妮嘉還是護住沈綺年,滿臉厭惡地盯著貝爵,小聲地罵道:“衣冠禽獸。”

“你再說一遍。”

發(fā)怒的人竟然是白曉荷。

“喲,你這是跟誰生氣呢?”韓妮嘉不怒反笑了,“自己費盡心機追不來的男生,卻跟別的女生示好,還令人不齒地用強,看你雖然長得漂亮,眼光卻糟得可怕。”

“妮嘉……”沈綺年聽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這里可是學校,時時刻刻都可能會有老師經(jīng)過,風頭還沒過去,如果事情鬧大,對誰都沒好處。

白曉荷氣得一張臉都漲紅了,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她興許從來沒被人這樣奚落過,一下子也動了氣,沒想到才下了幾級階梯便被貝爵一把拽住了胳膊,臉色陰沉地轉身上樓。

眼看一觸即發(fā)的局面忽地被強行中止,所有人包括韓妮嘉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了。

白曉荷幾乎是被貝爵拖上樓去,掙都掙不開,有人開始為段花白曉荷惋惜了,追求者甚眾的她,怎么偏偏就喜歡上這個個性偏激易怒,不懂得憐香惜玉,徒有一張好看皮囊的貝爵。

ACT 2

有很多時候,沈綺年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

自問不是一個城府深沉的人,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因為負面的情緒而讓理智被憤怒吞噬。

從一開始的心懷芥蒂,到后來的順水推舟,卻沒有預計到事情會因為突發(fā)狀況而被人撞破,矛盾從此擺上了臺面,因為有人出面一力承擔而使自己成為了所謂的受害者,事情本應該到此為止。

她知道自己應該與貝爵劃清界限。

后來沈綺年聽說,因為貝爵成績拔尖,校方經(jīng)過多方思慮之后,得出“學習壓力過大導致行為失常”這個結論,決定給予口頭上的警告,檔案上不會留下痕跡,但下不為例。

雖然以韓妮嘉為首的幾個朋友們有些忿忿不平,但她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松了口氣。

盡管事情看似告一段落,但沈綺年從此便有了“喪門星”這種類似衰神的外號,發(fā)起者是某些暗戀貝爵的女生們,她們與白曉荷一樣討厭沈綺年,卻沒有白曉荷那樣敢于站出來大聲說話的勇氣。

之后的一個星期,兩人偶爾在走廊上擦肩而過,沈綺年總是避開貝爵的目光,埋著頭快步走過去。

開學將近一個月,市里準備進行第一次面向所有高中的綜合模擬考試,段長照例召集所有高三學生到操場開會,高分貝的擴音喇叭就安置在斜前方的屋檐上,因為收訊不良而發(fā)出令人煩躁的茲茲聲,沈綺年站在隊伍里,忽地就覺得頭暈耳鳴,下腹絞痛,下意識地便覺得是例假來了,她顫抖著舉手,在得到班主任的許可之后,慘白著一張臉脫離了隊伍,穿過層層人墻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很慢,每呼吸一下便感覺到疼痛從下腹漫至全身,強烈的頭暈讓她眼前一花,腿一軟便要摔下去。

一雙溫暖的手迅速地握住了她的肩膀,雙腿重新找到了支撐的力量,沈綺年強撐著睜開雙眼回頭去看,卻視線模糊得怎么都無法辨認那一張近在眼前的臉龐。

“綺年,你沒事吧?”韓妮嘉焦急地說了句。

擴音喇叭里刺耳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不好意思。”囁嚅著說出這幾個字,沈綺年在她的攙扶下勉強再走了幾步,卻仍然覺得沒有力氣,疼痛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貝爵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班級方陣當中。

他臉色煞白地看著這一切,冷不丁地就險些失了控,邁出腳步的那一剎那,身邊女生滑膩柔軟的手驀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白曉荷表情倔強的臉龐。

