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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走在前頭的宇文頡頓了頓,皺眉回頭看了她一眼。

秦公公輕笑道:“看這天等會是要下雨了,丞相別怕,只是打雷而已。”

“……嗯。”花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雷打得也太巧了,老天爺是在跟她挑釁嗎?大意就是:“老子醒著但是就是不會滿足你的愿望”這樣的?

撇撇嘴,她繼續跟著皇帝一路去到紫辰殿。

紫辰殿前殿有一張很大的桌子,可以用來開會也能用來賜宴,但是現在皇帝明顯是不會給她東西吃的,自顧自在主位上坐下就示意她也坐下說話。

理了理思路,花春很快就進入了狀態,拿了紙筆來,盡量把話說成文言文,一點點給帝王分析該怎么安排賑災之事。

這一說就說了整整一個時辰,以前憋著沒敢說的,現在統統都稟告了宇文頡,比如讓百姓監督官員,又比如派合不來的官員相互去監督。最重要的是,這套路不能年年相同,得變著花樣來,讓人沒有可以提前鉆空子的機會。

一個時辰之后,太陽落山了。

喝了口茶,花春看向宇文頡,等他表態。

全程都是她在說啊,跟單口相聲似的,大爺好歹也給個表示啊!

看著桌上畫得亂七八糟的紙和一些意味不明的符號,宇文頡沉默,想了一會兒道:“就按你說的做。”

這想法是不錯,也算完善,只是當真做起來,恐怕會遇到不小的阻力。

想了想,宇文頡湊近了她,剛想說點什么,就有一股子香辣饞人的味道鉆進了他的鼻子里。

什么東西?

皇帝皺眉,看了花春一眼。

說了這么久的話,又沒飯吃,當然是很餓的啊。見他沒有要賜宴的意思,花春就忍不住偷偷摸了袖子里的小魚干,眼角瞥著皇帝,手上動作,趁著他沒看自己,立馬捻一條魚干扭頭往嘴里塞,然后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

這樣的把戲還是她小時候在課堂上想吃零食的時候玩過。

輕輕嚼著,花春低頭看著桌上的紙,見皇帝沒說話也沒動,以為他在思考,于是又放心地再塞了一條。

萬氏沒說錯,這小魚干真的很香很好吃!

宇文頡眼角余光瞥著她的小動作,就見她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眼睛亮亮的,手指白皙修長卻帶了點油,真是臟死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堂堂花丞相,來紫辰殿竟然偷帶零嘴?!還旁若無人的在他面前吃?

娘娘腔果然是娘娘腔!這樣的行為,有幾個男人做得出來?

皇帝心里實在是厭惡極了,但是看一眼外頭,天色已經那么晚了,他在這兒說了這么久,又還挺有用的,他總不能因為點小魚干跟他計較吧?

忍了會兒,宇文頡平靜地開口道:“此事若是能落實,朕會有所賞賜的,還望丞相盡力。”

提起賞賜,花春立馬來了精神,把手上的油都蹭去衣裳背后,正襟危坐看著皇帝道:“臣可否斗膽問皇上要個恩典?”

身子往另一邊挪了挪,宇文頡皺眉看著他:“想要什么恩典?”

“家母養育臣二十余年,至今還沒享到什么清福。”花春認真地道:“臣想盡點孝心,幫家母完成一個心愿,不知皇上可否同意?”

“你要盡心意,為什么還得朕同意?”

深吸一口氣,花春嚴肅地道:“皇上乃天子,天子未允之事,臣等莫有敢擅自做主者。家母的心愿也不是很困難,只愿‘心有所安、身有所歸、居室寬敞、舉家安康’,這樣普通的愿望,皇上覺得,臣是不是該盡力滿足?”

心有所安、身有所歸、居室寬敞、舉家安康。這的確是很普通的心愿。

想了想,宇文頡點頭:“只要不牽連他人,用一己之力,不違背國法家規,你想做,那就去做吧。”

眼眸一亮,花春高興地起身行禮:“謝主隆恩!”

