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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飲恨終現

  • 江湖兵器譜
  • 蘇盜
  • 5678字
  • 2019-04-04 18:04:49

(一)

風漸涼。

雨夾雜在風里,掃在樹葉上,輕點在臉上,微冷。只是打濕了他的春衫。

蘇埕并不想要停下來,卻又不得不停。

從見到溫婉清開始,蘇埕便成了膽小鬼,再不敢冒一點危險。

若是溫婉清因這點雨著涼,卻是麻煩,他并不是怕麻煩,卻害怕有什么麻煩落到溫婉清頭上。

“怎么停了?”溫婉清回頭看他,這一段路是溫婉清走過最舒服的一段。

或許每一個平靜外表之下都有一個躁動的靈魂。不關乎人卻是人之本性。

“要走嗎?”溫婉清善于控制自己的所以話講的風輕云淡,

“玩過捉迷藏嗎?”蘇埕第一次說話沒有看著她,“陪我玩一次好不好?

“如果你要走大可直接了當的走,沒必要在裝什么小孩子。”溫婉清恢復到第一次見他時的清冷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

蘇埕第一次對她皺眉,“你是在害怕…”,看來她并不像表現得那么平靜,

“我沒有。”溫婉清打斷他。

從很小時溫婉清就知道,如果一個人鐵了心要走,不管你說什么亦或做什么,他還是要走的,不如省省力氣,想想自己的路該怎么走。

“十息,給我十息時間,十息后我就回來。”蘇埕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需要。”溫婉清抱緊了懷中的匣子。也許只有他可以陪自己到最后,但最后又到底在哪里?

忽然一股大力猛的將溫婉清往后扯,“咻”一點銀光正擦這溫婉清的臉過去“奪”的一聲釘在一邊的樹上。你剛才要……!話說到一半被蘇埕一把將嘴捂住。蘇埕就勢一躺在一扯將溫婉清完全扯進懷里。

一連串的銀光就那樣散了過來。

若不是蘇埕反應及時,只怕現在倆人早已變成篩子。

銀光就那樣過去了,一切都像回到了前一秒,但溫婉清知道并沒有,現在哪怕再有一點聲音都有可能喪命。

“我不走了,你把眼睛閉上好不好?”蘇埕伏在她耳邊輕聲低喃。

“你要殺人了?”溫婉清聽到他心臟跳動慢了很多,匣中之物卻異動的比之前都要強烈。

“嗯”蘇埕沒有逃避,他不知道溫婉清是否接受現在的一切。

但是現實就在這里,今晚總有些人要永遠留在這片樹林之中。

溫婉清閉上眼睛。

蘇埕知道其實并沒有什么用,因為有些事不需要用眼也可以看的很清楚。

他卻仍就選擇讓她閉上眼睛,沒有看到總比看到要好的多。

下一瞬,蘇埕牟中失去了瞳子,瞳孔,只有無盡的血色彌漫在眼底。

黑夜里沒什么能看的真切的。但那幾朵血色的玫瑰花就這樣妖艷的綻放開來。

等到血色消散,蘇埕的氣息卻弱下來,手指一點將溫婉清扶起。

她臂有些微微發麻,應該是蘇埕壓在上面的緣故。

“你剛才………”溫婉清試圖將沒有說完的話說完。

“我并不知道他們在,但我知道你不喜歡下雨”蘇郢打斷她的話。

“這與你要離開有什么關系?”溫婉清不解。

“沒事兒。”蘇埕回答。

見他不想說,溫婉清也沒有在繼續追問,不管是因為什么,他剛才確實救了自己一命,

“這是第幾次了?”溫婉清直視蘇埕,她想聽真話。

“我也不知道了”,蘇埕話中帶著苦澀,不知道就代表這數不來。

“謝謝你”!溫婉清說。

“說的太早了,以后還得重復”,蘇埕嘴角勾弧,露出森森白牙。

“唐門,蘇郢記下了。”蘇埕指間有銀光一閉,在這種時間地點,用這種手段的只有唐門可以辦的到。他聲音并不大顯然是不想讓溫婉清聽到。

“下馬吧,再往前的路需要自己走了。”蘇埕翻身下馬,又扶了溫婉清下來。

“這匣子里面究竟是什么?”溫婉清眉頭一皺,到底是何物竟引得這么多人前來搶匣。

“劍,專門殺人的劍,“蘇埕眸中有一抹血色拂過,細微不可察覺。

“在匣中便殺了這么多人,也算是對得起你這句話,你拿他想殺誰?”溫婉清嘆了口氣,聲音低落,

“反正不會是你。蘇埕移步向前,“快些走吧,晚了頭茬酒就要被分光了。”

