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果說過這幾天要給我寄錄音信的，怎么還沒寄過來？她明知道我在這里的日子很難熬，我的精神非常需要她的支持，只要她隨便給我講一些有趣的事我便會高興一整天的，可她這次怎么這么不關心我的心情？怎么拖一天又拖一天？老說什么因為工作太忙，忘了寄。去郵局寄個東西的時間都會沒有？不會有什么心事吧？這分明是她對我不重視，是在敷衍我。是我要求太多嗎？可是，我不時常要求她，她會覺得被重視嗎？……

正想呢，羽果的電話就來了。接起電話，我竟沿著剛才的思路沒好氣地對她發了一通脾氣，她想插嘴解釋我都不給她機會，說完還旋即就把電話掛斷了。她接著一次次地打過來，我就是不接，我——很——生——氣，我不能老這樣，什么都護著她、寬容她，我再也不能接受她對我哪怕一點點的不重視。

晚上洗澡時，把她送的戒指掛件取下來就不再掛回脖子了。讓它離開我幾天，以示懲罰。我這樣做很小孩氣嗎？

我懶懶地坐在床沿，一下一下無力的穿上上衣，穿上長褲，穿上襪子……小狗貝貝從門外沖進來，一下子就跳上來臥在我的膝蓋上，用舌頭一下下地舔我的衣服，眼睛憂郁地看我一下，又看我一下。呀!貝貝好像受什么委屈了，都流淚了呢？睫毛下濕濕的。我忍不住放下正在穿襪子的手去抱它、撫摸它。此時，抱著貝貝，我思緒萬千!

這兩天，一直下好大的雨。天也很傷心嗎？這樣的天氣好有心情，奇怪自己的心情卻似乎很平靜。我堅持不去主動理會羽果，她肯定也是在跟我斗氣憋著不給我打電話的。

第三天早上8點15分，郵局的電話叫醒我，我的心情真是無法形容地高興，我知道自己朝思暮盼的，羽果給我錄音的信終于寄到了。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

嗨!今天的天氣還真好，有點微風拂過臉寵，清粼粼的陽光曬在樓下的樹木上、花草上、人行道上。一切都顯得那么安詳、平和。

我——開——始——打——開——特——快——傳——遞

我——開——始——讀——羽——果——的——信

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我反復問自己。我怎能相信？信中羽果說要跟我分手。

要跟我分手？說什么我們不適合？說什么兩地相隔不現實？連戒指都寄回來了！

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今天是愚人節嗎？

不許哭，不許沖動，我默默地對自己說，要冷靜！肯定是哪里出錯了。

她要跟我分手？她說這么晚才給我寄錄音信的原因，竟是因為她想再等幾天發工資了好把錢一塊寄給我。天哪!捏著這2000元錢，我想我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原來是這樣的，原來是這樣的，我為什么不給她機會解釋呢？她怎么不早說？她肯定傷透心了！我該怎么辦呢？羽果，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輕易生你的氣了！羽果，我保證，我保證，我再也不生你的氣了!

我把家里音箱的音量放大，再放大。我在屋里反復地來回踱步。我在想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這——怎么可能？我得趕緊采取措施補救。

我用顫抖著的手開始無力地一下一下拔羽果家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似乎剛慟哭過的羽果的聲音。我好心疼！

剛開始，我還強裝著什么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故意對她說，怎么還沒收到你的錄音信，是不是郵局給弄丟了？這幾天身體都還好吧？有沒有按時吃飯？……可是，我越說越語無倫次。開始說怎么想她，說那天真不該掛她的電話，說以后我再也不會這樣了，說她是我最重要的，說我怎么不能沒有她……

我越說越激動。突然，羽果就放聲的大哭了起來。我從沒見過她如此大聲地、忘情地哭。她哽咽著說她一樣愛我，一樣地想我，說讓我一定要答應她一個要求，要我收到快件后別看那封用筆寫的信。我咬咬牙，我想我不能再騙著她了，我于是忐忑著把自己已收到信及自己的心情告訴了她。

