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漠孤煙直(26)
- 霸妻之前世今生
- 擇木選棲
- 11756字
- 2019-04-23 10:55:00
張騫回到了座位,重新提起了飯桌上的那把刀,不知為何他的心情無比得沉重,連平日輕而易舉提起的刀都提著有些吃力。
那婦人的話一根根針刺在張騫的心尖,張騫狠力地一拍桌子,那嶄新锃亮的桌子瞬間裂開了一跳裂縫,
兩國交戰受苦的始終是百姓,倘若持久交戰受苦的百姓會更多,他第一次感到無助無力。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得提上日程快快到達大月氏國。
他低沉的聲音無比心痛:“咱們走,”
次日,宥王府張燈結彩,雖然宥王是中原人外來的女婿,但是長居次的生身母親姑墨王后卻是格外地偏愛這個女婿,女婿的生辰她每一年都是不能缺的,
每年生辰那日雞一鳴,天濛濛亮姑墨王后的轎攆必然會就會準點出現在宥王府,替宥王祝壽,十年復一日從來都不曾變過。天還未亮堂起來,游廊花園別苑已然燈火通明,倆個女侍圍在了一盞通明燈旁,一人持著火盒,一人提著燈油。這點燈油的習俗本不是姑墨習俗,是大漢習俗。
又是一年宥王的生辰日,掐點現下王后的轎攆也快到了吧!一點油燈的女侍一邊劃火盒一邊道,那提燈油的女侍則在一旁換燈芯草澆燈油,嘆了一口氣道,
應該是吧!反正現在的大門應該敞開了,你我為宥王點了多少次燈了,算來十個手指頭也有了吧!來來回回都只是一個點燈的小女侍,我真是不甘心。難道我們要一輩子在這座王府嗎?我想出去我想換得自由,可是我們是簽了死契的奴,今生今世都注定與自由無緣份了,那提燈油的女侍唉聲嘆氣了起來,
那點燈的女侍勸慰提油燈的女侍道,你就別不知足了,咱們的運氣還是好的,至少在這里吃穿不愁,居次脾性又不賴,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外面的世界太過于復雜,
那提油燈的女侍冷哼了一聲,其實府內也不踏實,那整日只知道欺壓我們的湯馕,還有看人下碟的呼立,狗丈人勢的弩官,……還有太多太多的人站在我們的頭頂上,而且她們都年歲都還比我們小,按照輩分先來后到的順序,是她們是后起之秀,但是她們也當尊重我們一些你對不,所以說我們混得爛不爛差不差。時至今日了竟然連個管侍都混不到,你是沒瞧見那些后起之秀的臉色,哪里將我們這些前輩放在眼里,一個人倆個人,看我們這些老人的時候,
那眼睛都長在了頭頂。說來說去其實我們只是差一個運氣而已,若是有運氣的話,還輪得到他們在我們面前趾高氣揚,作威作福嗎?
我早就一巴掌按住她們,還能讓她們蹦噠。
那點燈女侍一聽提油燈的女侍一說,心里也明白,
她又何嘗不想出頭呢?在宥王府混得個臉熟又有什么用,只是正如油燈女侍說的那般,運氣從來都不眷顧她們,但是就算是想往上爬,那也得有法子啊,趕機遇啊!現下府內安平,連立功的機會都沒有,怎么能夠要求主子給自己升官呢?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機會?
是啊,沒有機會,那提油燈的女侍抿了抿嘴唇,忖度了一會兒,如云霧般的愁眉瞬間展開,笑愔愔得道,沒有機會,我們可以自己替自己制造機會啊!你我二人之中只要有一人得道,另一個人便能夠雞犬升天了。你附耳過來,待我與你說我的計劃……
宥城府門外,一行陣勢十分排場的轎攆貴人徐徐往姑墨宥城王府使來了,站在迎風口的宥城王夫婦二人攜著家眷,恭敬地站著。等候王后架臨,陣仗前頭醒目的兩盞大燈,也是大漢禮節。是大漢岳母泰水為女婿祝壽的習俗,
“是外祖母是外祖母,”滬兒雀躍歡呼,她是認得那倆盞琉璃長明燈的,小小的琉璃長明燈指引著方向……不懼風來不懼怕雨,圓輪明月亮樹照明。
那倆盞琉璃燈,從小她就認得。亮晶晶的七色的,撒脫的滬兒掙脫開了長居次的雙手,像只小鳥一般飛奔至王后轎攆前,外祖母外祖母喊得格外響響亮亮的,然后王后就會停下轎攆,雖然路段不長,但是她依舊會順便捎上外孫女一段,祖孫倆會一同使向宥王府,
“外祖母,外祖母,您知道嗎?我給你畫了一幅畫,很美很美的一幅畫,上面畫了你、外祖父、我、母親、父親,可好看了,待一會兒你就能看到了。”王后將小外孫女摟在了懷中,心肝寶貝叫不停啊!