溫婉清忽得笑了,是啊,無論殺誰,只要不是對著自己,他便可以一直都在,其他的又有什么關系。

“以后這瞳術還是少用的好,血腥氣太重,極易產生心魔,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但還是這么說了,溫婉清提醒道,

“我知道了。”在這個問題上,蘇埕第一次沒有反駁。

一股樹的清香撲鼻而來,讓那些血腥氣變淡了些,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幾棵將要抽出新枝的柳樹,上面還出些嫩芽,往里走,林子寬了些,“你本來是想用他們編草帽擋雨?”到這里溫婉清才恍然大悟。

“現在也不晚。”蘇埕抽了幾根在手中,片刻編出個草帽來。

“給。”蘇埕將草帽蓋到她頭上,“這樣是不是安全一點,”,蘇埕笑的很溫和,似乎帶些虛弱的感覺,“以后遇到不喜歡的事就動手解決他,沒必要逼著自己接受。”

“謝謝”。溫婉清果真

(二)

春天的雨像來纏綿,他們走出很遠的路,雨卻仍就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發的大,不過也可以,正好把蘇埕的身上的血腥味沖淡一些。他不在意,并不代表她也是。

他們走的并不快,溫婉清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走,并不記得快慢。蘇埕也樂的如此。

夜還長,無需太過著急。

忽的一股香甜的花香飄散進空中,不似那酒中的梨花的清香,這香味太香反倒讓人有些起膩,。

百花門的花香總是這樣,蘇埕眉頭皺了起來,“你怕是要晚了”。

那又怎樣?溫婉清問道,不怎么樣,但總是有些人等不及了,便用些昏招,找不自在。

血腥氣蓋過花香,向花香的源頭壓去。“那我們走些好了,我確實有些晚了,”一股清涼意硬生壓下殺氣帶著血腥味兒也淡些。

“如果你想慢點。大可等天亮再走,等便讓他們等,反正等著也是白等。”蘇埕平淡的一句話實則帶了殺氣。“不想放的事情就不做,無需管太多。”

“你不想走?”溫婉清問

“并不是。”蘇埕回答“隨你。”他再補上半句。

“那我想快點走了。”溫婉清看著蘇埕。

“你不并想快走。”蘇埕回他那句,似乎看透她的一切。

“你怎么知道?”溫婉清再問。

“因為你什么也不知道,”蘇埕這句卻明顯像小孩一般賭氣。

“你到底想怎樣?”溫婉清沒辦法將這個人與上一秒的他相比較。“你在跟我賭氣,因為我阻止你殺那個人。”溫婉清懶得跟他猜字游戲,直接了當的說。

“不是。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蘇埕左前壁帶著身體都有些顫抖,“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賭氣上面,這很無聊。”

“我應該知道什么?”溫婉清盡可能平靜的問。

“我不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蘇埕再抬步躍過個水洼。

青石街就在前年,梨花香淡淡帶了甜味,在鼻間游走。

“你是劍閣少主,”溫婉清聞到這香氣陡然悟了,這街上的梨花香與蘇埕撒在自己身上的是同一種,而這種梨花酒卻只有劍閣酒仙釀的出來,蘇埕卻可以隨手拿出,整瓶給自己。這就是他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緣故?

“我不是。”蘇郢回頭看她一眼,“我跟他沒關系。”不只是生氣還是怎樣蘇郢走快了些。

“不是?”溫婉清眉頭一皺,移步追。

青石街——

“咚咚咚……”每一步落下都帶著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更顯的突兀。

“你這次想走也走脫不得了”。溫婉清嘴角勾起弧度。

“誰告訴你我要走”?蘇埕回頭看她,“要走的是他們”。

“那你走這樣快又是怎樣?”溫婉清說。

蘇郢的腳步一僵。

明明是她要快些的現在又這樣,蘇郢只得慢些,并不多說什么。

有人告訴過他一個道理:跟女人講理,男人永遠是虧的那一個,所以不必多說,自己明白就好。

但溫婉清卻不明白蘇郢要做什么。不管是殺人或是其他。

“到了那里你還要殺人?”她聲音低些,看來她還是接受不了。

但是現實卻明擺在那里,這是個人吃人的江湖,成為死人或者殺死別人的是道單選題。

“如果你實在不想看可以把眼睛蒙上。”蘇埕遞條白凌給她。

“若是他們不招惹你那?溫婉清還是試圖用她的善良論,改變蘇埕的決定。

“那他們也得死,不然會死更多人。”蘇埕再次加快了步伐。

那梨花的清香愈發的濃。

“太白遺風”的酒旗也已經出現在倆人視線之中。

離酒館還有幾丈遠,蘇埕忽得停住腳步。

蘇郢回頭對溫婉清說:“你知不知道你才是今晚上派頭最大的一個?!”

