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漠孤煙直(6)
- 霸妻之前世今生
- 擇木選棲
- 8803字
- 2019-04-03 20:35:00
大漠孤煙直(6)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大漠裊裊炊煙是真的真得直,原來詩文不是天馬行空的,也是有事實依據的,湖蕁重獲新生之后振臂高呼,視野內的所有事物皆于越見寬闊的視野中展現出它們各自的美。湖蕁不禁感嘆,生命的重要與可貴,只有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出才明白。此刻湖蕁一行人已然離開了姑師國度,在奔往下一站的路途中。湖蕁騎著駱駝心情爽朗無比,駱駝都瞧著無比可愛,漠上漸漸凝起了涼意片瓣霜露并未冷卻熱情,姑師王庭的醫者與斐塔玨聯合,對癥下藥。果然一貼藥下去就將湖蕁羈旅引出的羈恨給治愈了,神清氣爽。
大哭一場陰郁之氣散盡,睡了一覺醒來又吃了一碗米湯徹底痊愈了。重拾心境面對未知的挑戰,湖蕁吉麗并肩齊驅各騎一只駱駝,遠遠得將張騫一行人甩在了身后,西行之路困難重重。倆人并肩齊驅的行列突然加進來了一只駱駝,駱駝氣喘吁吁似乎是在平穩允和的狀態中,忽然發力的后遺癥。幾天未見湖蕁的劉櫛城堆了笑涌入湖蕁視野,“幾日不見,你怎么不理我呢?”劉櫛城撒嬌的語氣,又讓湖蕁乃至吉麗起了一身疙瘩。
湖蕁頓怔了一會兒,這男的是誰啊!我認識你嗎?展笑顏笑成一朵花的劉櫛城,一順間定格成了石像,心想姑娘你是魚記憶嗎?我們前幾秒才見過面的,因為方才風沙迷了眼,所以看人看得不真切,湖蕁揉了揉眼睛,這才認出劉櫛城,哦,原來是你啊!小哥哥,為了獲得與湖蕁獨處的空間,劉櫛城向吉麗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吉麗離開。
吉麗看在劉櫛城平日待她不錯的份上知趣得離開了。吉麗一離開劉櫛城的駱駝即刻湊上去,與湖蕁并肩前趨。見湖蕁不說話,劉櫛城主動問道,
“湖蕁你身體沒有大礙了吧!”湖蕁沉吟了一會兒,轉過頭笑隱隱面向他。“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什么問題呢?我現在能吃能睡,心情極佳。謝謝你的關心我真得很好,”他見她面上表情過分敷衍,還以為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問得無聊,
“我這個人不大會聊天,你不要覺得我無聊。”
湖蕁噗嗤一笑覺得與他聊天越發有趣了,“你這樣挺好的,我挺喜歡與嘴笨的人聊天。”湖蕁隱隱嘲弄,掩面而笑。刮揚的青絲半遮美人面。他的心撲通一跳一陣熱烈的緋紅,隨著風沙刮上了他的臉頰。隨后延伸至脖頸、額頭漫及全身且越燒越熱。不知是沙漠的燥熱還是心跳加速帶動血液溫度升高的緣由。一股凝滯的熱隨即炸開瞬時由血液帶至全身。已然令他承受不住了體內的水份也借由著熱,快速蒸騰撒發出誘人的甜。他轉過臉背向湖蕁,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試圖令自己清醒。湖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轉過去做什么,不能好好聊天嗎?轉過來”