轎攆漸漸地停在了宥王府外,一排排人已然列隊齊刷刷地跪在了府門前,這一刻滬兒是無比享受的,因為平日對她嚴格的父母可以跪她。臣服于她,就算是狐假虎威她也樂意。隨后她牽著王后徐徐地走了出來,學著王后說話讓大伙起身,就好像她是王后大王一般,王后慢悠悠地走到彎著身子,畢恭畢敬的宥王的跟前,
王后玩笑:賢婿又長了一歲了,宥王總會先行君臣之禮隨后回道,老了老了,又老了一歲了。王后身旁的女囡會被長居次暫時替下來,長居次摻著母親的胳臂,朝著走廊的方向走。
“母親舟車勞頓辛苦了,還是先到飯廳,用一些飯墊一墊肚子,”那走在前頭蹦蹦跳跳的滬兒也附和母親的語氣道,
是啊,王后外祖母您舟車勞頓辛苦了,還是用一些飯才好,您不吃的話我就沒得吃了,王后看外孫女一臉可憐蟲模樣,就算是吃飽了也再吃一回,就當是陪外孫女,于是爽快地答應了。
歡歡喜喜地去飯廳用飯,突然間房梁勾下來了一條巨大無比的花斑蛇。嚇得眾人措手不及,紛紛推后,
那王后本就身子不大好,這般驚嚇又如何受的起呢?一個打顫就跌落。因那蛇過于嚇人,幾乎沒有一個人敢徒手捕捉蛇的,明晃晃的掛在房梁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前頭的孩子被嚇哭了,哭著喊著叫
母親,母親。而自己上了年紀的母親又被嚇暈了,長居次將平日的嬌滴斂收了起來。長居次的母性一下喚了起來,她等不及捕蛇人來了,因為女兒困在了前頭哭得厲害,于是擼起衣袖大聲吼道,
敢嚇我的女兒母親,別說是條蛇了,就是一只猛虎我也要與你斗上一斗。說罷便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將那條明晃晃的蛇給抓了,斬殺了扔進了下人遞上的袋子。遂讓下人清理出去了,捕蛇人到的時候,那蛇已然被處理完畢了。長居次攬過哭得稀里糊涂的女兒,小心安撫,安撫好了哭鬧的女兒
便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往四周開始掃去。她在這院里住了十余年,從來沒有見過蛇,而且明明院落里如此干凈,一沒有雜草叢,二又時常打掃,又怎么會憑空冒出一條蛇來呢?況且自己抓那條蛇的時候,
它是一動不動的完全沒有反應的,明顯是在睡夢中被人拖出來的,那條蛇還在睡覺呢?正當所有人處于驚嚇尚未回過神之際,還是長居次頭腦清晰,
察出蹊蹺的她當場便發怒。“豈有此理現下時分青蛙、蛇冷血動物早就冬眠了,分明是下人管理院落無力,來人啊!將今天在這個院子里打掃過、點過燈的女侍全部都給我喚來,我要一一盤問,
很快大廳就擠滿了人,所有經過走廊的人都集合在了大廳內。一一接受她的盤問,
”不得了啊!那長居次好生厲害,一猜就猜出來其中有貓膩,接下來我們該當如何呢?“那點油燈的女侍顯然已然站不住腳了,有些露馬腳了。身子抖斜露出了心虛不已,身邊的提油燈的女侍自然不能任其流露自己的心思,她要比任何人都鎮定,
因而唬道,若是你再心虛再害怕,讓那眼尖的長居次抓著了,有你一頓板子吃的,吃一頓亂棍。現下正值關鍵,成敗在此一舉了。你若是跑路有咱們好果子吃的,切記死都不承認,承認了被趕出府,比死都更可怕。
如此一唬甚管用,那點燈的女侍抖擻的腿也不抖了,老老實實的。
見實在是問不出什么,長居次接著道,
既然我什么也問不出來,那么你們所有人將會為這一人的行為買單,全部都要受罰。說話間,提油燈女侍已然跪了下來,回居次的話,
”奴,有話要說,前日我在琥綹顧經過的時候,見過有人帶蛇進來。只是那日那人遮著臉,我只瞧見她手中佩有紜萜手環叮叮當當得響個不停,身上有一股歙向滯香,其他的我便再也不知道了。“
紜萜手環叮叮當當響歙向滯香長居次坐下來細細琢磨,反復嘟囔。隨后她的眼光漸漸停留在了弩官身上,她平日一直在我身邊,可是方才在我最無助最需要的時刻,卻不在我的身旁。而那歙向滯香我又只給了她一人,可巧這東西只有我主仆二人才有。她又佩有我送的紜萜手環,長居次也不是不知道溺奴的跋扈囂張,