“什么”溫婉清不解。

“現在那酒館里的人肯定都想你想的牙癢癢,而且他們就算一個個都武功不弱,卻都只得等你慢悠悠地來。”蘇埕解釋,好像在說他自己一樣。

“你到底在說什么?“溫婉清話中疑惑感更進一層。

“你向那門前停的棺柩看”蘇埕一指前面。

“懸著的棺材!”溫婉清低聲說一句,她應該想到了,玄冥灣停棺,“玄冥教哪位鬼怪陰仙?”

溫婉清這時反倒有些興奮起來。這些人她原來也只是在師姐們的口中聽過。

“棺材不只是玄冥教的,還是雙人棺。”蘇埕眸中帶笑,左臂連帶這有些顫抖,蘇郢并不理會好像手臂不是他的一般。

“黑白無常”。溫婉清報出個名字。

“你還不然算太傻”,蘇埕笑道,“現在它在這里卻有些礙眼了。”蘇埕伸手一招,一張泛黃的符紙飄至那棺上。“轟”的一聲,青銅棺柩被炸的四分五裂,場面十分壯觀。

酒館內的一個酒杯的碎響就被掩了過去。沒人聽見。

相比青銅棺溫婉清更在意自己的符紙。

“你什么時候拿去的?”溫婉清看他一眼。

“你什么都不知道。”蘇埕重復,“你看著那馬是真馬還是假馬?”蘇郢不理會她的問題反倒繼續問她。

“真的。”溫婉清答得很隨意。

“這題對你來說是簡單些,他們主人的眼珠是真是假,我倒挺想挖下來也驗驗。”蘇郢一臉的不在乎。

“四個人除了馬王爺,黑白無常,前面百花門的董小仙,還有一位?”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腦子并不壞,甚至應該說她很聰明。或者是來之前做過功課吧。

“你應該退到后面的白樺林里去看,那里面一定有七棵白樺被插上了七桿銀槍”

“白馬義從。”溫婉清不知道不代表猜不到。

風從外面吹進酒館里,酒館之中的一張桌子上,也只有一壇酒,卻有六個杯子,四個已經用過,卻只有酒仙一人坐在正對門的位置。

“好,好極了,竟然沒人與我搶!“蘇埕一扯溫婉清的左袖帶著她飛進酒館里面。

門悄然閉上。

蘇埕帶著她走到酒仙對面坐下,取過酒壇杯子。

“別說話”蘇埕將酒壇放在直接放她面前,“喝酒。”

正好溫婉清并不想說話,倒杯酒給自己細品,它越來越不老實,不知道這劍匣還能困它多久。

反正夜還長,也都無需著急。

(三)

“你把完整的她帶來了,”酒仙笑的很玩味,“我還以為你只會拆下他的腦袋帶來。”他盯視著蘇埕,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異樣,然而并沒有。

“你不用這樣試探我,我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用來殺人的東西,”蘇埕手指在木桌輕敲一下。將溫婉清的魂兒喚回來,

“但你沒得選,這世界上只有你能用他,”酒仙眉頭明顯一皺。

“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蘇埕回答的很隨意,顯得有些置身事外。但這確實是他自己的事。

“知道你在乎的是她。”酒仙指著溫婉清。再笑。

“酒老頭。你越界了。”蘇埕雙眼一瞇,眸中一縷血色閃過。

“什么是在乎”?溫婉清并不想打擾他們,但這句話與自己有關,應問一下。

“沒關系,”蘇埕又這樣回答她,不想說就算了,她也只是問一句并不關心答案,卻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劍匣。

