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書包里、口袋里所有的東西全都放到桌上來。”劉宇重新回到背靠座椅的姿勢，讓自己修長的雙腿在狹小的空間里伸展了一下。

孫斯玥訝異地看了一眼劉宇，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執行著。

劉宇推測，一個幾次三番使用錄音手段的人來找自己，一定也會錄音。

這樣的人，錄音一定是成為習慣了。

孫斯玥把書包里的東西倒出來，外套的兩個口袋都掏空，然后看著劉宇示意。

“褲子口袋。”劉宇目光看向孫斯玥腰間，昂了昂下巴示意。

孫斯玥也沒有二話，當即脫下外套，把麂皮小短褲的左右口袋都掏出來，沒有東西。

現在的孫斯玥是案上魚肉，任劉宇宰割。

劉宇很滿意。

他拿起桌上的錄音筆研究了一下，是剛剛孫斯玥用來播放于光錄音的那一只。

拿起另一只，燈還亮著。

“是在錄音嗎？”劉宇沒抬頭。

孫斯玥“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讓它停下。”劉宇伸手遞過去，孫斯玥按了按鈕，錄音的燈光滅了。

“怎么重新錄音？”劉宇繼續發問。孫斯玥也沒有說話，只是湊過去給劉宇展示。

劉宇一番操作之后，輕笑道：“你一剛畢業的哪兒學的那么多陰謀詭計，裝備還挺齊全。”

隨后劉宇打開錄音，在孫斯玥的注視下放在桌面上。

“現在，咱倆敞開了說。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劉宇看著孫斯玥說道，對方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點頭。

“來找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是來舉報于光部長的貪污行徑的。”

劉宇仰起頭活動脖子，抬手看了看手表，只覺得疲憊。

“快兩點了，我明早還要去現場，我希望你配合。”

劉宇穩重儒雅了一晚上，孫斯玥看著他有了一些不耐煩的樣子，內心頓生恐慌，唯恐談崩了，劉宇直接把事情捅出去。

“我來找你是舉報于光的，”孫斯玥立即開口，“也希望，劉總可以庇護我。”

“你為什么想要庇護？你想要什么庇護？”

“于部長貪得無厭，雖是業內老人了，但是做事粗糙，我擔心總有一天事情敗露，我會被牽連。”孫斯玥面無表情。

“來找劉總是希望以此作為禮物，希望劉總籌謀規劃，看在我給你提供這么重要的情報的份上，必要時候拉我一把。”

“呵，”劉宇仍然是輕笑一聲，“你覺得你今天給我的這些，價值很大是嗎？”

孫斯玥露出驚訝的表情，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既然是來投誠，就要說實話。但是你還有事瞞著我。”

“劉總，我已經全部交代了。”孫斯玥仍然心存僥幸。

劉宇沒有說話，只是撥弄著手機，然后舉起手機對著孫斯玥。

手機屏幕上，是孫斯玥穿著睡衣從于光的房間走出來的照片。

“如果覺得照片沒有說服力，我還有視頻，帶聲音的那種，你要看看嗎？”劉宇收回手，一邊撥弄手機，一邊說著。

“夠了！”孫斯玥氣極，聯想到葉蓁和劉宇的事情，也忍不住反擊一把，“您跟于光半斤八兩，又何必在這兒說風涼話呢？”

“我聽不懂。”劉宇搖搖頭，其實內心十分清楚，但他認為承認這種事情，對自己不利。

“您聽不懂我的話，那葉蓁這個名字，您是否很熟悉呢？是不是也促膝長談，同床共寢了？”

既然是攤開了說，那孫斯玥也沒有必要給劉宇留面子。

“葉蓁？葉蓁不是跟市場部那大兵么？跟我有什么關系？”劉宇看著孫斯玥，好整以暇，“這事兒好像還是于光自己發郵件捅出來的，你跟他那么熟，怎么會不知道呢？”

孫斯玥手里沒有證據，她知道說什么劉宇都不會承認，反而現在七繞八繞把自己套進去了。

孫斯玥索性放棄掙扎了：“隨你怎么說吧。”

“你還有什么要主動交代的嗎？”劉宇有些困了，對面的孫斯玥還是太嫩了，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他再次點起一支煙，對面的孫斯玥木然地搖了搖頭。

劉宇按下了錄音筆的停止，關掉錄音筆，收進了口袋。

“既然你沒有要說的，那輪到我了。”

“陳瓊送錯了材料，那材料我看了，也拍了，上面有于光的簽名和蓋章。”劉宇說幾句話就要撮一口煙。

“光是這個就能把他打得翻不起身，你今天送來的，錦上添花算得上，但是也是可有可無，明白嗎？所以啊，別在我跟前兒耀武揚威。”

“于光找我談過話，開口就要賄賂我，收買我。我全程錄音了，這招還多虧你給的靈感。”

“他給的條件是給我分三成，我不貪，就要這么多。但是怎么個要法，這得看你。”

劉宇停下來，只是看著孫斯玥，一口一口地抽著煙，毫不著急的樣子。

孫斯玥不解：“我？什么意思？”

“于光的回扣賬務往來，沒有自己經手的吧？”劉宇朝著煙灰缸里點了點，抖掉煙灰，繼續往嘴里送了一口，“于光給我的分成，你做中間人，給我送現金來。”

“今晚就當我們沒有見過面，你還是照常在于光身邊呆著，想辦法讓于光同意，你來給我送錢這件事情。”

劉宇抽完這一支煙，覺得事情也應該差不多了，便道：“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孫斯玥突然心中郁結。這確實是自己想要的結果，自己跟劉宇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幫著劉宇來從于光這里拿分成。

這是最好的結局。但是怎么就這么憋屈呢。

劉宇仿佛是看穿了沉默著的孫斯玥心中所想：“別想了，這樣的結果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咱們三個皆大歡喜，什么舉報啊查貪腐啊，全沒這回事兒。只不過這件事情的主動權不在你手里，在我手里而已。”

“我又不會沒事兒拿著你們的把柄出去吆喝，對我自己也沒好處。所以合作共贏，明白么？”

劉宇把桌面上的錄音筆、照片、文件收羅到一起，然后檢查了孫斯玥手機里的錄音和照片，起身準備離去。

“事已至此，你脫不開身，這樣的結果對你是最劃算的。回吧。”

說罷劉宇大步走開，推門出去了。

便利店門口的吉祥物還在喊著“歡迎光臨”，孫斯玥感到一絲冷風從門口呼嘯而入，不禁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