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幾天。

這天，溫老爺子正在客廳看電視，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是陌生的號碼，老爺子并不理會。

溫老太太端著洗好的葡萄走了過來，“許諾真是舍得，這五六十塊錢一斤的葡萄，小婉說要吃，他二話不說就買了。”

溫老爺子看了她一眼，覺得她好無聊，沒有接話。

手機鈴聲還在響個不停。

“你這個老頭子，聾了，沒聽見你電話響了！”溫老太太微笑著說道。

“我不僅聾我還瞎！省得看著你和別人聊天笑得像神經(jīng)病！”溫老爺子沒好氣地說道。

這段時間溫老太太加了曾經(jīng)的大學(xué)同學(xué)微信群，以他們這個年紀，能夠找到自己曾經(jīng)的大學(xué)同學(xué)自然是興奮不已，雖然有很多同學(xué)現(xiàn)在已經(jīng)作古很遺憾，但是活著的人自然要好好活著不是。

溫老太太不禁樂了，“我和老同學(xué)聊幾句，怎么，你吃醋了?”

溫老爺子哼了一聲，不理會她。

手機還在響個不停。

“你怎么不接電話?”

“不認識的號碼，接什么？”

“你不是挺會教訓(xùn)人的嗎？拿出你的特長，懟死他！”溫老太太語氣里有些諷刺的味道。

溫老爺子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手機接聽了。

“喂哪位?”老爺子語氣不善。

對方是一道客客氣氣的男聲，“您好溫老，我是念陽的叔叔章司霖，是這樣的，念陽的奶奶今天早上過世了，我打電話來通知一聲。”

“哦。”

“不管怎么樣，念陽都是我伯母的孫子，我希望念陽能夠過來祭拜一下她老人家。”章司霖語氣客客氣氣的。

“等念陽回來我會告訴他。”溫老爺子面色冷漠語氣淡然。

“好的，溫老再見！”

溫老爺子掛了電話，一言不發(fā)，沉思。

溫老太太哪里忍得住，急急問道，“誰呀，你要告訴念陽什么？”

溫老爺子繼續(xù)沉默，思考該不該讓念陽過去，誰帶念陽過去。

與此同時，麗人心雜志社。

溫婉怡正在對著電腦處理作者的投稿，這時候，旁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溫婉怡沒有理會，直到半個小時后，看著手機上閃爍的呼吸燈，伸手拿過手機一看，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是陌生的號碼。

這時候，電話又打過來了，溫婉怡接聽了，“喂。”

“喂，是念陽媽媽嗎？我是念陽的叔叔章司霖啊！”

本來溫婉怡聽見前半句，心一下就懸起來，瞬息之間腦海里一百個念頭閃過，是不是念陽出了什么事？甚至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沒有早一點接電話。

但是一聽說對方是章司霖，溫婉怡的心在瞬間放了下來，淡漠地說道，“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念陽的奶奶過世了，我通知你一下，你看能不能帶著念陽過來給念陽奶奶磕個頭燒個香。”章司霖語氣客客氣氣的。

“人死了不是應(yīng)該通知殯儀館嗎？你打電話給我做什么。”溫婉怡心中絲毫不為所動。

過去被章母嫌棄的種種她已經(jīng)差不多忘記，也不想再和他們有什么牽扯。

“不管怎么說念陽都是我們老章家的孩子，應(yīng)該過來祭拜一下吧！”章司霖一聽她是這樣漠不關(guān)心，有些生氣，還是耐著性子說道。

他的語氣有七分理所當(dāng)然，三分懇求。

“知道了。”溫婉怡說著，掛了電話。

下午下班回到家，溫婉怡換上家居服，疲憊地坐在沙發(fā)上。

許諾遞過來一杯檸檬水，看見她這個樣子，不禁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小婉，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溫婉怡伸手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檸檬蜂蜜水，酸酸甜甜的，口感很好，“念陽奶奶過世了，那邊希望念陽過去祭拜一下。”