不輸給他的慘白面色,咬住下唇的小動作,驕傲的女生在他面前已經(jīng)褪下了所有矜持。

擴音喇叭里發(fā)出的茲茲聲,耳畔細碎的交談聲,三月末的陽光竟然照得人發(fā)昏。

他驀地甩脫了女生的手,快步向緩慢移動的沈綺年走去。

明明兩個人還在年段各個班級的方陣中間,眾目睽睽。

明明自己是被視為“喪門星”的丑聞女主角,令某些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修長的左臂不知什么時候便繞過了自己的雙臂小心扶住腰際,彎下身來,右臂穿過膝下,稍微用力便直起了身子,沈綺年除了感覺到自己忽地失了重心,還模糊地聽到四面八方傳來巨大的抽氣聲。

而男生卻仿佛渾然未覺,簡單地跟自己的班主任打了招呼過后,便抱著沈綺年向醫(yī)務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ACT 3

沈綺年不記得自己睡了多長時間。

睜開眼時,天邊已經(jīng)開始泛起綺麗的絳紫色,依稀記得睡前校醫(yī)給自己灌了一杯滾燙的紅糖水,腹中的疼痛才稍有緩解,翹課睡覺的愧疚感便接踵而至。

“如果還是不太舒服的話,晚自習就別參加了。”校醫(yī)約莫三十出頭,但看起來相當年輕,稍作打扮便完全可稱得上是美女,此刻正相當認真地對沈綺年耳提面命,“你寒氣太重,才容易腹痛,別嫌它每個月都來麻煩,你便草草打發(fā),這對女孩子的健康來說相當重要。”

“嗯,謝謝老師。”薄被里還有余溫,沈綺年一時間也舍不得下床。

“你想在這里再睡一會也沒關系,只是我馬上要下班了,到時候你得記得幫我鎖門。”校醫(yī)一邊收拾桌面上零碎的東西,一邊沖她笑了笑,“如果要回家的話,外面那個同學已經(jīng)等你很久了。”

“欸?”沈綺年的表情忽地變得錯愕。

是妮嘉?

她匆匆忙忙地掀開了被子翻身下床,套上鞋子胡亂綁了鞋帶,因為怕對方等了太久,而三步并兩步地奔到了門邊。

黃昏時分,校園已經(jīng)褪去喧囂逐漸歸于沉寂。

光線稀疏的走廊里,少年默默地靠著醫(yī)務室對面的墻壁,修長身軀投下斜長的剪影。

沈綺年的心忽地一墜,張了張嘴巴沒發(fā)出聲音,直到對面的少年緩緩抬起頭,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之后,雙眸深處躍起短暫的亮光。

“回家嗎?”貝爵直起了身子,將書包斜跨在肩上,朝她走過來。

仿佛是那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忽然迫近的壓迫感,她驀然低下頭去,雙手不由自主地絞在一起,視線里只有泛白的指尖。

他凝神看了她幾秒,突然便伸出手來,越過她的肩膀與脖頸,落在靠近后腦的位置,然后將她的腦袋摁在了自己胸前。

發(fā)燙的額頭忽地撞上男生的胸膛,沈綺年只聽到心跳咚咚作響,還有隨后他輕聲說起的那句“抱歉”。

無暇多想他的歉意到底從何而來,她后退一步勉強隔開距離,喉頭卻仍舊像是被異物封堵,那句之前幾乎演練過百遍的“我們還是做同學吧”,卻因為他胸膛的溫度而融化,勇氣急轉直下。

“走吧。”貝爵徑自握起了她微涼的指尖。

從陌生到逐漸了解,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其實并不是沒有好感。

沈綺年任由男生牽著,忽地抬起頭來:“你不需要參加晚自習嗎?”

“蹺了就是了。”輕描淡寫的口吻,貝爵回過頭來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眉心淀下幾不可見的陰影。

“……這樣不好吧。”沈綺年腳步一頓,這才漸漸地發(fā)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剛剛被教務處警告過,已經(jīng)很惹眼了,而且……而且……如果我們這樣被別人看見的話……”

——公開的謊言就會被拆穿。

一邊低聲說著,一邊悄悄用力想要將手指抽出來,卻被對方握得更緊。

“你想說什么?”低沉的聲音參雜著不安。

“我們,暫時,保持距離吧。”