湖蕁咬著牙拽著他的肩膀,將他倔強的肩膀轉了過來,眼見他赤紅臉上燒。湖蕁不知他情牽于自己,還以為他生病發熱了,他已經不是湖蕁第一個見到的“赤面人”了。不避嫌得用手背替他測溫度,手背一感,猛然一縮。“真得好燙,你生病了。盯著我做什么,拜托你生病了。”他的臉更熱了目測能炒雞蛋了,臉下意識得偏離了她的手。撲通……撲通……撲通,他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雜亂無序。語無倫次的他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跳下駱駝撒腿就跑。人跑了駱駝還在那兒呢?湖蕁與他的駱駝最是不和,不是駱駝不愛湖蕁。
偏巧就是因為太愛湖蕁了,駱駝這種動物對人類表達喜愛的方式就是分享它的涎水,偏偏劉櫛城的駱駝最喜歡的就是湖蕁。“你別走要走,先把駱駝牽走。”然而劉櫛城已然走遠。駱駝施展笑顏,湖蕁全身僵硬。她嘗試著與駱駝交流,然而她這位精通各國語的譯官,偏巧不會駱駝語。最后還是張騫默默將那只駱駝牽走的,他什么時候出現從哪里冒出來的。湖蕁全部一無所知。他默默拽住韁繩一語不發……只留下一個稟稟背影。突然覺著這位不茍言笑的外交官也是挺可愛的,就沖他把她從驚濤駭浪般駱駝涎水之下解救出來的份上,她也得記他一輩子。
張騫把駱駝牽還給劉櫛城,自己牽著駱駝漫步前行。堂邑父與張騫一齊,“大人,咱們下一站的地點是……,但是我們首先得越過盆地。幸虧姑師國王慷慨相助贈予我們一名向導,如此更能快捷到達大月氏。既然向導有了接下來尋找大月氏,就不會再再大海撈針了。輕松了不少,上一次大人險些遭難幸虧大人福大命大。要我看那女人就是紅顏禍水。自從她一來不是絲綢緞匹被盜,就是大人險遭毒手。”堂邑父向來仇視女人,源于他早年讓心愛的女人傷透了心,他多番忍讓卻依舊喚不會她的心。到最后被心愛的女人狠心得拋棄,自打那一次他對女人徹底狠透了。愛之深狠之切,曾幾何時的他是世界上最相信愛情與女人的人。然而現在他確實世間最痛恨女人的人,也是最鄙視愛情的人。張騫知道他的心事,并未責罵他。堂邑父又是一根筋的人,除非自己開竅頓悟,否則沒有任何人能勸導他。
“紅顏禍水從何說起呢?堂兄長莫要一棍子打死一幫人,以篇概全妄下定論。湖蕁我們都無法以自己的觀點評論,因為我們對她都不了解,既然不了解就沒有資格評判別人。”然而堂邑父依舊充耳不聞,我行我素。緣由來源于堂邑父腰佩垂揚紅流蘇。紅色不錯,湖蕁是穿了一身顯眼的霞帔鳳冠,她是逃婚的,而堂邑父的妻子也是在成親那一日逃婚的。所以他痛恨湖蕁,其實是在痛恨她妻子痛恨所有逃婚的女人。堂邑父對女人恨得咬牙切齒,也就可以理解了。張騫無心與堂邑父繼續研討女子的話題,轉而投向商貿堂邑父善長的領域,感興趣的話題。在商貿經濟方面他是奇才,如說權衡一名帥才的才能最高境界,當以以少勝多為標桿。
歷史上著名的三大戰役官渡之戰、赤壁之戰、淝水之戰。均向世人證明了一點,真正優秀的軍事奇才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而堂邑父便是商業界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奇才。他除了與張騫是良師益友的身份以外,還有另一層身份千里馬與伯樂。若無張騫世人便永不知堂邑父何許人也。堂邑父為長安胡人,父母皆為胡人然而生下堂邑父之后,便撇下堂邑父逃之夭夭。冰天雪地的長安來往的路人都裝作充耳,多次閃于堂邑父身旁無人問津。直到張騫恩師遇見,張騫恩師悲天憫人。將堂邑父拾起抱回家,過堂而入房便以堂為姓。隨后與張騫相識。