那弩官平日在宥城王府的名聲就不大好,得罪了不少人,說她不好的大有人在。長居次也略有耳聞,尋思著那弩官不過分隨她去,卻不想……
”嗯,我的記憶力還不算太差,我依稀記得前幾日我送了一塊香給一人,“奈何那弩官偏生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見居次懷疑到自己身上,先慌亂了陣腳軟了腿。說話間那弩官跪倒在地上,神色如土,解釋道,
居次是何意弩官是越聽越糊涂了,居次對弩官憐愛有加。弩官是萬萬做不出謀害王后嚇唬公主的事的,
但是毒蛇之事已然危及到府內安全了,所有的矛盾都指向弩官。居次不信任自己,弩官百口莫辯,
遂質問起提油燈的女侍,你為何如此陷害我,是,我是平日為難過你,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害你啊!現如今你卻害我,好狠毒的蛇蝎啊!居次才不想聽弩官說廢話,因而讓眾人投票決定,
因為提油燈女侍在府內交際甚好,不少女侍多多少少得過她一些好處,她甚至救過性命,除了那些有位分的女侍不待見提油燈女侍以外,大多數還是支持油燈女侍的。禍從天降的弩官欲想以死明其身。豈知惹惱了居次。
好大的膽子,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王府豈是你能玷污的地方,要死到其他地方死,你是個什么東西,你配死在王家嗎?
王家的人說變臉就翻天絲毫不講情面,
長居次一怒之下,將其削職發配到了底層當個洗衣的奴。弩官的官職空缺出來了,自然就有人頂替,而這個名額自然而然是讓給提油燈自告奮勇的女侍了,那提油燈女侍熬了半輩子,也算熬出些名堂了。
處理完事情的長居次遂向宥王道歉,”本來我不想在你生辰之際鬧出幺蛾子的,但是這件事的確觸及到了我的底線,我才不得已而為之的。“
宥王也不是不通情達禮之人,他并不在意。”我倒是無所謂,只是嚇著了孩子與王后,方才來人說她老人家已經醒了,正與滬兒說著笑呢!想來應該是無礙了,但是我的一顆心老是懸著,總是覺著去看一看為好。“
二人由幾名女侍隨攜著徑直往歇館駛去,
歇館內幾名女侍替王后錘著小腿、胳膊,焚香烤著又有外孫女陪伴著,心神寧和了許多,”外祖母,你吃一些果子吧!從前我讓獵狗嚇著的時候母親,總是會給我吃甜甜的果子,然后摸著我的頭說胡擼胡擼毛兒,嚇不著。“
滑滑嫩嫩的手撫巡王后的鬢發,心疼的王后將懂事的外孫女一把摟在了懷中,自己都被嚇哭了還來安慰祖母,想一想換誰誰的心不化。咬了一口滬兒遞上的果子,
好甜啊!滬兒的果子真的很甜。
那果子其實是酸澀的沙果來著的,果汁酸溜溜的不大好吃。但是王后吃進了嘴,卻是無比香甜可口,竟連那酸澀哭黏味也忽略了,一連吃了好幾個酸倒牙酸出淚的沙果,因為那是滬兒吃的,那滬兒也嘗了一顆,面目扭曲眼睛鼻子全部皺成了一團,
哎呦,好酸哪,
她嚷嚷著找水喝。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后還是一顆糖救了急。逗得王后是哈哈大笑,
外頭的女侍通稟道,王后,居次宥王來了,話語剛落長居次宥王緊隨其后,入了歇館
長居次:
”母親,可還覺得舒暢。“王后輕嗽了一聲,無妨,不就是一條蛇嘛!王庭內的毒蛇可是比這里的毒蛇惡毒千百倍,我也未畏懼過,反而是踩著她們一步一步地上來了,只是現在年紀大了,心臟不大好。要是換做年輕時候,我必然可以徒手抓蛇,不過聽女侍說這條蛇是我這個平日里軟綿綿的女兒抓的,倒是讓我有些匪夷所思。也讓我刮目相看了,
王后低頭笑道:
滬兒你啊就得學你的母親一般懂嗎,要堅強,
說話間宥王又搭腔,女婿府內整頓不周,讓岳母受了驚嚇,是女婿的不周到,還望岳母莫要責怪啊!