腦海空白了幾秒才知道自己終于說了出來,順勢一狠心用力將手收回,插進微潮的校服外套口袋里,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低著頭邁開小步一路跑遠。

忽深忽淺的腳步聲終于再也聽不見。

呼吸間只覺得胸腔冰冷。

男生站在塵埃浮動的陰影里沒有動。

ACT 4

其實在一開始,沈綺年對白曉荷并沒有敵意。

除了在學校偶然碰面、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存在以外,生活并沒有交集,原本就不是相同類型的女生,不會被人比較,也遠遠談不上嫉妒。

導火線是上個學期末的一次家長會。

沈綺年的爸爸剛好在外地出差,在橡膠廠工作的媽媽匆匆忙忙地請了假,直接從廠里過來,一身工作服都沒來得及換下,沈綺年帶著媽媽去教室的途中正好看見白曉荷和她的父親迎面走來,高大儒雅的中年男子,聽說是大學的教授,白曉荷一邊親昵地挽著父親,一邊仰著臉笑著說話,不經(jīng)意地便與沈綺年的媽媽擦肩而過。

手臂相碰發(fā)出輕微的擦撞聲,沈綺年的媽媽并沒有在意,而沈綺年卻感覺到白曉荷停下了腳步,她回過頭去正要說聲“抱歉”,卻看到白曉荷嫌惡的表情和拍打衣袖的動作。

雖然不是針對她,卻仿佛被用力地甩了一個耳光。

不會再有什么畫面比那樣的表情更刺眼。

沈綺年的媽媽倒是全然未覺,仍是笑瞇瞇地大聲說話,等沈綺年反應過來,白曉荷已經(jīng)挽著她的父親走遠。

從此在心底埋下惡意的種子。

注意白曉荷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家境優(yōu)渥,相貌出眾,學習成績優(yōu)異的天之驕女,幾乎所有人都能夠給出一致的評價,這樣的女生通常也是緋聞八卦的中心。

其實關于白曉荷的緋聞很多,只是沈綺年以前并沒有留心而已,傳聞她初中就與當時擔任她補習老師的大學生交往過,在上高中的那一年便分手了,類似拒絕某位男生告白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即使她早已心有所屬,還是有男生飛蛾撲火地搶著要表明心跡,魅力可見一斑。

雖然她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白曉荷喜歡的人是貝爵。

對于貝爵,沈綺年最初的印象只是一個名字而已,這個名字常常被寫在理科排名榜的首位,白曉荷的名字緊隨其后。

連外貌輪廓都沒有一個模糊印象的男生,僅此而已。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懷抱著對白曉荷的厭惡直到畢業(yè),然后分道揚鑣,若干年后等記憶淡了,白曉荷也將變成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后來沒有發(fā)生那件事的話。

仍然是上個學期末。

一月底的冬季,天黑得特別早。明天便開始放假,再等幾天就是過年,其他同學在領完期末成績單之后便早早回了家,只有沈綺年一個人因為成績單上的錯誤留了下來,登記分數(shù)的同學粗心地將科目與對應的分數(shù)寫錯了位置,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就這么拿回去也不太好看。沈綺年在辦公室等到老師開完會回來,已經(jīng)將近晚上七點。

下午剛下過雪,夜路并不好走,七拐八彎地繞過巷子,再過一條馬路便能到家,沈綺年搓著冰涼的雙手,張嘴呵了口氣,卻冷不丁地覺得書包被人拽住,沒剎住腳步險些摔了一跤。

她有些生氣地回過頭去,卻被對方的模樣怔得表情僵滯。

兩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嘴里叼著煙,一個不由分說地便捂住了沈綺年的嘴巴,另一個開始動手翻她的書包。

“大冷天的,等了半天就你這么個窮學生。”矮個子吐掉煙,從書包里找到了沈綺年的錢包和手機,示威一般地在她面前晃了晃,還沒來得及收進口袋,整個身子便莫名其妙地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摔在混著泥水的雪地里。

“喂,什么情況?”見同伴被揍,捂住沈綺年嘴巴的高個子也亂了陣腳,他慌忙扭頭向身后看去,只見一個少年站在那里,修長的右腿彎曲著,鞋尖向后磕著地面,年輕的臉上全是戾氣。

見來者只有一個人,高個子立刻鎮(zhèn)定下來,他狠狠地啐了一口,索性放了沈綺年,大步上前拽起了還躺在雪地里的同伴,沖著他的臉不由分說地扇了一巴掌。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趕緊起來,揍你的人毛還沒長齊呢!”