有他這一句話就夠了,前后幾個詞都是她瞎掰的,只有中間的“身有所歸,居室寬敞”是重點。人吶,說話就得講究藝術性,瞧瞧,這不就不動干戈地成事了嗎?

趁宇文頡沒反應過來,花春起身就想跑。

“花丞相。”帝王開口叫住了她。

“臣在。”花春一愣,轉身拱手:“皇上還有什么吩咐?”

靠在椅背上,宇文頡睨著他道:“你覺得來陪朕議事,是不是很無聊,又很餓?”

“皇上此話從何而來?”心里顫了顫,她立馬抬頭,義正言辭地道:“臣身為丞相,這些都是該做的,不會有半點不滿和懈怠!”

喊口號奉承人這種事對花春來說簡直是不能再簡單了,張口就來:“有皇上威儀在前,臣不覺饑,不察餓,只要能替皇上分憂,任何事情,臣都在所不辭!”

字字鏗鏘啊,忠臣都是這么吹……啊不是,展現出來的!

聽了她的話,皇帝好像有點感動,看了她半晌之后,開口道:“丞相的忠心,朕算是明白了,不過污了這紫辰殿可不是什么好事。”

啥?花春茫然,順著他的眼神往她剛剛坐的位置上看過去。

他奶奶的,小魚干漏出來了!

方才收得太匆忙沒注意,一條條可愛香辣的小魚干撒在了椅子和地上,場面有些尷尬。

干笑了兩聲,花春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表情。

他好像沒生氣,只是很平靜地提醒她東西掉出來的事實。站在原地僵了一會兒,花春小心地挪了步子過去,掏出袖子里的油紙包,把小魚干全收進去包好。

“朕不喜歡說空話的人。”睨著她,宇文頡淡淡地道:“做你該做的事情就是。”

硬著頭皮點頭,花春撇嘴,這皇帝未免太天真了,什么叫空話啊,有些花頭該要還是得要,誰都愿意聽好話,哪怕假了點,也比直接沖上去挨板子強。

以前教她的導師就說過,這世上活得最好的永遠不是好人,而是圓滑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縱然當不了英雄,卻也能少很多磕磕碰碰。

所以她一直在認真貫徹該思想,場面話也是說得溜兒棒。

不過皇帝么,萬人之上,他有權任性,說什么就是什么,誰也管不著。她這當下臣的,只有拱手笑著應:“微臣明白。”

外頭從半個時辰前就開始下大雨了,花春離開紫辰殿的時候才戌時,但天已經黑透了,隱隱還有雷聲。

“丞相大人。”秦公公有些為難地看著他:“雨太大了,紫宸門淹水了不好走,不如在旁邊偏殿休息一二?等宮人把雨水順了再走。”

這排水系統也是夠差的啊,花春咋舌,遠遠看見紫宸門,下頭一片水光粼粼。

點點頭,花春道:“有勞秦公公。”

秦公公頷首,讓個小太監帶她去側殿,然后自己進前殿去稟告。

“他走了?”宇文頡閉著眼睛問。

“回皇上。”秦公公道:“外頭淹水了,丞相暫時出不了宮,奴才請他在側殿休息,等雨小了水通了再走。”

坐了這么久,都餓得偷吃東西了,還在偏殿不能出去?皇帝睜開眼,看了看外頭,也沒說什么,讓人在紫辰殿后殿安排晚膳。

餓不死他,讓那娘娘腔吃點苦頭,他還是很樂意的。花京華最近好像變得溫和了不少,雖然沒以前那么討厭了,但還是挺討厭的,就讓他在那冰冷的側殿呆著吧。

起駕去后殿,一路上風狂雨驟,即便身邊的奴才再怎么打傘,宇文頡身上還是免不得被打濕一些。

“這樣的天氣,跟三年前真像。”他看著漆黑的四周,感受著冰冷的雨水,低聲道:“連空氣里的殺意都這么熟悉。”