王后遂道,我先前受的是驚嚇,余后受的便是驚喜了,我的女兒沒有讓我失望,外孫女更是懂事,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說著說著肚子咕嚕了一聲,
”瞧一瞧我都餓了,也甭管是冷的熱的,來一些墊腹的東西,暫且先讓我緩一緩。“眾人哄堂大笑,說話間,外頭點卯時的人匆匆進來了,回王后,
外頭的人說過,東西已然運到了。王后點頭示意讓其退下了,
王后:你們都出去吧!留下滬兒在這里陪我就行了。
隨后眾人也都散了,王后瞇了一會兒眼,順便打了一會兒盹。
宥王府大門早早敞開,在這一天在離府門不遠處設了馕棚,那是宥王專門為為那些乞丐窮人設立的,過往之人偶爾也能分到一塊烤馕,充一充饑餓。
”請您給我來一快馕“那女人溫聲溫氣的,給馕人便多給了她倆塊馕,她掰開了碎馕便就著湯邊吃,馕是當年,她來到西域吃的第一口食物,是曾經給予她生命的食物,但是此刻她卻覺味同嚼蠟一般,即使就著湯依舊干澀。那湯鍋濃煙一滾又一滾浮去,不知救濟了多少過路人、
乞丐、窮人,倆三個數不相識的天涯人相聚到了一塊兒,喝著一碗老羊湯吃著馕,胃腸也一下滾燙起來了,跟著身子也就暖和起來了,
”你是打哪里來的人啊!“一個風塵仆仆的男子美滋滋地,正啃著扒得不剩一絲不掛肉的羊骨頭,與領桌的破衣男子聊了起來,那破衣的男人回答道,
打望姑蘇城來,那啃羊骨的男人哦了一聲不作言語,那破衣男人問道,真是怪哉,那望姑蘇城雖然是姑墨的領土,
但是環境可是截然不同啊!那望姑蘇城主居然還是一個女人,當然不得不承認了,那女人有三分能耐。望姑蘇城小小的都城竟在她手中太平祥和,只有和平、公平,從來沒有過罪惡、不幸,而且那望姑蘇城全城上下,居然沒有一對勞燕分飛的夫妻,因此望姑蘇城也稱為幸福之城。
所以說女人不一定是紅顏禍水,也有巾幗梟雄就像那西域的女戰神,姑師國的長居次斐塔濟,她的名聲聞名于西域,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啊!不過這望姑蘇城的城主究竟是何許人也,聽說與宥王一般都是大漢人,說來也是有趣姑墨的城主居然讓大漢人做去了,
偏巧那啃羊骨頭的男人,時常打聽王庭內消息,她有個長姐四十好幾了轉門,伺候王庭內的夫人,因而對于王庭內宮闈秘聞多少掌握一些,因她長姐是個大嘴巴,時常出王庭家去時,飯桌上多吃了幾盅酒,再胡吃海塞一頓一聊就會盡數抖露出來。那望姑蘇城的密事自然也逃不過,啃羊骨男的耳朵了。因而道,嗨,望姑蘇城其實就是一座囚禁人的監牢,囚徒便是那望姑蘇城的城主。
如此一提,那男人反而提起了興趣,
哦,這事又從何說起呢!囚城美人望姑蘇,那啃羊骨的男人喝了一口羊湯,食指點在了案桌上,
這囚禁在望姑蘇城的城主,是個十足的大美人,
舊年因為各種各樣的緣由,城主與宥王從中原千里跋涉來此,陰差陽錯機緣巧合之下,遂與咱們姑墨長居次成為了閨中好友,長居次待城主十分好,甚至將自己的封地贈送給城主,也就是現在的望姑蘇城,但是咱們的宥王,那個時候還不叫宥王叫陳宥,是他攀權附貴趨炎附勢,貪圖富貴轉眼拋棄了糟糠之妻,娶了咱們的長居次。聽說那陳宥當初還還編排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由頭,
他居然成功地騙過那城主,男人哪男人都是張著一張蜜餞浸過的嘴,說他與公主不過是假成親,哼,呸,
假成親假成親能生出倆三個孩子,嗎?騙鬼去吧!那啃羊骨的男人忿忿狠狠,將羊腿骨擲在硬邦邦的案桌上,想來那城主可憐巴巴,仰望天空數星星盼月亮,苦等了咱們負心的宥王十余載,姑墨城宥城王府鶯歌燕舞,歡聲笑語。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女人千萬要擦亮雙眼別讓豬油蒙了心,蜜口封住了嘴,男人的鬼話不可信。第二次投胎的機會是不錯,但是也不要急于求成。以免悔恨終身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隨后那啃羊骨男手指向浮云游間,望姑蘇城的方向道,早出晚歸的人們經常可以望到,望姑蘇城最高的城垣在傍晚夕顏落山之際,總是有一個衣袂飄飄的倩影,她望著姑墨城翹首以盼手盼望著城內的負心夫婿,我不知道她每天等了多久,想來也是無比煎熬的。雖然這望姑蘇城主是大漢人,不是姑墨人,但是我依舊同情她。若非她真心愛這個男人,必然不會舍棄父母遠走異國他鄉,愛情友情同一時刻的背叛,真是令人唏噓不已。算了,咱們不過是小老百姓管不了他人的事,只要我自己不辜負那糟糠之妻,就算是對得起天地良心了。
至于你說的幸福之城,我想她應該有一種戀雙成對、和和美美的情結,她制定了一個律令,凡為她城中城民皆不能和離,所以幸福之城應該是表面現象。
風塵仆仆男與那破衣男如火如荼討論著,
她軟綿綿的雙腳好似走在了棉絮做的鋪地上,她應該是悲傷還是憤怒,她到底應該如何呢?那人的一番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她狠狠地吃了無數個炸雷,全身上下都在爆炸,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即使被人撞倒,她也是呆呆的傻傻的,好心的阿婆扯了她一把,
漂亮的姑娘你是怎么了,怎么了是生病了嗎?
