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人！”

鬼瞳此刻恭敬的跪在大殿之外的青石磚上，額頭緊緊貼著地面不敢有一絲懈怠之意。

“此次閻羅府派出去負責此事的是你對么。”

從大殿內傳來一道聲音，音量不大卻如驚雷一般轟響在鬼瞳此刻的心上。

“是的！大人！”

鬼瞳的臉看著地面，嘴巴張大說道。

大殿內剛剛講話之人聽后，突然沒了聲音，緊接著大殿兩扇巨大的紅色木門被打開，鬼瞳依舊保持著跪拜姿勢，雖然感覺到頭頂有人朝自己走來，但絲毫不敢抬頭看去，一滴滴冷汗從額頭滑到鼻尖。

“站起來吧，和我說說情況”

心里松了口氣，鬼瞳緩緩的起身，看到不遠處站在石階之上的老人，不敢有絲毫忤逆之心，恭敬的彎下身子緩緩開口把所見之事和牡丹亭提供的情報完整不作修改的復述給老人。

當鬼瞳最后一個字說完之后，偷偷的瞥了一眼階上的老人，但是令鬼瞳出乎意料到的是，預想之中的大發雷霆并沒有發生。

老人平靜的面容猶如一面湖水，安靜的有點耐人尋味。

從黑色的道袍中慢慢的伸出雙手擺在眼前，本就異于常人的蠟黃面容如今又露出一絲絲病態的紅，老人望著自己的手忽然緩緩的彎下膝蓋坐在了石階之上看著鬼瞳。

“木陽子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資質愚笨。”像是緬懷著什么的老人臉上忽然浮現出幾絲溫情笑容“但他也是最為孝順的，心思最為澄凈，一心為天府。”

聽到這，鬼瞳趕緊點頭應道“木陽子師兄對道門之心，那自然天道證之！我等一直都佩服的緊。”話音剛落，下一瞬鬼瞳感覺到一股冷意從背后慢慢升起，老人的莫名一撇，令他慌亂的趕緊跪下，臉面貼地。

“劍廬余孽之事暫且不提，那牡丹亭按你的說法似乎有些貓膩。”

聽到老人的聲音，鬼瞳趕緊抬頭看向頭上的石階“是的，除卻劍廬十二式的劍痕，有發現丹羽射入地面的痕跡雖然很淡，看樣子應該是被木陽子師兄技法所擋。”

“但如今道門和朝廷的關系愈發緊張，府主也曾說過最近時段不要過多和朝廷起摩擦，那時候在道觀我雖然有把握留下那些人，但我怕.....”還不等鬼瞳開口說完，看到老人擺了下手，立刻閉起了嘴。

“有痕跡那便足夠了。”老人點了點頭，“你這次下山找尋劍廬余孽的時候，遇到朝廷牡丹亭的人，就殺了。”

“什....什么？”鬼瞳額頭上的第三只本來緊閉的眼睛，聽到這話立刻睜開，孩童般的模樣閃過一絲駭然。

“可....可是大人...這....”

老人眼皮低垂“掌教師弟這些年念及著些許香火情不愿動手，但老夫成仙路已斷，時日無多總該為道門做些打算。”

“若閻羅府府主怪罪于你，就讓他來第七府來找老夫！”

“遇暗衛府之人，殺！”

“遇牡丹亭之人，殺！”

“遇劍廬余孽，殺！”

三個殺字，宛如實質，老人附近的空氣都被凍住一般，而鬼瞳早就趴在地上不敢多說一句。

“那孩子當年離開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塊玉牒，應該是他當時手中牽著的小姑娘的。”老人從懷中拿出玉牒輕輕的撫摸，“木陽子的玉牒碎了，但這孩子的還沒碎，應該逃了出來。”

“你這次下山，把那小姑娘接來第七府，以后就讓她在道門生活吧。”講到最后，老人慢慢的起身，身形帶著一絲佝僂往大殿內走去，直到大門重新閉起。

鬼瞳心中呼了口氣，確認老人已經回到殿內，恭恭敬敬的朝門的方向磕了一個頭，便起身離去。

“殺！殺！殺！”

...............