當時的張騫已然小有成就為大漢郎官,漢武帝劉徹為聯合大月氏抗擊匈奴,下令張騫出使西域。因堂邑父商貿才能絕頂,張騫不愿埋沒堂邑父才華,遂親舉薦堂邑父。堂邑父一陪張騫就陪了十余年。雖然沒有上刀山下火海夸張,然而也是同生死共患難的生死之交了。“古漠草原刀林劍雨你我都一同經歷過了,生死都看開了還有什么看不開。男兒志在四方,你始終為男女之情梗懷于心。殊不知世間還有一道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無用。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你至今梗懷于心說到底還是放不下,她在你的心底還是占據一定位置,而你又不肯將位置騰出來讓給其他人。……”堂邑父不言,手握僵繩,似在思考人生意義。
“大人說的一點也不錯,然而情字一沾就容不得自己掙脫了。堂邑父不過是食五谷雜糧飲旱地雪水的凡胎肉體,沒有大人超乎凡人的意念與定力,更沒有摒棄七情六欲的狠心。”堂邑父狠心二字似乎暗有所指,拋妻棄子。張騫笑道,
“大丈夫應知在大是大非之前作何選擇,堂兄長每每談及情感都會失去平日理性思維邏輯,意氣用事張騫明白理解。然而堂兄長切莫將此弱點曝露其外,以免令有心之人手握把柄,借此要挾恐以后兄長難以翻身。張騫言盡于此,望以后你我兄弟二人盡量避免踩雷,情感之事就此打住。以后無需再提探討。免得影響兄弟感情,誤了大事。”
誤了大事莫名點燃了堂邑父父莫名火焰,說到底還是為了大漢。“大人,你繞來繞去終究是為了大漢,為了大汗犧牲自己在匈奴的妻子兒子。大人的大義堂邑父我管不著,然而我呢!我卻沒有大人聲明大義,這么些年了陪著大人走南闖北我也乏力了,我想退出。”堂邑父本想引起張騫注意,并未起脫隊之心。只是發發滿腹牢騷,希望他能多安撫安撫自己,得到張騫的理解。然而張騫卻突然剎住腳步,
抬頭仰視遠方的天空,扣于云彩霓端的心弦,鎮定的眼神里浮現的意志堅強不屈。“哪怕整只團隊只剩下我一人,我也要堅定地走下去。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的去路。”隨后一人漫步蹣跚牽著駱駝往荒涼的大漠深處遁出,只余下滄桑孤獨的背影,似晝伏夜出的星辰一般寂寥環伺。作為一名優秀的外交官他需要摒棄的東西大過于天,其實在他決定接下漢武帝的旨意之際,他就已然做出了選擇。他首先就割舍了骨肉親情,
堂邑父站在原地不動,覺得心疚。興許自己真不該與張騫說這番話,劉櫛城頂著剛消下的顏色牽著駱駝跟了上來,見堂邑父不動滯于原地,雙拳緊拽。還以為他讓流動的沙限制住了,荒涼的沙漠也設有隱藏的陷阱,那些是由流動的沙作引誘,用來迷惑無知者。它們如同沼澤地一般人要是一旦陷入就會被帶下去,隨后將人吞噬。劉櫛城拋開手中的韁繩,奔跑過程中一塊飛石砸向了堂邑父。由于常年在外時常腹背受敵應對匈奴人的暗地攻擊,又要防備野獸的突然攻擊,