矮子被揍得七葷八素,勉強站穩(wěn)了腳步。

沈綺年大口地喘息著,她死死地抱住書包,明白自己應該趁現(xiàn)在馬上逃跑,但男生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分明就是自己學校的校服,她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就此置身事外,盡管緊咬著牙齒還在咯咯發(fā)抖,沈綺年還是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伸長手臂去夠那個掉落在雪地上的手機。

然而事情結束得比她想象中更快。

少年的動作快而狠,沒有特定套路的打法卻意外地極具殺傷力,五分鐘過后,兩個欺軟怕硬、徒有其表的混混已經(jīng)招架不住,只剩下挨揍的份,抱頭鼠竄地逃出一段距離之后,才回頭撂下狠話:“小子我記住你了!”

話音未落,便又回過頭去一陣猛跑,好像是怕對方還不過癮繼續(xù)追來。

少年并沒有窮追猛打,他拍了拍手肘和褲子上的泥和雪,輕輕咳了幾聲,唇角和右頰有明顯的傷。

沈綺年握著手機,呆呆地坐在那里沒有動。

他走過去撿起了她的錢包,拂去上面的雪,彎下腰來遞到她的面前。

少年的面龐第一次完整而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底。

凜冽的面部線條仿佛刀刻一般,帶著顯而易見的英氣與銳氣,而眼神卻在這一刻斂去了所有的鋒芒,一雙劍眉沒入微長的劉海,薄薄的雙唇抿得很緊,唇角有凝固的鮮紅色血跡。

見她不動,他自作主張地去攙她的手臂,沈綺年回過神來,連忙自己使了力氣想要站起身來,卻沒想到腳底打滑,情急之下慌忙地去拉他的手,于是兩個人“砰”的一聲同時坐回了雪地里。

“……對不起。”沈綺年羞愧地把臉埋在了書包里。

“沒事。”比剛才更柔和的語氣,聽起來甚至帶了點笑意。

她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

男生的輪廓因為笑容而變得柔和起來,弧度飽滿的唇線與眸光溫暖的雙眼,盡管只是極淺極淺的笑,卻足以令人屏住呼吸。

他重新站起身來,再次把手遞給她:

“我送你回家吧。”

ACT 5

沈綺年始終沒有明白,到底是自己身上的哪一點特質,吸引了性格孤僻不太合群的貝爵。

那天晚上,貝爵把她送到了小區(qū)門口,剛好碰上了出來買東西的韓妮嘉。

看到兩個人并肩而行的模樣,韓妮嘉當場就發(fā)出夸張的抽氣聲。

簡單地道別過后,貝爵便轉身離開,沈綺年目送著那修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與雪光深處,滿懷忐忑地轉過身去,一抬眼險些被韓妮嘉放大的笑臉嚇得叫出聲來。

“老實交代。”韓妮嘉叉著腰,夸張地揚著眉毛,一副拷問到底絕不手軟的模樣,“你跟貝爵是什么關系?”

抽象的兩個字緩慢地與腦海中的少年重疊,沈綺年怔了怔,半晌才反問了一句:“他就是貝爵嗎?”

“……你是裝傻呢還是真傻呢?”韓妮嘉不滿地撅起了嘴,“你可別告訴我你們是偶遇,是同路,是純潔友愛的同學關系。”

“我的確是剛才才知道他就是貝爵的。”害怕對方誤會,沈綺年有些著急地解釋起來,“你看,放學之后你因為家里有事不能等我,我一個人回來,在路上差點被小混混給劫了,還好他順路經(jīng)過,幫了我一把,送我回來純粹是好人做到底,你可別想歪了。”