而此刻遠離道門的融城內，安寒和王叔二人皆是神情復雜的看著頭上的牌匾，“安府。”安寒的口中輕輕的把這二字讀了出來，像是揭開了塵封的過往般，有些難受。

“小姐。”王叔有些擔憂的眼神看向了安寒，看到后者堅定的朝自己點了點頭，并不再開口，只看到安寒來到府門前，用力的扣響門環。

“誰啊。”

安府的大門慢慢的被打開，里面傳來稍許不耐煩的聲音，一個年輕模樣的下人打著哈欠從里面走出，看到安寒的臉之后立刻瞪大了雙眼。

“小...小姐!”

“嗯。”安寒冷若冰霜的面容看了一眼那年輕的下人便不再多說什么，只是轉過頭朝王叔說道“走吧。”

那下人看著安寒慢慢從視線內消失，趕緊連奔帶跑的往內院奔去，“大....大....大夫人！”

“怎么回事！慌慌張張的，平時教你做事就是這樣么！”

此時內院中，一個貴婦模樣上了歲數的女子正姿態優雅的喝著茶水吃著糕點，旁邊掐媚站在一旁的正是安府的大管家。

大管家安里望著從外跑進來頗顯狼狽的下人，掐媚的笑容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指著那年輕下人就是一頓臭罵，生怕那下人的舉止讓大夫人對自己的管教產生不滿。

畢竟，如今老爺不在了，安府的話事人是當前正吃著點心的大夫人。

“好了，別罵了，有事說事。”

大夫人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一個指頭在空中輕輕的一劃，指了指此刻滿頭大汗跪在下方的下人。

“沒聽到夫人叫你說事么！”安里順著夫人的話，惡狠狠的看著那年輕下人開口道。

“小...小姐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了！看把你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安里聽后心里不甚在意，嘴巴撇了撇，眼眸依舊帶著不滿。

“等等！你是說！”忽然，想到了什么的安里心里驀地一突，眼神隨即緊緊的盯著下方那滿是汗水的臉。

“安寒小姐回來了！”

這句話落在安里的心中仿佛春雷一般，身子頓時僵了僵，“這...這....”

“不就是一個人回來了么，看把你們弄的。”

大夫人雖然聽到下人的話后，眼眸閃過一絲莫名之色，但很快就恢復平常，伸出右手的五指仔細打量著，好像絲毫不在意安寒回府之事。

“是！夫人教訓的是！”安里轉過頭趕緊彎腰擦了擦額頭的汗，點頭稱是。“那夫人的意思是...”

“好生招待著！怎么說也是我安府的小姐不是么。”

聽到夫人的話后，安里立刻轉過頭對著那下人吼道“沒聽見夫人的話么！趕緊好生招待！叫廚房給小姐做點好吃的！知道還不趕緊去！”

“誒！”

下人趕緊起身朝廚房跑去，看到那人消失在視線之后，安里又換回一副掐媚的模樣站回到了大夫人的身旁。

“還杵在這干嘛啊。”大夫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安里，有些不滿的說道。

察覺到夫人口中的不滿之意，安里趕緊跑到下方對大夫人躬了躬身，道了聲“夫人那我去忙了。”就趕緊離開了院內。

“小丫頭終于回來了。”大夫人握著茶盞的手不由的慢慢用力，面容也一改剛剛的那般淡然無事。

怨恨，冷漠，厭惡種種情緒從眼眸一閃而過。

安里從院內出來之后，神色復雜的看向安寒庭院的方向。這個看似平穩多年的府邸，終將要打破平靜。

他很明白，安寒對于大夫人更多的是恨意，里面三分的冷漠外加七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