物竟天者惡劣的環境鍛煉出他超乎常人的反應能力,他的警覺性會比常人敏感。耳畔過了一陣風,周圍環境的氣氛都能讓堂邑父做出最精準的判斷。石子的飛速打破了空氣流動的平衡,與摩擦生熱使得空氣中多了一絲不太友善的火藥味。這激發了堂邑父的條件反射,他迅速做出了應對對策。在石子距離堂邑父還有一段不可視的距離期間。堂邑父使勁全身氣力集中于腳部,那雙腳揣過了無數兇悍的野獸灰熊的腹部、野牛的犄角、犀牛的臉。腳部早已堅銳不堪,裹被厚厚的腳繭所裹挾,一飛腳那就石頭借由堂邑父勢如破竹的力量,狠狠地朝往劉櫛城的胸口撞。結果毋庸置疑石頭的沖撞力及令人難以捕捉的速度。劉櫛城忽覺胸口澎炸,當即倒地。堂邑父眼見劉櫛城倒地,顧盼朝倒地的方向飛奔而去。邊跑邊喊,“許延許延,許延在哪里。”許延是整只隊伍中的主心醫者素有小神醫之美譽,
堂邑父之前對其不屑一顧,只因他為人略為事,而且嘴碎。外貌氣質整體看上去與女子不相上下,哪怕他醫術精湛過人,堂邑父依舊對其一直欣賞不來頗有微詞。直到有一年堂邑父射殺天上飛過的野禽不成,反遭漠中毒蛇攻擊。手臂留下了致命的牙印,待事后脫險之后,堂邑父才將那種死亡逼近的癥狀告之許延。全身血液被凝固呼吸緩慢停止,心跳努力加速可是速度提不上來。當時的堂邑父滿面青紫尤其是一條傷臂脹如魚嘌,青色血管漲至食指般,極其滲人。驚險不至于此眼部都因水腫睜不開眼,厚厚的眼皮脂肪堆積在眼睛上。
幾乎所有人乃至堂邑父自己都認為回天乏術坐等蓋棺,他也已然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打算。但是許延得知堂邑父中毒之際,只是匆匆問清楚蛇的體型樣貌后,并未馬上歸隊隨即好似遇見臭鼬一般,拔腿就往一處荒漠深處去了。
堂邑父對許延的態度整個團隊一百三十人無一不知曉。眾人私下竊竊私語,都覺著堂邑父此次必然在劫難逃了,豈料許延抓了一只沙漠黑蜘蛛回來,抹摸黑回來。讓漠蛇毒液浸泡了倆個時辰的堂邑父,睡夢昏沉中被蟄醒了。一只蜘蛛在臂彎上爬。兩顆撩人亮尖的黑玉墨牙一瞬間趁堂邑父出神又蟄咬了一口。
“你要做好心里準備,我要開始替你放血了。”堂邑父放別人的血絲毫不懼,但是放自己的血有一點慫,他的身子微微顫,別無他法,只得配合許延。
隨即許延開始放血去毒,期間沒有任何疼痛周身都被麻痹一般。這趟放血療程整整持續了兩個時辰,其中包括縫線。不僅撿回一條命,還獲得了對這種毒蛇的免疫力。
一天一夜堂邑父終于死里逃生救了一條命回來,打那以后堂邑父對許延的看法徹底改觀了。許延在隊伍的后面接到堂邑父的呼喚就急忙提著藥箱,火急火燎得趕了過來。當時所有人都停下前進的步伐圍在了劉櫛城的身邊,許延在不遠處見此狀大聲喧嘩道,“都給我讓開,別圍著他阻礙他的呼吸。快閃開……”所有的人也都陸續散開。當時他們圍了里外三層散開時又掀起了一陣蒙塵,湖蕁也從前方趕了過來,因為許延不許人靠得太近。
所以湖蕁只能站在距離五丈以外的位置,遠遠注視著。為他懸著一顆心,這么幾個月的相處所有人都像親人一般,她覺得自己逐漸融入這個大家庭了,這個西行團隊的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只并肩作戰的動物,包括一欣喜就喜歡到處噴涎水的駱駝隊。湖蕁真心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夠平平安安得回到長安。所有的人都注視著躺在地上的劉櫛城,相對于湖蕁來說,他的身份卻是一個未知。這個團隊沒有任何人肯說出他的身份,不管是馬或者是驢子總得溜出來試一試看一看吧!,可是他們楞是不說,湖蕁一直覺得他很神秘!