她人的關懷她一直都聽不到,只是仰望著天空。她就像是做了一個夢,夢好長好長整整十余年,她現在才醒過來。腦袋還是朦朦的,當日的戀存姑蘇城垣上的海誓山盟,一切的一切居然都是假的,迷夢你真是人如其名,十余年了你一直活在夢境當中,遇上他是在如詩如畫的夢境當中,山喬渙散浣衣女,竹林斑斑星點軒,翩躚公子牽線來,長安一夢姑墨結。你是怎樣的愚蠢怎樣的賤骨頭,
那么她余下又該做什么呢?
那個人已經不值得她等了,她應該去報復他,讓他為自己的謊言付出應得的懲罰,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她的心一直憤慨地告訴她,
迷夢攥緊了拳頭,既然你如此對待我,那好我便殺了你,以此來祭奠我逝去的易老年華與蹉跎的歲月,風、沙、淚,眼淚著實含不住了,陳宥我絕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是你負了我所以你也應該得到懲罰,對你也應該得到懲罰。
啊……她留下了十余年前存于眼瞼的陳淚,
兒子兒子,她還有兒子,她的兒子還在姑蘇城等著她。
她得重新振作,仇要報,命也要報。
她的目的一是殺了陳宥二是全身而退,她不能死她還有兒子呢?所以她必然要制定一番精密的計劃,……
……
唉唉唉,
宥王府內的高墻趴著一只騎虎難下的小壁虎,她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卡在了中間,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是在逃跑唉,可是現在上下難移動,她匍匐在高墻,發抖的腳抖個不停,不爬不知道一爬嚇一跳,那高墻太高了,跳下去等死了。
原來外邊的墻角撒了利刃碎,而且墻頭很高高深莫測。要是下邊沒人接的話,恐怕又得斷骨頭了。回顧躺在地上無限安好的梯子,
湖蕁自信不用梯子的幫助,梯子剛才又被自己踢掉了,
真是自己作死自己。來往的人所有人都看著她,朝她投去了崇拜的目光,但是大多數湊熱鬧去圍觀她,她平日里是最喜歡出風頭的,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過度的關注會害死她的,恐招來宥王府的人。因而她一手捂蒙住臉,一手驅趕他們,
不要圍觀不要圍觀,我既無傾城的美貌,也無過人的技能,吞不了火耍不了劍。你們快些離去快些離去。因為她還穿著宥城王府的女侍服飾逃出來的,
因為宥王府的女侍,時常進進出出,女侍服飾早已在眾人眼前混了個臉熟,一來二去眾人都認識,就是一窩白菜炒西紅柿的菜色。圍觀的眾人鐵定認為她是宥王府的人,有些遐想連篇的人想象力會比較豐富,又因平日里看得中原文本比較多,因而能聯想出一連串的故事新鮮、曲折
嘀嘀咕咕”這女子多半是宥王收入府內的小妾,因為長居次太過于刁蠻任性了,她實在是斗不過正房了,
奈何這姑娘性子要強孤傲的很,雖有那一路高升的心卻無那一路高升的命,偏房小妾終究抵不住一國居次的壓制,想著若不能成為人上人,也不肯受她人的擺布與約束。所以她決定要回歸平淡的生活的,要做回一只自由的小鳥,也不愿做一只金絲雀。這才翻的墻。“
還有人起哄,
湖蕁翻了一個白眼,天啊,什么想象力啊,這也未免太豐富了吧!我不過是翻個墻而已,就能扯出許多事啊!想來那遐想連篇之人家中的小妾,就是讓他家正房夫人給編排出去的,所以他想著天下套路皆如出一轍,
圍觀也就圍觀吧,她卡在墻頭也有些許時間了,涼瑟瑟的風改為輕飄飄的雪花,太冷了她也就不再排斥人群了,因為他們還能聚一下暖。
但是可悲可嘆的事,她被困在墻頭許久,天下飄下的鵝毛大雪都落了一頭了,多有半個磚頭般高了,
他們不想著怎么搭救我便罷了,還一個勁得說風涼話。真是事不到自己身上就可以高高掛起啊!看熱鬧倒是挺能的。有些人還特地回家找來了,閑在炕頭沒事磕瓜子的家人來圍觀她,眼瞅著人越聚越多,一個個都是一張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