我不知是因為慶幸爭回了愛，還是因為受這種無法相守在一起的愛的煎熬，再也忍不住，也放聲哭了起來。

接下來羽果竟然還告訴我一件幾乎讓我瘋了的事。她說我剛到廣州那天給她打電話，她住院的原因竟然是去醫院打胎了。打掉的是我跟她的孩子！

天!天哪!怎么會是這樣的？怎么會是這樣的？我幾乎暈過去。

整整一早上，從9點一直到11：30，我跟羽果都沉浸在無限的苦痛中。我們說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相互安慰一會兒。直到司馬延就要下班回家了，我們只好先掛上了電話。

我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呆呆地看看窗外的陽光，還是哭，還是想哭。虛脫就是這個樣子吧!全身無力，似乎剛大病一場。從來沒有過的，從來沒有什么事能讓我泣不成聲的。眼淚剛擦去又流出來了，我的靈魂似乎已飛到遠方，留下我麻木沒有感知的軀體，只知道一種感覺叫悲痛欲絕!

原來我跟羽果曾經有過一個好漂亮的寶貝的，可是他竟然不能見上我們一面！現在，只能留住一個虛虛的記憶，只能留住一次刻骨銘心的電話情景，只能留住一個叫“陳銘”的乳名。我寫下“陳銘”這兩個字，就似乎看到了他正笑著朝我飛奔過來，可是——他已經去了！骨肉親情原來是這樣難以割舍的！他——已經去了！在我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時候——去了!

羽果做過媽媽，我坐過爸爸了。我想不到自己會做錯這件事，可是善良的羽果因為怕影響我的事業而一個人忍受了這么長時間，她一直都瞞著我，一直都裝作快樂的樣子來鼓勵我、支持我。我真的不配做她的男友，我為什么不能負起這個該負的責任？

下午，按著羽果的要求，我把那封分手信燒了。我們說好了，以后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不再說分手了！然后我趴在桌上，開始給我未曾見面的兒子陳銘寫悼文。

讓我吻你那紅紅的小臉

——寫給我沒能來得及見面的孩子——陳銘

孩子，是那個寒冷的冬季，在北方的兩個城市里，你爸爸與你媽媽在電話里認識了。那個冬季真的很冷，爸爸和你媽媽上班都要趕很長的一段路，你爸我還常為生計而發愁呢？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緊!那個冬季因為有你爸媽的浪漫戀情而變得溫暖。真的，你爸和你媽相互吸引著，為能在眾多的人群中幸運地相遇而慶幸著。我們相互鼓勵、相互幫助，都默默的為對方，為我們的將來準備著一切。

孩子，我和你媽生活的兩個城市之間隔了很遠的一段距離，其實這不可怕，你爸最擔心的是你媽的處境，爸爸我有時還很為難她！

孩子，你媽來BJ了，這是你爸與你媽在武漢見面后的又一次見面，我們非常珍惜這有限的相處時間。我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可是我們做錯了一件事，就是不小心，不跟你商量便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來?？晌覀冇诌@么不負責任地讓你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便又讓你匆匆離去。我和你媽真的是一對罪人!

我的孩子，現在已是春天了。你看，今天窗外的樹好高、草好綠、花好艷，還有小鳥的歡叫聲呢？這一切你都能感覺到嗎？我的孩子，在這個悲痛的午后，我趴在桌上給你寫這篇悼文。對不起呀!孩子，你會詛咒我的，是嗎？你如果能懲罰我就懲罰吧!懲罰你這個沒用的、不負責任的爸爸。但是，孩子，我與你媽會永遠記住你的，你媽都為你取好乳名了呢！——陳銘，就是要我們把你永遠銘刻在心里。孩子，如你有感應，就請將你的靈魂依附在爸爸我的身上來吧!爸爸會一直帶著你，與你一起陪在你媽的身旁。

孩子，爸爸我真是犯了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如果你有靈就請暗示我，我該怎樣去面對這個錯誤？爸爸我還一直誤解著你媽呢！你媽卻一直獨自承擔著這份悲痛。

陳銘，我的孩子，我這樣輕輕地呼喊你，你能聽見嗎？

陳銘，我的孩子，明天我就去給你買玩具，你愛玩具嗎？

陳銘，我的孩子，讓我親吻你！親吻你的小嘴，親吻你的小腳，親吻你的小手，親吻你的全身……

永遠愛你永遠把你刻在心上的爸爸：陳莫

99.5.3

我開始不說話，我開始不看書也不看電視，只是慢慢地踱步到涼臺邊，手扶欄桿，靜靜地看著高遠的天空。風柔柔地吹在我臉上，我又被什么東西毫無理由的打動著，又開始特別想念起羽果。風不能帶來羽果的身影，風也不能帶去我的身影!