他翻著白眼躺在荒漠之上,沙粒漸漸沒過他的手掌頭頂。湖蕁正想走上前替他掃去手掌的散沙,卻讓一人捷足先登。那人便是站在湖蕁右邊默默注視劉櫛城的張騫。他走向了五丈以外的許延,后肩的披風隨揚沙飛揚,身姿洸洸。蹲下身子替劉櫛城掃平手掌的存沙,就像一位長兄一般,這一幕是溫馨的。隨后他將身上帶有溫度的茸毛披風蓋在劉櫛城的身上,替他阻擋寒風的直入,他一人借助許延與堂邑父的力量將劉櫛城托上了自己的背。
其他的人也紛紛解下御風的披風蓋在了劉櫛城的身上。湖蕁鼻孔微張眼眶紅漲,一個勁得抿嘴眼淚陡然彈出了一顆,情緒激動地拽著吉麗,問身邊的吉麗。“這是怎么了?”湖蕁誤以為劉櫛城死了,倆個眼圈紅似桃花。吉麗戳了戳湖蕁的額頭,
“不是,只是張大人身體溫熱相對于其他的人,許長醫說過大人的身體的溫度會給予傷者最大的保護與安撫。再加上他是整個西域團隊的主心骨,是眾人的精神領袖鼓舞傷者。所以團隊里的人員受傷了通常都是張大人背的。聽許延說大人早年從馬上摔下過,肋骨斷了兩三根并且刺傷臟腑,懷有嚴重的內傷。不知是真是假,可是張大人在我們團隊是最少生病的。湖蕁記得上一個月,那時候我們途徑了一片極地那兒一片動物殘骸。殘骸腐爛許久發出了陣陣惡臭,隨后我們得了一場大病。除了許長醫張大人以外,沒有一個人僥幸躲過。
許長醫躲過我們都能理解,他嘗百草體內早已養成了一定抗毒性。而張大人不比許長醫,所以說他的身體真得比一般人康健。但是這種人一旦生病就會像山一般倒下。中原話說病來如山倒,一發不可收拾。”湖蕁一經吉麗解釋依舊沒有落下心中的石頭,生死安危還是一個未知數。眉頭一刻也未有松懈的勢態,
心思縝密的吉麗發現了端倪。肩膀蹭了蹭湖蕁,嘴角彎起。“湖蕁,你不會是對那小子有感覺吧!”湖蕁跟本沒有心思與吉麗玩笑,側目含怒而視。“吉麗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出不符實際捏造的事,他是我們團隊的一員又是我們共同的好友。你的想法怎么會歪到天上去。此刻你不應該為他捏一把汗嗎?那么重的石頭砸向胸口那可是命門,不死也得殘。
往昔發生在我家鄉坊間的真人真事,一垂髫站在三層酒樓往下投物結果把人給砸殘了。可見高空拋物殺傷力有多強。”
吉麗見湖蕁面目凜冽,語氣嚴謹無半分玩笑語氣。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收起了僥幸的心理。憶起了劉櫛城往昔的好處,黯然低下了頭,暗暗抽泣道,我不知道的,我真的沒有意識到這么嚴重。我本以為只要有許長醫在,就萬事不愁了我……。湖蕁的責罵還有對劉櫛城安危的擔憂,吉麗緊張得抽泣了起來。她不敢直視湖蕁的眼神生怕被她再訓一頓。幸虧劉櫛城安然無恙,年輕氣盛身體素質夠硬,抗得過是主要原因。次要原因則是許延處理得當未,造成第二次不必要的損傷。
然而劉櫛城也只是勉強活了下來,要恢復還得幾日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日。
劉櫛城橫躺于榻上,貂皮絨衾覆蓋于身,裹挾似粽子密不透風。周身動彈不得似蠶蛹一般,身體雖束縛住了然而一顆心卻是無比躁動曖昧的。雖然肋骨斷了幾根但是痛楚卻被心間溢出的甜蜜蓋過了。他滿腦子念得都是湖蕁,臉上突泛起的笑靨還有時常在他夢境耳畔浮動的氣韻,及帶刺的陳述方式,一面又一面承載情竇的小舟滑過他腦海,相思的甜蜜裹挾著著久違的陽光撒在了劉櫛城的臉上,一顰一笑由此牽動,一掃剮骨削肉的痛。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寓意于他來說也切身體會到了,嘴里胡璇念著念著就睡著了。轉眼到了午膳十分,旅途依舊沒有因為劉櫛城負傷而停下步伐。湖蕁因為世俗緣由并沒有直接探視劉櫛城,而是偷偷做了些點心略表心意。