還真拿湖蕁當成耍猴的了,她穿著薄衣簡衫,反觀過往的人穿的厚皮大貂絨,窩著暖爐竟站在雪地看了她有半個時辰,真是心比雪還涼,人比畜生都還涼薄。
想來張騫說的不錯,萬事靠自己,靠他們只怕凍成冰人也不會有人理的,
鬧哄哄的人群聲隔了好幾個院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因而招來了宥王府的人,那小女侍見湖蕁站在墻頭,面面相覷甚是不解,一端點心的女侍嚇了一跳,
掩著嘴,天啊,她這是在做什么。那端茶水的女侍喊道,湖蕁姑娘大冬天的,不待在屋子里歇著,為什么要上房。你要是想離開大可向居次、宥王請辭,然后堂堂正正地從府門離開啊!何必翻墻呢!那墻多高啊!雪多冷啊!坐在上頭多危險啊!還有多不好看啊!
她醒了醒快凍成冰棍的鼻涕,砸吧贊砸吧了嘴巴,呆滯了一會兒,
不對,是滬兒前一陣子說要長居次想留我在宥王府內,當滬兒的女侍的,你們倆個當時都在場,是她自己親口對我說的,沒跑了吧!我湖蕁是絕對不會當那小人精的女侍的,
那倆個女侍憋笑道,原來如此,那你怎么不想一想是誰,偷吃她的烤羊腿,她向來愛吃烤羊腿,你奪她心頭摯愛她豈是吃虧之人,這才一怒之下編出個瞎話嚇唬你的。這不昨日還說了要備一些東西預備著送你出府呢!
湖蕁的臉羞紅,好吧她承認自己偷吃了烤羊腿。
湖蕁狐疑道,你二人此話當真?那倆個女侍確認了好幾遍,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小人精就是嬌縱的脾氣,實則心眼還是不錯的,湖蕁也是清楚的,雖然她時常會捉弄于她,但是不可否認她是個可愛善良的嬌縱王室小姐,
風可勁得往湖蕁臉上劃,好吧!既然滬兒沒有圈禁我,那我就不用翻墻了,可以堂堂正正拿著東西從大門離開啊!,可是我困在墻頭上左右為難,又有那么多人看著自己呢!
思前顧后的她最終還是腆拉著臉,懇求那女侍道,那個,那個,女侍姐姐,你能否幫我扶起梯子,沒有梯子我下不去啊!
那女侍捂著嘴強憋著笑,俯身去撫梯子之際。
她就知道她的一世英名算是毀在這兒了,
”湖蕁,湖蕁“聲音顯得無比得興奮,湖蕁猛的一激靈,抬起了頭。
嗯,好像是吉麗在喊我,可是耳朵都凍熟了,怕是幻聽吧!遂又低下了腦袋。見湖蕁不作反應,頭頂、肩膀、蒙了一層厚厚的雪,就像披了一件雪襖一般,凍得坐在那兒一動不動,觀摩許久的張騫心頭很揪,
遠遠看上去,她清瘦了不少,本來就是竹子身材,現下更是縮水了不少,干瘦得跟江南的筍干一般。
她這幾日受了什么罪啊!張騫無法控制自己的發散的思想,眉毛趨向連成了一線。
”何顧,你去把她給我扛下來,“但是何顧的手凍得跟豬肘一般,生起了幾串發紫的凍瘡。
但是大人的命令不敢違抗。
”湖蕁譯官,快將我的手給,不是快下來吧!我接著您。“
凍得頭昏腦漲的湖蕁眨著,眨乎眨乎結霜的睫毛,那睫毛跟香豬一般彎長。
見到何顧的湖蕁異常地興奮道,
何顧,你怎么在這里,這么說……
湖蕁一下變得聰明起來了,繼而道,你都在這里大人必然也在此地吧!何顧點了點頭,湖蕁咬了咬手指,哎呦,那我在他眼中的形象不就大打折扣了嗎?他會不會因為我舉止粗暴而不喜歡我了呢!何顧的手舉得發硬,催促湖蕁道,湖蕁譯官,你能不能……快點啊,
啊……何顧慘烈被砸。
八九十斤的重物猝不及防地砸向何顧,他被湖蕁重重地砸倒,只見湖蕁整個人撲壓在何顧身上,壓得嚴嚴實實的。身上的雪也全部倒覆在何顧身上,
天還是這么藍,幸好有個何顧當肉墊子,要不然我的骨頭又得斷了,嗆了一嘴雪的何顧從雪堆內伸出了一只手,
還是吉麗拉他起來的。起身后的何顧的耳朵一會兒往左傾,一會兒又往右傾,晃來晃去的就像個不倒翁一樣。湖蕁覺得他的樣子很蠢萌蠢萌的,
吉麗先關心了一下,隨后嫌棄:
”哎,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蠢,像一頭豬一樣。滾洗了泥澡全身抖抖抖。“何顧也是個不甘吃虧的,