“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呀！”許諾溫柔一笑，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好惆悵的。

溫婉怡抬手支著額頭，“可是我不想過去，而且我現(xiàn)在，也不方便出入那樣的場合。”

在這邊有一個習(xí)俗，那就是懷孕的女子最好不要參加葬禮，以免沾染上不干凈的東西。

實際上就是孕婦出入那種場合，多多少少會因為人流聚集再加上焚燒紙錢的煙灰而感覺到不適。

“那要不，我?guī)铌栠^去吧?反正我現(xiàn)在也是他名正言順的父親。”許諾貼心提議。

“你去?那群人看見你還不把你生吞活剝了。”溫婉怡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提議。

許諾卻是不以為然，“有那么可怕嗎？我?guī)е铌柸ソo他奶奶燒個香作了揖就回來了。”

溫老爺子從房間走了出來，沉聲道，“還是我?guī)铌柸グ伞！?

溫婉怡點點頭，覺得這樣會比較好。

寫完作業(yè)的章念陽穿著一身校服走了出來，“外公，我們要去哪?”

溫婉怡看向兒子，淡淡地說道，“快去換一套黑色衣服，待會跟著外公出門。”

章念陽看了看自己身上大紅色的校服，“這套衣服挺好的呀，為什么要換。”

參加奶奶的葬禮穿大紅色衣服！這怎么可以！

即使溫婉怡再想惡心章司遠，也不能讓自己兒子那么失禮。

“你換了就是了，廢話那么多做什么？”溫婉怡有些不悅。

于是，章念陽換了一套黑色小西裝，與溫老爺子一起出門了，溫老太太也湊熱鬧去了。

房子里就只剩下溫婉怡與許諾。

許諾在沙發(fā)邊蹲下，凝視著她，伸手摸摸她越發(fā)光滑豐韻的臉，“后天我們就要舉行婚禮了，你這兩天身體還好吧?”

“感覺整天餓得不行，真懷疑我以后會不會變成一個大胖子！”溫婉怡不禁莞爾。

“但是你這段時間體重并沒有增加，所以我覺得你并沒有長胖的跡象，所以你就放心吧！”許諾安慰道。

“那還不是因為我一天上三次衛(wèi)生間，”溫婉怡說著，伸手拿過面前茶幾上的大葡萄剝了皮放進嘴里，冰涼酸甜的感覺溢滿了整個口腔，“吃的食物還來不及被吸收，就進入了馬桶，真是浪費糧食。”

許諾微微一笑，“夫人，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你二十號要去BJ那邊給紀錄片配音嗎？”溫婉怡問道，因為她看見網(wǎng)站上他訂機票的記錄了。

“嗯，是要過去兩天，”許諾目光灼灼，凝視著她越發(fā)有光彩的臉，“之前就訂好了，抱歉，不能多陪陪你。”

“那你晚上要打電話給我講……”話沒有說完，溫婉怡轉(zhuǎn)念一想，許諾過去是要進錄音棚錄音的，那樣工作一天，晚上回來還要打電話給她講小說，嗓子豈不是要廢了！

溫婉怡話鋒一轉(zhuǎn)，“那么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嗓子，不要熬夜，吃辛辣刺激的東西。”

“好的夫人。”許諾輕輕執(zhí)起她的手，低頭印下一個吻。

溫婉怡微微一笑。

兩個小時以后，溫老爺子帶著章念陽回來了。

章念陽走到溫婉怡房間，看著在電腦前面碼字的母親，不禁說道，“媽媽，奶奶死了，是不是就要住在公墓那里的小房子里面了。”

溫婉怡停下手里的動作，“是，人都會死，以后都會住在小房子里面。”

“媽媽你也會死嗎？”章念陽委屈巴巴的，就要哭了。

“當(dāng)然。”溫婉怡早已看淡生死，回答得挺坦然。

章念陽卻是害怕而恐懼，一下子撲過來就要沖進她懷里，就好像要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溫婉怡下意識用一只手護住小腹，另外一只手抱著他。