風雨太大,秦公公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么,但周圍的侍衛都莫名緊張了起來,刀出鞘的聲音四起。

龍袍被雨水打得半濕,宇文頡不太舒服地抬手。

“皇上?”秦公公喊了一聲停,下意識地掃了四周一眼,又看向他:“雨太大了,您還是快些去后殿為好。”

“去不了了。”

低沉的聲音在雨聲里響起,皇帝從龍輦上站了起來,望向前頭漆黑的路:“再坐著往前,朕的腦袋可能就不保了。”

心里一驚,秦公公連忙扭頭。

一根泛著銀光的絲線橫在半空,若不是宮燈照著,當真沒人看得見。

“護駕!”

秦公公這一聲是多余的,旁邊的護衛早就往前沖了。墻上的銀絲不是固定的,竟然直接往下卷了過來。

宇文頡皺眉,側身躲過那東西,推了一把絲毫不會武的秦公公:“去叫人。”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看見,秦公公雖然覺得腿軟,但還是麻利地往后頭跑了。

刀劍碰撞之聲在雨夜里響起,格外嘈雜,宇文頡很想上去跟人過過招,然而侍衛長霍子沖推了他一把,只來得及給他一個焦急的眼神,便又跟人纏斗起來。

來的人太多,皇帝絕對不能犯險。

意識到這點,宇文頡也沒任性,直接往前殿跑。

宮里十步一崗,但不知道為什么,一路跑過去,半個禁衛都沒有遇見。

這可真是有意思。

身后竟然很快有腳步聲追了上來,暗道一聲糟糕,宇文頡麻利地越過回廊,看見漆黑一片無人聲的前殿之時,想了想,往側殿沖過去。

“咕——”

肚子叫了一聲,花春可憐巴巴地看著外頭。這雨越來越大,她要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吃飯啊?萬氏也該擔心了。

起身去門邊看了看,方才還燈火通明的前殿現在竟然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花春微怔,皺了皺眉。

她還在這里啊,宮里又不缺這點蠟燭,怎么可能皇帝前腳剛走,宮人后腳就熄滅宮燈?按照規矩來說,怎么也得等紫辰殿前殿的人都走了再說吧?

聳聳肩,她覺得自個兒肯定是宮闈秘史看多了,人家愛什么時候熄燈就什么時候熄燈,沒滅她側殿的燈就不錯了。

雨太大,門口都被打濕了。花春打了個寒戰,伸手去拉著殿門就想合上。

一只手冷不防地伸了進來,就在她要關上門的一剎那,捂住了她的嘴巴!

啊!

花春是很想這樣大叫的,然而來者太過機智,根本不給她叫的機會,卷著她就進了屋子關上門。

側殿的燈也立刻熄滅了。

什么情況?黑暗里,花春瞪大了眼睛,鼻息間全是雨水的清香味兒,背后好像靠在了來人的胸膛上,只覺得結實得跟石板一樣。

“唔——”

“閉嘴。”宇文頡咬牙,小聲道。

竟然是皇帝?!花春有點傻了,外頭一道閃電劈下來,她就看見了宇文頡的側臉。

真是帥……不對,現在不是看臉的時候。她皺眉,很好奇地看著他。堂堂皇帝,怎么會這么狼狽地滿身雨水跑到她這里來?

外頭有眾多人影,被閃電的光映在了雕花門扇外頭,宇文頡手一緊,立馬拉了她起來。

“站穩,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出了一點聲音,朕滅你滿門!”

花春傻了,這話也太霸道了吧?她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還沒進入狀態啊!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宇文頡抱起她的腰就往上一扔,接著在地上借力,自己先飛上房梁,然后伸手拽住要往下掉的花春。

一聲尖叫就在嗓子里,被她給活生生咽了下去。這是耍雜技還是怎么的!太驚險了吧?側殿雖然只能說是個小休息室,但是房梁也有一丈高啊,這人腳下難不成有彈簧?