反駁:我偏要這樣,隨后何顧的身子也跟著晃動,還哼著當即編出的曲,我就是抖抖抖,我還要再抖再抖再再抖呢?吉麗瞧著他的手一直抖抖抖,抖個不停。眼瞼中的火苗一直燃燒,湖蕁能嗅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何顧:我告訴你,吉麗,你是我的誰啊,
你既不是我的妻,也不是我的娘!你能拿我怎么樣,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你管不著管不著也沒有權利管。言畢,
那鼻頭仰得老高了朝天鼻,吉麗臨門一腳揣到何顧的膝蓋骨上,何顧當即跪了下來,
吉麗叉腰:”喏,這就是你抖抖抖的后果,“
何顧抖顫的指尖指向吉麗,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你下死手是想要費掉我的一雙腿嗎?
許是許久不見的緣故,湖蕁覺得此刻的張騫略為陌生,站在了他身旁半刻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光顧著干瞪眼了,
張騫還在做思想斗爭呢!
該不該罵她呢?不罵她又不長記性,罵了她那小臉又著實可憐。猶豫了片刻,經過一番思想深思熟慮,
面面相覷了許久的他終于開了口,帶有一絲心疼三分愧疚六分憐愛地問道,
”你知道錯了嗎?“湖蕁自然知道錯了,因為她過于愚蠢上了望姑蘇城主的迷惑,中了望姑蘇城主設下的圈套,她全部承認了。
湖蕁對自己犯下的錯,供認不諱:”我知道我自己錯了,我不該聽信于她的話。踉踉蹌蹌地毫無頭緒到這兒,我知道自己拖累了大伙。我回去一定向大伙道歉,我保證這將會是我最后一次犯錯,以后這樣的錯誤,我一定不會再犯了。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我……“
”好了,不用用生命起誓了,也不要發毒誓了,下不為例。你這幾天是不是挨了不少的凍、餓,“他的眉頭一皺,不忍心往下說了,他的眸也隨之傾斜向了另外一側。他的擔心她又何嘗不知道呢!他隱藏的關切她都知曉,只是何顧在場不好盡展柔情罷了,為避嫌那湖蕁腦子一轉,繼而陡然跪了下來,連張騫都有些措手不及,想伸手去拉,立馬會意到湖蕁的神色。便即刻湮沒了想法,
她手額貼地故意朗聲,求恕道,”大人,我錯了我真得錯了,你……擔心壞了吧!“
張騫嗯了一聲,
湖蕁突兀地跪了下來揚聲:湖蕁任憑大人責罰我,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只是想求大人寬恕我才好呢!是我自己不長腦子,險些害了大人也拖累了團隊。我回去一定多吃些羌桃,補一補腦袋長一長記性,下回定然不會再出錯了。”
吉麗也湊了過來,迫急問湖蕁,你身上的姑師密令可還在。吉麗朝她眨了眨眼睛,
湖蕁即刻領悟聲音扯得極大,在我身上呢!放心吧!沒丟,那吉麗幫襯湖蕁道,大人既然那密令未丟,您就原諒湖蕁了吧!她……,畢竟也不是有意的,
張騫雖不是那徘伶,但是演起戲來,也是真真假假的讓人分不清。人們常說三個女人一臺戲,誰說的,一個男人搭倆個女人也能唱出一臺戲。而且演技都是十分了得的,糊弄得何顧是一愣一愣的,
那何顧本來就是個武將心眼實在,心地寬大。三十好幾也張騫走南闖北的,既無妻也無妾對于男女傳情眉目,更是一竅不通啊!一經糊弄更是沒往其他方面去想,還勸著張騫原諒湖蕁,
“大人,既然湖蕁譯官沒筑成大錯,你就原諒她吧!況且之前湖蕁譯官替我們立的宮也不在少數,功過相抵了。”何顧正中了湖蕁張騫的下懷,
湖蕁頭磕得就更加賣力了,梆梆響。張騫自然是要順著臺階下來的,此時不原諒更待何時。
勉為其難得原諒了。一行人正欲離開之際,湖蕁又頓住了腳步,回顧了宥王府,說到底這幾日也是承蒙宥王的照料,宥王長居次終將是她的救命恩人,
做人必然是要知恩圖報的,就算沒有什么報答,遂跪了下來朝宥王府磕了三個響頭,方欲起身離開,可巧又撞見了匆匆忙忙向宥王祝壽的小醫徒,她見湖蕁從影約小巷內竄出,興奮地跑到了湖蕁的跟前,