“你這么著急干嘛呀,我就是開個玩笑嘛。”見她認真了,韓妮嘉才笑嘻嘻地松了口,拉了她的手便往小區(qū)里走。

換了話題,韓妮嘉說起了新開播的偶像劇,沈綺年卻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韓妮嘉的手又小又軟,握起來就像是沒有骨頭。

而男生溫暖而干燥的掌心,微微有些粗糙的指腹落在她的手背,稍微用力便拉著她站起身來,然后適時而禮貌地松開。

前后不過短短一瞬,卻仍舊記得那種令人心悸的觸感,沈綺年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失神而心驚膽戰(zhàn),而下一秒鐘卻感覺到韓妮嘉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疼得她險些倒抽一口氣。

“綺年,不對啊!”韓妮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變得激動起來,“貝爵不可能是順路經(jīng)過,他家根本不是這個方向,上次我聽秦悅她們說過貝爵的住址,那是與我們回家路線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而且因為路途較遠,他必須坐公車才能到家。”

“……”沈綺年怔住了,她腦子愈發(fā)地亂了,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我在想……是不是他根本就一直在跟著你,所以才會出現(xiàn)得那么及時。”韓妮嘉很快便下了結論,隨即便興奮地拍著沈綺年的肩膀,“白曉荷在高一就盯上的獵物,居然被你這只瞎貓給碰上了,運氣不要太好哦。”

聽到白曉荷的名字,沈綺年心底便忽然一刺,她咬著下唇搖了搖頭:“你別太較真了,或許真是巧合也說不定,我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上面的。”

“你真沒勁。”韓妮嘉撅著嘴巴打了她一下,然后又恢復了開開心心的模樣,“我往那邊走啦,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沈綺年也勉強擠出笑容,告別之后便走向了另外一個岔道口。

然后便是短暫的假期,農歷新年,因為親人們大多都在本地,沈綺年自然也留在本地過年。

除夕夜,一家人熱鬧地圍爐吃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電視里的春節(jié)晚會成了啞劇,只剩下現(xiàn)場的觀眾笑得前仰后合,沈綺年心想,如果可以的話,以后的春晚最好能加上字幕。

酒足飯飽,年紀小的表弟表妹們開始玩起了追逐游戲,大人們仍舊聊得熱火朝天,沈綺年百無聊賴地低著頭回了幾條祝福短信,正“啪啪”地打著字,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只來得及看清那是一個陌生號碼,因為手指還停留在發(fā)短信的狀態(tài),慣性地一按便接通了電話。

她怔了一下,只好把電話湊到耳邊,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

“你好,是沈綺年嗎?”

陌生的聲音以及嘈雜的氛圍讓沈綺年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也沒有聽清對方說了什么,她干脆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重新將手機貼近耳畔。

“你好,請問你是?”一時間還在猶疑著是不是對方打錯了電話。

“我是貝爵。”

窗外的漆黑夜空忽然爆開一朵絢爛的煙花。

以此為引,然后連綿不絕,此起彼伏。

沈綺年呆呆地握住手機失去了聲音,而那一瞬仿佛全世界都在倒數(shù),她茫然無措地抬起頭,眸底倒映出夜空繽紛璀璨的影子。

“——新年快樂。”

秒針越過頂端的那一刻,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緊澀,卻依舊柔和地,到達她的耳畔。

那一刻深埋的惡意與怦然心動竟然死死糾纏,沈綺年不敢承認自己對他有幾分好感,只將對白曉荷的厭惡重新溫習,反復提醒自己,這是唯一能夠傷害白曉荷的武器。

所以,對于貝爵的接近,她順水推舟地接納了他所有的好意,在那個短暫的假期里,他再一次牽到了她的手,青澀地,小心翼翼地,兩個人都尷尬得別過頭去不看對方的表情,而那雙相牽的手,卻彼此堅定地再也沒有放開。

我曾經(jīng)以為,我會和那個人平靜地從開始走到最后,直到世界終結,直到停止呼吸。

不同于我們曾經(jīng)看過的那場絢爛煙火,短暫地綻放過后便歸于塵埃。

而有關于你的一切,都留在了2012年那場酴醾夏末。

無論怎樣,它們將始終停在那里,漸漸地不會再有任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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