好幾天，我都茫茫然地在黑暗中獨坐一夜，讓悲郁、孤寂、思念一口口來吞噬我殘余的生命。

經歷了這件事，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如果生命的老去會是另一種長大那該多好!我是該長大了，該成熟一點了。如果再這樣碌碌無為地過下去，我有什么資格去得到羽果的愛？可是今年的時間又快過去半年了。哎!誰又能跑得過時間呢？我得抓緊了，我得抓緊了!

人在不如意或太如意時都容易遺忘朋友，這段時間因為自己的處境、心情也很少與往日的朋友聯系了，我想我應該跟他們打聲招呼，告訴他們，陳莫還在這個世界上活著，還在這個世界上掙扎著。奮斗的過程其實就是掙扎的過程，所以，我活得很累。

于是，我開始給朋友們打電話，包括那位服裝公司的胡老板。

突然，我就找不著他了，我慌了，心里不是一般的慌。他可是我的希望所在！春節時我還打電話給他拜年呢？我們還談得好好的呢？可是現在，我怎么也找不著他了。打電話給BJ另外一個認識胡老板的朋友，他告訴我說胡老板可能出事了，可能幫不了我了！……

我想，命運要捉弄一個人，就會把他一直捉弄到死的!我的生命就像別人手中的氫氣球，不是一不小心就讓它飛上自由的天，就是不小心把它刺破了。生命的韌性有限，誰能承受如此一連串的打擊？我好不容易在生命的海洋中抓住一根稻草，它卻成了我另一種負擔。我含著淚、憋著氣，我只有靜靜地再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一遍，希望能找出一個答案，希望能找到一個出口。我知道自己此時外表的鎮靜與內心的躁亂早已走到了兩個極端，誰隨便碰我哪里一下，我都有可能馬上飛上天或破成碎片。

眼淚是用來求得同情還是用來祝賀勝利？就讓它流吧!哭是沒有用的，淚總會流干的。我不是預言家，我沒有先知先覺的能力，我似乎一點也看到自己以后的路了，可我還只有繼續去試、去拼、去等。

《雙人舞》這個詞是怎么出現在我的腦海里的？此時，情緒已低落到冰點的我，好想羽果能在身邊陪我聊聊天，能緊緊地抱住我，好想與羽果相擁著輕輕地來跳一曲憂傷的慢四，在舞步中，來體會、來回憶，來讓我們為對方擦干所有的淚！

不哭了Darling今夜星月相映都是為你我盡心傾情

不哭了Darling今夜你的淚眼已讓我懂你所有委屈

真的不哭了Darling今夜我的懷里已為你備好一生溫馨......

我要馬上去武漢見羽果，事情都已是這樣了，我還留在廣州干嘛？

一有這個念頭我便開始想像著同羽果在武漢見面后的情景：

雙人舞

白1：哦，不哭了，寶貝，真的不哭了。來，把眼淚擦了。

白2：來，笑一笑，你笑起來的樣子特別美，真的。以后不許再哭了，還像個小孩似的。

白3：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希望有一天能把我們相愛的故事寫一本書，這樣，它就會永遠的留下來，你說好不好？

皎潔的月光隨風漫入窗臺

今夜你如跌入凡間的精靈豐姿綽約

把手伸給我讓眼睛來說話

月光中落下一首曲子那是華爾茲

踩上拍子慢慢的

我們來體會我們來回憶

你是天使給我一個童話

今夜舞步不再去踩那相思惆悵

貼耳低語說不完稍稍話

輕輕地再劃一圈弧步你如此優雅

踩上拍子慢慢的

我們已忘卻疲憊的天涯

不哭了寶貝

今夜星月相映都是為你我盡心傾情

不哭了寶貝

今夜你的淚眼已讓我懂你所有委屈

真的不哭了寶貝

今夜我的懷里已為你備好一生溫馨

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你不是可以抱著我不放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