“媽媽你不要死，我不讓你死！”章念陽帶著哭腔說道。

“好，媽媽不死，”溫婉怡啼笑皆非，“不過念陽，總有一天媽媽會離開你，不過到時候你也有了妻子孩子，還有一個陪著你的弟弟或者妹妹。”

“媽媽，你是說，你有小寶寶了嗎?”章念陽淚眼朦朧望著她。

溫婉怡淡淡一笑，“你會喜歡媽媽生的小寶寶嗎？”

“嗯，當(dāng)然了，不過媽媽，有了小寶寶你是不是就不愛我了？”章念陽認真地問道。

“當(dāng)然不是，媽媽永遠愛你，而且小寶寶也會很喜歡你這個哥哥，多一個人愛你陪著你，是不是很酷?”溫婉怡伸手摸摸他的頭。

章念陽點頭如搗蒜，“嗯嗯嗯，媽媽你趕快把小寶寶生出來吧。”

“傻孩子，你忘記啦，小寶寶要在媽媽肚子里呆十個月才會出來呢！”溫婉怡不禁笑了。

“對哦！”章念陽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后腦勺。

然后，溫婉怡突然感覺一陣溫?zé)峋従徚鞒觯胫摬粫巧砥趤砹耍S諾的把脈技術(shù)，還是不到家啊。

想著，溫婉怡起身，有些忐忑地去衛(wèi)生間整理，一抹白色直擊眼底，她舒了口氣。

還好不是紅色，否則許諾應(yīng)該會失望吧……

許諾端著剝好的核桃走了過來，“怎么了，神情怪怪的。”

“虛驚一場，沒事。”溫婉怡淡淡一笑，同時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相信許諾了。

“十八號我?guī)闳メt(yī)院檢查一下吧，看需要注意些什么，畢竟你身體最重要。”許諾喂了一顆剝好的核桃仁她吃了。

“看樣子，許太醫(yī)醫(yī)術(shù)不到家啊，還要去醫(yī)院，我挺不喜歡去醫(yī)院的。”溫婉怡咀嚼著原味核桃，感覺苦苦的，真不想吃。

“有我陪你，你就去看看，好嗎？”許諾語氣溫柔。

“好吧。”溫婉怡覺得自己越來越矯情了，去個醫(yī)院還要許諾哄。

“這才乖！”許諾伸手摸摸她的頭，眼神柔情似水。

吃了核桃，兩個人來到房間，在深藍色的大床上躺下。

房間里只點了一盞柔和的落地?zé)簟?

“今天早點休息吧，就不要給我講故事了。”溫婉怡覺得天天在他的聲音中入睡，真是一種幸福。

但是畢竟過幾天他就要去錄制節(jié)目了，應(yīng)該讓他的嗓子好好休息。

“你睡得著？”許諾不禁笑了，伸手給她將被子拉到脖頸處。

“嗯，聽你以前講的有聲小說也是一樣。”溫婉怡覺得這樣蓋被子很溫暖，淡笑著看著他，想著自己的主意不錯。

許諾倒是有些小激動，“這么說來你以前也常常聽我講的小說了！”

“沒有常常。”

“就是說偶爾了！”

“不說了，睡覺了。”溫婉怡說著翻了個身，左側(cè)臥。

“說說看，你是不是早就迷戀上我的聲音了？”許諾側(cè)過頭繼續(xù)問道，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

溫婉怡不想告訴他以前懷著念陽的每一個孤寂的夜晚，都是聽著他的聲音陪她入睡的。

溫婉怡沒想到有一天會和他相親，甚至是和他結(jié)婚。

或許，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吧。

“許先生你少自戀了。”溫婉怡淡淡地說道。

“什么時候你才能對我說一些好聽的……”許諾的聲音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