這日午膳由吉麗送來,吉麗與剛剛蘇醒的劉櫛城聊了一會兒天,便將湖蕁特意為他做的點心奉上。還特別提醒制作點心的湖蕁。劉櫛城欣喜一氣之下吃了六個,那湖蕁頭一回做點心掌握不好點心的個頭,一做一個比碗還大。劉櫛城不忍辜負好意全都給吃了,結果舊傷未愈新傷接踵而來。劉櫛城上吐下瀉苦不堪言。連膽水都吐出來了,再吐連膽都要嘔出來了。好不容易補回來的紅潤臉色急劇下滑成鐵青色,
整個人也如脫水素菜般蔫在了榻上,哀吟悲嘆。上吐下瀉已然夠他受得了,無奈還獲枡達冷潮熱諷,“活該誰讓你吃多的,沒有分寸的。這下好了吧夠你受的,”刀子嘴豆腐心的枡達向來對劉櫛城上心,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一廂情愿罷了。但是枡達倒是不在乎,只要每天一起身能見到劉櫛城的臉她就心滿意足了,至于其他的她倒是沒怎么想。她一邊指責劉櫛城不知飲食分寸,一邊又舀出了一碗湯遞給脫水嚴重的劉櫛城。湯在沙漠中彌足珍貴。一年到頭都喝不上幾回,這實在太奢侈了。甚至喝一口湯比那過年大魚大肉來得感動。物以稀為貴,
水在沙漠中呈現出比食物還貴重的王者姿態,獨占鰲頭。這聽上去讓生于處處是水的水鄉、魚米之鄉、天府之國的人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情何以堪。然而這就是地理環境差異所造就的,劉櫛城盯了半天任憑濃湯的氣息如何流竄于他的鼻息誘惑他,他依舊不為所動。嚴肅的他悶聲問道,“水是從哪里來的。”枡達沉默不語。劉櫛城將枡達手中的碗推開,眼神篤定地瞥向另一個一璃角方向。不用猜了,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就算枡達閉口不言他也明白,是那群隊友縮短自己日常的飲水量,換來的一碗湯。就算他生病了,他也不應該有這種特權。“沙漠中的水比價金銀珍寶,這碗湯的分量太重了。你給我拿下去給他們喝,”劉櫛城面上好說話,實則心性倔強認定的事就不會變的。他說不喝就一定不會喝的,枡達也緊張了勸又勸不動。“你真是辜負了大家的心意,大家都為了你縮短自己的飲水量,你就應該領他們的情喝下去。早日恢復,你要是不喝對的起他們嗎?尤其是張大人、堂特使你真是不懂別人的用心良苦。
湯都煮好了木已然成舟了,你太不理解別人了。枉費大伙對你的一番苦心,”枡達怒擲湯碗摔門而出,甩下一句愛喝不喝。許久,門簾再一次被掀開。這一次進來的人不是剛才摔臉,氣沖沖的枡達。一共進來了三個人,分別是張騫、堂邑父、湖蕁。堂邑父直接做在了劉櫛城的榻沿,順便調侃起劉櫛城,
“這是怎么了,把人小姑娘氣走了。對你挺上心的怎么就不知道別人的好意呢?”堂邑父此言引得劉櫛城發笑忙岔開話題,“胡說八道什么,什么上心。你欠我的一腳我得還給你,你耐心等我把傷養好,際時,你就等著挨我的揍。不讓我湊你我心不衡,”堂邑父爽快得答允了。隨后將手伸向案桌,案桌溢出了一灘湯沾了灰。堂邑父心疼極了,用手一掃掃到自己的掌中一飲而盡。隨后把碗奉至劉櫛城的眼前,“行我答允了,別說一腳三四腳都不成問題。但是前提把湯喝了,”劉櫛城在堂邑父言語催促下以及張騫推波助瀾的虎視眈眈下將湯一飲而盡,隨后就后悔了。待劉櫛城飲畢后,張騫附道,“以后一日三餐一湯都得乖乖地喝下,只到你恢復康健才止。”此言一出湯汁險些從劉櫛城肚里奔出,推脫道。