還有,哪里來的那么大力氣,竟然將她整個人給扔上來了!

心有余悸地抱緊房梁,被嗆了一鼻子的灰。宇文頡皺眉看著外頭,下意識地又伸手捂著了她的嘴巴。

黑影很快進了屋子里來,花春屏息凝視,看這幾個人一身黑的裝扮,心下頓時了然。

遇見刺客了。

這刺客牛逼啊,竟然能把皇帝逼得上了房梁,身邊不是一向有很多護衛的嗎?

大概四五個人在下頭轉悠,無聲無息地把房間各個角落找了一遍。花春閉了眼沒敢再看,生怕看著看著下面的人一個抬頭,那她可能真會尖叫出來,然后被滿門抄斬。

于是她把腦袋死死地埋在了宇文頡的胸口。

宇文頡也沒往下看,頭就抵在花春的頭頂。宮里有人被收買,短時間內不會有禁衛出現,他這一被發現,必定是一場血戰,先不說他會不會死的問題,花京華這種沒骨頭不會武的人是一定會死的。他一死,他就跟斷了只手一樣沒什么區別。

所以,不能沖動下去跟人打,得等著。

方才他跑得快,后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紫辰殿的哪個地方,所以這些人也就是粗略地看了看側殿,見沒有人,便退了出去。

身子微微放松,宇文頡正想說什么,就感覺鼻息間有股奇怪的奶香。

低頭一看,花京華被他抱在了懷里,身子瘦瘦小小的,比遠看起來還清瘦。而他的身上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書香,而是……軟軟甜甜的奶味兒。

打了個寒戰,他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屋子里沒動靜了,只有外頭的雨聲,花春睜開眼,抬頭,看著宇文頡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可以說話了嗎?

點點頭,宇文頡輕聲道:“少說,小聲。”

這個她明白啊,萬一給人聽見就不好了。但是,她還是很好奇:“宮里怎么會有刺客?”

一般電視劇里的皇宮守衛都很森嚴啊,就算有刺客,也該有一大批護衛馬上趕到吧,怎么會讓他窩在這里一聲不吭的?

“你裝什么傻。”皇帝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羲王爺在宮里呢。”

羲王爺?這個沒前情提要啊,她怎么知道?花春很無辜。

不過看樣子也不能多問,大概也能猜到,皇室里么,明刀暗槍的,都是為了皇位。

“咕——”

肚子又叫了一聲,花春有些害羞地揉了揉,正想說個不好意思呢,卻又聽見同樣的聲音在身后的人肚子里響起。

“咕——”

嚇了一跳,花春回頭看向他。

宇文頡臉上的表情依舊很鎮定,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朕同你一樣忙碌一下午沒用晚膳。”

所以肚子叫不是應該的嗎?皇帝怎么了,皇帝也是會餓的!

“哦……”接受了他的解釋,花春看了看外頭依舊沒散去的人影,小聲問:“那您要不要也來點?”

伸手掏出小魚干,她討好似的捧到他面前:“家母親手做的,非轉基因綠色食品,不含防腐劑。”

皇帝一愣,眼神古怪地看了她兩眼,眼里赤裸裸地寫著嫌棄:“閉嘴。”

話這么多,把人引來就麻煩了。

花春驚了一跳,立刻老實了,蹲在他懷里,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

香辣味兒四溢,鑒于皇帝在身后,花春還是盡量讓自己吃相優雅,不吧唧嘴,咬一條進去就細細地嚼,嚼完吞下去再嚼第二條。

雨越下越大,空氣里除了灰塵味兒就是小魚干味兒,宇文頡皺眉看著她臉上的灰和鼓鼓的嘴。從耳根側面看過去,還能看見他白皙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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