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莉莉打發了煩人的鄧莎莎，可何詩意還是一副半死不活樣。

“走，咱們出去找個地兒坐坐。”

“啊？”何詩意雙手捧紙巾，使勁擤一把鼻涕，“還有時間坐？樓下都忙成事故現場了，咱倆再走，他們更不知道怎么弄了。走吧，趕緊下去干活去。”

“都感冒成這樣了，還這么敬業呢。”

“沒事，走吧。”何詩意丟了紙巾，托起劉莉莉就下樓，“聽你剛才的意思，那撥人今天早上還在咱們工地興風作浪了？”

“嗯，剛布的線給扯了，還砸了一套音響。”

何詩意站住腳，不可思議道，“這你都忍了？剛才怎么沒說呢，我們讓她道歉，賠償。”

“你不是再三叮囑說這會場是好不容易簽的嗎，我也摸不透深淺，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人都沒事。”

“這還是我認識的劉莉莉嗎？”何詩意打趣。

劉莉莉自嘲地撇撇嘴，笑了，“還不是跟你學的，佛系！沒心沒肺，不爭不搶，什么事都云淡風輕。什么事都放心里，不讓身邊人擔心，自己吃苦，自己度難。”

何詩意擺擺手，“咳，那個，我哪有你說的這么好。我，阿嚏！”她借捂口鼻掩飾自己的羞赧，“我是那什么，不是有大師說，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都不屑嘛，我這是向人大師學習，朽木自雕呢，再說我也沒吃什么苦啊我。”

“嗯，沒吃苦，就是經常忍著胃痛加班，別人惦記你男朋友你也不著急，男朋友利用你你也甘愿。”

“……”何詩意低下頭，沉默，須臾，又抬起頭，還是一如既往的淺笑，“如果你單純說工作崗位，還算不上利用，嗯，就算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吧，如果你說，你說剛才他們說的那事，我承認，我還是很難過的。”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告訴他你不喜歡做公眾人物。”

“你覺得，這么久了，他會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知道我的喜好嗎？”何詩意又沉默片刻，“如果他覺得我做公眾人物能于他事業有幫助，在不觸及我底線的情況下，我愿意一試。”

“那你的底線是什么？”

何詩意輕輕嘆氣，幾不可聞道，“我暫時不知道。我想可能很淺，就像我的愛。”

*

自覺是一名合格社畜的張程趕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應冕和自己名義上的繼母也分享完了那個不算太久遠的故事。

也就是二十年前吧，從南方某省某村莊走出三個青年，相約一起北上闖蕩，兩男一女。男的一個叫任墨清，一個叫任墨華，二人是堂兄弟，女的叫章茵茵，是任墨華談了兩年的女朋友。

堂弟任墨清一直很羨慕堂兄，因為他的女朋友是章茵茵，那個十里八鄉最靚最美的妹伢子，是多少小伙子的夢中人，這么多小伙子中也有一個任墨清。

他把這份艷羨藏在三人行里，每日里若無其事地陪著堂兄和他們共同心愛的姑娘。

他們剛出來的時候，堂兄跟他說，清仔，等我混出一片天，賺很多很多錢，我就帶著茵茵回老家，跟她生一個籃球隊，取一串響當當的名字，讓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我們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