那小醫徒的聲音是極大的極有特色,她一嗷嗓子連那嬌攆內,那正閉目養神小憩的女醫官中守大人都驚醒了,
這只小雀又在吵吵了,因而掀開了門簾,剛好與湖蕁的眼睛直面撞上了,見湖蕁身后跟了一群中原面孔的人,而湖蕁又著了一身沾滿雪泥污垢的宥王府女侍裝。她已然猜出了前面錯過的一場翻墻的好戲,
那女醫官中守大人是湖蕁對救命有救命之恩,多次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既然迎面撞上了,湖蕁也就沒有理由瞎目繞邊走,
“大人,那轎攆內端坐的那六旬老婦,她是姑墨王庭內的女醫官中守大人,承蒙她精湛高超的醫術與照顧,我才能身強體壯安然得站在你的面前,既然現在遇上了,我覺得我于情于理也要與她打一聲招呼再走,你能理解的吧!”張騫嗯了一聲,
得到了應允湖蕁腳步八步作蟬,移步到女醫官中守大人的轎攆前面,還未等湖蕁開口,中守大人便口了,
你要走了嗎?她眷戀不舍地問道,湖蕁知道她不舍得,可是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啊!況且她還有很長路要走漫漫長路時間不等人啊!,
“是啊,大人,謝謝您一路來的照顧,您總是讓我覺得溫暖,我本來是想悄悄離開的,因為相見會增添離別的感傷,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但是命運還是安排了這場離別。
姑墨雖然很冷但是您的熱心,卻是溫暖照拂了我的心,讓我覺得在姑墨宥王府的日子不再覺得難熬,在我面臨傷痛時不再痛苦。但是我今天真得要走了,我要與我的同伴一同離開了,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能夠再見,我希望您能保重身體,我會記得您說的話,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堅強地走下去。哪怕沿途荊棘遍布,也要走下去因為走下去了,就是一片天空。”
湖蕁就像一片晚霞一般出現在她的視野內,晚霞是黃昏臨界于夜晚的交界,美好與絢爛是一剎那的,不會過長時間停留下來的。枯槁一般的臉瞬間滴下來了一兩滴淚,滴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夕陽西下,天際幻化出了斑駁詭譎多變的灘涂,那個美人背著身穿著當年浣紗的薄紗裙,青衣渺渺背影裊裊婷婷,對著輕風又是接連一陣的嘆息。孤霞浦枕落淚,淚落成珠生紅豆。覓相思覓相思,紅豆難于北漠生國,天空突然下去了蒙蒙細雨,空氣潤了不少,“陳揚陳揚,你終究與那些負心之人無兩樣,
是我太傻竟能相信紅豆生北國、大漠、高地之論。站住……”沙礫停止了作響,一男子呆呆地站在她的身后剎住了向前邁的腳步,他想上前去擁抱她,可是她的聲音有一些兇,他害怕所以頓住了。風還是發狠得吹,掀翻了她的頭發,
吹的她的衣衫薄裙亂起,就像水底擺動的紅碟剎紗草一般,十余年了,在他的眼中她依舊美麗優柔,浣碧溪紗瀲美人,一笑置之于牡丹絕。他的嘴角簾掀起了一陣笑,發自內心的笑,他小心翼翼地詢問她的情況。
“迷夢,你和孩子都還好嗎?”孩子,哼哼,迷夢咬了咬牙,真是會做戲,事到如今了他還是這么會做戲,既然你那么喜歡做戲,那我就陪你演一段,見迷夢不做聲,陳宥心生愧疚他知道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丈夫的責任,因而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十余年來不來看你們母子倆人,可是我無時無刻不牽掛你啊!當我看到中守大人給我的玉佩之際,我就知道是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