“漠中水比擬沙金,珍貴無比。咱們日常飲水都嚴格按照一日所求,那里還能勻出多余的水。我時常傷筋動骨這點小傷算不上什么,動搖不了身體之根本。你們不必理會我只要我一日三餐有吃的,保準一個月以內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劉軒回來。”劉軒是劉櫛城的乳名,因自小哭鬧不止加之時常得病癥。在劉櫛城種了天花死里逃生之后,劉母毅然決然得請人為劉櫛城取了一個乳名,更好帶一些也望劉櫛城能去病減災平安長大。選來選去軒字最為之恰當,劉軒也因此而來。劉櫛城一日酒醉自己親口透露的,無好事閑情者盜探。
站在一旁許久未出聲的湖蕁突然輕嗽一聲,掩口不語。劉櫛城心怵,隨后目光滑于湖蕁,“咱們團隊的女子總共沒有幾人,珍貴的很就不能多優待她們一點嗎?身子單薄與我們出身入死,好吃大補的都讓男人吃了,女子就只是勉強喝一口湯。我瞧著枡達都快瘦脫相了,吉麗這幾天也是面黃肌瘦的。”
堂邑父打斷道,那是天然沙色給上的臉色,在沙漠中行走你還能指望膚白凝脂嗎?想膚白凝脂回長安啊!回家去啊!堂邑父正面劉櫛城,語氣無屑,余光若有若無嘲諷的眼色有意無意,掠過捶胸頓足咳嗽不休的湖蕁。隨即嘴角浮起了漠然的刺笑
漲破臉皮的咳疾困擾了湖蕁不止一兩日,這幾日的癥狀明顯加劇時不時能喀出桃脈血絲,連夜晚睡覺翻身都翻不了,稍微一翻便能咳得響徹大漠徹夜難眠。堂邑父冷冷哼了一句,我一早就勸過了,西行之路坎坷不平女人是吃不了哭的。尤其是你這出生富裕人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細皮嫩肉的千金小姐,
一路上添了這么多麻煩延遲了行程。堂邑父的態勢并不打算休止,刺刺扎人心弦的言語嘲諷,還絮絮叨叨似大媽,大媽都沒她嘮叨。這令湖蕁生于唐代女性地位與男子比肩時代的女子抑制不住她的憤怒與不平。加之咳嗽不止睡眠不足,導致她肝火旺極易燃能燒灶。媽的,我是步步退讓,你是步步緊逼啊!非逼老娘放大招是嗎?好,老娘奉陪到底,
“堂兄長,我敬你一聲隨大伙一同喊你兄長。但是我也可以不喊你兄長,你輕視女子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你面上嗤鼻所有女子,其中也包括育你養你的生身母親。而且你的行為舉止胸懷度量,無一不顯露出你圭勺般的狹隘與虛偽,”堂邑父被湖蕁一語塞得氣顫凝滯怒目圓瞪,一度欲昏厥。然而湖蕁并未有停止唇舌戰火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趁勝追擊,氣勢洶涌遠高于堂邑父之上。與堂邑父新賬舊賬一塊攤在陽光底下曬。
面對湖蕁強硬的態度,堂邑父一度啞言,最后只能撂下一句強撐門面硬氣不足,你……頭發長見識短。隨后捂著羞愧的臉匆匆逃離,霎時,室內一陣強憋的笑聲終于得到了釋放。劉櫛城對著湖蕁豎起拇指,越發欽佩眼神里透顯出了不屬于他的欣慰與自豪。然而逼走了堂邑父當際湖蕁就后悔了,堂邑父攜怒奪門而出那一短暫流星滑過那一刻,湖蕁用謹慎的余光掃了掃張騫,他面色凝重似隱不悅之色。湖蕁雙目隨著急促的呼吸一收縮,心中默念。完了又要挨一頓訓斥了,
“就該治他,免得他老是低看女子。要是吉麗枡達早似你一般勇敢,也不必受他那壞毛病都是她們慣的。來湖蕁坐在這兒”劉櫛城輕拍床沿,招呼湖蕁坐下。因為空間狹小沒有多余的空間放置桌椅凳。湖蕁回瞧了張騫一眼,手往床沿邊一攤,討好然不卑還略帶一些俏皮的語氣與張騫道,大人要不你坐。沉默良久的他終于不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