“峨眉的忘憂香確實是個好東西。”酒仙笑盈盈的看著溫婉清。

她聽不懂,她并不知道峨眉有這種東西。

“你確實是老了,只有老了的人才會這么啰嗦,“蘇埕不耐煩的說。

也許是他不想在浪費時間,就算酒仙聊到天亮,該面對的也不會減少一分。

“你有幾成把握”?酒仙目光掃在他左臂上,我要聽你現在的把握,酒仙也補上半句。

“我的東西必須回到我手上,不管我喜不喜歡,”蘇埕的目光又向溫婉清瞟。

“做個交易吧,我去唐門給你拿解藥,你隨我回劍閣見閣主。怎樣?”酒仙還想做最后的嘗試,即結果已經早已知曉,

蘇埕沒有回答卻將目光全都轉到溫婉清身上。

溫婉清并沒有什么反應,朱唇輕啟,將杯中酒飲盡,并不理會蘇埕。

她在等他開口,開口留下自己。

“不需要,她會跟隨我回峨眉山,毒,我師傅自會解去。”溫婉清卻將目光轉向酒仙說道。

溫婉清并不傻,相反她很聰明,蘇埕是替她擋了暗器,無論他得劍與否,毒都得給他解。所以即使蘇埕不看她,她仍會說的。

“你應該早跟我說的。”溫婉清淡然一問。

“你早就知道卻裝做不知道,”蘇埕他倒杯酒在酒杯了而后一飲而盡,酒杯不是他的是溫婉清的。

“你不說就是不想我知道,我又何必多嘴,”溫婉清答道。

不講理是女人的特權,但凡是個女人都會有只是多少的問題。

她重新拿個杯子過來,卻不倒酒,任何事只一次就夠了,拿杯在手中把玩,酒杯是白玉的,薄處如蟬翼,厚處也不過半指粗細,十分精致。

(四)

“酒老頭兒,你確實老了。”蘇郢取過婉清手中的玉杯放到自己手里把玩兒。

他臉上帶了一抹淺笑似乎又變成了溫婉清第一次見的青衣小廝,她也笑。

“人總要老的,你也會老。”酒仙并不在意,湛一杯酒給自己細品。

蘇郢說:“換作十年前的你一定不會把事情搞的這么麻煩。”

酒仙回道:“麻煩自然有麻煩的好處。十年前若多麻煩一點不知道要好多少。”

蘇郢說:“麻煩只會讓麻煩更麻煩。比如說你放走的那幾個人,他們就一定會聽你的離開嗎?”

酒仙說:“你我說的都不算不是?”

蘇郢說:“那誰說了算?是那幾個人,還是他們嘴里說的天下蒼生?”

酒仙說:“我不知道,但我這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他兒子不是他。”

蘇郢說:“有區別嗎?反正都一樣。”

酒仙說:“他自己走的路自己不后悔。”

蘇郢說:“我也是。”

酒仙說:“還有回旋的余地!”

蘇郢說:“沒有了。”

酒仙說:“為什么?”

蘇郢說:“如果你看著自己的親爹死在自己面前,你就知道了。”

………

蘇郢說到這兒徹底失去了所有耐心,胸口像壓了塊石頭喘不過氣來。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場殺戮,真正的殺戮。

血腥氣徹底發散開來,霎時布滿了整個酒館。

“聽夠了嗎?滾來受死!”蘇郢起身,血絲順著發梢開始蔓延開來。

“啪!”“梃”“奪”

三響自三處傳來,卻要在一處匯集。

蘇郢并不看他們,只看溫婉清。

她亦如往常一樣的云淡風輕。

素色的春衫上有酒漬清香。

如墨發際間有枯藤一根。

芊芊素手中有酒一杯。

懷中抱匣。

嘴角有笑。

溫婉清說:“你說我不懂,我確實不懂,我也不想懂。但是從今天開始我要你教我。”

蘇郢說:“如果我能活過今天晚上。”

溫婉清說:“一言為定。”

“奪”

溫婉清懷中劍匣被扔在地上,砸碎了兩層青磚。

蘇郢換上了招牌的笑,

“劍來!”

一柄長三尺六寸寬一指的血影飛至蘇郢手中。

那是怎樣的劍?

其實簡單的很。

殺人的劍。

如果非要講上些形容詞的話那便是:

殺人的好劍!

至于怎的個好法?

沒人知道!

因為用劍的和躲劍的都已經死了,灰都沒剩下!

馬王爺苦笑:“若早知道是這飲恨劍,我定會騎上我就快的馬離中土越遠越好!”

董小仙也笑:“這樣也好想咱們這樣的人要死在這樣的劍上也不虧了!”

凌統看了一眼酒仙:“這樣看來酒前輩到算得上是個好人了!”

黑白無常并沒有說話,只是長揖片刻。

他們甚至都閉上了眼。

但蘇郢卻走了。

對!就是走了而且走的很快。只是一步便出了酒館兒。

四人不敢逃只得跟上。

為什么?

逃回去死的比現在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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