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林月光
- 一劍無聲
- 太多筆名
- 2337字
- 2019-03-21 09:41:09
風吹來了黑夜,吹來了寒冷。山是冷的,樹是冷,枯葉也是冷的。
二十年來,絕無痕從未遇到這樣寒冷的夜,冷得連遠處的狼嚎都變成一把冰錐,刺進他的耳朵,刺進他的魂魄。
他沒有停止腳步,雖然腳步已經很慢!
他要繼續前進,只有進到深山之中,他才能感到安全。畢竟,他是在野外長大的,荒山野嶺,才能帶給他一種安全感。
帶著冰霜的枯葉在他的腳下沙沙的響著,背上的疼痛扯動著他每一個神經。
越走越冷。
他的嘴唇在發抖,感到身子在慢慢的麻木,然后是雙腿……
終于,在一個山坡上他倒了下去,滾進了一個棘刺林。
這樣一摔,敷在傷口上的草藥不知滾到了什么地方,其實那根本不是什么草藥,只是一種不知名的植物,被他嚼碎后塞在傷口上,這種植物恐怕只能起到塞住傷口的作用。
現在,他的血又在流著,他試著抓一把枯葉捂在傷口上。但沒有成功,因為能動的,只有他幾根手指。
月亮穿過枝葉斜照進來,在他臉上晃動,他第一次感到月亮是那樣的美麗和溫暖,它像是在驅趕著他的寒冷、召喚著他的靈魂,讓他安靜的睡去。
如果是春天就好了,春天肯定不會這么冷。
不,他恨春天,非常的恨。
他對春天的記憶永遠都不會美好,那個春天的片段又在他腦海中出現。
桃花在春風中輕輕的抖動,像是在炫耀著春天的美麗,蜜蜂和蝴蝶根本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么,忙忙碌碌地從這朵花飛向那朵花。
五歲的小男孩還掛在樹上,他已經筋疲力盡,筋疲力盡地看到了媽媽手里拿著一根絲帶,他雖然才五歲,但他熟悉這根帶子,媽媽就是用這根帶子教會了他走路,它是紅色的,這種顏色染滿了他整個童年的記憶。
他的媽媽把絲帶掛在了桃樹上,然后搬了一個石頭,站在石頭上,把絲帶的兩個末端打了一個結,把頭伸了進去…..
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或許媽媽在跟她玩蕩秋千…..
他永遠記得媽媽看他的最后一眼,她的眼睛里含著淚水……
她掛在樹上,臉很白,很美,就像今天晚上的月亮。
絕無痕看著月亮,慢慢地合上眼睛,他想在閉上眼睛之前對著月亮輕輕地叫一聲。他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
寒冬的山林靜的可怕,冷的可怕,再冷的空氣也凍不住時間的流淌。
一個奇怪的響聲從棘刺林外面傳來,響了好多次,但絕無痕一直沒有動,接著,一根短樹棒從林外飛進來,落在絕無痕身邊,砸著枯葉發出了響聲,絕無痕還是沒動,又接著飛進一個小石塊,打在他的身上,絕無痕還是一動不動。
“哈哈哈,你終于不能動了,我終于不怕你了。本姑娘說過,你是我的!”林子外出現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雖然她也受了傷,但這絲毫影響不了她此時愉快的心情。
不錯,她就是那個假書生夏候琳,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這瓶子很怪,瓶頸處有幾個透氣的小孔,她揭開瓶子上面的木蓋,然后把一塊小東西放進瓶子里,然后舉著瓶子說:“小追,快進來,有糠吃羅。”
月光下,一只蜜蜂振動著翅膀飛進夏候琳手中的瓶子里。
夏候琳見蜜蜂進了瓶子,迅速把木蓋蓋上。說道:“小追,今天多虧你一直跟著這惡魔,你的功勞我會記住的,等黃金到手,我一定天天給你買糖吃。”
原來,在黃花酒樓,夏侯琳被絆倒在絕無痕面前的桌子上時,隨手撒了一種特制的香粉在絕無痕的衣服上。就算他逃到哪里,也會被夏候琳馴養的這只蜜蜂追蹤到。
她在撒這些香粉之前就清楚絕無痕和蝴蝶夫人終有一戰,她也知道絕無痕不會答應她那個裝死的計劃,她本來是想在他們決斗的時候偷偷溜走,如果絕無痕在決斗中死了更好,她可以返回去撿現成的尸體,如果絕無痕沒有死,那她就能通過這些香粉找到他。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刺自己一劍,還好對方的劍刺的并不是太深,也沒有刺中要害,她就趁機裝死倒下。
夏候琳把小瓶揣進懷里,然后抽出長劍,砍了一根細長的樹枝,做了一個木構,伸進棘刺林,勾住絕無痕,硬生生的把他從樹林里拉了出來。
看著絕無痕的臉,夏候琳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說道:“看來你傷得不輕,遇到我無敵神醫賽華佗,你這命一定能保得住。”
夏候琳從懷中掏出一瓶藥,忽然想到什么,立即說道:“差點忘了,我是來取你人頭的,還救你干嘛。都怪師父,天天教人家什么醫者父母心。”
夏候琳把藥瓶裝好后,取來寶劍,對著絕無痕的脖子,樣了幾下,但每一次都下不了手:“好,我,我閉上眼睛,我,我為了萬兩黃金,我,為了為了小追的糖果,為了,為了合浦的珍珠粉……”
夏候琳說了一大堆殺人的理由,但還是下不了手。理由太多,就沒有理由,沒有了理由,就下不了手。
“得想個法子。”夏候琳坐在明月下的兀石上,雙手托著臉想啊想,忽然,她跳起身,她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如果要是把他的頭砍下來,帶著這顆血肉模糊的死人頭去領賞金,太惡心了,就算得到了萬兩黃金,這一輩子也會有心理陰影的。不過,帶著活人去就不一樣了,把他交給歐陽老爺,他以后是死是活就與我無關了。對對對!先把他的傷治好,然后點住他三十六處大穴,每天點三次,他內功再高也沖不開,然后再買個大箱子,……嘿嘿嘿!”
她越想越高興,高興的忍不住大聲笑起來,由于笑得太大聲,扯得自己的傷口一陣疼痛,她捂了傷口,才想到了那一劍之仇,一腳向絕無痕大腿踢去,道:“你刺我這一劍,雖然能拿一萬兩黃金抵債,但遠遠不夠的,看好了,在把你送到歐陽世家的路上,我要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把絕無痕翻過身,讓他趴在地上,用利劍割掉傷口四周的衣服,然后說道:“真是呆子,飛鏢不取出來就上藥,上到死也好不了。而且,你這傷口上的分明是吹云草,能有用嗎。”
夏候琳找來一些枯枝,在絕無痕身邊生了一堆篝火,再把劍尖在火焰上燒一會,待劍尖冷卻后,她皺著眉頭,小心地把劍尖伸進絕無痕后心的傷口中,慢慢地把梅花鏢從血肉模糊的傷口中挑了出來。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塊干凈的手帕,擦凈傷口四周的污血,然后在傷口上覆上藥粉,又掏出一塊干凈的手帕貼在傷口上,再用綁帶固定傷口上的手帕……
這一切做好,已到了深夜,月已西沉,篝火也將熄滅。
夏候琳坐在篝火邊,抱著腿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